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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出路(下)

一弯冷月高挂,湖面波光粼粼。乐-文-

童小真借着月光翻开一张牛皮纸地图,念念有词的用手指在上面划了几个圈,随后冲后面一摆手:“就是这里,快,埋伏起来!”

白蜈抱着手臂没动:

“你瞧准了?那群家伙必定来这儿?”

“没错!”童小真斩钉截铁的说,“这座湖里出月玄铁,还有能炼制丹药的青鲤心。”

“这两样东西,价值只是普通。”

后面一个元婴修士忍不住说。

“不在陈公子控制下的地方有多少?同时出两样天材地宝的地方又有多少,他们急着占领豫州,难道不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童小真振振有词的说,“你知道梁燕阁最喜欢做什么生意吗?不是珍奇异宝,绝世灵药这些玩意都是在南海海市蜃楼上卖的,梁燕阁牢牢抓住的都是筑基金丹修士需要的东西。”

人总要收徒弟,修士总得从筑基一步步来。

“越是经常用到的药材灵石,梁燕阁对其控制越死!”童小真低声嘟哝,“此番战后,正道魔修皆损伤无数,大门派更需培养弟子才是。”

白蜈摸了摸下巴,破天荒的觉得这小子说得有点道理。

她对自己的错误,一向承认得很痛快:“原来如此,是我欠考虑了,那为何是这里呢?你那张地图我瞧了,差不多的地点还有十多个。”

“此地是一个小魔门发现的,因为害怕这里的东西被夺去,所以秘而不宣,可惜这个小魔门已经在一月前,正道首次进攻豫州时覆灭了。”

童小真狡诈的眨了眨眼:“月玄铁有淬炼法器之效,但不适合魔修,这样东西,向来是通过其他渠道,转手卖给正道门派。既然有中间环节,所谓秘而不宣,偷偷开采,这是不可能的。我在豫州几个月,都能发现这里的问题,其他眼红的小派怎会不知?”

当正道势力压境,屠戮魔修时,自然有人为了活命,把知道的消息奉上。

童小真抖抖手里的牛皮纸:“他们想偷挖好东西,又怎会轻易打草惊蛇。”

肯定是选几乎没人知道,魔修也不稀罕的地方作为第一目标,拖延的时间越久,捞到的好处越足。

“这里,还有这里…也有可能。”

童小真随便在地图上点了几处,然后露出矫捷笑意:“陈公子已经另派人手去埋伏了,我们只需要——咦,白姑娘?你去哪儿?”

白蜈提着弯月刀,笑嘻嘻的一扬手:“行了,你已经没用了。“

“哎?”

“你以为要怎么埋伏,随便找片芦苇荡蹲着吗?”白蜈单手扶腰,身姿妩媚,腰肢弯曲的曼妙弧度让童小真微微一愣。

白蜈乐不可支的说,“得找个好地形,还要猜测对方来的途径,布下一个‘口袋’,让他们钻进来,总之……”

她对一脸呆滞的童小真轻哼了声:“跟你说你也不懂。”

“喂!”童小真不满。

可是这些魔修还真愿意听白蜈的,不想理会童小真。

——魔修才是自己人,而且白蜈的战力,大家有目共睹。

“湖边芦苇看似容易隐蔽,但是栖息着许多水鸟,还有蛙虫,不管是布阵隐匿,还是学凡人那样蹲在里面,都很容易惊动它们。我若是前来找月玄铁与青鲤心的人,必定会先搜一遍芦苇荡。”

白蜈寻了一处小土坡,将周围打量了一遍,啧啧摇头: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前后无遮蔽,除了芦苇荡,一览无余。”

童小真心里郁闷,但也没抬扛,只跟着犯愁:“那怎么办?”

白蜈侧头想了想,果然一挥手:“全部下湖!”

“这能行?”

