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一意孤行不听劝,现在也没资格在谁面前哭。
余景挣开连珩的手臂,跌跌撞撞往前走。
没什么方向感,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好像已经非常努力了,但其实做的都是无用功。
连珩默不作声地跟着,在余景快要一头撞在墙上时及时拉住了他。
余景头晕目眩,脊骨重重抵在墙上。
腿有些发软,像根宽面似的顺着筷子往下秃噜。
连珩抄过他的腋下,把人抱进怀里,余景的脸硌在他的肩头,双手软绵绵地往外推了几下,没什么作用。
“放、放开……”
余景紧拧着眉,无比抗拒。
连珩扣住他的手腕,稍微拿开一些。
两人分开一些距离,能完全地把对方装进眼底。
连珩轻垂着睫毛,单手扶住余景的左半张脸,拇指扣在下颚,只稍往上轻轻一抵,就能使余景被迫抬起头,几乎把那双被酒水润湿的唇瓣送到他的面前。
“谁碰你了?”
连珩的声音很沉,呼吸喷薄在余景的脸上。
他能感受到对方指尖传来的力道,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强迫。
余景偏过头去,声音细若游丝:“别碰我。”
连珩俯身逼近,几乎抵着他的额头:“别人能碰,我不能?”
余景心上一痛。
他推开连珩,想走,但一步迈出去天旋地转,投怀送抱般重新栽进对方怀里。
感觉到自己被打横抱起,余景终于开始慌乱。
他揪着连珩的衣料,手脚挣扎,急促地喊着:“小珩!”
他们进了电梯,余景被按在角落。
有手掌垫在他的后脑,腰部却被扶手硌得生疼。
连珩的吻来势汹汹,不容抗拒。
余景推搡着他的肩膀,却无济于事。
齿关大破,灼热的气息烫的他站不住脚。
眼泪混杂着颤抖,疾风骤雨般扑上他的面门。
难以呼吸。
余景快要溺毙在这个铺天盖地的吻中,只觉得这电梯上行得没有尽头。
终于,隐约听得“叮”一声,厢门打开,余景像张轻飘飘的纸页,被连珩随手一夹,扔进了房间。
他陷进柔软地被褥里,茫然无措。
连珩覆上来,吻掉他眼角的泪。
“不、不要!”
余景突然大力挣扎,手脚并用地推搡反抗。
连珩锁住他的双手高举,双腿交叠牢牢压住。
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根本无力逃脱。
只能被迫感受着对方灼热的吻一路向下,落在下巴、锁骨、胸膛。
“连珩!不要!”
撩起衣摆,连珩手掌覆上去的瞬间感觉到了余景身体的紧绷。
微微拱起的腰腹,薄得一只手就能掐住。
连珩从未这样兴奋,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吻上去,爱惜地捧着,整个人在黑暗中微微颤抖。
“小珩……”
可他听见一声抽泣。
非常细微的声音,又吸了下鼻子。
“求你了……”
连珩动作一顿,恍如梦醒。
他撑起自己的身体,放开箍着对方的双手。
飞快整理好凌乱的上衣,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余景身上。
余景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就这么仰躺着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眼泪灌进耳朵,像沉进了海底。
听觉被从中途阻拦,所有的声音都像是从千里之外模糊传来。
也不重要了。
-
大概是喝了酒,余景睡得很熟。
连珩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塌着肩膀,像只被踹了一脚的流浪狗。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他抬头,看向床上的余景。
目光落在他搁在被上的手腕,没有光亮,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个大概轮廓。
应该是红了,毕竟攥了那么久。
他都在干什么?
懊悔和后怕如迎头而下的冷水,把连珩浇了个透彻。
虽然身处夏季,却如坠冰渊。
他不敢走,也不敢靠近,就这么守在床边,坐到了天亮。
-
余景做了个缓慢冗长的梦。
梦开始时他才不过几岁,是家中独子,有父母疼爱。
连珩和他一个小学,每天吃完饭结伴出门上课。
连阿姨会多塞给余景一瓶牛奶,让他看着连珩喝下去。
可连珩不愿意喝,余景就用自己的零花钱给他买热豆浆。
后来他上了初一,不跟连珩同一路了。
连珩不愿意上学,在家里哭哭啼啼。
连阿姨跟连珩讲道理,连珩不听,最后还是余景先把连珩送去小学,自己再急匆匆折去初中。
有时余景也觉得连珩太黏人了。
但有时他被黏的很是舒服。
夏天的蝉鸣嗡嗡直响,他们穿着宽松的工字背心和大裤衩,东倒西歪窝在红木八仙椅上,一边吃着冰镇西瓜,一边看电视里播的动画片。
那时连珩还一口一个“小景哥哥”,像是跟在他屁股后面永远长不大的弟弟。
可画面一转,这个弟弟突然就长大了。
个头比他高,力气比他大。
没有表情时看着有点严肃,喊他时也是连名带姓。
“爱人先爱己。余景,这是你告诉我的。”
余景陡然惊醒。
七月的早上天亮的早,阳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细溜溜的一簇,印在连珩背上。
他正趴在床边睡觉,被细微的动静吵醒。
两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一高一低对上目光。
余景头疼欲裂,皱着眉重新闭上眼睛,听见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连珩坐起了身。
“我——”
“出去。”
连珩一愣。
余景从没用这样重的语气和他说话。
即便是十几年前和祁炎的事情败露、余景被关在房间里时,都没这样对连珩说话。
甚至于面对连珩坦露心意后的那一次放肆,余景事后也不曾太过生气。
余景一向好脾气,也愿意惯着他。
可这次,却一点商量都不带,冷着声让他离开。
连珩自知理亏,也不去辩解,只是低声道了歉,说自己在外面守着。
余景没有吭声,转过身背对着他。
看样子像是厌恶到了极点,连见也不想见。
连珩只得离开。
房门被轻轻关上,余景抱着自己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脑子里乱糟糟的,零星的记忆碎片像ppt似的在眼前回放。
他不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