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唯一的泰索何夫
是的,一切按计划进行。
他们走了相当长的距离。在杰拉德看来旅程似乎没有终点,他开始认为他们已经走了十年,够绕克莱恩六圈了。他不知道坎德人的遭遇如何,根据身后偶然传来的愤怒叫声,杰拉德认为泰索何夫没事。马突然停了下来,昏昏沉沉的杰拉德清醒了。
那个人类在说话,杰拉德认为他是领导者。他说的是精灵语,杰拉德听不懂。但是似乎他们已经抵达了精灵的目的地,因为精灵正把他从马鞍上解下来。一个精灵从背后抓住他的胸甲,把他从马背上提起来,然后扔在地上。
“起来,猪!”精灵用通用语恶狠狠地说。“我们不会扛着你。”精灵拿走骑士的眼罩。“去那边那个洞。走。”
他们走了一整夜。来临的黎明将天空染成粉红色。杰拉德没看见洞,只有看不透的森林。精灵移开看起来像是小树的伪装,露出了一个黑暗的洞穴。
杰拉德蹒跚前行。天空更明亮了,现在变成了橙色和海蓝色。他寻找自己的同伴,发现坎德人的脚露在小马背上的一个大袋子外。那个人类站在洞口观望着。他戴着兜帽,穿着斗篷,但杰拉德瞥见了斗篷下魔法师穿的那种黑色长袍。骑士越来越确信自己的计划生效了。现在他只希望在精灵杀死自己之前能有机会解释。
这个山洞周围是很大一片绿荫。杰拉德觉得他们不是在荒郊野外,而是靠近某个村落。他能听到远处微风带来的钟花声音,精灵喜欢把这种花种在自家窗外,在风吹过时,钟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还能闻到新烤出的面包的香味。瞥了一眼正在日出的东方后,他确定他们夜里在向西行进。如果他不在奎灵诺斯,那也应该在附近。
人类进了洞。两个精灵跟着,其中一个扛着被绑在袋子里蠕动着的坎德人,另一个走在杰拉德后面,用剑戳着他的背。其他的精灵没有进洞,他们带走了马匹,消失在树林里。杰拉德在进洞之前犹豫了一会儿。精灵推了他一下,他踉踉跄跄地向前走。
狭窄的黑暗通道通往一个被火把照亮的小房间。扛着坎德人的精灵把袋子放在地上,坎德人开始在袋子里尖叫、蠕动。精灵用脚踢了一下袋子让坎德人安静;他们会迅速让他出去,那只取决于他举止是否规矩。跟着杰拉德的精灵又从后面戳了他一下。
“跪下,猪,”精灵说。
杰拉德跪下并抬起头。现在他能看清兜帽里人类的脸了。人类冷冷地俯视着杰拉德。
“帕林•马哲理,”杰拉德轻松地叹了口气。“为了找你我走了好长的路。”
帕林把火把移到近处。“杰拉德•钨斯•蒙达。我认出你了。但是什么时候你成了一个奈拉卡骑士?你最好马上解释一下。”他皱着眉。“你知道,我可不喜欢那些可恶的骑士。”
“是的,先生。”杰拉德不确定地扫了一眼精灵们。“他们会说人类语吗,先生?”
“他们还会说矮人语和通用语,”帕林答道。“我可以用许多语言命令他们杀你。我再说一次,解释一下。你只有一分钟时间。”
“很好,先生,”杰拉德回答。“我是别无选择才穿上这身盔甲的。我带有给你的重要消息,我从你妹妹罗拉那里打听到你在奎林那斯提,因此伪装成敌人以便安全到你这里来。”
“什么消息?”帕林问。他没有脱下黑色兜帽,只是在它的阴影深处说话。他的声音深沉而冷淡。
杰拉德想起那些天索拉斯的人们是怎么说帕林•马哲理的。自从学院被摧毁他就变阴沉了。他离开阳光大道,走上了一条黑暗小路,那条他的叔叔雷斯林在他之前走过的小路。
“先生,”杰拉德说,“你尊敬的父亲死了。”
帕林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他没有受苦,”骑士赶快向帕林保证。“死亡迅速带走了你父亲。他走出旅店的门,看着日落,把手放在胸前说着你母亲的名字,然后跌倒了。当他死去时我跟他在一起。他很安宁,没有痛苦。我们第二天为他举行了葬礼。他被埋葬在你母亲的旁边。”
“他说什么了吗?”帕林终于问道。
“他请求我一件事,我会在适当的时间告诉你。”
帕林默默盯了杰拉德一长会儿。然后他说,“现在索拉斯其他情况怎么样?”