“嗯,不要太靠近岸边!不准用符箓,不准运功闭气,摘根苇杆叼嘴里。”白蜈说到就干,连犹豫都没有,带头扎进了湖里

众人面面相觑,不太乐意,但想到若是失败,回去见到陈禾——

齐齐打了个冷战,去找苇杆了。

跳进湖里还不算完,白蜈压低声音指挥:

“不要太分散,往这边,对!往月光下游你这是找死?还有你,跑湖中间干啥,我们是埋伏,又不是捉迷藏…这一块是最有可能下湖的地方,这里不行。”

白蜈顺口叫五毒门的一个魔修干活:“师兄,你下去看看哪里月玄铁最多。青鲤是活的,说不好,只能看这个了。”

两刻钟后,湖底已经被众人转过一圈了。

“好,就在这里!”白蜈找了一个没有月玄铁的地方,但是距离湖底露出的最显眼一圈灵石又最近。

“你们去那边,围住!”

“还有你,负责对付他们留在岸上的人。”

白蜈一通说完,湖水泛出几圈涟漪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偶尔也有小声响出现。

“你手里用的是什么?”魔修们吃惊看童小真。

“辟…辟水珠啊。”童小真莫名其妙。

东海南海修士人手一颗,有时候凡人机缘巧合也能得到,根本不算什么宝贝。

众人虎视眈眈。

——有选择谁愿意叼着苇杆?多傻!

面对无声的威胁,童小真苦着脸,“主动”将辟水珠孝敬给一位元婴修士使用,哭丧着脸咬着苇杆,缩在角落里。

白蜈拍拍手里的弯刀,带着嘲讽笑意看他:刀把子才是硬道理!没本事的话,财不露白啊!

童小真耷拉着脑袋,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自从被胁迫,踏上来中原的船时,他就找船上梁燕阁的人买了一袋子辟水珠,有备无患,好歹也是海外土特产,今天这场埋伏凯旋而归,这位元婴修士用了觉得好,把口碑传出去,他再拐弯抹角的打出东海辟水珠的名号!大赚一笔!

在豫州魔修的老巢,陈公子眼皮底下,没人敢正大光明抢吧!

童小真心里的算盘拨得啪啪响,越想越美。

——被劫掠过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赶上这么个好时候,陈禾看起来也是个懂钱的魔尊,他年一统魔道,再把豫州经营从中原的梁燕阁,岂不是天下灵石药草法宝,尽从这走?

童小真被这个未来深深陶醉。

那边白蜈放空思绪,也在想五毒门的出路。

听说青州吞月尊者接梁燕阁的船出海了,东海修士大约不愿插手中原纷争,不然这股力量要是能利用得好,比裂天尊者那边靠谱多了。

无他,吞月尊者脑子不灵光,好说话!

五毒门地处云州,比较偏僻,除非正道吃饱了撑的,否则冒着得罪蛊王的危险,去哪里捞便宜显然不划算。

偏安一隅,风险倒是没了,可这天下大乱的际遇呢?

平白放过这等好时机,不智啊!

白蜈暗暗下定决心,要在陈禾麾下牢牢扎根,用功绩说话!待她能在这里立足后,五毒门里当初对她照顾有加的长老,师兄们,就分点好处过去吧!

只可惜师父死得太早……

白蜈想起自己得到上古魔宗传承前,只是一个筑基都没有小修士,跟着毒蝎婆婆四处跑,听到哪里出了灵石灵药,立刻就要奔波过去使尽手段,勾心斗角。

“您老实在没福气。”白蜈抚摸刀身,心神愈坚。

唯有实力,才能守住一切。

月光下,灵气一阵轻微波动。

走神的魔修们同时一凛:来了!

***

一艘大船正行驶在无边无际的海上。

红色海燕的大帆在海风里猎猎作响。

一条通体雪白的大狗躺在甲板上,无聊的用爪子将垂到它脑袋上的旗帜拨开,又拨开,脑袋枕着另一只前爪,盯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船夫们小心翼翼避过这条巨犬。

几个头上生角的妖修,蹲在雪色大狗旁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念叨:

“尊者,你变成原形也没用!快拿个主意,我们是去崖州,还是到海外藩国?”

“没错,船快要到转航道的方向了!”

“我们的船资不够,沈岛主与梁夫人都不是好惹的!”

雪色巨犬不耐烦的扣着爪子,低吼:

“你们身上带着宝贝,随便拿一件出来,吝啬什么?”

