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到这里他偏偏又有些微的心虚, 毕竟自己在其他玩家眼中应该算是那个一直走后门的。
幸好玩家并没有注意到时林说话间的不自然, 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点点头道:“你们说得对,我刚才确实想得太简单了。”
见她并没有因为这个生气,时林这才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刚才就已经开始闪烁的照明设施彻底熄灭,单让川抬脚去收拾东西,时林站在他身后愣愣地看着对方的背影,总算想起刚才为什么一直觉得对方身上有些不对劲了。
单让川?陆让川?
这两个极其相似的名字会不会代表着什么?时林思索着,一不留神踩到了地上掩盖在沙砾下软趴趴的东西。
“这是什么?!”他惊愕地踉跄了一下, 差点脸朝地摔下来。
一直跟在时林后面的玩家忙伸手将人捞了起来,成功吸引了周围观察情况的玩家们的注意。
“感觉像是埋着什么东西?”一名身材高大的玩家蹲下身用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树枝拨弄着时林踩下的那个小小的坑, 半晌之后竟然真的从里面扒拉出一块东西。
沙土之下那个时林曾经踩到的东西竟然是一只断手, 看上面的血迹和肌肤的颜色, 感觉是刚死不久。
时林和刚才搀扶住他的玩家面面相觑, 拿不准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最终还是单让川走了过来, 一脚将那只断手踢出了坑洞之外,然后掏出一把匕首死死地刺进那个看起来并无任何异样的坑洞中。
伴随着一阵激烈的颤抖,沙土突然渗出了丝丝缕缕的鲜血,成功让聚拢过来的玩家们打了个寒颤。
“这到底是什么?”周围的玩家蹙眉看着这一幕, 对单让川的动作有些不解。
毕竟刚才他们在这里修整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现过有什么不对, 但单让川这一番动作却好像是一早就知道下面有什么一样, 自然引起了玩家们的警惕。
不过很可惜单让川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的匕首从沙砾中抽出来竟然没有沾染到丝毫的鲜血和误会,依旧蹭亮如新。
“下面的东西浮上来了!”没等时林开口问些什么,周围的一名玩家突然眼尖地看到了沙砾的滚落,随之现身的是刚才被单让川一匕首刺死的怪物。
那个怪物看起来像是个已经变成干尸的人类,但是脚部以下却又像是什么植物的根茎,再往下又觉得好似某种大型蛇类的尾巴。
总之就是这样一个格外怪异的东西,头发上却连接着不少刚才被时林踩中的那种断手,像是某种格外诡异的怪物结合体。
这个怪物的整体从沙砾中浮现出来之后,时林才发觉它究竟有多么庞大。
原本他们所在的背阴处已经算是比较开阔的地方,但被这怪物的尸体一占竟然变得十分拥挤。
眼见风沙逐渐平息,单让川迅速看了一眼天色然后断然道:“马上收拾好东西开始赶路,不能再耽误了。”
阿罕达见他都这么说一迭声应下,马上招呼着玩家和那些npc们收拾堆放在地上的东西,几乎是用毕生最快的速度上车开路。
正当时林还在好奇为什么要这么紧急的时候,只见后面那原本以为已经死透了的怪物突然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原本紧闭的双眼也睁开死死看着车辆的方向。
时林回头一看,那双眼睛里只有眼白着实有些€€人,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收回了视线。
好巧不巧,他与单让川坐在了同一辆车上。时林时不时地悄悄抬眼看向坐在自己身旁闭目养神的单让川,终于在第十七次偷窥的时候听到了单让川略带笑意的声音。
“怎么?我脸上有花?”单让川略微抬起眼皮看向时林,成功看到了一个脸色微红的小鹌鹑,不由得勾起唇道:“想问什么就问。”
时林抿了抿唇,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原本呆在原地的怪物不知何时已经追到了距离车辆不到百米的地方,情急之下直接握住了单让川的胳膊道:“那东西追过来了!”
