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没锁。
余景反应迅速,当即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却未曾座位后冷不丁伸过来一块毛巾捂住了他的口鼻。
意识在短短的几秒内开始涣散,余景手臂脱力垂下,手背砸在腿侧,隐约能感受到一块硬物。
那是他的车钥匙,上面系着连珩给他的铃铛。
还好,铃铛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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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恢复意识时不知过了多久,脚下轻微的抖动和皮革汽油味提醒着余景自己大概是在一辆正在行驶的车上。
他坐在湿漉漉的车厢内,双手反绑在身后,头上裹着黑色的头套。
似乎是用胶布缠了一圈,头套贴在脑袋上,有点紧,略微影响呼吸。
脊背抵着一处硬物,大概是某个座椅的凳子腿。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耳边能听见小女孩轻微的抽泣,粗略猜测被绑来的不止他一个。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担惊受怕了小半年,悬在脑袋上的大刀终于还是砍了下来。
好在他胳膊腿都在,绑匪既然还费心费力地把他们运往别处,就说明最起码没有生命危险。
余景想起自己口袋里的铃铛,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但此时他对周围情况一无所知,不敢乱动,只得暂时屏气敛声,装出一副还没有醒的样子来。
大概过去有五六分钟,突然有电话铃声响起。
绑匪之一接了电话,问电话那头的人到没到地方。
声音很近,余景估摸着也就离自己一米远。
他无比庆幸没有鲁莽行动,如果铃铛真在自己身上,可能是他们尽快获救的唯一希望。
“妈的,磨磨唧唧。”
可能是回答不尽人意,他爆了句粗口,催促着快点,然后结束通话。
刚才低声啜泣的小姑娘或许是被吓到了,哭声逐渐有点收不住声。
绑匪让她闭嘴无果后直接给了她一耳光。
哭声立刻止住,压抑成沉重的呼吸,
余景都还没反应过来,缓了两秒后也忍不住咬紧了后槽牙。
中途,车子停了一次。
“哗啦”一声,车门打开,像是小型面包车推开试的车门,余景脚边被扔过来一个什么东西。
很重,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
接着,又上来一个人。
车子重新启动,余景脚边的东西动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应该是个人。
他想起了之前频出的绑架案。
这又是绑了多少个?
大约半小时后,车子到了地方。
余景腿上挨了一脚,被迫起身下了车。
他们被带去一个地方,重新坐在了地下,小女孩挨着余景,不住地抽泣出声。
“就这几个?”其中一个绑匪问道。
“不错了。”有人回他。
声源似乎有点儿远,余景把手挡在小女孩身侧,偷偷摸向自己的口袋。
车钥匙竟然没了!
“找什么呢?!”他突然被抓住头发,往上猛地一扯,“找追踪器,做梦呢?”
余景的心一下就凉了。
略微急促的脚步逼近,停在余景面前。
“谁是欧华家的?”
余景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小女生抖了一下。
姓……欧?
余景蹙起了眉头。
“我也不知道啊,”抓着余景头发的人扔开他,“问问?”
无人应答。
绑匪揪过其中一人头发,喝道:“哑巴了?!”
“我、我不是!”
伴随着对方痛苦的呻/吟,余景身边小女生的啜泣越发明显。
“我是。”余景说完就后悔了。
他恐惧于未知,那一时间都能清楚地听清自己的心跳。
猝不及防地,胸口被狠狠踹了一脚,倒地时他整个人缩成一团,几乎要喘不过气。
也不知是什么深仇大恨,绑匪泄愤未果,又过去补了两下。
骨头断裂发出清脆的声响,余景疼得几乎昏死过去。
模糊间,他听见有人劝和,死尸似的拽着他的头发,把他单独扔在了墙角。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余景努力保持清醒,可惜的是血水糊住耳朵,他的听觉逐渐变得麻木。
自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即便跑出去了,还有其他人质就在这里。
他做不了任何事。
到日出的那几个小时,余景想了很多。
他几乎把自己过去这三十年在脑海中重新过了一遍。
父母、余安、祁炎,这些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余景不怕死,他本来就是想死的人。
只是现在稍微有点怕,怕如果真死了,连珩会不会把所有原因都归到自己的身上。
自责与愧疚足以将他杀死,余景不想让连珩背负着这些沉重度过漫漫余生。
他得活着。
就算为了连珩。
终于,隔着头套,余景感受到了一丝光感。
熬了一夜,现在才算开始。
绑匪开始频繁接听电话,说话的声音都不大,余景听不太真切。
他的呼吸似乎有点热,可能是发烧了,但那也不重要。
沟通应该没谈拢,绑匪带着余景他们又辗转去了另一个地方。
因为身体乏力走路缓慢,余景之后又被挨了几脚,从喉咙里冒出点腥甜。
他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夹杂了个人情绪,自认倒霉的同时又觉得还好被针对的不是那个女生。
“行了,”有人中途拦住,“别真出人命了。”
余景听了这话反而放心下来。
熬到了夜里,一天一夜滴水未沾。
余景的嘴唇干裂,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不正常的体温。
他的呼吸不畅,浑身没有一处不疼,意识飘飘忽忽,应该是受伤后并发的炎症。
他发出声音,企图引起绑匪的注意。
可没人搭理他。
终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绑匪突然抓住余景被绑在一起的双手,把其中的右边手腕铐在了房间的水管柱上,随后立刻离开。
余景没能理解这样多此一举是何意义,自己根本就走不了几步,铐不铐又没什么区别。
然而几分钟后,他隐约闻到了一股烟味。
“怎么了?”
他试探着询问,没有得到绑匪的回答。
“他们走了吗?”
应该同样是人质发出的询问。
余景挪动着身体,耸起肩头去蹭脑袋上蒙着的头套。
可惜胶布裹得太紧,这样的动作根本没有用。
“起火了。”有人说。
“救命——”有人大声呼救起来。
余景心里“咯噔”一下,原地停了片刻,突然用力去挣自己被拷在水管上的右手。
铁质的手铐与水管碰撞,发出“嗬啷嗬啷”清脆的声响。
“我被铐住了,”他慌乱地说着,“有人能帮一下我吗?!”
烟雾越来越大,空气的温度也逐渐升高。
余景被一个年纪不大的女生摘了头套,对方一边哭着,一边用捡来的铁管去砸扣在水管上的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