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16
奇蒂拉一直到爬上通往秘密洞穴的最后一个岩架时都还非常谨慎，她不急着移动，不断测试手脚的支撑是否稳固，而且小心不让任何一块石头滑落，以免发出声音惊动了巨龙。到了山顶时，她保持蹲姿，手握着剑留神观察聆听，怀疑炎祭会不会在附近埋伏，就等她现身。
“路上没人了！”有个声音冒出来：“快点过来，我们时间不多。”
“谁在说话？”奇蒂拉只看见高耸松林投下一片阴影挡住洞穴入口。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山谷间传来号角声，看样子联军已经朝希望城进攻。“奈杰爵士吗？我有点忘记你说你叫什么鬼名字了。”
结果她发现奈杰爵士还是站在洞口里面一点的地方，跟她先前离开时一模一样。
“我在等你。”奈杰爵士说：“快点，我们时间不多。”
“听你这么说，我想大概是碰上那法师了。”奇蒂走进山洞，冷暗的影子笼罩在身上，先前满身大汗一瞬间冷却下来，皮肤滑过一阵麻痒的感觉，她忍不住抹了抹自己手臂。
“没错，它已经进去一段时间了。是你告诉它在哪里可以找到蛋。”奈杰爵士语带控诉。
“我只是照上级命令办事。”奇蒂拉回答：“骑士就算死了也懂得完成上级命令的重要性吧。”
“但是现在你又回来阻止它摧毁那些蛋。”
“那也一样是上级给我的命令。”奇蒂回答得很冷淡，从鬼魂旁边绕进洞穴，看那幽灵要去哪儿随便他。
奈杰爵士跟着她走进去，然后她发觉跟上次从另一边走过来时一样，路上出现了光线。
不对，她忽然发现根本没有光线，事实上是黑暗在退后；随着亡灵举起手，隧道中的黑暗像是潮水一样消退。地上和墙上镶着金鳞与银鳞，不知是多久以前自龙族身上剥落。只要奇蒂拉待在这亡灵骑士身边就可以看到路，他所经之处黑暗不敢徘徊，但如果奇蒂拉落后了，即便只是一两步距离，好像就会葬身于黑暗之中。
“这个幽灵花招挺多的。”奇蒂拉暗忖，同时脚步追上：“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回来呢，”她追问。“难道鬼魂都懂得读心术？”
“没有什么玄机，”骑士露出浅笑：“炎祭到了洞口之后没有立刻进去，在外头逗留了一下子，一直朝着原路往后看。它一直等到看见了什么东西才点点头，好像完全是在预料之内，然后顺着它的视线我就看见你在下面爬坡了。”
“炎祭看样子可不大开心。”奈杰接着说：“它又吼又念的，说你真是烦，之前有机会应该除掉你什么的。它有犹豫一下，我猜是在盘算该不该留下来等你，我认为它原本的确想这么做，但是朝山洞里的黑暗望一眼以后，那对红眼珠几乎冒出火来了。‘我一定要报仇。’它这么说完就冲进去了。”
奈杰又朝奇蒂拉望过去，意味深长。
“它已经变回红龙了，奇蒂拉‧钨斯‧马塔。”
奇蒂吸了口气，将剑握得更紧。就逻辑来说，它本来就该变回龙了，自己也是这么预期，但是实际得知炎祭真的这么做了，她还是有种肚子给人揍了一拳的感觉。经过鬼魂这样一提醒，她开始感觉到第一次与巨龙碰面时，那种使人浑身无力的恐惧感又浮上心头，她的掌心冒汗、口干舌燥，然后开始对那已故的骑士感到愤怒，对自己感到愤怒。
“这么说起来，你就一直躲在这洞里头什么也没做？”她问道：“你怎么不直接毙了它？趁它还没变回龙的样子，从背后一刀砍死它！它应该压根儿不知道你在这里吧！”
“没办法，”奈杰爵士回答：“我的剑砍不到人。”
奇蒂听了气得嗤之以鼻、破口大骂：“您可真是个好守卫！”
“我负责看守龙蛋，”骑士又回答：“那也是上级给我的命令。”
“鬼魂先生，问题是您现在打算怎样保护那些蛋？难道你说声，‘龙先生，可不可以不要砸烂这些可爱的蛋？’这样就成了吗？”
不知该说是骑士的面色一沉，还是该说他身上发出的幽光忽然黯淡，感觉上附近的影子朝他扑了过去。“这是我的宿命……”他低声说：“我自己选择的，也就必须自己承担这责任。虽然有时候这任务实在令人无法忍受，但是不管结局是好是坏，我在这里的工作快要告一段落了，然后我终于可以踏上延宕已久的那段旅途。保护龙蛋的计划是由我去分散龙的注意力，它对付我的时候你就可以出手了。”
“分散它的注意力？你打算怎么做？唱歌跳舞吗──”
“嘘！”奈杰爵士举手示警：“我们接近龙蛋了。”