“钱的事情暂时不说,尊者你忍得下这口气,被正道那群修士坑了一把,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出青州…”

吞月怒起,一爪子把说话的属下拍飞成一道弧线。

“砰!”栽进海里。

倒霉的妖兽奋力浮出水面。

迎接它的是另外十多个正在游泳追赶大船的妖修

“哟,你也来了。”

“都游不快,就不要忠言逆耳了!”

妖修们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叹气:“尊者什么时候才会消气呢?”

被砸下来后,要是重新飞回船上,吞月尊者二话不说又是一爪子。

“是啊,连平日苦心掩饰的秘密都不顾了,就这么把原身暴露在大家眼前,原来尊者养的那只妖兽,就是尊者自己。”

“是回中原报仇雪恨,还是蛰伏海外呢?”妖修们也在发愁。

这时天边隐隐出现了一点黑影。

“嗯?有别的船来了!”

片刻后,众人才看清那条船的旗帜风帆,又是一条梁燕阁的船。

妖修们也没在意,以为是梁燕阁在做生意,当两条船靠拢,同时放下船锚,一个身穿青衣,肤色惨白的人从船板那头走来时,海里与船上的魔修妖修立刻精神一振。

只有雪色巨犬依旧躺在那里,气恼的哼哼:

“好友专门坐船来海上看我的笑话?”

“岂敢。”

滕波踢了踢大狗的爪子:“你应当坐船在崖州靠岸,转道云州来投奔我才是,在海上踟蹰这么十来天,到底想干什么?”

大狗不吭声。

——直接去没面子啊!就跟它属下说的那样,丧家之犬!

滕波看到大狗发呆的眼神,又好气又好笑:“给你们尊者找点吃的来。”

“啊?”

“快去,没发现它在看月亮吗?”

“……”

妖修们摸摸鼻子走了,雪色巨犬一骨碌从甲板上爬起来,爱理不理的歪过脑袋:“我投奔你有什么用,青州我迟早会夺回来。”

滕波懒得跟它计较,直接说:“我给你指条出路,去找陈禾吧。”

“陈禾?他一个化神修士,自顾不暇,还能…”

滕波踩住吞月的前爪,弯下腰,低声说:“你难道忘了他将来是谁?”

吞月想了一阵,才闷闷的说:“这不是以后的事吗,又没个准。”

“错了!”

滕波就地一坐,教训大狗:“你知道正魔两道大战如今的情况吗?最早进入豫州的正道诸门派受挫,退聚到一处,聚合派成了第二波主力。结果正道各派私下去搜刮豫州灵药灵石时,被扫灭得干干净净,十几处人马,只因是偷偷摸摸捞好处,出了事也只能关起门来大发雷霆,等到事情全部摊开来时,已经闹大了。”

吞月听得稀里糊涂,只追问:“那现在呢?”

“寒明宗聚合派分别发起了两次大规模进攻,都无疾而终,豫州魔道势力出乎意料的强悍,陈禾更是连杀正道精锐。那些散修与小门派都溜了,把目光放到冀州,想去那里捞便宜,现在正道占据豫州三分之一,陈禾守着三分之二,战势胶着了。寒明宗聚合派骑虎难下,不把豫州打下来,他们面上无光。”

“听起来也不算好,我为何要去?”大狗犟着脖子说。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道理你为何不懂呢…”滕波恨铁不成钢,“那个杨心岳…算了,这事太过复杂,你还是不知道为好。世间将乱,我先给你找条路,将来靠得住的路!你还有好几百年可活,难道就这样憋屈着无家可归?”

船舱边的一根桅杆后面,一个梁燕阁年轻女修若有所思听着。

滕波说话时,除了“陈禾将来是谁”之外,其他并没有刻意避开船上的人,杨心岳在南海与沈玉柏还打过一场呢,其他豫州的消息,对梁燕阁也不算什么秘密。

女修听着听着,忽然一转身,下了船舱。

片刻后,这艘船的主事者吃惊的看着她:“罗姑娘,你说什么?”

“我要去中原,请将这封信函转交给沈岛主,多年来承蒙夫人与岛主不弃,按照东海的规矩,这些灵石丹药是当年我在梁燕阁被卖掉该有的身价,我…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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