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珩听后,微微叹了口气:“你是有多无视我的话?都说了喜欢你,我跟谁谈恋爱?”
“在你没喜欢我的时候呢?”
“我一直都喜欢你。”
余景被这话酸得“嘶”了一声。
虽然明白自己和连珩的关系并不像其他朋友那样浅薄,说出口的话应该也不会掺有谎言。
但这样批迎头直面的表白余景实在有点扛不住,觉得可能是连珩哄人哄习惯了,花言巧语随口就来。
自己都这个年纪了,会不会有点……腻。
“什么表情?”连珩转了个面向,后退着走在余景身前,“不信?”
余景抿了下唇,偏头把视线投去湖面:“你说了肯定信。”
算了,他们俩之间还是可以掺点谎言的。
连珩也看出来那是余景糊弄他的:“不过是保持原样罢了,也没什么。”
以前也是等,以后也是等。
一个人等不如两个人一起等,最起码还有个伴儿。
余景却没真当回事。
“希望我能活到五六十吧。”
-
下午,余景和连珩刚到家,连阿姨就过来送饺子了。
冷不丁和对方打了个照面,余景攥了下手指,掌心都起了层毛汗,一声“阿姨”都给叫得磕巴起来,真是恨不得原地消失离连珩八百丈远。
不过连母倒是依旧热情,逮着余景说他瘦了,嘘寒问暖了半天,最后塞了满满一冰箱抽屉的饺子馄饨。
四点多,连珩打算去接余安回来。
余景在跟他一起去,和在家帮连阿姨做饭之间选择了后者。
当然,肯定是有点痛苦的,但余景实在不好意思放着连母一人在家忙东忙西给他们做饭。
不过连阿姨倒表示无所谓:“我一人就行,你和小珩去吧,包你们回来吃上热饭。”
余景艰难地扯出一点笑容:“我留着打打杂也行,接个孩子也要不了两个人。”
连珩是她儿子也就算了,自己还是勤快一点比较好。
余景拿了芹菜在餐桌边摘,连阿姨把饭煮好也坐了回来。
他瞬间就有点儿紧张,腰背都给坐直了。
“唉……”
标准的一声叹息打头。
余景已经准备好迎接接下来的语言洗礼了。
“这几天你妈妈因为安安的事也焦头烂额的,我过去劝了几句,她也就慢慢在那犯轴,没什么事,轴过来也就好了。”
余景慢慢回过神来。
或许是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这对父母剔除在外,所以连阿姨猛一提到,余景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后之后觉察觉到这一点,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微微松了口气。
看样子自己是轴过来了。
也挺好。
“当初小珩这事儿我也轴过。”
余景:“……”
好突然,他还没准备好。
“现在看开了,你们这不也挺好的吗?”
余景张了张嘴,连手上的芹菜都忘了折:“阿姨,我……”
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和连珩现在的关系。
“老一辈的人不搅合小一辈的事,你和小珩这样也算还行吧。”
这下不解释也不行了。
“阿姨,”余景面露难色,“我和小珩没什么。”
“啊?!”连母手上的芹菜“啪”一声就给掰断了,她也不管,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余景,“没什么?”
余景尴尬地抽了抽嘴角:“我这情况,也…也不能吧?”
“噢哟这臭小子,”连母把受伤的那根芹菜两根并做一根,“啪啪啪”给一口气折断,泄愤似得丢进菜匾里,“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快就想开了。”
是吧,按着正常人的思路压根就不会这样。
“噢哟哟,”连母叹了口气,又拧起了眉头,“我刚放一点心,唉。”
母亲为孩子总是操不完的心,今天放一点,明天又会有新的问题出来。
没事的,反正永远都放不下来。
“小珩可能也就是一时兴起吧,”余景安慰好自己,又来安慰连母,“过段时间就好了,阿姨你也别太担心。”
“真要是一时兴起就好了——”连母摇了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
多问多错,余景察觉出了异常,却没有多问,只是照常做着解释:“前一段时间发生了一点事,所以我借住在小珩这,最近已经找到房源了,明天过去看看,行的话就带着安安过去。”
连母问:“安安不是要跟着小珩吗?”
余景回答:“小珩还要上班,哪能天天跟着。”
前几天照顾余安情绪,顺着也就顺着了。
但他好歹也打了余安十九岁,哪能让这么个小屁孩给拿捏住。
不愿意跟他走就回家去,连珩工作有时十天半个月不回来,谁伺候这小孩吃喝。
“房子得慢慢看,你就先安心住着吧,小珩过几天好像要出趟远差,没他烦你,你也清静些。”
连母又是叹气,把摘好的一匾子芹菜端起来进了厨房。
余景应了一声,还坐在那里,简单地回味了一下两人刚才的对话。
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与他人、且是异性讨论自己感情方面的事情,而且对方还是一个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
连母并没有表达出厌恶或者烦躁等负面情绪,反而就像平常普通的对话一样,充其量也只是多了几分对自己儿子的抱怨和似有若无的惋惜。
十八岁那年他觉得天都要塌下来的事情,站在十一年后的今天回头去看,也没他想象的那么严重。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父母会包容孩子的一切,只不过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罢了。
连珩接余安回来时家里已经做好了晚饭。
余安见着连母,一开始还有点紧张和局促,但很快发现对方并没有劝他回家里的意思,整个人也就慢慢开朗了起来。
晚上,连母回了家,余安也比他们早些睡下。
连珩洗完澡又在客厅冲牛奶,还特别霸道的硬要分给余景一杯。
“连珩,”余景坐在沙发上,连名带姓地叫他,一般没有好事,“你在连阿姨面前胡说八道什么?”
连珩笑出来,抿了一下嘴唇上的牛奶:“下午跟我妈聊什么呢?”
“你也好意思问。”
余景恨不得把手上那杯牛奶倒他头上,这小子心里跟个明镜似的,现在反而问起他来了。
“你看多好啊,”连珩喝完牛奶,走到余景身边坐下,“我妈是真的喜欢你,她根本不介意。”
余景整张脸都皱巴了起来:“我挺好奇你是怎么让阿姨这样的。”
“很简单,”连珩一耸肩,“进几趟医院就好了。”
当一个人性命垂危、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的时候,“活下去”就成了他仅要完成的任务。
容貌、前途、性格、取向,那些身外之物都变得不重要了。
连珩在经历前几年前那场大爆炸时,甚至还在跟自己的父母赌气。
两人不欢而散,再见时就已经隔着厚重的玻璃。
重症监护病房外,连母哭了一天一夜。
她想通了,只要连珩好好活着就行。
“简单不简单?”
余景不语。
“这算不算道德绑架?”
半晌,他抛出一个疑问。
连珩思考片刻后回答:“不算,我没想着让她接受。”
和余景不一样,连珩压根没想着争取自己父母的支持。
他只是做自己,去喜欢他喜欢的人,仅此而已。
余景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一个孩子是否被爱,对于他以后的成长有多么大的影响。
祁炎不曾被爱,所以敏感、不安。
一直追求被爱,一直向他人索取,造成了他如今极端又扭曲的性格。
而连珩一直被爱,所以自信、强大。
他有坚定的后盾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爱意,所以他更愿意去爱人。
“你就不想有个孩子吗?”余景突然问道。
连珩脸色微变:“你又在想祁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