“先生?”杰拉德很惊讶。
坎德人在袋子里哀号着,但没人注意他。
“你是否听见了――?”杰拉德说道。
“我父亲死了。我听见了,”帕林回答。他把兜帽掀开,坚定地盯着杰拉德。“他是个老人,想念着我的母亲。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有人会说那是”――他的声音变得冷酷――“最好的一部分。”
杰拉德也盯着帕林。上次他看见帕林•马哲理是数月前,在帕林的母亲提卡的葬礼上。帕林没在索拉斯呆多久,几乎是立刻离开去再次寻找远古的魔法制品。学院被摧毁后,索拉斯再没有过帕林的任何消息。谣言说整个世界的法师都在失去他们的魔法力量,人们猜想帕林也一样。似乎正如他们所说的,生命对他已不重要。他的婚姻不幸福。他变得粗心,不顾自己的安全,不放过得到来自第四纪元的魔法物品的任何微小机会。那些物品没有失去能量,一个熟练的法师可以吸取那样的能量。
杰拉德觉得葬礼上的帕林看起来似乎不舒服。这趟旅行对法师的健康没有任何帮助。如果这对他有什么影响的话,那就是他变得更憔悴,更苍白了,他的举止更难以控制,目光更诡诈,更猜疑。
杰拉德很了解帕林。卡拉蒙喜欢谈论自己唯一幸存的儿子,每次早餐时他都会提起帕林。
帕林•马哲理,卡拉蒙和提卡最小的儿子,在众神带着魔法离开克莱恩时曾是个有前途的年轻法师。虽然他对失去神的魔法感到伤心,但就像他那一代的许多法师一样,帕林没有放弃。他同整个安塞隆的法师一起研究他相信还留在世上的野魔法。在众神到来之前,那魔法曾是世界的一部分,因此他假定在众神离去后野魔法也会留下来。他的努力成功了。他在索拉斯建立了魔法学院――学习魔法的中心。学院发展起来了。他用自己的魔法同巨龙战斗,在整个阿班尼西亚被尊为英雄。
然后他的生活开始崩溃。
他对野魔法十分敏感。两年前,他第一个注意到它的力量开始减退。一开始,帕林以为这只是年龄增大的原因。毕竟他已经五十多岁了。然后他的学生开始报告同样的问题。就连年轻人也发现施法变得更困难了。显然年龄不是原因。
魔法依然有效,但它需要施法者付出更多的努力。帕林把它比作把一个瓶子罩在点燃的蜡烛上,火焰能燃烧多久取决于瓶子里的空气。当空气烧完后,火焰会摇晃、闪烁,然后熄灭。
是像有人说的那样魔法有限吗?它会像沙漠里的池塘一样干涸吗?帕林不这么认为。魔法就在那里。他能感觉到它,能看到它。但它就像是沙漠里的池塘被许多人吸干了。
谁或是什么正在吸取魔法?帕林怀疑是巨龙。但当绿龙王碧雷开始变得更危险,更有侵略性,派出军队四处夺取领土时,他不得不改变了这想法。奎灵那斯提间谍报告说这是因为龙感到自己的魔法力量在减退。碧雷一直想找到威莱斯的大法师之塔。而魔法森林阻止了她和被派出寻找的荆棘骑士。她对大法师塔和它的魔法的需求越来越紧迫了。她变得愤怒而不安,开始扩张在阿班尼西亚上的领土,同时尽可能不触怒堂姐玛烈。
荆棘骑士,魔法武装的奈拉卡骑士,也感到他们的力量在减退。他们责怪帕林和索拉斯学院里的法师们。在对学院的一次大胆突袭中,他们绑架了帕林,同时碧雷手下的龙摧毁了学院。
