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埃斯瑞菲亚人
当我回到北塔的时候，蒂尔尼正在等着我。
她坐在二楼走廊的石凳上，壁灯在地上投下黑色的阴影，我在她面前站定，“蒂尔尼。”
“我三岁的时候来到了我现在的父母家，”她的声音低沉而坚硬，眼睛紧紧盯着地板，“我的亲生父母，他们是一个很小的菲亚族群的后裔，他们是世上最后的一批菲亚人，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潜伏着。当时加德纳人封锁了所有道路，他们没有别的办法。我的加德纳父母与我的菲亚父母是交情极好的朋友，他们都是制作玻璃的工匠，彼此非常欣赏对方的工艺，所以在那场大屠杀到来之前，我的亲生父母带着我和我哥哥找到了现在的父母。我的亲生父母在离开之前，把我拽到地上，当时我的亲生父母，还有其他埃斯瑞菲亚人都在场。
“我很害怕，我拼命挣扎，但是他们力气太大了，我感觉我的背部非常可怕地扭曲着，有人捏着我的脸，我觉得全身都在燃烧，我的头皮发麻。我当时不知道，原来，我的亲生父母为了我和我哥哥耗尽了他们的法术，只是为了让我们看起来更像加德纳人。而且，我丑陋的外表让我得以安全避开了缔结魔杖之约。
“我还记得当时我的母亲的尖叫，她在哭泣，她本来想安抚我，但是最后反而是她先崩溃了，我的父亲把她拖走的时候，我的母亲尖叫着，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不放。”
蒂尔尼停了下来，她的眼神沉静得像冬天的湖泊，她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地板，“我现在的父母害怕沃格赢得大选，本来计划在春季公投之前就离开西部王国。但是现在，我们必须马上就走，可我们还没有准备好带着一大家子人，拖家带口地穿越那片危险的沙漠。”
她沉默了一会儿，“我后来再也没有见过我的亲生父母。”蒂尔尼抬头看着我，眼神中充满恐惧，“魔法委员会今天通过了决议，所有十八岁以上的加德纳人都必须强制缔约，我们有六个月的时间来完成缔约。”
听到她这么说，我的胃里翻江倒海。
“也就是说我们所有人，都要在明年缔结魔杖之约，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她继续说，“沃格在缔约的时候不仅会测试新婚夫妇的种族纯度，还要在缔约仪式上测试新婚夫妇还有他们的家人对于铁器的反应。”蒂尔尼的嘴唇打着哆嗦，“我和我的哥哥都是埃斯瑞菲亚人，我们就是传说中的‘水妖’，到时候他们不仅会逮捕我和我哥哥，连我的加德纳父母和兄长，我们全家人都会受到牵连。”
她抽泣起来，把脸埋在手掌里。我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把瘦小的她拉到我的怀里，“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的，”我流着泪安慰她，我的决心越来越坚定，“我一定会找到保护你们的方法。”
即便没有别人帮助，我默默发誓，我也要解救出一条龙，让它带着你们飞越沙漠，飞到诺亚之地。
但是我需要了解更多。我必须知道那些人可能会对菲亚人做什么，他们会去哪里抓捕菲亚人，王国战争以后那些菲亚人又都去哪里了。
我知道该问谁。
“菲亚人在王国战争以后都去了哪儿？”
克里斯蒂安教授抬起眼睛，把他的笔放在桌上。
“我翻遍了所有的档案，”我固执地说，“我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才能拯救我的朋友。”
教授的表情显得疲惫不堪，他冷笑了一声，“你在任何书里都翻不到有关这一段历史的记载。”
“我不想去书里找，”我关上门，“我想在您这里找到答案。”
他盯着我手臂上的白色袖章，严厉地看了我一眼。
“您不会真以为我支持沃格吧？”
克里斯蒂安教授的手指摩挲着他的嘴唇，思虑良久，站起身走到一个书架旁边。他先抱出前面一大堆书，然后把手伸到后面，从紧贴着墙壁的地方抽出来一本厚厚的书。
他坐回办公桌后面，把书递给我。我看着眼前这本书，皮革封面已经严重磨损，封面和书脊上的标题也已经被刮掉了。我皱紧眉头，瞥了一眼克里斯蒂安教授。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继续。我打开了书，开始读起来。“帕伦群岛所见，塞里安·罗西耶。”