他们所在的车辆在队伍的末尾,要是怪物真的追上来那第一个死的就是时林。
他对于自己的身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没等时林想太多,单让川突然按下了车窗探出半个身体朝着追来的怪物连开三枪,直接让那原本张牙舞爪的怪物顿在了当场。
“十分钟。”单让川的身体再次坐回了椅子上,将那把□□收回怀中对司机道:“只能定住十分钟,快点驶出它的仇恨范围。”
司机显然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在单让川开枪之后便已经猛踩油门,一边捞过一旁的对讲机用时林听不懂的方言说着什么,想来应该是关于刚才发生的事情。
时林屏气凝神,一直到见到单让川睁开眼睛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身体也松懈下来。
“这么怕?”单让川蹙眉看了一眼时林的身体,发现对方竟然被吓成了这副样子忍不住开口道:“这种东西都怕,等会进去了要怎么办?”
时林眨了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就见司机突然停下了车,从驾驶座上下来看了看前面空无一人的路。
“有麻烦了。”他眯着眼睛艰难地摇了摇头,弯下腰敲了敲单让川这边的车窗道:“车子没了。”
单让川抱着枪下车,制止了时林跟下来的动作只道:“好好在车上呆着。”
时林知道这是让自己别下来捣乱的意思,所以乖巧地停下了开门的动作安安生生的呆在车里注视着两人在外面好似在商量什么。
只见单让川突然蹲下来抓了一把地上的沙砾,神色有些谨慎。
时林再车子里面听不太清两人的对话,但光看脸色也知道恐怕不是什么很轻松的东西。
可这副本还不算真正开始啊!他连那个劳什子的风沙博物馆的面还没见到呢,难道要死在路上了吗?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时林已经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他的视线一直追逐着单让川,直到对方满脸无奈地上车敲了敲时林的脑袋,“你在想什么?”
这才回过神来,时林不好意思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小声道:“你们刚才是在看什么?”
明知道他这是拙劣的转移话题,单让川却还是叹了口气道:“我们快到风沙博物馆的地界了,这里经常会出现类似鬼打墙的现象,刚才就是撞见了。”
他伸手为自己套上安全带,然后侧着身子替时林也检查了一遍,随后才帮他拉下脑袋上面的护目镜道:“闭上眼,等会无论听到什么感受到什么都别睁开。”
时林懵懵懂懂地点头,听话的闭上眼睛不敢睁开。
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推背力,时林甚至觉得要不是安全带够牢固自己会被吹走。他仿佛并没有坐在越野车内而是被暴露在漫天的黄沙之中,砸过来的沙砾疼得他差点承受不住。
但时林终究还是记住了单让川的警告,拼死也没有睁开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时林觉得自己的脸应该已经被扑面而来的风沙弄得鲜血四溢的时候,他感受到一个温热的手掌心轻轻盖在了自己的眼眶上。
“慢点睁开。”是单让川的声音。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好像一瞬间从沙漠中回到了车里,所以顺着单让川的意思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周围的环境一如自己闭眼之前时林这才松了口气,他抬眼看向前方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之前没看见的车辆,确定自己确实已经摆脱了单让川口中的“鬼打墙”现象。
“为什么你对这个副本的事情这么了解?”时林忍不住凑到单让川面前低声道:“感觉就像是对副本的设定了如指掌的样子。”
他留了个心意,没有直接问单让川身份相关的问题,而是试图从这种问题上留意对方是不是自己想找的那个人。
虽然任务中暗指男人应该是副本boss,但这个人的名字与陆让川实在是过于相似,相似到他不得不多关注一下的地步。
没想到时林自认为委婉的说辞却直接被单让川看透了想法,对方似笑非笑地瞥了时林一眼,托着自己的下巴道:“不告诉你。”
他的唇角恶劣地勾起,伸手狠狠揉了一把时林的脑袋然后迅速下车踹了一脚靠近过来的阿罕达,笑骂道:“刚才干什么去了连鬼打墙了都没发现。”
阿罕达满脸堆笑,也知道他这是没有真的生气,依旧笑嘻嘻地凑过来帮时林打开车门道:“刚才让你们受惊了,这次确实是我不对没及时发现情况。”
时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毕竟一路上都没发现单让川什么时候联系过阿罕达。
不过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他当然也不能抓住不放,更何况时林本身也不认为这件事跟阿罕达有什么关系。
但不知为何,见到时林并没有追究的意思后阿罕达竟然非常明显的松了口气,带着人走到了风沙博物馆的大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6章 风沙博物馆4
这里从远方看去就像是一个黄沙堆成的大土坡, 走近了时林才发现其中的奇怪之处。
这个庞大的建筑外表确实是粗糙的沙砾质地,但乍一眼看过去竟然没有任何缝隙, 就好像是从一个巨大的沙土砖中凿出来的空间, 根本透不进一丝微风。
光是站在这东西的大门前时林就感受到了阵阵热浪,简直像是把人放在炭火上烤,热得他不得不伸出手替自己扇风。
“很热吧?”阿罕达笑嘻嘻地站在时林面前拿起脖子上的一个小巧的黑色相机, 示意时林笑一下:“没关系, 等会进去了里面有空调。”
空调?时林的眼睛一亮,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按照阿罕达的比划在相机中留下了一张微笑抱着一株不知名红色花束的照片。
“话说回来这究竟是什么花啊?”时林低头瞅了一眼怀里被阿罕达塞过来的花束,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束花到底是什么品种,只能戳了戳站在自己身旁的单让川问道:“你觉得呢?”