在数月的“审问”之后,灰袍骑士释放了帕林。卡拉蒙不想说儿子受苦的细节,杰拉德也没有逼他。但索拉斯的居民对此讨论了相当长时间。他们认为敌人不仅扭曲了帕林•马哲理的手指,还扭曲了他的灵魂。
帕林的脸很憔悴,脸颊空空,眼下有黑色斑点就像是没睡好。他没有多少皱纹;皮肤紧绷,覆盖在骨头上。嘴上标志着微笑的深深线条因为不笑已经开始消失了。他赤褐色的头发完全变成了灰色。他那曾经柔软纤细的手指现在变得扭曲畸形。
“给他松绑,”帕林命令精灵。“正如他宣称的那样,他是一个索兰尼亚骑士。”
两个精灵有些怀疑,但他们按命令做了并密切注视着。杰拉德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臂,伸展他疼痛的肌肉。
“那么你一路都是这么伪装着来的。你冒着生命危险告诉我这个消息,”帕林说。“我必须承认没有看出坎德人的用处。除非我听说的故事是真的,这个坎德人真的偷了一件强大的魔法物品。让我们看看他。”
帕林跪在坎德人的袋子旁边。他伸出手,准备解开绳结,但是他那扭曲的手指做不到。杰拉德看着法师的手指,迅速移开视线,不想露出同情。
“这样子让你难过?”帕林冷笑着问。他站起来用长袍的袖子盖住手。“希望它没让你烦恼。”
“它确实让我难过,先生,”杰拉德平静地说。“看见任何像你一样的好人受苦都让我难过。”
“受苦,是的!我当了三个月荆棘骑士的囚犯。三个月!他们没有一天不折磨我。你知道为什么吗?你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吗?他们想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魔法力量在减退!他们认为我跟那有关!”帕林苦笑着。“你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放我走吗?因为他们认识到我不是威胁!我只是一个不能伤害或是干扰他们的糟老头。”
“他们也许会杀了你,先生,”杰拉德说。
“杀了我更好,”帕林回答。
两人不再说话。杰拉德看着地板。坎德人也安静了。他不再扭动。
帕林轻轻叹了口气。他伸出手,拉住杰拉德的手臂。
“原谅我,骑士先生,”他平静地说。“别在意我说的话。现在的我容易发怒。我还没有谢谢你带来我父亲的消息。谢谢你。我对他的死感到很遗憾,但我不能为他悲伤。正如我说的,他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
“现在,”帕林精明地看了一眼年轻的骑士补充道,“我开始想,光是这个噩耗不会让你走这么远。穿上这件伪装让你非常危险,杰拉德。如果黑暗骑士发现了真相,你会承受比我更大的痛苦,然后被处死。”
帕林苦笑着。“你还带给我什么其他的消息?不会是好消息。没人会冒生命危险给我带来好消息。你怎么知道你能找到我?”