奇蒂拉很清楚自己的位置。这条隧道在前面转了个弯，一过去就到了藏龙蛋的地方。奇蒂拉就停在转角，只要绕过面前这块突出的石壁她就会看见龙蛋了。
也会看见炎祭。
奇蒂拉听见那头红龙发出的各种声音了。它用巨大尾巴扫过岩石的声音，它轰隆轰隆催动肚里烈焰的呼吸声。她也可以用嗅觉发现这头龙，空气中有硫磺和爬虫类特有的气味。这种气味令她作呕，就像她的畏惧也令她作呕。奇蒂拉听见红龙挥舞尾巴打在石头上，整条走廊因此晃动起来，她的身体一下子很热，然后忽然又很冷，手掌湿湿滑滑的，得一直调整剑柄位置才能将兵器抓紧。
炎祭对着他那些尚未出世的宿敌滔滔不绝、高谈阔论，想必那就是龙族之间的语言，奇蒂拉一个字也听不懂。
“我要上了。”奈杰爵士开口，这句话好像一阵风从奇蒂拉脸颊吹过，可是红龙又吼又叫、激动的语调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她根本听不清楚别的声音。“你等我信号。”
“何必呢！”奇蒂拉又生气又害怕，不客气地说：“回你的坟墓去吧，搞不好我也快进棺材了。”
奈杰爵士凝视她一阵，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你进入神殿以后看了、听了那么多，但是还不明白吗？”
“我知道这件事我得自己来。”奇蒂拉反驳：“我知道唯一可靠的就是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啊，那就难怪了。”奈杰爵士举手行礼：“再会，奇蒂拉‧钨斯‧马塔。”
光线消失了，奇蒂拉一个人站在黑暗中，但这黑暗并不如她所希望的一样深沉，而是蒙上一层龙火的红芒。
“他就这样把我丢下来！”奇蒂拉讶异地自言自语，她原本还以为说话激他，就可以逼奈杰爵士留下来。“那个混蛋鬼魂还真的就这样回去了，放我一个人等死！太可耻了，他一定会下地狱。”
但她随即意识到现在胸中的怒气大过了恐惧，该是行动的时候了。奇蒂拉在皮甲上抹了抹，擦掉掌心的汗珠，接着紧握着剑柄冲进冒着火光的黑暗中。
炎祭正享受着这时光，它也的确有理由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这一刻是它用过去的鲜血换来，所以它也一定要好好品尝这滋味。此外，它需要一点时间来重新适应巨龙的身体，这个肉体的力量之大，让它莫名欣喜。它用前爪在洞顶乱挖乱抓，刻出深刻的凿痕，后爪则嵌进石块内，石块给它压得七零八落甚至成了粉。它还很想张开双翼，好好伸展一番，可惜这山洞虽然足以容纳它的身躯，却没有大到可以给它完全张开翅膀，所以它只好改成挥舞尾巴，至少感觉到整座山都因为它的力量而动摇就值得开心了。
它对着还没出生的金龙银龙说话，因为它知道自己那些死对头一定可以听见。想必龙蛋的父母都感觉得到炎祭出现在孩子身边，也知道炎祭想要干什么，但是却无力阻止它。它同样感受得到金龙银龙的痛苦、无奈、忧心，并且加以嘲弄与羞辱，然后准备要毁掉这些龙蛋。
炎祭原本打算直接把这些幼龙烧死，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但是它肚子里那团火却快灭了，因为变成人形时只能剩下一点点星火，它费了好大苦心才维持下来。现在它得加点燃料才成，于是它转念一想，决定先用爪子把蛋给敲破吧，也许就顺便吸它们十几二十个蛋黄出来饱餐一顿。
一想到可以这么做它真是乐坏了，更是细细数起自己以前遭受多少委屈、现在打算怎样好好折磨这些幼龙。它咀嚼着每一秒钟，这段时间够它做上一百年好梦了。
炎祭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乐趣中，没有顾及脚边出现的一点银光。它原以为那不过就是地上不起眼的银龙鳞片反光，将头撇开一点应该就看不到了。那道光令他厌烦，像是飘进眼睛的沙子。
但它撇开头却还是看见那道光，既然无法摆脱，它也只好暂停它的龙语演说，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朝那光线方向仔细察看使它颇不舒服，但它看着看着却发现银光有了形体，是个它认得出的模样。
是帕拉丁的走狗。
