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给余景,一个给邻居家未出世的孩子。
说是辟邪保平安,余景以前一直系在自己的钥匙上。
只是后来高中的时候连着钥匙一起丢了,找也没找到。
没想到连珩的一直都在。
“还留着呢。”
连珩把衣服挂在衣架上,淡淡瞥了那只铃铛一眼:“嗯。”
余景把车钥匙重新放回去:“我的丢了。”
连珩长睫微敛,很轻地笑了一下。
像是连带着一声不屑地嗤声,听得余景茫然地抬头:“笑什么?”
然而连珩却没什么想要继续接话的念头:“没什么。”
余景睡在客房,洗漱完后坐在床上翻手机,依旧没有收到祁炎的回信。
他纠结着要不要把自己在连珩家过夜的事告知对方,又觉得祁炎都不一定回来,告诉了也只是徒增矛盾。
可祁炎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回家呢?
他到底是在公司?还是……留在酒店?
人困到一定的程度反而有点精神,睡不着就开始想七想八。
强迫着自己躺下没一会儿,房门被叩了三声,余景只好又坐起来。
连珩拿着碘伏和绷带进来,拉过床头的小凳坐下:“手。”
余景也不矫情,乖乖把手伸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连珩似乎不太高兴。
从他说要回家开始?生的又是些什么气?
余景的手指被捏住,指尖点在对方虎口,连珩的皮肤很热。
棉签蘸着碘伏涂上伤口,连珩动作小心,消毒完毕后用创口贴贴上。
余景刚想说句“没什么大事”,却见对方皱着眉,又向他伸出手:“另一只。”
余景压在被子下的手指微微蜷缩,迟疑片刻,也拿了出来。
他的左手的手掌根部有一大片的擦伤,是跌坐在地上时蹭出来的。
虽然在派出所时已经用水冲洗过了,但到底没有经过处理,伤口处已经有些红肿化脓了。
连珩什么时候看到的?
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碘伏触及创口,有些冰冰凉凉的钝痛。
余景“嘶”了一声,没好意思喊疼。
连珩拿开棉签,垂着睫,把滑落至掌心的碘伏用纸巾擦掉。
他几乎用手指托着余景的手背。
余景很白,手腕皮肤薄薄的一层,灯笼纸似的,藏着纤细的青色血管。
连珩的目光落在上面,很快挪开。
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皱了皱眉。
“我不管的话你就真不自己弄。”
余景微怔。
从自己弟弟嘴里听见这样略带训斥的关心,他还是有些意外。
“皮外伤而已,不严重。”
连珩像是在敷衍他,就这么跟着他的话茬往下顺:“嗯,不严重。”
余景:“……”
不知道是不是被祁炎那一句抱怨给点醒了,对于现在的连珩,余景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和过去不太一样。
时间将他们分开太久,每一次见面几乎都是恰逢新年。
由于余景父母不怎么乐意招待祁炎,余景也在家待不了多久。
他很快离开,不巧的话就见不着连珩。
两人会在私下约饭,祁炎通常一起过去。
连珩的话不多,大多时间都在喝酒。
分开时难得见他笑笑,再说上一句“新年快乐”。
像是来应付这一声问候。
不善言辞。
余景抬眸,看向床边坐着的男人。
连珩似乎洗了澡,身上带着沐浴露淡淡的香。
穿着棉质的薄睡衣,灰白格子的花样,土得非常正宗。
纽扣没扣严实,衣服被宽阔的肩膀架起来,锁骨之下的胸肌隐约可见。
到底是练家子的,硬件条件果然超乎常人。
如果不是时间和场合不合适,余景还真想向连珩讨要一些健身建议。
“哎。”余景突然出声。
连珩抬眸看过去:“嗯?”
他们大致平视,从眼底可见昏黄的灯光。
连珩柔软的碎发垂在鼻梁上,难得显出几分余景所熟知的幼年的稚气。
余景忍不住伸手拨了下那缕发丝。
连珩眸中微动,抬手扣住那只乱来的手腕。
指腹温软,微微紧箍。
余景心上一惊,勾唇笑笑:“遮眼了。”
“是吗?”连珩把他的手拿开,“祁炎头发很短?”
余景:“………………”
“你老提他干什么?”
“省得你想提又憋着。”
“……我不想提。”
连珩笑出来:“哦,那不提了。”
余景总觉得自己吃了个瘪。
“要去看看吗?”连珩扔掉棉签,并没看他,“我说……酒店。”
余景沉默。
“我可以陪你。”
余景依旧没有反应。
他们都不是懵懂的少年,那些心照不宣的事情已经不用说得太明白。
虽然余景早就清楚此时非彼时,但直至眼下,他才有一种彼此成人的真实感。
当年那个瘦弱矮小、总躲在他的身后需要他保护的弟弟,现在不仅不再需要自己,甚至可以反过来支持他、保护他了。
而自己当年那些不知所措和茫然无助,都已经变成过去。
想不到也看不清的未来,现在也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只是,他和祁怎么变成这样了?
“去?”连珩的声音把他重新拉回现实。
纱布裹上腕间,余景的手在连珩的掌心过上一边。
他垂下视线。
“不去?”连珩又问。
余景有些无语地看过去。
连珩眉梢轻挑:“一句话的事。”
这根本不是一句话的事。
“包好了。”连珩把余景的手放在被子上,“不去的话我睡觉了。”
余景动了动唇,还是没有选择。
只是在连珩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突然攥住了他的袖口。
连珩转身,俯视着看他。
余景闭上眼,停了许久。
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睛。
“去。”
第9章
余景从来没想过,“去抓奸”这三个字能落在自己头上。
或者说,直到车子停在酒店楼下,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将要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