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想否认，可又无法推翻三个顶尖侦探的推理，只能尽力从中找出证据：“不是还有被控制的可能吗？”
毫无疑问，他信任着自己一手带大的江户川乱步，可也同样信任着与自己相交多年的源一郎的品行。
江户川乱步再次沉默，忽然戴上眼镜直视社长的双眼：“社长，你确定吗？”
侦探社的社长、他的监护人肃然点头：“我确定。”
乱步好像从他的眼神中确认了什么，扭头对另外两人道：
“我觉得其中还有疑点。”
他不是无脑信任社长，其中自然有合理的推测——异能力是会影响使用者的，就像织田作之助在不使用异能的情况下直觉还是特别准，社长的异能力“人上人不造”同样会影响社长本身。
被他认可品行且加入侦探社的人才有可能受到他异能力的庇护，某种程度上，他在判断品行这方面准确性很高。
乱步提出的角度确实很有道理，另外两人思索几秒也表示接受。
不过品行没问题不代表不会做出错事。
爱伦·坡：“精神控制也不仅只有次元兽拥有。”异能力千奇百怪，不排除福地樱痴在被次元兽控制之前也受过其他影响。
绫辻行人的目光在江户川乱步和武侦社长身上打了个转，张了张口，又在乱步的视线中闭上。
想必乱步自己也知道，只不过不愿意现在说出来打击社长罢了。
还有另一种可能，也是最大的可能——
没有任何人诱导和控制，仅仅是在出于好心的前提下，走了错误的道路，甚至因此被次元兽盯上，失去自我。
第132章 混乱（三六）
先甭管出发点好不好, 至少现阶段福地樱痴确实有问题没跑了。社长陷入沉思，其他人则齐刷刷看向绫辻行人——
次元兽找到了，那解决次元兽的人呢？
他们中现在唯一可能和繁星有联系的就只有自称被繁星叫来帮忙的绫辻侦探了。
绫辻侦探对此表示：“……”
他也就只拿到了一张纸条而已，就连这次繁星来了些什么人都是从异能特务科那边套出来的。
不过他确实知道一些事情：“我们只需要救出与谢野小姐, 其他的先不用管。”
此话一出, 另外两个侦探若有所思。
天际赌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他们当然不可能不知情，再加上这个“暂避锋芒”一般的暗示, 显然可以应对次元兽的繁星成员被困在了天际赌场。
他们对【繁星】的滤镜倒没有“亲眼目睹”神明的坂口安吾那么重, 从曾经那位“中原中也”就能看出来，繁星的人也不全是能打的那种, 因此他们对暂避锋芒的提议没有意见。
只不过针对与谢野晶子的营救计划还需要谨慎斟酌——毕竟在福地樱痴几乎摆明了要钓出他们的前提下，想要“劫法场”可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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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侦探社制定营救计划时，被他们所警惕的福地樱痴进入了一个暗室中。
他随意勾来一个小板凳坐在布莱姆·斯托克的棺椁前, 毫无“传说中的英雄”的架子。
福地樱痴盯着毫无动静的棺材，忽然愁眉苦脸地长叹一口气：“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某种程度上来说，武装侦探社的社长没有信错人。福地樱痴确实是恐怖组织“天人五衰”的首领神威, 也是陷害侦探社的罪魁祸首，可他也确实不像对外公开的那样试图毁灭世界。
准确的说，他所做的一切, 是要把牺牲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拯救世界。
36年前, 神刀雨御前向主人传达了一个消息——36年后将出现世界大战，造成超过两亿人的伤亡。当时尚且年少、怀揣着一颗正义之心的福地樱痴当然不能坐视此事发生，于是做出了一个让他背负了三十多年沉重压力的决定：
他要消灭世界上所有的战争。
因此他盗取【书页】，制造全球性的恐怖袭击, 借此推动联合国启用可以控制全世界军队的异能物品【大指令】。
福地樱痴确实足够大公无私，在他的计划里, 得到大指令之后，真正使用它的甚至不是辛苦谋算的他本人，而是打算将其交给武侦社长——在他看来，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同样怀有一颗正义之心，意志坚定的友人，是掌握大指令的不二人选。
这些隐秘，依然被通缉的侦探社不知道，因为上帝视角有所察觉可所知不详的织田星见也不太清楚，但坐拥主神提供的数据库的系统小七是知道的。
小七虽然智商不高，但绝对称得上见多识广。在它看来，福地樱痴的做法只能说——出发点是好的，建议你先别出发。
先不提这个漏洞百出的计划里涉及到的政治问题，制定计划的人本身也不靠谱啊！
36年前你福地樱痴才多大？有10岁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先想的不是上报给国家集思广益，而是自顾自定下所谓的“志向”……就很难评。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福地樱痴，众所周知，日本的政治课……嗯，不提也罢。
就像童年的阴影会伴随一生一样，童年的执念也会如此，就算后面福地樱痴身居高位，政治素养也有所提高，脑子估计也转不过弯来。
再说他那个从不离身的神刀雨御前，看起来也挺有问题的。
不说它预言的准确与否，不，其实它预言的很准。如果按照正常发展，福地樱痴为了计划动用【书页】，【书页】的力量影响了本世界的空间稳定性以至出现时空裂缝，然后便是【混乱】到来。
