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出一辙
夜幕降临时，他们已率领女王军队的三个鳞甲兵团离开王城。哈迪斯与他们同行，凯兰也在队伍中——虽然大将军原本想把他留下。哈迪斯曾告诉陶，他担心贵族们的忠诚度，认为把凯兰和因德洛武留在城里会更稳妥。
倒是凯兰解决了这个难题，他解释说既然女王随行，原定的两个鳞甲兵团远远不够。为增强兵力，他建议召集王城所有因德洛武加入行动。
"给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吧，"他据理力争，"让我们投身于这场自愿加入的战斗。您担心忠诚问题?那就让我们证明自己的忠诚。"
"就这样吧，英科克里·奥卡尔，"哈迪斯对凯兰说。"我承认，有你们所有人加入会让事情变得更容易，我们留在城里的伊哈什和伊哈古应该能维持局势稳定。"
陶注意到了那些未尽之言。如果居住在城堡城的贵族们决定向埃西女王而非齐奥拉女王效忠，城里的平民和驻守军队会让这个决定成为致命错误。
"如果你和凯兰跟我们一起走，谁来领导这座城市?"陶曾这样问道。
"你们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也没闲着，"哈迪斯告诉他。"我已经建立了一套不错的指挥体系。"
陶没再多问。他唯一关心的就是尽快赶到克雷姆。于是当天第二次，齐奥拉女王和冠军索拉林率领着一支小规模军队出发了。他们身旁，尼亚和她的女儿共乘一匹马。这位维齐尔再也不愿与女儿分离。
跟在他们后面行军的是阿伊姆人、几位天赋者、因德洛乌战士和两个小队的伊哈什士兵。他们快速前进，计划是一路急行军直到抵达卡纳战舰登陆的海滩。
这将是一次长途跋涉，最终以战斗收场，这对他们的部队而言几乎是难以承受的要求。但陶仍在担心，即使付出这些额外努力可能仍不够，他强忍着俯身贴紧怒焰马颈、让战马全速奔驰的冲动。
他想抛下所有人，赶在日落前抵达克雷姆，直面那个前来向他家园复仇的男人。若仅凭双剑就能阻止卡纳和他率领的西迪恩大军，他早就这么做了。然而这远远不够。陶需要身后这支行军队伍里的每一个人，这份认知让他不得不配合着大家的行军速度。
"我们会赶到的。"齐奥拉说着，策马靠近他。
陶点点头没有说话，忧虑如潮水般冲击着他。
两天后，经过几乎不间断的急行军，陶站在海滩上——距离他儿时差点溺亡的地方不远，与凯兰和阿伊姆一起凝视着八艘搁浅的西迪恩长船的黑色轮廓。
"他们既没生火也没点火炬，"凯兰低声道，"卡纳可能留了十人或百人看守船只。"
陶、凯兰和阿伊姆潜行穿过黑暗，此刻正趴在环绕着通往怒涛之岸沙滩的高草丛中。
"无所谓。"坦巴说。
"什么无所谓?"凯兰问。
"他们的人数。"
"当真?"
"不管有多少人，我们带着士兵们杀过去就是了。"
"如果他们派出斥候——按理说应该会派——我们需要先解决掉那些眼线。勇士，你同意吗?"凯兰问道。
陶明白必须击沉这些船只的原因，却始终摆脱不了这是在浪费时间的感觉。
"无论采取什么行动，都必须迅速，"他说，"卡纳带去的兵力足以击溃克雷姆的防线，他们正等着我们的支援。"
凯兰点点头开始行动。"雅乌，你是我们中最滑头的。往南走，沿着草丛边缘，朝山脉方向去。斥候最可能埋伏在高地上。"
"拉米娅，你跟他一起去好吗?"陶问道，"没有斥候能听见你靠近的动静。"
侍女缓慢地眨了下眼，接受了任务。
"剩下的人一起往北走，"凯兰说，"我们要尽可能接近船只，这意味着很可能会遭遇不止几个斥候。"凯兰看向贾巴里。"匍匐穿过草丛时你跟不上我们，但这不表示我们不需要你。回营地召集所有人过来。到那时我们应该能更清楚要面对什么。如果我发出信号，我们就向海滩冲锋。明白吗?"
贾巴里兜帽罩头，头也不回地点了点头，用他那特有的僵硬步伐悄悄退回草丛中。
"愿女神与你们同在，"凯兰说。
"愿我们永远行走在她的恩泽中，"雅乌说完便和拉米娅一同爬行离开。
"出发，"凯兰说着带头前进。
当他们在草丛中匍匐前进时，陶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让他很困扰。他试着回忆即将面对的那个男人的一切。他认识卡纳时间不长，但女王和妮雅经常提起他。据说他非常聪明，极其聪明。
"发现情况，"凯兰说。
"什么情况?"坦巴问。
"三个大袋子。里面有...食物、衣服...一把短斧，几个水葫芦。是西迪恩人的。"
"侦察兵?"乌杜阿克问道。
"我不这么认为，"凯兰说，"侦察兵不需要这些。这里的物资够他们在外活动好多天了。"
"保持警惕，"奥赛特说，"主人可能就在附近。"
陶扫视着黑暗处。"我没看到任何......"