“王国战争结束的时候，”克里斯蒂安教授说道，他的声音很低，“加德纳人四处搜捕，清剿了所有他们认为是为反抗势力做宣传的文本和档案，所有写下这段历史的历史学家，即便是加德纳人，也被送到了帕伦群岛，受到和菲亚人一样的待遇。”
夜晚，我蹲在北塔的走廊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壁灯闪烁着微弱的灯光。玛丽娜蜷缩在我的身旁，已是午夜时分，汹涌的疲惫感袭来，但是我努力克制住困意，集中注意力看着我眼前的书。
王国战争结束之后，塞里安·罗西耶作为一位直言不讳的批评家，被军方逮捕，并送到了帕伦群岛。他作为岛上的一名囚犯，将他目睹的一切酷刑详细记录了下来。最终，他悄悄逃离了帕伦群岛，他的作品得以向外流传。
他们把一大批菲亚人用铜镣铐铐起来，这种金属非常沉重也非常强大，足以克制住菲亚人的魔法。他们把成群结队的菲亚人赶到岛上用巨石建造的监狱里，并锁在里面，然后从上往下投掷巨大的铁块和石块。
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个蹒跚学步的三岁小女孩，她长着绿宝石颜色的蝴蝶翅膀。孩子见到她的母亲饱受折磨，于是拼命地在监狱里转圈，跑来跑去，似乎在分散加德纳士兵的注意力。加德纳人一脚把孩子踢翻在地，哈哈大笑。随后他们又觉得孩子的吵闹声越来越烦人，于是拼命地抓着她的翅膀，摇晃着她的脑袋，让她一头撞到了一堵石墙上。
书里面讲述的故事就像一个个噩梦，最终，我不得不停了下来。我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清眼前的一切，我内心感到一阵恶心和混乱。我觉得痛苦万分，我把头埋在手掌里轻声哭泣。残忍的真相如同我的眼泪一般，冲击着我。
玛丽娜纤细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她用自己柔弱的语言喃喃地说着什么，好像在安慰我。我倒在她身上无力地哭泣。
第二天晚上，我依旧在厨房里干活。我同时搅拌着厨房炉灶上的好几口锅，几乎忽略了周围的其他工人在做什么事情。我一心只想着蒂尔尼还有玛丽娜她们的痛苦处境，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她们救出来。
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但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找到玛丽娜的皮肤，把她送回家。加雷斯一定能够帮助我们。我更加用力地搅拌着浓稠的炖菜。我还要救出那条被困的龙。
伊万走进厨房，抱着一大堆木材。他走到一个炉子旁边，很小心地不在公共场合让别人察觉我们很熟。但是我很沮丧地发现，他真的一眼也没有看我。我眼角的余光仔细打量着他，看他是不是不能够碰到铁质器具。
他打开炉门的速度非常快，他的手在铁把手上几乎没做任何停留，但是他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排斥铁的反应。
这时，崔斯坦竟然走进来了，他身上披着厚重的羊毛大衣，书包挎在肩上。厨房里的尤瑞斯科人和凯尔特人见到这么一个不速之客，都赶紧躲我们远远的，到厨房的角落干活去了。艾里斯和布莱德警惕地看了彼此一眼。
“我给伊万带了个礼物。”崔斯坦开心地在我耳边低语，他竟然在笑，而且这不是平日里的那种带着讽刺又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是一种真正开怀的笑，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笑呢。
崔斯坦特意看了伊万一眼，然后向后门走去。我安静地跟着他，也走出后门。过了一会儿，伊万也出来了。
在厨房后门的廊灯下，我们三个并排站着。寒冷的冬夜，我们呼出的气在空气里变成一团团白雾。
崔斯坦突然伸出拳头，然后猛地打开，就像一朵向日葵突然绽放。
他的手中是埃夫伦钢箭箭头，但是已经变成了一块块碎片。
我深吸一口气。
“你怎么做到的？”伊万也很震惊，好像不敢相信，“我还以为你没有办法呢。”
“其实埃夫伦钢也不是毫无破绽，”崔斯坦狡黠一笑，“只要你先把它冻住再击破就行了。”崔斯坦两眼放光，“我不知道你们俩是怎么想的，”他低声说，“但是我现在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把那个笼子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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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二楼走廊的石凳上，壁灯在地上投下黑色的阴影，我在她面前站定，“蒂尔尼。”
