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传承
"够了!"妮雅厉声道，声音中的威严让陶的视线从侍女身上移开，"这里不准杀人。"
"该死的维齐尔，你不明白。她们是——"陶重新看向那两个已经散开站位、让他难以同时应对的侍女。她们的尖牙消失了，高个子的奥塞特眼里的红光也不见了。陶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你们三个都把武器收起来。"女王下令道。
听到女王的命令，侍女们立即将短剑藏回袖中，动作快得仿佛那些武器从未出现过。看着这一幕，陶仍在考虑是否该杀了她们。
"奥塞特和拉米娅从小就跟随着我们，"女王说，"我们信任她们就像信任妮雅，就像信任你。我们愿意把性命托付给她们。"
听到她这样谈论他，陶感到羞愧，因为他原以为在解决奥迪利之后自己就与女王和王国没多少瓜葛了。"但她们是..."他说不出"恶魔"这个词。她们并非如此。"她们是战士，是武士，"他说着，将双剑指向那两个女人。
"多谢告知，"妮雅说，"若非你指点，我们还真不知道呢。"
"这是在说笑吗，维齐尔?"陶问道。
女王抢在妮雅反驳前开口，看起来并不愉快："我们以为已经要求收起武器了。是我们的话没人听见吗?"
陶盯着那两名侍女。她们又恢复了温顺仆人的模样，虽然他不相信完全没有危险，但不得不承认自己所见——或者说自以为所见——并非真实。
他嘟囔着，眼睛仍盯着那两个女人，同时保持足够距离以便随时拔剑，最终还是将双剑收回鞘中。"我了解侍女，"他说，"我在她们中间长大，我妹妹就是侍女，而那两个绝不是普通侍女。"
"她们是女王的贴身侍女，影子议会的成员，负责保护女王安全，"妮雅说。
"这意味着什么?她们是'躯体'，就像皇室贵族配备的那种?"陶尽量不让语气显得任性。"我以为冠军才是担任这个角色的。"
"奥塞特和拉米娅是更隐蔽但必要的保护层。"
"必要的保护层...防谁?"陶追问。
妮雅不肯明说。
"防我们的皇室贵族们，"女王代替维齐尔回答。
"抱歉，我的女王，您说这些女子从您出生起就陪伴左右。虽然政变是最近的事，但她们行动时仿佛从学步起就受过战斗训练。王室才刚背叛您不久，为何会如此?"
他态度轻慢，女王没有立即回答。她让他等待，就像对待顽童一般，给他时间慢慢煎熬平静。待他平复后，她朝芙蕾的方向示意："我们本想在骑行途中进一步解释。"
但陶仍不依不饶："那凯兰呢，我的女王?"
"我们会讲一个故事，而你将得到两个答案。"她说。
这话听着像谜语，而陶向来讨厌谜语，但他想知道凯兰的遭遇。于是他没有背对侍女们，挪到芙蕾身侧试图上马。
"奥赛特和拉米娅向您汇报棕榈城的局势了吗?"妮雅询问女王。
"汇报了。奥迪利一直让我妹妹在贵族面前亮相，逼她公开宣称王位继承权。他给王室贵族们找了个体面的借口支持他，而他们欣然接受了。"
"我们的计划是战斗。"妮雅提醒女王。
"但我们曾希望另寻他法，如今这条路已经断了。"
谈话中止，陶感觉所有人都在看他笨拙地对付马匹。
又给了他一次攀爬上马的机会后，女王说："看看奥赛特是怎么做的。"
脸颊发烫的陶看着侍女流畅地跨上马鞍。这时他注意到她的长袍其实是宽松的阔腿裤。奥西特和拉米娅的服装伪装成标准拘束的侍女袍，实则允许更大的活动幅度。接着拉米娅轻松上马，动作娴熟得像吐口唾沫那么简单。
陶来回磨着牙关，暗自点头。他可不会被这些假侍女比下去。他学着她们的样子将手放在"狂怒"身上，这匹母马回头喷着鼻息看他，吓得陶猛地缩手，生怕被咬。
"狂怒只是好奇，"女王说，"继续。"
提防着马嘴和它那些砖块般的大牙，陶再次尝试。令他惊讶的是，他第一次就成功翻身上马。正打算向侍女们投去胜利的眼神，"狂怒"突然迈步，迫使他前倾抱住马脖子才没摔下去。
"放松，坐直。它会感知到你的紧张，"女王说。
"我确实很紧张，"他承认。
西奥拉摇摇头，似乎对他很无奈，但陶敢发誓看到她眼底闪过的笑意。"那我们就慢点开始，"她说着轻咂舌头，她那匹体型较小、树木般棕色的"狂怒"同款马匹便以这种动物特有的摇摆步伐前行。
陶直起身子，正犹豫是否也该咂舌时，"狂怒"已自行跟上女王的坐骑。他们骑行至东墙并穿过城门。守卫的伊哈什战士向女王、宰相和他行礼致敬。
"到外面去安全吗?"陶回头望着身后紧闭的城墙与城门问道。
"有你和侍女们在身边，"女王说，"还能更安全吗?"
陶心想，在城里确实会更安全。
"我们对凯伦的遭遇感到遗憾，"女王避开尊称，用更亲近的口吻谈论奥卡，"我们以为你只会挑选低等族人进行训练。"
陶意识到这正是贵族会做的事。他们只会从自己阶层挑选人，女王早已习惯这种思维模式。
"你们谁都无法预知他的遭遇，因为这段历史只对皇室贵族公开。"女王瞥了眼侍女们和妮雅，"或者说，皇室贵族和影子议会的成员。"
"古老传说怎么可能在伊西霍戈伤害凯伦?"陶问道。
"因为这些传说关乎他的血脉。凯伦·奥卡并非欧梅希人，和你不一样。"
陶眯起眼睛："不是欧梅希人?"