几步之外，他在草丛中看到一张脸，正要呼唤同伴时，他的手伸向了剑;然后那脸消失了。
"怎么了?"奥赛特问道。
陶盯着刚才看到那张脸的地方。那里什么也没有，而他的幻觉越来越奇怪。他看到的那张脸并非恶魔，看起来像人类。
"没什么，只是风吹草动，"他说，"凯兰、乌杜阿克、特姆巴，每人拿一个袋子。如果这是某种补给储藏点，我们应该让西迪恩人失去它。"
"明白，"凯兰说着，自己留了一个袋子，把另外两个递给乌杜阿克和特姆巴。
任务完成后，这位大贵族又开始向前行进。陶尽力摆脱被监视的感觉，重新陷入先前的忧虑中。
昨天行军时，哈迪斯曾向一名普洛文书记员口述笔记。那些笔记里包含着给城堡城指挥官的命令。陶知道这个，但不知道具体内容。不过，维齐尔当时就在附近，而那些具体内容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你让我想起了卡纳，"她曾说。
"你和他很熟?"哈迪斯问道。
"他是来迎娶我们女王的。你以为我会给他哪怕一刻独处的机会吗?"
"不，我想你没有。"
"你们的思维方式很相似。"她曾这样说过。
凯兰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停下。他眯着眼睛望向黑暗，仿佛问题不是光线太暗而是太亮。
"陶?"他低声问，"看到什么了吗?"
他继续压低声音，这种谨慎其实没有必要。如此接近怒涛海域，海浪的轰鸣声足以淹没任何低于喊叫的声音。
陶扫视着海滩，目光掠过一艘又一艘长船。这些船用未经涂漆的西丹木材建造，用麻绳和看似皮革的材料加固——但这不太可能。
西迪恩人需要有数百匹马的皮才能获取这么多皮革，而除了在"铁拳"要塞见过他们骑乘的几只战蜥蜴外，从未听说他们饲养其他动物。他突然想到，这些船覆材可能并非兽皮，而是人皮。
这个念头让他掌心发痒，不得不强迫自己抛开它。他认识卡娜，也与部落其他人交过手。西迪恩人虽与欧梅希人不同，但也绝非自小听说的那种形象。根据他受过的教育，很容易相信他们会食人肉或剥人皮制革。这种想法很容易产生，却极不可能属实。
"他们的船桨都收起来了，帆也降下缠绕在主桅上。"陶告诉其他人，"我没看到任何人。"
"躲在船里?"乌杜阿克问。
"也许吧。"
"那就是个陷阱，"凯兰说。
陶考虑着这种可能性。"只有当卡纳留下足够的战士来成功实施时，这个陷阱才有价值。"
"哈，真刺激，"桑巴说。
奥赛特咂了咂嘴。"他不会留下太多人。每多留一个劫掠者看守船只，就少一个能参与攻打凯雷姆的人手。"
陶的耐心快耗尽了。他真想拔出双剑痛快打一场。"我们没时间耗在这。"
"可也不能让大军直接冲进陷阱啊，"凯兰说。
乌杜克用胳膊肘捅了捅凯兰："诱饵。"
"啥?"
"骑马冲向船只，"乌杜克用手比划着马匹奔跑的动作，"逼他们现身，然后掉头就跑。"
"这招可行，"凯兰说，"但得先回去牵匹马，还要——"
陶突然起身走出草丛，踏上沙滩。
"冠军大人?他干什么?"凯兰问其他人。
"又来了，"桑巴叹道。
"陶!"凯兰压低声音喊道。
陶感到一阵反胃。他早该相信自己的直觉——果然出问题了。"卡纳和哈迪斯...他们思维方式很像，"他头也不回地说着，继续沿着海滩前行。
"最烦他这样了。怎么办?"桑巴问。
"跟上，"乌杜克说。陶听见身后传来大个子沉重的脚步声。
"他们思维方式很像，"陶又重复了一遍，内心祈祷自己是错的。
“这是什么意思?”凯兰跟了上来。他拔出佩剑左右张望，无疑是想趁着还有时间和距离逃跑时，察觉船只间的任何动静。
“留在船上的任何战士都会死，既然知道船只在这儿，我们就必须来摧毁它们，”陶说。“这是优秀战术家会做的事，也是哈迪斯计划的初衷。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必须来对付这些船。”
“然后呢?”森巴小跑着追上来问道。
“然后卡纳知道我们会这么做。他不会在这里牺牲任何战士，”陶说。“他会倾尽全力一路杀穿克雷姆。他放弃船只，因为他早就计划好要通过我们的山区杀回西丁领地。”
陶站在最近的长船旁，剑仍收在鞘中。他需要双手，因为船舷太高他看不清里面，尽管这可能意味着眼睛会被长矛刺穿或脑袋挨斧头，他还是跳起来抓住船栏，翻身上去。
跳进长船的舱内，他转身环顾，胃里的不适感涌到喉咙和嘴里。“空的……”他说。
“什么?”凯兰在船外问道。
“是空的!”
“检查其他船，”凯兰命令道。
“都会是空的，”陶说，不在乎他们是否听见。“卡纳带走了所有人。他要杀出一条血路离开半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