“我没有找到你,先生,”杰拉德说。“你找到我了。”帕林一开始有些疑惑,然后他点点头。“啊,我知道了。你提到曾属于我叔叔雷斯林的魔法物品。你知道那会引起我的兴趣。”
“我相信会的,先生,”杰拉德说。“我猜桥上安置的精灵是抵抗力量的成员,或者桥本身处于监视中。我相信提及魔法物品再加上马哲理这个名字,消息就会传到你这里。”
“你冒了很大的险去相信精灵。你会发现那些人不会后悔杀掉你这样的人。”
杰拉德看着那两个精灵,如果他没记错名字的话是卡林达斯和凯勒文卓斯。他们一直按着自己的剑柄盯着他。
“我知道,先生,”杰拉德说。“但是似乎这是到你这里的唯一方法。”
“那么我猜想没有魔法物品?”帕林有些失望地说。“那只是个诱饵。”
“恰恰相反,先生,的确有个魔法物品。那也是我来的原因之一。”
坎德人的尖叫声再次响起,他叫得更大声更持久了。他用脚踏着地面,在袋子里滚来滚去。
“看在老天份上,让他闭嘴,”帕林暴躁地命令道。“他的叫声会召来奎林那斯提每一个黑暗骑士。把他带到里面去。”
“我们应该让他呆在袋子里,主人,”卡林达斯说。“我们不该让他找到回这里的路。”
“嗯,”帕林同意了。
一个精灵扛起袋子。另一个怒视着杰拉德问了个问题。
“不,”帕林回答。“我们不需要蒙着他的眼睛。他是骑士里的守旧派,仍然信仰荣誉。”
精灵带着坎德人走向山洞后面,令杰拉德惊讶的是,他直接穿过了石头。帕林跟着,他拉着杰拉德的手臂带着骑士前进。石头的幻象如此逼真,杰拉德自己决不会走进看起来尖锐而凹凸不平的石墙。
“显然某些魔法仍然有效,”杰拉德对此印象深刻。
“某些,”帕林说。“但它不稳定。魔法可能随时失效,必须经常施展。”
杰拉德走出幻象,他发现自己在一个非常美丽的花园里,头上和四周的树枝、树叶形成的窗帘投下了阴影。凯勒文卓斯扛着坎德人穿过了墙,他把袋子放在石板路上。一个清澈的水池边放着弯曲的柳树形成的椅子和一张水晶桌。
帕林对凯勒文卓斯说了些什么。杰拉德听见了“罗拉娜”这个名字。精灵离开了,他轻轻穿过花园。
“你有忠诚的护卫,先生,”杰拉德目送着精灵说。
“他们属于太后的家族,”帕林回答。“罗拉娜的丈夫死去后,他们侍奉了她许多年。坐下吧。”
他用弯曲的手做了个手势,幻象石墙前瀑布开始落下,流入前面的水池中。
“我已经派人通知太后你来了。你现在是她家的客人。或者说是她家花园的客人。在这里你是安全的,同这个黑暗时代的其他人一样安全。”
杰拉德感激地脱下沉重的胸甲,揉搓着自己撞伤的肋骨。他用凉水洗了脸并大喝了几口。
“现在让坎德人出来,”帕林命令道。
卡林达斯解开了袋子,坎德人出来了,他满脸通红,长发盖在脸上。他深深吸了口气,擦了擦前额。
“唷!麻布袋的气味真的让我生病了。”
坎德人把头饰拨到脑后,好奇地看着四周。
“哎呀,”他说。“这个花园真漂亮。那个池子里有鱼吗?你认为我能抓一条吗?在麻布袋里真无聊,我情愿坐在马鞍上而不是躺着骑马。我身体侧面这里很痛,什么东西戳我。我本该先自我介绍,”他后悔地说,显然他意识到自己的举止不符合上流社会的礼节,“但是我忍受着”――他看了一眼杰拉德强调说――“我忍受着前额被重击的痛苦,我不太确定自己是谁。你看起来很熟悉。我们见过吗?”
坎德人谩骂时帕林•马哲理脸色发青,张开了嘴,但他什么都没说。“先生。”杰拉德伸手去扶他。“先生,你需要坐下。你看起来不太好。”
“我不需要你扶,”帕林把杰拉德的手推到一边。他盯着坎德人。
“少废话,”他冷冷地说。“你是谁?”
“你认为我是谁?”坎德人回避了问题。
帕林看起来似乎要愤怒地回答,但他闭上嘴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严肃地说,“你看起来像我认识的一个叫泰索何夫•柏伏特的坎德人。”
“你看起来有几分像我的一个叫帕林•马哲理的朋友。”坎德人好奇地盯着帕林。
“我就是帕林•马哲理。你是――”
“真的?”坎德人睁大了眼睛。“你是帕林?你怎么了?你看起来真糟糕!你病了吗?你的手真可怜。让我来看看。你说是黑暗骑士干的?怎么弄的?他们是不是用锤子打碎了你的手指骨才变成了那样子――”
帕林拉了拉袖子盖住自己的手,不让坎德人再看。“你说你认识我,坎德人?你怎么认识的?”