“索兰尼亚骑士，过来给我宰的吗？”炎祭咯咯笑道：“太棒了！还有什么比捏死骑士更能增添趣味？看样子黑暗之后还没舍弃我，一定是祂把你当作礼物送我了。”
骑士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从古老的剑鞘中抽出兵刃。
红龙眨了眨眼，眼睛几乎看不见。银光就像一支长枪射进它瞳孔，疼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小虫，本来想跟你多玩一会儿，”炎祭吼起来：“但是你惹我不爽了！”
它的爪子对着那骑士一扫过去，心想这样应该可以刺穿他的铠甲，在他身上留下几个大洞。
但那骑士没有反击，眼见必死无疑，他只是举起剑，用剑柄对准上方。
“帕拉丁，指引我全身全灵的神……”骑士大喊：“为我完成自己的誓言作见证吧！”
真是可笑的骑士！炎祭心里嘲弄的同时爪子一拨。还发什么誓、祷什么告，那些喜怒无常的神已经舍弃你们啦，就像黑暗之后也是背弃了我，却又回头要我为祂做牛做马还要我膜拜祂，祂真以为自己有这份量！
红龙忽然觉得身体一阵剧痛，它挥出的一爪也因此打歪了。气急败坏之下，炎祭立刻转头搞清楚怎么回事。是那小虫子。姓钨斯‧马塔的女人。那条不知死活纠缠不休的小虫，就像派她过来的人渣艾瑞阿卡斯。
奇蒂拉看见鬼魂骑士重现身影既是高兴也很惊讶。看见骑士她便有了胆子，爬到了红龙左后腿旁边，双手握剑从后头结结实实地朝龙胁戳了下去。虽然奇蒂拉并不确定龙的身体结构，但她推敲了心脏的大概位置，希望能一剑毙命。她这一剑从鳞片间擦过，深深插进炎祭的身体，但却撞在它的肋骨上，没办法造成致命伤。
“呿！”奇蒂拉马上抽剑，心知时间不多，立刻补上第二剑。
遭到前后夹攻，炎祭决定先处理看来比较危险的对手，也就是可恶的索兰尼亚骑士。它决定用尾巴对付后面的小虫，快速蜷曲、摆动，不偏不倚地扫在奇蒂拉胸口，她被这力道打得头下脚上，飞回前面那条隧道里，而且剑也离手。
炎祭打算先解决掉那骑士，然后再慢慢料理那虫子。
“回应我的信仰吧，神……”骑士对着空无一物的空中大喊：“让我完成我的誓约吧！”
接着他将自己的剑朝上一抛。
这招数真是蠢极了，但是骑士总爱来这套，他们每次都以为这样可以射瞎敌人的眼睛。那把剑发出银色光芒，炎祭则是以最简单的方法闪避──抬高头往后一仰。
然而奈杰爵士瞄准的根本就不是红龙的眼睛。发出炽热光芒的银剑越飞越高，击中了洞穴的顶端。
他口中砍不到人的剑深深刺入石头里。
红龙见状笑了。它低头张开血盆大口朝着骑士咬了过去，想要一口将他撕碎，但它那口毒牙却只接触到空气。
骑士静静站在原地抬头往上看，双手做出不知是行礼或是祈祷的动作。金色与银色的龙蛋在他背后岩壁上的凹穴中，然后山洞的顶端开始崩塌下来。
大块的岩石坠落，砸在炎祭的头上。接着一块又一块，一整片碎石从天而降，就算是一头龙也可能被活埋。锐利的石片擦过它身体，留下擦伤、淤青、肿包，还有一片切过它的翅膀，一块大石头打中它脚趾。
看到这阵碎石雨，炎祭也不免一呆，赶快要找地方掩蔽。它往后避到隧道中，估量这儿的天花板应该可以支撑，不会跟着砸在头上才对。它蹲在隧道间，大地不停晃动，尘土与石屑射上半空，在洞穴的墙壁间弹来弹去，炎祭别说是要看清楚，连呼吸都很困难。
摇晃结束以后，崩塌终于停下来，空气也慢慢干净。
炎祭小心翼翼睁开眼察看周围状况，它不敢乱动，怕自己会震得整座山都垮下来。
那个索兰尼亚骑士不见了，应该是埋在前面那一大片石头底下。但是龙蛋也找不到了，那个凹洞被好几吨重的岩石给堵住，未出世的幼龙也因此逃过了炎祭的魔爪。
失望、气愤到了极点的炎祭，将肚子里才刚孕育出的烈焰喷了出去，但是火焰只会烧熔花岗岩，原本分开的石头融化凝固以后全部成了一块，这样就更不可能推得动。它伸爪子在这墙壁上抠了抠，一番努力以后却只挖得下一小块，而那块石头还顺着石头堆滚下来重重碾过它的脚。
它瞪着这堵墙壁。或许复仇真的很甜美，但是现在却要花上它非常大的功夫，而且还要顾虑到黑暗之后会有何反应。事情演变成这样，祂想必不会太高兴，虽然炎祭表面上一直不甩女神、说祂翻脸无情，但私底下它还是不想招惹女神生气。原本它把龙蛋毁掉的话，找些说词搪塞还不会有大问题，反正蛋都破了也没得挽回；可是违背了女神的命令，却因此使得龙蛋深锁在山洞中，可以安全地等到孵化时由成年的金龙银龙前来挖开山壁重获自由。炎祭可以想像这样很难在女神殿下面前应付过去。