“我三岁的时候来到了我现在的父母家，”她的声音低沉而坚硬，眼睛紧紧盯着地板，“我的亲生父母，他们是一个很小的菲亚族群的后裔，他们是世上最后的一批菲亚人，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潜伏着。当时加德纳人封锁了所有道路，他们没有别的办法。我的加德纳父母与我的菲亚父母是交情极好的朋友，他们都是制作玻璃的工匠，彼此非常欣赏对方的工艺，所以在那场大屠杀到来之前，我的亲生父母带着我和我哥哥找到了现在的父母。我的亲生父母在离开之前，把我拽到地上，当时我的亲生父母，还有其他埃斯瑞菲亚人都在场。
“我很害怕，我拼命挣扎，但是他们力气太大了，我感觉我的背部非常可怕地扭曲着，有人捏着我的脸，我觉得全身都在燃烧，我的头皮发麻。我当时不知道，原来，我的亲生父母为了我和我哥哥耗尽了他们的法术，只是为了让我们看起来更像加德纳人。而且，我丑陋的外表让我得以安全避开了缔结魔杖之约。
“我还记得当时我的母亲的尖叫，她在哭泣，她本来想安抚我，但是最后反而是她先崩溃了，我的父亲把她拖走的时候，我的母亲尖叫着，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不放。”
蒂尔尼停了下来，她的眼神沉静得像冬天的湖泊，她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地板，“我现在的父母害怕沃格赢得大选，本来计划在春季公投之前就离开西部王国。但是现在，我们必须马上就走，可我们还没有准备好带着一大家子人，拖家带口地穿越那片危险的沙漠。”
她沉默了一会儿，“我后来再也没有见过我的亲生父母。”蒂尔尼抬头看着我，眼神中充满恐惧，“魔法委员会今天通过了决议，所有十八岁以上的加德纳人都必须强制缔约，我们有六个月的时间来完成缔约。”
听到她这么说，我的胃里翻江倒海。
“也就是说我们所有人，都要在明年缔结魔杖之约，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她继续说，“沃格在缔约的时候不仅会测试新婚夫妇的种族纯度，还要在缔约仪式上测试新婚夫妇还有他们的家人对于铁器的反应。”蒂尔尼的嘴唇打着哆嗦，“我和我的哥哥都是埃斯瑞菲亚人，我们就是传说中的‘水妖’，到时候他们不仅会逮捕我和我哥哥，连我的加德纳父母和兄长，我们全家人都会受到牵连。”
她抽泣起来，把脸埋在手掌里。我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把瘦小的她拉到我的怀里，“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的，”我流着泪安慰她，我的决心越来越坚定，“我一定会找到保护你们的方法。”
即便没有别人帮助，我默默发誓，我也要解救出一条龙，让它带着你们飞越沙漠，飞到诺亚之地。
但是我需要了解更多。我必须知道那些人可能会对菲亚人做什么，他们会去哪里抓捕菲亚人，王国战争以后那些菲亚人又都去哪里了。
我知道该问谁。
“菲亚人在王国战争以后都去了哪儿？”
克里斯蒂安教授抬起眼睛，把他的笔放在桌上。
“我翻遍了所有的档案，”我固执地说，“我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才能拯救我的朋友。”
教授的表情显得疲惫不堪，他冷笑了一声，“你在任何书里都翻不到有关这一段历史的记载。”
“我不想去书里找，”我关上门，“我想在您这里找到答案。”
他盯着我手臂上的白色袖章，严厉地看了我一眼。
“您不会真以为我支持沃格吧？”
克里斯蒂安教授的手指摩挲着他的嘴唇，思虑良久，站起身走到一个书架旁边。他先抱出前面一大堆书，然后把手伸到后面，从紧贴着墙壁的地方抽出来一本厚厚的书。
他坐回办公桌后面，把书递给我。我看着眼前这本书，皮革封面已经严重磨损，封面和书脊上的标题也已经被刮掉了。我皱紧眉头，瞥了一眼克里斯蒂安教授。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继续。我打开了书，开始读起来。“帕伦群岛所见，塞里安·罗西耶。”
