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暴虐·后续（下）
锅里的味增汤咕噜咕噜冒泡, 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青年半长的红发随意扎起，眼神专注地把案板上的胡萝卜切块，看起来娴静又温柔。
“我该叫你星见……还是救世主大人呢？”
太宰治半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说道。
他对于四年前的那段记忆还不甚明晰, 但织田星见表现出的蛛丝马迹已经让他发觉了很多问题。
织田作之助的阐述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想——织田作全程都没有受到异化的影响, 在被无量空处击中前, 他身边唯一的变数就是他的弟弟星见。
为此太宰治又特意去找坂口安吾“交流感情”，拿到了不少关于繁星的情报。
他几乎可以确定织田星见和繁星有关, 甚至曾经就是繁星的一员。
所以他来了东京。安吾说繁星的人这两天就会离开, 他若想抓住织田星见的马脚也就只有这个机会了。
——太宰治得偿所愿。
他原本准备直接“开门”进去等人，还没拿出铁丝就注意到了楼下的动静。他可以肯定那个敏锐的男人早已发现了他的存在, 却不仅不打算提醒星见，还诱导他说出更多，不得不说真是个恶劣的家伙。
五条悟的恶趣味便宜了他, 他甚至不用再费心和织田星见兜圈子，毕竟单看这孩子的表情都知道他破罐子破摔了。
太宰治跟着织田星见进了门，饥肠辘辘的星见并不想马上和这难缠的家伙互相耗费脑细胞, 随意指了指沙发让他自便，自己去厨房处理食材。
直到刚才，太宰治才忍不住说出那句试探。
织田星见把萝卜扔进汤锅, 轻叹一声：“救世主我可担不起, 终归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虽说为了方便称呼，主神选中的天赋者们都可以统称为“救世主”，织田星见却并不觉得自己可以担起这个称号。他，乃至主神手下的大部分天赋者都只是为了复活, 或者主神许诺的其他利益而努力，少有真正怀有救世之心的人。
太宰治挑了挑眉, 探究地看着他：“这是可以说的吗？”
既然是神明创建的组织，无论有什么样的限制都不奇怪。他没有上来就摊牌也是考虑到这一点——要是星见因为透露过多秘密而遭遇什么麻烦的话，织田作那边可不好交代呢。
织田星见越过他把饭菜端上桌：“部分可以吧。”
其实除了世界的本质以外，主神并没有限制他们透露复活的事宜，但或许是不愿重要的人痛苦，也或许是不想因此被麻烦缠身，凡是成功复活的救世主都选择了记忆合理化覆写。
为了他的剧本着想，织田星见当然不能和盘托出，只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
太宰治懂了。织田星见的意思是他尽管问，但不一定能回答。
“你和繁星……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很笼统，若织田星见有什么不能说的也能有回转的余地。
织田星见对此倒是很坦诚：“某种程度上算是前东家吧。不过你也看出来了，我现在已经退休了。”
太宰治沉默了一瞬。
当织田星见坦然承认自己曾是繁星的一员，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次和繁星接触下来，这个组织的成分他早就心知肚明——为了某个执念在不知尽头的时空中游荡，是他这种追求死亡的人无法理解的。
他想了想，快到嘴边的问题弯到了另一边：
“你们认识？”
这个“认识”可不是指刚才星见和五条悟在楼下交谈的那种程度，而是指他们在繁星里是否熟识。
“要看你问得是谁了。”
——前一批还是后一批？
“全部。”
“前两个认识，后两个……最近才认识。”
太宰治自动自觉地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饭，点头道：“是新人啊。”
看起来，五条悟他们应该是在织田星见复活后才加入的繁星。
“啊，虽然是新人，但实力格外强劲呢。”织田星见感慨地点头，“我要是也有这种武力值就好了。”
太宰治瞅了一眼他的小身板，不置可否：“脑力派也没什么不好。”
就他目前见到的两只次元兽各有所长，织田星见能成功复活就说明他这种非武力派也有能对付的次元兽。
他可不信神明会做亏本买卖。
“这样说的话，情报是你给他们的？”太宰治饶有兴致地追问，“你都退休了还能和他们有联系吗？”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喽。”时空裂缝无疑就是“特殊情况”，有一个成功退休的“本地人前辈”帮衬，对于修补裂缝肯定是有利的，“至少你来找我之前，我还不知道是他们来了。”
织田星见扒拉了一口饭，含混抱怨着：“害我白浪费一次占卜机会。”
“诶？我给的信息还不够你推测出来吗？”在织田星见正式占卜之前他就提过那两人疑似是自己和中也的同位体。
“平行世界有很多哦，不一定就是我认识的那两个。”
“原来如此。”太宰治若有所思，暂时停下了询问。
织田星见也没再多说。两人沉默着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
总算是填满了饥饿的胃部，织田星见把碗筷往洗碗机里一塞，就懒洋洋瘫在沙发上，掀起眼皮瞅着旁边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绷带浪费装置。