单让川平淡地看了时林一眼,视线并没有落到对方抱着的花上而是停留在时林的脸颊上,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他的目光过于认真,时间长到让时林都忍不住浑身发毛的程度。
“不认识。”单让川移开视线抬脚向前走,留下时林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
时林捅了捅路过自己这边的阿罕达, 没好气道:“这人怎么一会高兴一会生气的。”
阿罕达慌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恨不得捂住时林的嘴紧张道:“这话可不兴说啊!”
被他着一套动作逗笑了, 时林将手上抱着的花束朝阿罕达身上轻轻一打道:“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是向导你还怕他?”
不知道该怎么跟时林解释, 阿罕达苦着一张脸艰难地解释道:“不是这个……哎呀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 总之可别在这家伙背后说他的坏话。”
“你是不知道, 刚见面的时候我就嘟囔了一句看他身材像是白斩鸡一样,结果不知道为什么隔了十几米他还能听到!直接飞来一块石头把我的额头砸得肿了这么大一个包!”阿罕达掀开自己额头上的刘海示意时林去看。
“抹了药现在还没好呢。”他瘪着嘴警惕地看了一眼已经走上台阶去往大门的单让川,对时林神神秘秘道:“你可得小心这人,心眼忒小下手还毒。”
时林憋笑看着他额头上的大包, 一只手刚举起来突然琢磨出阿罕达话语中的漏洞, 顿时蹙眉道:“刚见面的时候?”
如果单让川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玩家, 那么他最多提前时林一两个小时到达副本,怎么会与阿罕达经历这么多事情?
如果单让川不是玩家而是npc,可他至今为止的动作和言语分明就是一个模样看上去有些冷淡但为人还不错的玩家。
想到这人身上的种种奇怪之处,时林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有些胀痛起来,也没什么心力再去思考这些问题。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他在车上的时候还喝了不少水,虽然不算完全的解渴但维持生命体征是绝对够了。可现在才只在外面站了十几分钟时林竟然感觉脑袋有些恍惚,手脚也开始发软。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他猛地甩了甩脑袋,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便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搀扶起来。
“没事吧?”是单让川的声音。
时林的手指动了动,好半晌才缓过来,不好意思地看着单让川道谢:“多谢,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刚才突然有点发晕。”
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倒是好了一点,脚也没那么软了可以自己站起来。
他扭头去看周边的玩家,发现不止他一个突然发晕,不少人甚至直接倒在了地上被其他还算正常的人拖到阴凉处躺着。
“不能多呆,再耽误下去下一次会更厉害。”阿罕达断言道:“单让川,你刚才去看了门有没有发现钥匙?”
他不止一次送人到这里来考察参观,虽然每次都停留在一楼大厅不曾进去过,但次数多了对这个博物馆总归知道一点内幕。
况且这个博物馆的大门每一次他都会看着这些人绞尽脑汁的打开,可每一次打开之后下次再来的时候钥匙都会变得不一样。
有时候钥匙是一只已经变成白骨的飞鸟,有时候钥匙是一块不经意滚过阴影的石头,有时候却是要人半条命的鲜血……
每一次都不一样,即使是阿罕达有心想帮也帮不了。
不过这一次这些人的表现倒让阿罕达高看了几分,至少没有人一开始便对这个博物馆指指点点,也没有因为缺水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除了……
他的视线落到那名被搬到阴凉处的玩家,略有些怜悯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