“王国战争结束的时候，”克里斯蒂安教授说道，他的声音很低，“加德纳人四处搜捕，清剿了所有他们认为是为反抗势力做宣传的文本和档案，所有写下这段历史的历史学家，即便是加德纳人，也被送到了帕伦群岛，受到和菲亚人一样的待遇。”
夜晚，我蹲在北塔的走廊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壁灯闪烁着微弱的灯光。玛丽娜蜷缩在我的身旁，已是午夜时分，汹涌的疲惫感袭来，但是我努力克制住困意，集中注意力看着我眼前的书。
王国战争结束之后，塞里安·罗西耶作为一位直言不讳的批评家，被军方逮捕，并送到了帕伦群岛。他作为岛上的一名囚犯，将他目睹的一切酷刑详细记录了下来。最终，他悄悄逃离了帕伦群岛，他的作品得以向外流传。
他们把一大批菲亚人用铜镣铐铐起来，这种金属非常沉重也非常强大，足以克制住菲亚人的魔法。他们把成群结队的菲亚人赶到岛上用巨石建造的监狱里，并锁在里面，然后从上往下投掷巨大的铁块和石块。
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个蹒跚学步的三岁小女孩，她长着绿宝石颜色的蝴蝶翅膀。孩子见到她的母亲饱受折磨，于是拼命地在监狱里转圈，跑来跑去，似乎在分散加德纳士兵的注意力。加德纳人一脚把孩子踢翻在地，哈哈大笑。随后他们又觉得孩子的吵闹声越来越烦人，于是拼命地抓着她的翅膀，摇晃着她的脑袋，让她一头撞到了一堵石墙上。
书里面讲述的故事就像一个个噩梦，最终，我不得不停了下来。我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清眼前的一切，我内心感到一阵恶心和混乱。我觉得痛苦万分，我把头埋在手掌里轻声哭泣。残忍的真相如同我的眼泪一般，冲击着我。
玛丽娜纤细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她用自己柔弱的语言喃喃地说着什么，好像在安慰我。我倒在她身上无力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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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但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找到玛丽娜的皮肤，把她送回家。加雷斯一定能够帮助我们。我更加用力地搅拌着浓稠的炖菜。我还要救出那条被困的龙。
伊万走进厨房，抱着一大堆木材。他走到一个炉子旁边，很小心地不在公共场合让别人察觉我们很熟。但是我很沮丧地发现，他真的一眼也没有看我。我眼角的余光仔细打量着他，看他是不是不能够碰到铁质器具。
他打开炉门的速度非常快，他的手在铁把手上几乎没做任何停留，但是他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排斥铁的反应。
这时，崔斯坦竟然走进来了，他身上披着厚重的羊毛大衣，书包挎在肩上。厨房里的尤瑞斯科人和凯尔特人见到这么一个不速之客，都赶紧躲我们远远的，到厨房的角落干活去了。艾里斯和布莱德警惕地看了彼此一眼。
“我给伊万带了个礼物。”崔斯坦开心地在我耳边低语，他竟然在笑，而且这不是平日里的那种带着讽刺又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是一种真正开怀的笑，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笑呢。
崔斯坦特意看了伊万一眼，然后向后门走去。我安静地跟着他，也走出后门。过了一会儿，伊万也出来了。
在厨房后门的廊灯下，我们三个并排站着。寒冷的冬夜，我们呼出的气在空气里变成一团团白雾。
崔斯坦突然伸出拳头，然后猛地打开，就像一朵向日葵突然绽放。
他的手中是埃夫伦钢箭箭头，但是已经变成了一块块碎片。
我深吸一口气。
“你怎么做到的？”伊万也很震惊，好像不敢相信，“我还以为你没有办法呢。”
“其实埃夫伦钢也不是毫无破绽，”崔斯坦狡黠一笑，“只要你先把它冻住再击破就行了。”崔斯坦两眼放光，“我不知道你们俩是怎么想的，”他低声说，“但是我现在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把那个笼子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