翟星眠有点懵：“什么？”
张教练愣住，过了两秒，反问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张教练笑了起来，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我想这是每个运动员都想做到的事，我不在球场，但我仍在球场。”
翟星眠迟滞地颤了下睫毛，感觉像是做梦一样，怎么一觉醒来，世界都变了。
取消禁赛？
联盟道歉？
返还违约金？
张教练在说什么。
翟星眠匆匆说了句抱歉，随后挂掉了电话，在众多消息中，挑选了一个，一点进去，就看见对方发了一长串文字。
她仔细地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登上社交账号，在那个女生下面评论。
【喜欢的，并没有迟到，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真的，谢谢你们。】
翟星眠怔怔地拿着手机，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丝丝缕缕的辛酸缠绕在她心尖，她忍不住想，如果从一开始，联盟就对达拉斯牛仔队展开调查，她还会是现在这样么？
可是更多的，却是感动与欣喜，她的球迷居然还记得她，两年了，他们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赢得如今的局面。
翟星眠一直是个重感情的人，眼底渐渐浮现水意。
平复了一会儿，才给张教练回了个电话。
“张教练，您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张教练笑着说：“我就不能只是来恭喜你么？”
“恭喜你，翟星眠，你的坚持是有意义的，是你的坚持让你的球迷们去努力寻找证据，为WNFL、也为橄榄球界剔除了一大毒瘤，始作俑者如今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谢谢您。”翟星眠垂头笑了笑，觉得张教练真是太抬举她了，略有些惭愧地说：“……但是不是我的坚持，是球迷们的坚持。高尚的是他们，永不服输的也是他们，我为他们感到骄傲。”
张教练没有否认，反而说:“但是是你打动了他们，或许你们本来就是一类人，冥冥之中，他们才会被你吸引。”
张教练顿了顿，语气带有几分诱哄道：“所以，你愿不愿意让他们的坚持变得更有意义？”
“古有刘备三顾茅庐，如今我也想效仿先人，再次向你发出邀请。翟星眠，国家队需要你，需要一个带领球队走向辉煌的四分卫，你愿意么？”
和上次直截了当的拒绝不同，这次的翟星眠却心动了。
如果国家队的四分卫是唐雨，翟星眠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她没有摘别人桃子的习惯。
可现在，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许扉。
不存在任何负担。
不想让球迷们失望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也是这次的事情给了翟星眠底气。
翟星眠想，也许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她不会是灰溜溜地离开球场，她的一小部分球迷都能做到的事，她的国家怎么可能做不到？
曾经的她，像是飘飘荡荡的一叶浮萍，被围绕在不同肤色的人之中，始终找不到认同感和归属感。
受了不公平的待遇，也只能在某个夜里，悄无声息地离开。
但现在不一样，这是她的国家……
翟星眠想要答应下来，可是下一秒，又犹豫了。
距离她上一次打球，已经过了接近两年，这两年来，她没摸过橄榄球，她抽烟、喝酒，做了很多从前不敢做的事情。
翟星眠眸色稍暗，她捏了捏自己的腹部，感觉体脂率也高了不少。
这样的她，还有资格站在那片球场么？
她还能发出从前一样的发球，还能像从前一样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擒抱么？
她脑子还能转得过来，运用大量复杂的战术么？
会不会她重回赛场，反而带给球迷们的是失望。
翟星眠垂着头，轻轻攥着手指，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只是说:
“让我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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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江栖辞从卫生间出来, 便看见翟星眠站在窗前，她今天穿了件丝绸质感的奶白色衬衣，衣摆下端扎在裤子里，更加显得她腰细腿长。
她一只手掐着腰, 一只手拿着电话放在耳边, 客气地说了几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随后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江栖辞的唇边微不可察地扬起笑, 她应该收到消息了吧。
她忍不住叫了声：“星眠。”
翟星眠一愣，回过头, 对上她那双像水一样清澈透亮又柔软的眼睛。
她忍不住笑了笑, 也叫了一声：“栖辞。”
忽然, 脑海中闪过了什么, 翟星眠回忆起重逢的第二天, 在海边的场景。
福至心灵。
眼睛亮起:“你那天……是不是说，会有人还我清白的？”
不等江栖辞回话，她便笑起来，如同海上扬起的帆般轻快：“让你说对了。”
在这一刻, 翟星眠短暂地忘记了那些心酸、犹豫，把江栖辞当做可以信赖的朋友，向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眼里亮起的光能灼人似的，江栖辞恍惚了一瞬，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好快好快, 聒噪的好像夏天里的蝉鸣。
小声点！她略有些埋怨地想，被翟星眠听见怎么办。
翟星眠惊喜中又有些惭愧：“原来真的有人还记得我, 甚至连我自己都不再执着什么公正, 还有人一天一天地等一个没有希望的结果。”
“最后, 还真让他们等到了。”
江栖辞忍不住说：“那你还会重回橄榄球场么？”
这句话问出了不少人的心声。
曾经那个戛然而止、属于翟星眠的时代，还会重新开启么？
答案是……
“我不知道。”
翟星眠老实说。
她轻轻弯起唇，虽然还是笑着，可笑容里却多了几分无奈。
犹豫了几秒，她说：“事实上，国家队的张教练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但是我不知道我是否还可以。”
“而且……我是在事业的巅峰期被禁赛的，或许因此才成了她们的意难平，如果我重回赛场，却达不到他们的预期……”
翟星眠垂了垂眼：“我怕他们会失望，会觉得我不过如此。”
她好像被分成了两个人，一个理智而冷漠，列举重返球场的所有弊端，另一个却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只看得到实现梦想的曙光，蠢蠢欲动地想要答应。
她有些迫切地想获得别人的意见，尤其是江栖辞的。
江栖辞看着她，眼里眉梢写满了认真，张了张唇又合上，好久才说：“你今天晚上有空么？”
翟星眠微愣，抬头笑了一声，和她玩笑说：“怎么了，你要和我约会么？”
江栖辞耳根微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追问：“所以，有空么？”
“有啊。”翟星眠好笑地看她：“和你当然有。”
看着她眼眸里流淌的笑意，明知道她只把自己当朋友，江栖辞的心还是忍不住多跳了一下。
“那我晚上去接你。”
翟星眠眨了眨眼，也不问她要做什么，只是说：“好。”
因为晚上有约，所以临出门时，翟星眠特意和林诗云说了一声。
晚上她和江栖辞有事，不用等她们回来吃饭。
林诗云一副“我懂”的样子，暧昧地在她和远处背对着她们的江栖辞身上来回打量。
翟星眠：……
忍不住说:“你懂什么。”
林诗云嗔了她一眼，手在空中挥了一下，脸色渐渐发红，随后一脸娇羞地跑开了。
“人家说不出口啦。”
人家都出来了。
翟星眠一脸黑线，她知道，林诗云一定是误会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可是莫名的，她居然不想解释，也不知如何解释。
翟星眠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晚上下班，江栖辞准时开车出现在翟星眠公司门口。
翟星眠系好安全带，饶有兴致地问：“我们去哪？”
江栖辞含着一颗翟星眠送她的润喉糖，说：“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我们夜跑时常会经过。”
翟星眠带着些许疑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