有一瞬间它冀望着：也许龙蛋会在山崩中跟着毁掉。但是它太了解帕拉丁了，刚刚那个骑士的祷告真的得到回应，连巨龙都受到惊吓的山崩绝对不是出自凡人之手。
刚刚可以躲过天神动怒算是炎祭的侥幸，要是再犯到帕拉丁，它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其实它现在都可以感觉到山脉微微在震动，要是再不走的话，帕拉丁搞不好真的再来一记。炎祭想循进来的路出去，但却发现那一头的隧道已经被一堆又一堆的石头给塞住了。
红龙恼怒地吼叫，这状况与其说它是害怕不如说它觉得很烦。龙族本来就待在地底，所以眼睛在黑暗中也看得到东西，鼻子可以灵敏地辨别气流方向。
炎祭嗅着新鲜空气的味道，确定还有其他出口，然后回想了那小虫子画出来的神殿地图，发现的确另有一条路可以离开，但是那条路会经过帕拉丁神殿。
“就算毁不了龙蛋，那我至少把那碍眼的鬼地方给铲平。”炎祭喃喃自语时，火焰也会从齿缝钻出来：“我要把神殿给烧了，然后把外头那座城也烧了，让地狱深渊都是尸体的焦味。看看黑暗之后或者其他的神想拿我怎么办！我们走着瞧！”
它一边咕哝这些气话，一边用嗅觉锁定新鲜空气的来源，那方向有一堆碎石挡住了路，因为不算厚，它一爪就轻松地拨开。
后头就是它印象中地图有画出来的那条路。走廊没有什么阻碍，也没有受到刚刚的地震影响，但却非常狭小，因为那是一条给人走的路。
炎祭呻吟起来，失望得差点就要倒下。这代表它又一次必须变成人类的样子，那模样实在太讨厌‧又软又弱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它不用忍受那个身体太久，只要穿过这条走廊就好，如果没记错地图的话，应该一下子就出去了。
它念起咒语，听起来很像磨牙，一字一句都透露出心中不满。魔法生效时还是同样痛苦不堪，但炎祭又变成了穿着红袍子的法师外貌站在废墟之中。袍子的布料一下就黏在身上，它身上的伤口以龙的身体来说不算很明显，但是以人的身体来看就相当深，不停地出血。
想到伤了自己的那小虫，它忍不住骂了几句，但心中也开始怀疑她的下场如何。看看四周一片狼籍，却独独不见她踪影，凝神细听也找不到呻吟声、求救声之类，看样子那女人应该是埋在石头底下了吧。
埋得好──但炎祭还是得用手捂住身上的伤口，每一口气都非常沉重。它走进那条长廊，路上不停地诅咒这虚弱的肉体。
奇蒂拉等到脚步声完全消失，之后又数到一百才敢行动，这是为了确定炎祭离开够远，不会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她从石头底下爬出来，也正是因为有这些石头盖在身上做掩护，她才得以不被炎祭庞大的身躯压死。
她浑身是伤，皮肤沾满碎石，感受过极度恐惧、经过大难有幸不死，奇蒂真的觉得受够了。她的万丈雄心开始退潮，此刻她甘愿以龙骑将身分换一杯矮人酒跟一澡盆热水。她想立刻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不再过问那头红龙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她却没有其他路好走，很可惜，现在唯一能离开这里的办法，就是跟在红龙后面。炎祭进入的那条长廊，也是奇蒂拉非走不可的长廊。除非她要留在这个黑暗潮湿还随时会崩塌的山洞里，不然她迟早得面对那头龙。
“奈杰爵士？”她冒险出声。
没有任何回应，没有任何援助。她看见那骑士被洞顶塌落的大石块给掩埋起来，但他已经完成自己的誓言，找到了保护龙蛋的方法，只可惜他没有顺便连炎祭也一起宰了。现在屠龙任务落在她身上，跟以前一样，一切靠自己。
她找到了自己的剑，一半埋在石头底下，然后短刀也还在身上。炎祭法力不灭，单靠魔法它就可以取人性命，但是它又一次困在脆弱的人类肉体中，而且它走在一条非常昏暗的路上，还背对着奇蒂拉。这次真的是它的背影，而不是幻影了。
奇蒂拉再次将短刀从靴子抽出，然后揉揉眼睛、吐出嘴巴里的沙子，轻轻地走进那条路，跟在红龙的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