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技巧、意志、色彩源、动作。这些就是制作卢克辛的必要条件。」卡塔尔老师说道。她有种天赋──超强的天赋──有办法让魔法听起来很无聊。
今天，基普坐在教室后方，饥肠辘辘，但是打定主意绝对不要张开大嘴。阿德丝提雅坐在他旁边专心听讲;班哈达则坐在提雅旁边，正努力固定黄镜片，因为它就是会掉到他的眼镜前。
他们三个人共享一张小木桌。坐在一起，几乎就像朋友。
他们不是真的朋友，暂时还不是。他们不认识基普。虽然让他一起坐，但和朋友不同。不过，他们是基普这段日子以来觉得最接近朋友的人。
他看向提雅。她看见他在看，于是瞄了他一眼，以眼神提问。
就在那个时刻，卡塔尔老师抬头，抓到他们互看。运气有够烂。「基普，你有什么话想和全班同学分享的吗?」她问。
别乱讲，基普。别耍嘴皮子。
问题是，他刚刚神游天外，根本不知道卡塔尔老师在上什么。「我在想制作时有瑕疵的卢克辛有多稳定。」基普说。卡塔尔老师刚刚提到技巧，基普心想，所以这样讲有可能和刚刚上课的内容有关。
「嗯。」卡塔尔老师说，似乎对没抓到基普上课打瞌睡感到有点失望。「非常好。」她伸出修长的手指，顺着教鞭边缘摸过去，然后把它翻到反面。教鞭反面有道色谱。她想了想，决定换个做法，走到墙前。
她打开墙上一块镶板。墙后传出刺眼强光。基普知道那是光井。墙壁上架设了一面镜子，她把镜子推入光流。一道白光穿越教室，投射在学生后方的白墙上。
「这就是光最原始的面貌。这是一切的基石，所有事物因运而生的基础。而这则是我们想象中的光──」她举起一片筛板，放到光流前。七彩缤纷的色彩打在墙面上，蔚蓝紧邻翠绿，旁边是鲜艳的黄色，再过去是能令水果嫉妒的橘色，然后是清澈的红色。
「这些就是我们能够汲取的法色──除了次红和超紫外，当然，你们大多数人看不见那两种颜色。我们晚点再来讨论它们。这些是彩虹里的颜色，对不对，同学?」
学生轻声讨论。这些颜色的顺序没错。
「对不对，各位同学?」她有点不耐烦地再问一次。
「对，老师。」大部分学生回答。
「白痴。」她说。
「这是我们世界里的光──」她举起一枚棱镜，放到光流前，将光线分割成整个可见光谱。有别于从一种颜色直接跳到下一种鲜艳色彩的筛板，天然光谱的色彩被分解成连续变化──但每种色彩所占的比例并不平均。有些颜色比其他颜色占用更多空间。
「就某些方面而言，汲色就和大部分事情一样，如果你坐在一张制作拙劣的椅子上，椅子会垮掉，你就会摔倒，椅子没能完成使命。制作拙劣的卢克辛也一样。在色彩在线有些共振点。七个点，七个颜色，七总督辖地。这就是欧霍兰的旨意。在这些共振点上，」她指向色彩在线，对应之前筛板筛出来的鲜艳色彩的部位。「在这些地方，卢克辛会产生稳定形态。具体化。变成可供我们运用的卢克辛。」她依序指出色彩在线的那些位置。「为什么，聪明的学生或许想问，为什么是这些颜色?」卡塔尔老师惹人厌地笑了笑。她常喜欢这么笑。
喜欢让人自觉愚蠢，是不是?
基普注意到这些颜色之间的距离并不相等。有些颜色较宽──蓝色涵盖很大一块区域，红色也是，但黄色和橘色很小。
「蓝色为什么涵盖这么大块区域?我们可以指向这一部分，」──她指向蓝色深处──「说它是紫色。为什么我们不能汲取紫魔法?有人知道吗?」
没人说话。就连基普也没有。
「答案很简单，但也是个谜团。因为卢克辛在那里不会共振。我们无法用紫色制造出稳定的卢克辛。办不到。七是神圣的数字。七个共振点、七种颜色、七总督辖地。我们不该以智慧要求谜团自动解开，我们要与谜团相互配合，当我们找出欧霍兰赐给我们、让世间万物完美配合的方式之后，就能施展完美的法术。这就是我们努力奋斗的目标。当你没有位于祂旨意的正中央时，蓝就会化为灰烬、红会逐渐消失、黄会一闪即逝。这些共振点，与欧霍兰本人相互配合的极致完美，就是我们每次汲色想要达到的境界。当我们完美汲色时，就会成为祂意志的导体。这就是我们比外面那些笨蛋、俗人、普通人，以及只会吸收光线、无法反射光线的非驭光法师要好的原因。这也就是为什么双色谱法师──能汲取两种法色的驭光法师──比只能汲取一种法色的驭光法师更令人敬重。双色谱法师更接近欧霍兰，他们参与更多祂神圣创造的过程。每种法色都有可以教导我们的地方，人生在世的课题，而人类形象即类似欧霍兰所代表的意义。」
「当然，这也就是棱镜法王之所以如此特别。他是世界上唯一能与欧霍兰完美交流的人类。他是唯一能够看穿世间真相的人。他是唯一纯洁之人。」她直视基普，朝他走去。「而这就是我们反抗一切玷污棱镜法王光辉之物的原因，或任何遮蔽他的荣耀、为他带来羞辱之人。」
基普惊讶到喘不过气。她之所以讨厌他，是因为她尊敬他的父亲，而基普令他父亲蒙羞?
最糟糕的是这一切听起来很有道理。不公平。他并不是自愿成为私生子，不过确实有道理。
「记住，基普，」卡塔尔老师低声道。「现在可不是没人动得了你。」
什么?
班哈达举手帮基普解围，卡塔尔老师点他起来。
「那种说法会不会过于武断?」班哈达问。「在光谱排列如此不平均、不规律、不以七法色为中心的情况下，这是否表示还有更伟大知识存在的空间?我是说，其他共振点呢?」
其他共振点?
「我已经说了晚点再来讨论次红和超紫。」她脸上短暂涌现的丑陋表情，表示她也很讨厌班哈达。基普本来以为这是自己的独特之处。
「对不起，老师，但我指的不是那些。我是说秘密法色。」班哈达说。
提雅把脸埋在双掌里。
「你是基普的朋友，对吧?」卡塔尔老师问。
「什么?不是。我是说，还算不上。」班哈达皱起眉头，彷佛这话听起来比他想象中要刻薄一点。「我是说，我才刚认识他。」
「嗯哼。」卡塔尔老师说。「这堂是入门课，只教基础。没错，还有其他较为脆弱的共振点。有些人相信，包括我在内，运用这些共振点，就等于是人类强迫自然去做欧霍兰不希望我们去做的事。有些人甚至认为使用那些不自然法色的人是异教徒。」
基普忍不住瞄向提雅。她脸色发白，不过嘴唇紧闭。
卡塔尔老师说：「七法色是欧霍兰的旨意。七法色威力强大。这些都是我们已知的事实。如果你想和我讨论五年级的课题，可以等到五年级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