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痒 第66章

“嗯。”

余景咽下一点蛋白,话在这里又卡了壳。

虽然连珩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说话甚至任何表达。

可不知道为什么,余景觉得他正在生气,而且生的还是很严重的气。

其实这也好理解,两人换一换,连珩要是这样余景也得生气。

只是那时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气可生。

就怕没死掉,还得面对更糟糕的烂摊子。

比如现在。

近八点,医生日常组团查房。

在余景这床时负责的医生说是“溺水”。

余景低着头,耳根子瞬间就烧了起来。

不知是刻意避开,又或者是真不知情,为首的医生只是问了问简单的身体状况,并告知没有其他问题今天下午就可以出院。

临走时还扫了眼连珩的病号服,以为他是别床乱跑的病人。

余景忍不住问:“你还好吗?”

连珩戳开一杯豆浆,递到余景面前:“嗯。”

这是真的生气了。

余景一手拿着鸡蛋,一手握着豆浆,抿了抿唇,心里七上八下的,根本吃不下去。

然而随后,连珩浅浅叹了口气:“吃点饭,你的脸色很不好。”

余景像被噎了一下:“你也不怎么样。”

“嗯,”连珩也给自己戳了杯豆浆,“都吃一点。”

余景乖乖吃了一个鸡蛋,又接过连珩递来的包子。

他做错了事,所以格外听话。

连珩简单收拾了一下垃圾,他送去快洗的衣服就送来了。

床帘拉上,两人各换各的衣服。

余景摸了下裤子口袋,顿了顿,又急忙去摸另一个。

两边都是空的。

他急急地转身看向连珩,对方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一个红绳铃铛。

“如果我没去捡,是不是又弄丢了。”

是话里有话,又或者是余景多心,这些都不得而知。

他只是垂下目光,手指搭在裤缝,微微蜷起。

到底是不敢再伸手去拿。

“对不起。”余景轻声说。

“不用道歉,”连珩捡起余景手腕,把那颗铃铛重新放在他的手心,“这里面有追踪器,但你能不能一直带着?”

余景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似乎豁然开朗。

他的手指捏住铃铛,小幅度转动着左右看看:“你一路跟来的吗?”

连珩把病号服叠好放在床尾:“嗯。”

余景没再说什么。

两人在早上办理了出院手续,又回到原来的酒店想拿回身份证。

他的房还没有退,桌子上只剩下了那张B超照片,长命锁和身份证都不见了。

余景把那张照片收起来:“走吧。”

没了身份证还可以用电子的,连珩火速订好了回B市的机票,恨不得瞬移回家,把余景关起来不给出门。

只是想归这么想,距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余景说想去海边看看。

连珩:“……”

他不想再泡第二次海水了。

看出连珩的犹豫,余景笑了笑:“我发誓,只是看看。”

决心赴死是一件需要一鼓作气才能完成的事,昨晚他走向静谧的大海已经花费掉近期积攒的所有勇气。

再而衰三而竭,更何况身边还有连珩寸步不离,他还真没什么再次去死的机会。

一想到结束自己的生命可能还要再搭一个,余景想死都不敢死了。

说到做到,再次回到海边时,余景隔着一整片沙滩,把手搭在路边的栏杆上,往远处眺望蔚蓝的大海。

粗糙的铁栏杆生了锈,微微磨着他的指腹。

海风吹来,水面波光粼粼,闪着眼睛。

夏末初秋,阳光远没有前几个月那般毒辣,游客们三五成群,玩沙玩水,都笑得非常开心。

余景看了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转过身:“走吧。”

他没有问祁炎相关,以后也不会再问了。

过去的那些就交代在这吧,父母、祁炎、十八岁的自己、十几年的陪伴。

就当他死过一次。

全都埋进海里。

-

回到B市后,余景被连珩带回了家。

一路的低气压让他连气都不敢吱一声,连珩去哪他就跟着,跟着跟着就跟回来了。

特别顺理成章。

“嘭”一声,房门关上。

声音有点大,余景吓了一跳,刚想回头看看连珩是不是终于开始生气,却没想到这个头还没转过去,连珩就这么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

双臂勒在腰间,一开始非常用力。

余景的手覆盖在那一只青筋突起的手臂上,那股力道才慢慢卸了下来。

将近有两分钟的时间,谁也没说话。

许久,余景听见一声细微的抽噎。

像极了感冒时鼻腔发出的急促呼吸。

他想转头,却被连珩用额头抵住,轻轻贴在了耳后。

皮肤相接处,能感受到温热的湿润。

余景停了片刻,微微叹了口气,抬手摸摸连珩的头发。

“别哭。”

第49章

余景没想到连珩会哭。

他做的最坏的打算,是连珩生起气来发神经病,又开始跟他上演友情爱情二选一的戏码。

而他也想好了,真要那样他就跟连珩大吵一架,彼此都痛痛快快发泄点戾气出来,即便是上了手,那也什么。

毕竟连珩不会真把他往死里打。

应该不会。

但余景没想过连珩掉眼泪应该怎么办。

因为这种行为只能安在他记忆中那个十几岁的小弟弟头上,至于现在的连珩,不像是个会哭的人。

可事情摆在眼前,现在的连珩就是哭了。

背后的拥抱看不清面容,余景被那一片湿润打得猝不及防,也只能抬手摸一摸对方的头发。

“余景,”连珩咬着牙,像是恨不得从余景脖颈上扯下一块肉来,“你竟然真敢去死。”

他的辗转反侧求之不得,祁炎不屑一顾弃如敝履。

余景更甚,竟然要毁了自己。

余景心下复杂,微微叹息:“小珩…嘶!”

连珩偏头,一口咬在了余景的侧颈,嘴上的力道有些重了,舌尖能舔到铁锈腥味。

“你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以后就是我的了。”

余景捂住自己的颈脖,艰难地半侧着身子,对上连珩的目光。

有些许的震惊,还带着点不解。

连珩把手松开,就像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踢了鞋子头也不回地走去卫生间“嘭”一声把门关上。

余景站在玄关无语片刻,手还盖在脖子上,又咬着后槽牙摸了摸。

好像真破了皮。

不过连珩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最初那一会儿发泄完了,就只剩下源源不断的后怕。

余景这几天都没外出,连珩跟他一起,像个无业游民似的,也在家守着。

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大眼瞪小眼,瞪得余景开始烦了,并起三指把能发的毒誓都从脑袋里翻出来发了个遍,连珩依旧无动于衷。

其实余景能理解连珩的后怕,但他又明白这样耽误下去也的确没有必要。

去死是需要勇气的,中途打断是会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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