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下面适时响起了鲨鱼拍打海浪的声音，似乎在应和着莫桦的说法。
韩驰的笑容一僵，收回问好的手眯了眯眼睛，“既然船长发话了，那我只好听从喽。”
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在动别的心思，但时林看了看莫桦的脸色还是没敢说话，只被对方拉着向外走去。
好不容易离开了十五层，时林讨好地拉了拉莫桦的衣袖道：“对不起，我不该跟他纠缠这么久的。”
莫桦原本还在生气，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却无法再板着脸，叹了口气后道：“没生你的气，下次遇上这种事情直接让服务员去找我。”
他抬手将时林发丝上不易察觉的银丝拿了下来，在时林瞪大眼睛惊讶地目光下解释道：“这是他放在你头发上的，应该是什么窃听的东西。”
说着，莫桦直接将那东西捏碎在手心，随手扔进了电梯里的垃圾桶中。
时林被他这轻飘飘的动作弄得心惊胆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好在莫桦马上转身面对着时林，打破了对方纷乱的思绪。
“刚才他说的有些东西确是事实。”莫桦的心情并没有表面上看去的冷静，反而有些慌乱，只是被他死死地压在了心底并没有暴露出来。
时林一愣，刚开始时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两秒才明白莫桦这是在跟自己坦白。
电梯缓缓下移，让莫桦的表情看上去平添了几分诡谲。
就算是时林也不得不承认，在对方不表露对自己的特别的时候，莫桦确实是个难以接近的人。
他主动凑过去牵住莫桦的手，一字一句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莫桦看着他这副样子，心脏好似泡在棉花糖罐子里，忍不住伸手按住时林的额头落下一吻，随后才道：“这艘船确实已经存在了五百多年。”
他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眼睛里也闪过一丝痛苦。
“五百年前，我还是一个船队的领航人，有一天一个浑身上下裹满布条的人找到我说有人愿意花重金聘请我掌舵一艘游轮。”莫桦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掌心缓缓继续。
“我当时只觉得他看上去有些奇怪，但遇上家人病重继续金钱，开的价又确实诱人，便还是咬牙接了下来。”
“刚开始一切都很正常，除了这艘游轮的下三层不让我进去以外，这里就像是一个单纯用来游玩观光的豪华游轮。”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莫桦用手指在电梯冰冷的墙壁上画了一个奇怪的鱼，模样像是乌贼和某种长条鱼类揉杂在一起。
这玩意看一眼都汗毛倒立，时林打了个哆嗦移开视线。
莫桦继续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能隐约听到下面传来的尖叫声和湿答答的东西在地板上行走的声音。”
“刚开始的时候听不真切，出钱雇佣我的人也只说让我不要多心，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那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响在我的耳边。”
说到这里，莫桦神色悲伤地看了时林一眼，轻声道：“你还想听下去吗？”
时林莫名觉得对方这个问题是在试探什么，但惯性让他迅速点了点头：“当然！”
“有一天晚上，那个声音太吵了，只要我闭上眼睛就能听到一个沙哑得声音在我耳边呢喃着，我本以为是幻听了，但在某个刹那突然听清楚了他说的到底是什么。”莫桦的脸色很难看，看来回忆这些东西对他而言也不算轻松。
看了一眼时林的脸色，莫桦道：“我听见他说，如果再不回去船将永远无法靠岸。”
“刚开始我只以为是个恶作剧，但那天晚上海上的风特别大，没过多久副手就来通知我让我去甲板上看看，等我过去的时候才发现他们钓上来了一只巨大的怪物。”莫桦指了指画在墙壁上的鱼，“就是这个。”
“你见过这艘游轮的甲板，很大对吧。”莫桦轻声道：“那这个怪物足足占了甲板的三分之一，而且它被钓上来的时候还活着。”
“当时在下暴风雨，配上打雷闪电，水手们都不愿意凑近了去看。但我见它好像十分痛苦地在张开嘴巴，一时心软想看看它有没有受伤，如果没有太大伤口的话就放回海里。”莫桦摇了摇头，突然感慨一句：“要是当时我没这么做就好了。”
时林心口一疼，柔声道：“这一切跟你没关系。”虽然他还不知道当时的真相，但这个副本莫桦的为人时林还算清楚，虽然依旧待人待事冷漠，但也不是完全见死不救的人。
否则当初遇见时林的时候，只要再拖一会就能让李欢死在后厨里。