假若没有织田星见这个本土居民提前发现，以【混乱】的隐蔽性，等到主神那边发现问题再派人来解决，这个世界估计早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次元兽引动人心的恶意，人类被【混乱】蛊惑发动战争，必然会造成预言中的景象，甚至伤亡会比预言中的还要惨重。
福地樱痴的做法到底是在改变预言，还是正好顺应了预言的发展……这就细思恐极了。
小七翻了翻其他平行世界的数据，对此不作评价。反正现实就是它的宿主已经在努力干活了，事情总不会发展到预言那个样子的。
……
福地樱痴不知道远在东京有个系统在芯里吐槽他，他还蹲在暗室中纠结后续的计划。
为了达成减少伤亡制止战争的目标，福地樱痴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算了进去，只想要确保万无一失。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繁星】出现了。
福地樱痴搞这么多事的根源就是想拯救世界，当然不可能放任次元兽在他的世界肆虐，再加上繁星的人控制了天际赌场，尽管被困者家属群情激奋，可到底比他原计划中散布出去的那些货币炸.弹可能造成的恐慌要轻多了，其他国家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天际赌场就想着开启大指令。
他的计划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是暂且搁置计划等待下一次机会，还是提前掏出底牌，控制布莱姆·斯托克发动大范围感染？
——继续吧。
一个声音在福地樱痴的脑海中回荡。
计划已经写在了【书页】上，现在中止，不会再有下一个【书页】可以用了。
次元兽那边还有繁星不是么？之前的两次危机，没有猎犬的参与也完美解决了，你现在又何必顾虑呢？
那声音充满蛊惑，福地樱痴原本还有一丝清明的眼中彻底被混沌占满。
是啊，次元兽的危机和世界大战的危机都很重要，次元兽那边有【繁星】，他这边也不能落下才是。
福地樱痴抬手掀开了棺盖。
“明天就是处刑日，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光鲜的“英雄”伸手按在圣剑之上，腰间别着的神刀闪过一丝微光，无人可见的黑气顺着他的手钻进吸血鬼的身体。
仅剩头颅的伯爵缓缓睁开眼，本就赤红的双眼中，光芒明灭不定，最后定格在跟福地樱痴如出一辙的、有些浑浊的红上。
他嗓音嘶哑地开口应道：
“啊，朕知道。”
第133章 混乱（三七）
营救与谢野医生的过程不算困难。甚至可以说, 想不顺利都难。
我方阵容：三个顶尖智囊+侦探社所有武力派成员+港口Mafia友情支援的黑蜥蜴+菲茨杰拉德借出的监控设备“神之眼”。
敌方阵容：普通军警+在坂口安吾安排下努力划水的异能特务科成员+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的福地樱痴+摸鱼的条野采菊+唯一的老实人末广铁肠。
织田星见随便列一下双方情况都知道不可能有问题，哪怕他本人并不在场，马甲还跟着果戈里离开了日本，也能大概猜到结果。
对此, 小七弱弱提出意见：【福地樱痴的战力……可能比您想象的要强。】
不是它想打击宿主大人的自信心, 他列出的阵容对比乍一看“优势在我”, 可是对面有福地啊！那个能把《文○○犬》打成《福地传》的男人！
在港口Mafia没有派出中原中也的情况下，就算对面其他人都在划水, 他一个也能顶一百个吧！
[……我知道。]
虽然不清楚细节, 可能在横滨三刻构想的眼皮底下当上反派的男人哪有这么简单，更何况现在这人身上还有【混乱】。
织田星见透过马甲的眼睛看向越来越近的默尔索监狱：[我又不指望他们去硬刚福地樱痴。]
乱步先生他们肯定能看懂他的疯狂暗示, 在知道敌方潜伏着次元兽的情况下，他们必然不会去硬碰硬。从始至终这场行动的目的就只是救出与谢野晶子而已。
至于福地樱痴那边，他自身的意愿已经不重要了, 得从次元兽的角度考虑。
【混乱】的首要目的就是扩散恶念，它才不会在乎什么与谢野医生，什么武装侦探社。
[福地樱痴不会阻止他们救走与谢野小姐的。]织田星见在马甲面板上持续补充人设以维持特异点那边的稳定, 心神倒更多放在“云雀恭弥”身上，[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混乱会借机分出新的基点。]
“恐怖分子”公然劫走押送刑场的同伴, 多么合适的幌子——到时候发生什么“混乱”的事情都不奇怪。
小七好像有点明白了：【您是说它会把基点造成的混乱推锅给侦探社？】
[嗯哼。]
【这岂不是更严重了吗？！】
[是啊, ]织田星见理直气壮地承认，[不然还能怎么办？福地樱痴的身份在这里，只要他想推锅总能找到机会。还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先把自己人收拢起来，别被次元兽坑到。]
剩下的问题等他的马甲出来自然迎刃而解。
小七：【……】
好……简单粗暴的计划。
似乎感受到了自家系统的无语, 织田星见语重心长：[不要被数据限制了思维。]
他大概能猜出小七的想法，他们这个世界看似以异能力为主, 但想想横滨那群八百个心眼子的家伙就知道，属于他们世界的“剧情”肯定不是靠武力那么简单。系统数据库里那么多平行世界的“剧情走向”或多或少会让小七陷入刻板印象。
跳出那些曲里拐弯的算计，解决这件事的逻辑就很简单——找到次元兽宿体的身份，让马甲去解决。
不过是寻找宿体的过程稍微麻烦了些，宿体的身份也有些棘手罢了。
交流间，云雀恭弥和果戈里已经成功抵达守卫森严的默尔索监狱。
英俊的小丑先生侧头露出一个活泼中藏着一些恶劣的笑容：“准备好了吗？”
话音未落，他一甩披风，金色的漩涡兜头笼罩住二人，转瞬间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