他不客气地蹬了太宰治一脚：“你什么时候这么犹豫了？”
扒他马甲的时候不是积极得很吗？现在倒纠结起来了，搞得好像他是个玻璃心一样。
太宰治：“……”
他都是为了谁啊臭小鬼！
既然织田星见自己都不在意，他也就直接问了：“所以，四年前那次……”
“嗯，真死了。”织田星见毫不犹豫抢答。
“我那点武力值你也知道，能把MIMIC的人引开已经顶天了，活下来的几率本就不大。”织田星见扒拉了一个抱枕抱在怀里，眼神悠远似在回忆，“幸介他们都活着，就算是为了他们，我哥也会努力撑下去的。”
“也算是……最优解吧。”
太宰治嫌弃地撇撇嘴：“这可不是什么好词。”会让他想起某个恶心的屑大叔。
织田星见轻笑一声：“我也不想的嘛。”
他不想死，也不想见到兄长悲恸的表情，更不希望兄长因此放弃写小说的梦想。
可惜那时的他已经没法说出更多的话了。
他知道自己死后兄长必定会为他报仇。可是重新染上鲜血的兄长，如何能够毫无顾忌地追求梦想呢？
孩子们的存在能给他活下去的支撑，却再没有第二个夏目漱石能让他重拾拿起笔的信心。
——最优解，终究达不成最完美的结局。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所以他被主神选中之后，找了很多方法才获得提前支取部分报酬的权利。所以神明篡改了他们的记忆，续写了“织田星见”的人生，让他最重要的亲人忘却痛苦，得以平静地等待他的归来。
单凭这一点，哪怕主神这家伙真的非常不靠谱，织田星见也依然感谢着祂。
太宰治：“织田作可不会这么想。”
“那也没办法。”织田星见无奈地摊了摊手，“至少目前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不是么？”
太宰治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你就这么确定我不会告诉织田作？”
织田星见慢吞吞地蹭过去，双手合十念叨着：“拜托啦太宰哥，帮我保密啦……”
太宰治：“……敷衍都快要溢出来了，星见君。”
被揭穿的织田星见放弃不走心的祈求，正儿八经坐正面向他：“太宰哥。”
这个勉强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小鬼眼神平和而深邃，让他总算有了些实感——眼前这人不仅是友人的弟弟，也是经历过无数次时空旅行的强大旅者。
“我去过很多世界，也遇到过不少奇人异事。曾有一个拥有窥探平行能力的人告诉我，”他顿了顿，“我的兄长，织田作之助，会在MIMIC事件中死亡。”
太宰治呼吸一窒。聪慧的大脑让他立时反应过来，这个“窥探平行”……
“没错，不是一两个，是几乎所有的平行世界，我的兄长都摆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他在脑海里把首领宰和白兰的人设揉吧揉吧，九分真一分假地透露出这条信息。
“我已经扭转了命运，活着站在你们面前，兄长也活着，还能继续写小说……这就是真实。那份痛苦的过去，就让它永远埋葬吧。”
太宰治沉默良久，缓缓吐了一口气：“败给你了。”
“我会帮你保密的。不过要是织田作自己发现了什么，我可不会管。”
虽然织田作之助没有他这么敏锐的头脑，但预言系的直觉可不容小觑。
就他的观察，织田作未尝没有发现端倪。
织田星见心里也清楚这一点，不过只要时空裂缝不来个梅开三度，目前的记忆补丁还是可以坚持下去的。
嘛，能苟一天算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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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送走了大老远跑来扒他马甲的绷带精，织田星见又瘫回沙发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应付过去了。]
天知道当系统扫描到太宰哥出现在他家门口时，他有多么惊悚。
当时的他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太宰哥知道【繁星】都是他一个人的马甲！
好在对于这一天他早有准备，此前有意无意暴露的蛛丝马迹都在把太宰治往“他曾是繁星的人”上引导。虽然今天不小心撞上了太宰治的“突击检查”，但早已收回系统暂存的马甲时刻待命，方便他立即召出马甲陪他演了一场戏，坐实了这个身份。
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在，只要后期没出现什么引人怀疑的大Bug，太宰治就不可能把马甲和“织田星见”联想成同一个人。
织田星见在抱枕上蹭了蹭，缓缓闭上眼——想要瞒过太宰哥真是太耗脑细胞了，现在松快下来，感觉整个人昏昏欲睡的。
迷蒙间，隐约听到小七的声音：【宿主，马甲数据好像又共鸣了诶……】
织田星见无所谓地翻了个身：[共鸣就共鸣吧……别吵我睡觉……]
数据共鸣最多也就是让马甲本体做个梦……反正五条那家伙也不可能穿过世界来打他。
【好哦。】小七乖巧闭麦。
……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编号ZH008世界和编号KX003世界，某些人沉入了一个特殊的梦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