莫桦扯起唇角露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容，“当我凑近了它之后，那只怪物突然对我说了一声是你，然后呕出了大量鲜血将我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彻，它生命中的最后一秒只跟我说了句抱歉。”
“我那时候才听出来它就是夜晚一直在说话的那个东西，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一个怪物。”莫桦偏着头看了墙上的画良久，然后伸出手将它抹了个一干二净。
电梯门早就打开，时林听入了迷一直卡着不让它关上。莫桦在抹掉画之后拉着时林走出了电梯，来到甲板上吹着海风，顺手指了指不远处几块明显较新的木板。
“当时就在那里。”他轻声道。
“没过多久，几名我从来没见过的穿着白大褂的人突然从船舱里焦急地跑过来，看到怪物已经死亡而我满身鲜血之后脸色大变，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对话，好像还争吵起来。”
莫桦抱着时林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陌生人，看着他们隐藏在口罩下面的脸，惊讶的发现竟然跟果冻一样甚至会随着海风的吹拂轻微变形。”
时林打了个寒颤，第一次不想让莫桦再说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负责任小剧场：
时林：那么多鲜血浇下来，真的不会窒息吗？
莫桦：或许你男朋友在海上生活很久游泳憋气技术很好
第97章 幽灵船18
莫桦怕他被吓到, 招了招手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阴影里的服务员端了两杯饮料来，用手捂着杯壁试了试觉得温度正好才送到时林手边。
“尝尝看, 我觉得你会喜欢。”莫桦道, 他的笑容看上去没有阴霾，让时林刚才沉重的心情好受了点。
那杯饮料是非常漂亮瑰丽的玫红色，被精致的玻璃杯装在里面, 不像是饮料更像是什么艺术品。
时林小小地抿了一口, 发现是很清新的果香，于是点头笑道：“不错。”
见他心情好转，莫桦才继续道：“那些鲜血很奇怪，不等白大褂们拿器皿来盛装就全部被我的身体吸收了，他们没办法只能将我打晕带了下去。”
时林的脑中闪过一丝疑虑，但那道灵光实在闪烁得太快，时林根本来不及抓住就已经消失不见，他只好打起精神听着莫桦接下来的回忆。
“刚开始我很紧张, 尤其是面对那些模样怪异的白大褂的时候。”莫桦皱了皱眉，毫不掩饰自己对那些人的厌恶。
他甚至深呼吸几下才平复下来自己的心情, 随后才道：“后来他们看出了我的不配合, 去将那个出资邀请我的人喊了下来。”
“那时候我才发现那个人隐藏在布条下面的真面目, 竟然跟那些白大褂们一模一样。”
说起这些往事对莫桦而言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他的脸色一寸一寸地苍白下去, 让时林担心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我没事。”莫桦笑了笑，主动拉起时林的手捂在自己的心口上，“你能感受到吗？这里的跳动几乎微不可闻，而且很长时间才会跳动一下。”
时林神色复杂地点头, 他之前不是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但莫桦没说他也只当作不知。
现在想来, 恐怕跟对方现在说的这件事有关系
“他们对你做了实验？”时林忍不住开口道：“所以你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莫桦点头后又摇了摇，轻声道：“其实并不算，严格来说在我答应帮忙出海的瞬间，我就已经注定要变成这个样子了。”
见时林还是不解，他便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说过的那个巨大的鱼类怪物。”
时林懵懵懂懂地点头，问道：“它不是在跟你说完话后就死了？”
莫桦道：“我后来才知道。他其实是一个人。”
这句话结结实实把时林吓到了，他一个激灵差点从莫桦怀里跌倒在地，还是莫桦伸手拦住才没掉下去。
“是人？！”时林震惊地重复了一遍，看着莫桦难以置信道：“可你画的图上完全看不出任何人类的特征啊？”
之前莫桦徒手画的图上别说看出来是人了，就连正常鱼类都不是特别像。
莫桦用手点了点时林的额头，长叹了一口道：“谁啊，谁能想到这样的东西竟然曾经是人类呢。”
原来这只鱼类怪物最初是一个身患重症的人类，被那些白大褂言语诱惑主动提出愿意当他们的试验品。