“我在卡拉蒙的第一次葬礼上看见你了。你和我谈了很长时间,都是关于威莱斯的大法师之塔的,你是白袍法师之首,达拉玛也在那里,他是黑袍法师之首,他的女友珍娜是红袍法师之首――”
帕林皱眉看着杰拉德。“他在说什么?”
“别管他。我发现他时他就在装疯。”杰拉德奇怪地看着帕林。“你说他有些像‘泰索何夫’。他宣称自己就是,然后他开始胡说自己有健忘症。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但你父亲也认为他是泰索何夫。”
“我父亲是个老人,”帕林说,“就像多数老人一样,他也许想再过过年轻时的生活。但是,”他轻轻的,几乎是对自己补充道,“他看起来的确像泰索何夫!”
“帕林?”花园远处一个声音在叫他。“凯勒文卓斯告诉我什么?”
杰拉德转身看见一个像冬夜般美丽的精灵女人正沿着石板路向他们走来。她的头发很长,颜色是蜂蜜和日光的混合色。她穿着装饰着珍珠的透明材料做成的长袍,看起来像是穿着薄雾一般。她瞥见了杰拉德,怀疑地盯着他。她太愤怒了,没有看见坎德人兴奋地跳上跳下朝她挥手。
杰拉德又疑惑又敬畏,他笨拙地鞠躬。
“你把一个黑暗骑士带到了这里,帕林!”罗拉娜愤怒地转向帕林。“在我们隐秘的花园里!你怎么回事?”
“他不是黑暗骑士,罗拉娜,”帕林简洁地解释道,“正如我告诉凯勒文卓斯的。显然他怀疑我。这个人是杰拉德•钨斯•蒙达,索兰尼亚骑士,我父亲的一个朋友,他是从索拉斯来的。”
罗拉娜怀疑地看着杰拉德。“你确定吗,帕林?那为什么他穿着那邪恶的盔甲?”
“我穿这件盔甲只是为了伪装,女士,”杰拉德说。“而且如你所见,一有机会我就脱掉。”
“这是他能进入奎林那斯提的唯一方法,”帕林补充道。
“请原谅我,骑士先生,”罗拉娜伸出一只手。她的手洁白细腻,但当杰拉德握住时,他感觉到了过去她当黄金将军那些日子里拿盾牌和剑留下的老茧。“原谅我。欢迎到我家。”
杰拉德再次非常尊敬地鞠躬。他想说点什么,但感觉自己变成了大舌头,手和脚也变得笨拙。他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了点什么。
“我,罗拉娜!看我!”坎德人喊道。
罗拉娜转身仔细打量坎德人,她非常惊讶,张大嘴,把手放在心上退后了一步,同时一直盯着坎德人。
“阿沙娜(alshana),奎娜斯蒂帕!”她低声说。“不可能!”帕林看着她。“你也认出他了。”
“为什么不,是的!那是泰索何夫!”罗拉娜迷惑地喊道。“但是怎么――哪里――”
“我是泰索何夫?”坎德人看起来有些不安。“你确定?”
“是什么让你认为自己不是?”罗拉娜问。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泰斯严肃地说。“但别人都不信,所以我认为自己犯了个错误。但是如果你说我是泰索何夫,罗拉娜,我认为那就应该是了。你不太可能弄错。介不介意拥抱一下?”
泰斯搂住罗拉娜的腰。她疑惑地看着泰斯身后的杰拉德,无声地要求他解释。
“你确定吗?”杰拉德问道。“请原谅我,女士,”他红着脸,认识到自己几乎要说太后是个骗子了,“但是泰索何夫•柏伏特已经死了三十多年了。这怎么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帕林着急地问。
“除非他那整个疯狂故事是真的。”杰拉德默默思考着这意外的发展。
“但是,泰斯,这些年你在哪里?”罗拉娜一边问一边拿走正要落入泰斯衬衫的一个戒指。“正如杰拉德先生所说,我们认为你已经死了!”