"并非一直都是。"
"恕我直言，陛下，"陶说，"我不擅长猜谜。"
女王露出肃穆的微笑："这意味着低等族人和贵族并非从来就是同一种族。"
陶看向妮雅和侍女们，想确认这是否是个玩笑。三位女性都面无表情。
"我们说的都是事实，"女王继续道，"早在远航到这片土地之前，贵族与欧梅希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民族。这就是为什么贵族比你和你这类人都更高大强壮。这是他们的天赋。"
地势向下倾斜，愤怒使塔乌的大腿一阵刺痛，他踉跄了一步。但他几乎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天赋?"
"贵族种族的男性生来就具有天赋，这种天赋是与伊西霍戈的永久连接。从出生到死亡，他们灵魂的一部分始终存在于冥界，从中汲取微小但稳定的力量。这部分灵魂发出微弱的光芒，不像完全身处冥界的灵魂，贵族从伊西霍戈汲取的力量太少，不足以吸引恶魔。但终其一生，这些力量足以让他们比其他种族的女性或男性长得更高大强壮。"
塔乌张着嘴。他能感觉到自己张着嘴，但似乎无法合上。
"凯兰·奥卡尔不能像你那样与伊西霍戈的恶魔战斗，"女王说。
"凯兰体内一直都有伊西霍戈的力量?"塔乌问道，"他与恶魔战斗时是实体状态?"
"某种程度上，是的。"
"女神啊...我把他送上了死路。"
"他没有死，而你当时并不知道。"
"两个人类种族?这就是为什么不允许种姓通婚吗?"
"有些人还是通婚了，"女王垂下眼睛说，"几乎所有有天赋者都是低等种姓，他们与高等或皇家贵族结合。"
这个想法像锤子一样击中塔乌。"我们的有天赋者...他们的天赋来自我们的种族，低等种姓。"
"启迪、耗竭和恳求是奥梅希人的天赋，"女王说，"很久以前，我们就发现我们能做的远不止这些。我们发现我们可以增强和放大贵族的天赋。"
"激怒，"塔乌说。
她点点头。"令人愤怒。"
"我们怎么成为...同一个民族的?"
此时女王露出忧伤的微笑。"这是个沉重的故事，光是说服尼亚让我们告诉你这些，就已经够困难了。"
陶转身面对宰相。"我只听到一半的故事。把剩下的告诉我。"
这一次，尼亚似乎把陶视为平起平坐的人。"你听到的内容很危险，"她说。"我们的王国已经出现裂痕，而你要打听的这种故事足以让那道裂痕变成永久的分裂。你必须知道这些，因为你要明白能被激怒的人不可能在伊西霍戈对抗恶魔而不受惩罚。血脉决定了这一点。"
"那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任何事?"陶说，他更理解为什么要骑马出城远离人群了。
"因为如果没有你的...计划相助，我们几乎不可能夺回棕榈城，"尼亚说。"因为你需要明白为什么不能使用凯伦那样的人。"
陶仔细思考这个问题，琢磨着如何在不告诉尼亚和侍女们的前提下解释自己的立场——在伊西霍戈训练士兵的最大价值并非增强天赋者的力量，而是培养举世无双的杀戮机器。
"我正在做的事并不容易，"他说。"我需要可信赖的人，而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
尼亚轻哼一声。"你缺低阶战士?有你，那个大块头，总是晒伤的白肤男孩，鼓手，还有森巴。"
陶眯起眼睛。"森巴?你为什么知道他的名字?"
"我怎能不知道?他一直在胡言乱语。"妮雅说道。
陶耸耸肩，承认了这个观点。"你的人手统计显示我们只有五个。这不足以在请愿者周围形成保护圈。我需要更多人，至少再添一个。"
"那就选一个，随便谁都行。"
陶的目光滑向女王的面庞。她的五官平静如水，宛如高山湖泊般宁静。这是伪装的镇定，就像她的侍女们伪装的温顺一样。陶心想，女王并没有告诉妮雅他在伊西霍戈的真实行动。因此，他小心翼翼地措辞。
"并非随便选个人这么简单，"他说着，思索着自己如何在世上培养并释放出像永久暴怒的因贡亚玛那样致命的战士。"培养直面恶魔的勇气需要时间。学习如何与它们战斗也需要时间。"陶顿了顿。他希望妮雅关注的是必须站立对抗怪物的噩梦，而非为了做到这点需要变成什么样的人。"为了给我们的请愿者争取足够优势来阻挡恶魔，我们的战士必须拥有与它们交手的经验。而获得这种经验的唯一方式，就是夜复一夜地带人下到冥界，在那里他们会与无法战胜的敌人战斗、死亡，周而复始。"
在某种程度上，妮雅应该明白计划的这一部分，但他能看出来，如此直白地阐述让她感到不适。
"我明白了。"她说。
"我需要能承受冥界考验的人，而且数量要足够维持这个圈子，"陶告诉她。他需要的是那些能承受半神化转变而不至于发狂的人。
"你就没有其他人选可用了吗?"尼亚问道。
"我失去了许多最亲密的剑友，但我们的家族并未完全消亡。"陶转向女王。"陛下能否抽空多教我些骑术?"
"会的。为何突然问这个?"她答道。
"我想骑马回要塞。我想我找到了第六个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