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余景双目空洞面如酱色,周老板露出一个“我懂了”的神秘微笑:“多喝热水,解酒的。”
床头柜上的水杯冒着热气,周老板走得别有深意。
余景又发了会儿呆,直到手机震动,这才微微回神。
他刚收到一条新的未读信息,是连珩的。
低头划开屏幕,把余景给看皱了眉。
连珩:有任务,我五一回来。
短短几个字,却那么莫名其妙。
他还以为会收到道歉或者解释,可这是什么?
报告行程?
交代假期?
回来干什么?不会还想把他按床上亲吧?
余景扶了下自己的额头,一想到就觉得离谱。
他的头还是有点晕,但睡了一觉已经比昨晚好太多了。
最起码能够顺利的思考问题,比如为什么连珩会对他……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
是不是自己以前和祁炎的事影响到连珩了?
这算什么?以后怎么和连叔叔连阿姨交代?
余景简直心烦意乱。
他闭上眼,叹了口气,再点开其他信息。
从昨晚到现在,祁炎一直在给他发信息。
问他在哪,怎么没来学校。
祁炎去学校了?
余景狠狠拧了下眉头。
他简单回了信息,说自己有事在外面。
发送完便撂下手机,按着床边起身洗漱,飞快解决完周老板带来的午饭。
很快,祁炎的电话打过来。
对方声音很沉,只问在哪。
余景犹豫片刻,并没有说出确切地点。
“你是不是和连珩在一起?”
余景心上一惊。
他不自觉地垂了目光,皱眉道:“没有。”
这应该不算撒谎,毕竟此刻连珩的确不在他的身边。
“你现在在哪?”祁炎又问,“别让我说第三遍。”
无法,余景只好告诉对方一个附近的路口,挂了电话后就连忙赶了过去。
祁炎到得很快,余景上车后只扫了一眼,目光却稳稳落在他破了的唇上。
“喝酒了?”
余景不自在地抿了下唇,轻轻“嗯”了一声,抬手扣号安全带。
“我得去学——”
他的话还没说完,祁炎一脚油门直直把车开了出去。
强烈的推背感让余景往后一倒,恶心从喉咙深处往上蔓延,他捂住了嘴。
“祁炎,你开慢点,我有点晕……”
祁炎置若罔闻,压着最高车速一路开进小区,也不顾余景面色苍白,下车后直奔副驾,连拉带拽把对方拉出了车子。
余景的手腕被握的生疼,踉踉跄跄进了电梯,却止步于自家门外的楼梯间,死活不愿再进门。
这样的祁炎太让余景陌生,他甚至不确定在房门关闭后对方会对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愤怒似乎已经充斥着祁炎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他的目光都变得狠戾,好像随时都能把余景生吞活剥。
“你怕我?”祁炎逼近余景,用另一只手掐住他的双颊,目光锁在唇上,意有所指,“阿景,你干了什么亏心事?”
余景偏头躲开对方,压抑住心底的委屈与愤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现在放手我们还有得谈。”
祁炎怒极反笑:“怎么?我不放手你以为你能走得掉?”
余景像是被人当胸一拳,有那么一瞬间喘不上气。
下意识躬了脊背,重重咳了一声。
祁炎抿了下唇,还是松了手。
余景后退几步,抵在墙上。
“我们好好谈,”祁炎也压住了情绪,“你昨晚去哪了?”
余景盯着他,只觉得这个质问特别熟悉。
他以前问过,问过好几遍,可祁炎是怎么回答他的?
“你怎么有脸来问我?”
心里的委屈蔓延上涌,和鼻根抑制不住的酸楚一起,变成眸底蓄起来的温热。
“你以前好好回答过我这个问题吗?!”
余景的音量很高,大声质问着祁炎。
他以前多么希望有一场彻彻底底的争吵来解决矛盾,可现在矛盾越积越多,已经变成了难以化解的心结。
“我心虚?心虚的是你吧!”
“是你夜不归宿,拈花惹草。也是你,杯弓蛇影,恼羞成怒。你莫名其妙,觉得我指桑骂槐。是你出轨,你犯错,你有什么脸在这跟我叫嚣?!”
祁炎愣在原地。
他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余景嘴里说出来的。
“我就算再怎么样,那顶多算我们扯平了。我敢说我余景没干对不起你祁炎的事。你呢?你敢说吗?!”
余景满脸的泪,抬手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
像是没有酒醒,说完人都是虚的。
可能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并不可控,祁炎按耐住性子,搬出之前的那套说辞。
余景的耳朵都听出了茧子。
“祁炎,你也就只能骗骗我。你身边那么人,有保镖有秘书,如果你不想,谁能爬上你的床?”
祁炎愕然。
“你不会走吗?不会喊人吗?察觉到身体不对劲不会打电话报警吗?你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弄不过一个女人?你真当我傻吗?”
余景恨不得自己真是个傻子,就这么实打实信了,然后稀里糊涂地,跟祁炎把这辈子都过完。
等他死了,祁炎爱跟谁上床跟谁上床,他管不着,也不知道了。
可他偏偏不傻。
从出事到现在,余景一直避免让自己去想这些。
因为他知道,一旦开始细究,就没办法回头了。
他没办法彻彻底底解开这个心结,也没办法就真的原谅了祁炎。
他需要时间去骗自己,去说服自己。
可祁炎偏偏不给他。
“我真的很累,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行吗?”
-
余景回到职工宿舍时,学校刚下课。
外面闹哄哄的,响着放学铃声,他也没换衣服,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倒头就睡。
下午一点半,进了通电话。
余景在兜里摸到手机,迷迷糊糊按了接听。
“喂?”
熟悉的声音传过来,余景登时就清醒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拿开手机看了眼屏幕。
是连珩。
余景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好闷着声“嗯”了一下。
“哦,还理我,”连珩语气轻松,好像昨晚压根就无事发生,“怎么样,你还好吗?”
想起昨晚那一通乱来,余景突然又急又气。
但对方没有提及,他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这份子郁闷往哪儿撒,憋了半天也只得重新又憋回去。
他看了眼时间:“我上班了。”
“嗯,你去吧,”连珩不急不缓,“我本来就是怕你睡过头才给你打的电话。”
余景慢慢皱起了眉。
他的语气那么不好,连珩听不出来他在生气吗?
这样格外自然友好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连珩昨晚上发的疯都是他的幻觉?
余景摸摸上唇,刺痛感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