“我知道。我看见坟墓了。很好。”泰斯点点头。“我在那里遇见了杰拉德先生。我认为你应该保持地面清洁――你知道到处都是狗――坟墓本身也需要修理。当我在里面的时候它被雷击中了。我听见了巨大的声响,一些大理石落下去了。里面真黑。开几扇窗户就能照亮那地方――”
“我们应该到别处谈谈,帕林,”杰拉德着急地打断了他。“某个私人地方。”
“我同意。罗拉娜,骑士带来了其他的坏消息。我父亲死了。”
“噢!”罗拉娜用手捂住嘴。她眼里充满眼泪。“噢,我很难过,帕林。虽然悲伤似乎不对,但我的心还是为他哀悼。他现在快乐了,”她渴望而嫉妒地补充道。“他和提卡在一起了。进来,”她看了一眼花园,泰索何夫现在跳进了装饰性的水池里,移动着荷花去吓鱼。“我们不应该在外面讨论这个。”她叹着气。“恐怕我的花园也不再安全了。”
“发生什么事了,罗拉娜?”帕林问道。“花园不安全是什么意思?”
罗拉娜叹着气,光滑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丝皱纹。“昨晚在化装舞会上我同梅丹元帅谈过话。他怀疑我跟反叛者有联系。他劝说我用自己的影响让他们停止袭击。龙王碧雷最近越来越猜疑了。她威胁要派军队进攻我们。如果她真的来,我们还没有做好准备。”
“不要理梅丹,罗拉娜。他只想保护自己,”帕林说。
“我相信他是出于好意,帕林,”罗拉娜回答。“梅丹不喜欢龙。”
“除了自己他谁都不喜欢。不要被他的假意蒙骗。梅丹只为自己消除麻烦,就这么多。他是左右为难。如果破坏活动继续,他的上级会解除他的职务,我听说他们新的夜之王者塔贡可能会将他处死。现在如果你允许的话,我要去脱掉这件沉重的斗篷。我会来正厅与你碰面。”
帕林挺直身体,坚定地快速离开了,他的黑色旅行斗篷在身后飘动着。
“女士,”杰拉德终于能说话了。“我同帕林意见一样。你不能相信这个梅丹元帅。他是个黑暗骑士,虽然他们也讲荣誉和献身,但他们的话就和自己的灵魂一样空洞。”
“我知道你是对的,”罗拉娜说。“不过,我看见过最黑暗的角落里种下的善良种子,虽然被最厉害的毒药侵蚀,但还是长得坚强而美丽。我也看见过同样的种子,由最温柔的雨水和最好的阳光滋养,却长得扭曲而丑陋,结出痛苦的果实。”
她继续盯着帕林。然后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过身来。“来吧,泰斯。我想让你和杰拉德参观一下我的房子。”
泰索何夫高兴地从池子里爬上来,身上还滴着水。“你先走,杰拉德。我想跟罗拉娜单独谈一会儿。这是个秘密,”他补充说。
罗拉娜看着坎德人微笑。“很好,泰斯。告诉我你的秘密。卡林达斯,”她对一直默默等着的精灵说,“带杰拉德去一间客房。”
卡林达斯按命令去做了。他带着杰拉德走向房子,虽然精灵的语气变亲切了,但他的手还是一直按在剑柄上。
现在只有两个人了,罗拉娜转向坎德人。
“好吧,泰斯,”她说。“什么秘密?”
泰斯看起来非常不安。“这很重要,罗拉娜。你确定我是泰索何夫?你真的非常确定?”