刚开始的时候还一切正常，可就在某天那些白大褂们对他打了一针不明成分的透明粘液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先是眼睛逐渐畏光，后来是身上的皮肤呈现鱼鳞状，然后是手指和脚趾黏到了一起……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一个活生生的成年男性就变成了鱼的模样。
最奇怪的是，他变成那个样子之后竟然真的活了下来，但这种存活何尝不比死亡更难受。
听到这里时林从心底生出一股恶寒，开始联想要是换作自己，满心欢喜的以为要得救结果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而且看那些白大褂的做法肯定不会让他死。
“没错，那些人确实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地死去。”莫桦从后面抱住时林的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缓缓说来。
那些白大褂当时还不像现在这样将自己折腾成了非人非鬼的样子，那时候他们才除了身上长出鱼鳞并且会极度依赖水源以外，别的地方跟正常人类没什么太大不同。
可不知道那只试剂在男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异，竟然将一个人活生生变成了鱼类怪物，而且还保留了身为人类的神志。
“他们疯狂想从那人身上研究出一种东西，于是将它关在地下室的水池中。”莫桦拿过一旁的饮料喝了一口，然后才道：“可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他们原本的距地被迫转移到海上，为了不引人注意且希望拉到更多的赞助，所以策划了游轮事件。”
时林眨了眨眼睛，不确定地开口：“可是这跟一定要游轮有什么关系？”
莫桦道：“或许是因为那个变成怪物的人不能长时间呆在陆地上，即使那些人给他造了很大的水池也不行……”
他捏了捏眉心，语气犹豫：“那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就连我也不甚清楚。”
总而言之，后来白大褂们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召集人手和一些投资实验的富豪一起组织了出行，还花钱去聘用了莫桦这个有经验的船长。
到了海上那只怪物明显活跃起来，再没有在陆地上时的死气沉沉，甚至随着每天泡在海水中时间的逐渐累积，有时候甚至能准确地说出人话。
莫桦的房间最靠近那些白大褂的实验室，所以深夜时他偶尔能听到怪物无意识说出的话。
但随着神志的清醒，怪物更加不能忍受自己由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这个样子，所以在那个雷雨交加的晚上挣脱了限制行动的缰绳跑了出去。
可他没想到自己会被之前闲来无事放在了船边的渔网挂住，也没想到会有睡不着的水手出来闲逛发现了他，还将他拉了上来。
眼看着那些白大褂们要来，他只能拼着一口气将自己全身的鲜血都给了莫桦，然后便彻底死去。
“可他死前的表现看上去认识你啊？”时林不解地问道：“但说到现在也没见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这一次时林倒是没有找错重点，莫桦笑了笑抱住他的胳膊紧了紧，“当然，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很惊讶。”
他确定自己在此之前并没有见过怪物，但那个怪物似乎认识他，并且能做出在死前将所有鲜血给他这个举动。
可惜所有关于这件事的疑问都随着怪物的死亡无从得知答案，就算莫桦后来用尽了手段去查当时的往事也因为早已远离大陆没有多少有效信息而不得不不了了之。
“那些鲜血究竟有什么用？”时林担心地看着莫桦，虽然知道这些都已经成为了往事即使他担心也早就已经发生过了，但亲耳听到莫桦说这些还是难免揪心。
倒是莫桦早就对这些无动于衷，看到时林这副样子还有闲心来逗他。
“这么心疼我啊？”莫桦笑眯眯地圈住时林将人在自己腿上转了一圈，轻声道：“亲我一下就不伤心了。”
时林被这人随时随地能岔开话题的本事闹了个大红脸，没好气地一推道：“我才不要。”
莫桦瞬间变成了委屈的样子，软声道：“你连你男朋友这么小的请求都不答应？”
他一下子恶劣起来，直接翻身将时林压在身下狠狠亲了上去，半晌才满意地将腿软的人拉了起来。
时林又晕又气，偏偏在想骂人的时候见莫桦又开始说之前的事情，一口气无处发泄愤愤地坐了下来。
那怪物死前将自己所有的鲜血都吐给了莫桦，直接导致了他的尸体什么用都没有。那些白大褂不甘心也只好将莫桦带了下去。
虽然他们还没搞清楚莫桦能否成为新的实验对象，但本着另可错杀也不放过的理念，那些人几乎是从各个方面下手，就差回到岸上将莫桦的所有亲戚绑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