“是的,泰斯,我确定,”罗拉娜宽容地笑着说。“我不知道怎么或是为什么,但我相当确定你就是泰索何夫。”
“只是我觉得自己不像泰索何夫,”泰斯继续认真地说。
“你看起来不像自己,泰斯,真的,”罗拉娜回答。“你没有我记忆中那么快乐。也许你在为卡拉蒙感到悲伤。他渡过了热情、欢乐而非凡的一生,泰斯,其中也有悲伤和苦恼,但黑暗的日子只是让光明更加明亮。你是他的好朋友。他喜欢你。不要悲伤。他不想让你不快乐。”
“那并不是让我不快乐的原因,”泰斯说。“在卡拉蒙死的时候我不快乐是因为即使我知道,他的死也如此意外。现在我想起他走了有时还会哽住喉咙,但我能控制自己。还有其他的感觉是我不能控制的,因为以前我从未有过那样的感觉。”
“我知道了。也许我们迟点再说这个,泰斯,”罗拉娜说着开始走向房子。
泰斯抓住她的袖子,拼命吊在上面。“那是我看见龙的时候的感觉!”
“什么龙?”罗拉娜停下来转身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龙?”
“杰拉德和我骑马进入奎灵那斯提的时候。龙飞近看看我们。我……”泰斯停下来,然后畏惧地低声说,“我觉得我……被吓到了。”他睁大眼睛盯着罗拉娜,希望看到她被这异常的恐怖事件吓晕,然后向后倒进池塘里。
“你知道自己被吓倒了,泰斯,”罗拉娜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可怕消息。“龙王碧雷是个可恶而恐怖的畜生。她的爪子沾满鲜血。她是个残酷的暴君,你并不是第一个因她在场而害怕的人。现在,我们不能让其他人继续等着。”
“但是那是我啊,罗拉娜!泰索何夫•柏伏特!长枪之战的英雄!”泰斯疯狂地敲着自己的胸膛。“我不怕任何事。有一次一个巨人要踩在我头上,大概会把我踩扁,当我想起时我的胃里有种蠕动的感觉。但这不同。”他深深地叹气。“你一定错了。我不可能是泰索何夫,我害怕了。”
很明显坎德人真的心烦意乱。罗拉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是的,这的确不同。很奇怪。你以前曾跟龙在一起过,泰斯。”
“所有种类的龙,”泰斯骄傲地说。“蓝龙、红龙、绿龙和黑龙,青铜龙、黄铜龙、银龙和金龙。我甚至骑着一头龙飞过。那真光荣。”
“你从未感觉到龙威?”
“我只记得想龙是多美丽了。我感到害怕,但那只是为朋友,我自己从未害怕过。”
“这很像其他坎德人,”罗拉娜沉思着,“那些我们称为‘变种’的坎德人。他们在多年前的长枪之战中和那之后肯定体验过龙威。为什么感觉会不同?我从未想过。”
“大多数时间里人们不喜欢我们,”泰斯理解地说。“不要感到难过。”
“但是我确实感到难过,”罗拉娜叹了口气。“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帮助坎德人。只是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至少看起来更重要。如果这感觉跟龙威不同,我想知道它能是什么?也许是魔法?”
“对了!”泰斯喊道。“法术!诅咒!”他很激动。“我被龙诅咒了。你真的这么认为?”
“我真的不知道――”罗拉娜说,但坎德人没听。
“诅咒!我被诅咒了!”泰索何夫高兴地叹了一口气。“龙对我做过很多事,但以前从未有龙诅咒我!这差不多相当于雷斯林把我投进一个鸭池一样了。谢谢你,罗拉娜,”他热情地摇着她的手,偶然拿下了她手上最后一枚戒指。“你不知道你卸下了我心里多大的负担。我现在可以是泰索何夫了。一个被诅咒的泰索何夫!让我们去告诉帕林!”
“说到帕林,”泰斯用刺耳的声音补充道,“他什么时候成了个黑袍法师?上次我看见他时他是白袍法师之首!是什么让他改变了?像雷斯林那样?有什么其他的人占据――居住在帕林的身体里?”
“黑袍、白袍和红袍之间的差别现在没有了,泰斯,”罗拉娜说。“帕林穿上黑袍是因为他想融入黑夜。”她奇怪地看着坎德人。“帕林从未当过白袍法师之首。你怎么会那么想?”
“我开始怀疑,”泰索何夫说。“我不介意告诉你,罗拉娜,我很疑惑。也许有其他人居住在我身体里,”他补充道,但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所有的奇怪感觉之中似乎没有其他人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