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页
司签约艺人里都要算末流的演员,连个官方的粉丝论坛都没有。他想暴露身份,也没那么容易,即使有狗仔队在场,大约都不屑拿他当新闻。
在这个圈子里夏意是出名的性格孤僻,戏外完全不善言辞,就算有不少导演都觉得他演技还可以,但对他这性格实在看不上眼,加上夏意长相并不是特别出众,还是个男的,所以娱乐圈的黑暗夏意倒是看到了,不过潜规则这种东西,打着灯笼都不会撞到他身上来。
这未尝不好。
并不是所有人都想着功成名就,夏意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正确的说法,他是埃斯博格综合症患者,简单概述可以理解为自闭症的一种,夏意在六岁的时候被发现患有这种病,可以说他的人生几乎就完了,但埃斯博格综合症是自闭症里极其特殊的一种,患这种病的人智力没有问题,也会说话,但思维跳跃很大没有连贯性,最糟糕的是他们从来不解释说出来的话,能机械性的记忆下许多东西,甚至过目不忘,但对记下的内容毫无兴趣,不懂得如何人际交往,也不能理解别人的表情和反应所代表的意思。
自闭症绝对是个世界性难题,而且多半跟后天无关,这是天生的顽疾。没有哪个专家敢说可以治愈这种病症,一般无非是通过运动,图象,音乐来治疗,希望患者走出自己的世界。
夏意却是忽然有一天,照顾他的人却发现他盯着电视里的莎士比亚戏剧,一字不差跟着念词,并且越念,越连贯,而且不是磕磕巴巴的句子,甚至到后来,完全可以模仿电视里的戏剧演员,生硬古怪的重复着那悲愤华丽的台词,显然他并不懂罗密欧在说啥,不过不影响他复述。
这是他难得表现出感兴趣的东西,他的父母和主治医生都欣喜如狂。
接下来的十年,夏意的生活就是无数的剧本,无数的电视剧,可以说他是通过演戏,慢慢脱离狭隘的世界,通过最开始的机械代入,把自己当成那些悲剧与喜剧里面人物去经历悲欢离合,知道了什么是愤怒,为什么人会愤怒…这种正常人天生会的东西,夏意却是相当艰难才理解的,然后死板的归类划分,积少成多,最后终于懂了什么叫人情是非。
但埃斯博格综合症依旧是不可治愈的,离开了他所扮演的角色,他就少言寡语,看上去完全是个刻板严肃的无趣人,甚至脸上都不会出现过多的表情,更不会笑。
夏意明白许多事情,也懂得很多道理,几乎与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但他仍然是天性感情缺乏的人,多悲惨可怕的事情,他的反应不是慢一拍,而是根本没有反应,尽管他心里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惊讶,但惧怕与怜悯的感情是很淡的,有他这样病症的人,对“活着”这件事根本没有多大感觉。
所以业内的金钱交易,那些稍微红起来的同行对他刻意的打压、陷害甚至讽刺,说实话,完全影响不了夏意。正常人眼里无比重要的面子与尊严,或者可以说虚荣,夏意根本没有。
这次避开公司包机,单独乘航班前往三亚再跟经纪公司的人会合,也是故意的,夏意知道自己必须参加这样的活动,但他会刻意暂时脱离群体。
乘客们陆续通过安检,一系列繁琐程序后,飞机按点开始起航,正缓缓在停机坪上滑动。
重复检查安全带的夏意并不知道在助理李绍眼里,自己的行为看上去有多么神经质。
他只是有种极度不祥的预感,好像再也没办法回来。
——难道会发生空难?
***
人类制造的钢铁展翼飞翔在万米高空之上,下方是厚厚的云层,轰鸣声中它灵巧的避开漆黑笼罩有闪电的乌云,在过去的几十年间,人们征服了天空,彻底自诩自己是地球的主人,有能力面对这颗星球上发生的一切变故。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的新闻是2011年初真实发生过的==
3
3、豪华游轮...
Thalassa,又称塔拉萨女神号,排水量16万吨,它的固定航程是从三亚,途径南海、东海,最后驶入北太平洋,可以说是整个亚洲最顶级的游轮。
夏意所在朝华星娱传媒,虽然是亚洲范围内赫赫有名的娱乐巨头,但要包下这种豪华游轮还是天方夜谭,那个一掷千金的韩老板,可不像传闻里仅仅因为要追一个天后巨星就花这种大手笔,那就不是成功人士,而是脑残败家子。
实际上韩老板是在这艘游轮上开年会,除了自个手下的各地区CEO经理人,还邀请了和他有业务往来的所有商业巨子,以及需要拉拢的太子爷公子哥,活脱脱就是一场金钱社交,但这样的吸引力是不够的,那些不愁钱不愁权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刺激。
没错,所谓邀请朝华星娱有限公司的所有艺人,还不如说是让他们来活跃气氛,这充当的角色可不怎么美妙。可以说,一次完美的潜规则,就看哪个有钱有权的能看对眼。
夏意唯一的遗憾就是,为什么新年档期,他恰好没有戏要赶,做为一个不红的演员,什么娱乐节目都没他的份,所以才连个推辞的理由都没有。
三亚的光照十分充足,坐在露天咖啡厅的白色小圆桌上,还能看得见海岸线。
站在他面前的服务生,穿着笔挺的燕尾服打着领结,微微躬身看似十分恭敬。不过夏意这样孤零零只身一人,既没有女伴,也没有下属随从的客人,身份也高不到哪里去,所以服务生也就怠慢了点,没将高价的酒水咖啡单递过来,只是轻声问:
“先生想要点什么?”
夏意也不说话,就是看着他,其实他是挺认真的在等菜单呢。
一分钟后,这个服务生额头上开始冒冷汗了,大约在心里嘀咕,这人有点不正常吧,正尴尬无比的时候,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笑。
“夏前辈原来在这里!”
这是一个妖娆无比的女人,眼睫上涂的是带银粉的魅蓝,她的身材非常好,是典型的前凸,后翘撅S,尤其还穿着一身蓝白底色的旗袍,黑色丝袜与鲜红色高跟鞋,她扭着腰肢走过来的时候,附近的男人眼睛珠子都要掉出来,目光黏住了死也挪不开。
“前辈身边的那个新人助理呢?实在没规矩,在这种游轮上到处乱跑,要是得罪不该得罪的公子哥,可就惨了。”
她摸出一根细长的烟,线条光滑的银质打火机外壳上的花纹证明这是某品牌限量版,手指一动,轻巧的就点上了火,蜜色的唇彩在烟嘴上留下浅浅的痕迹,她的动作妖娆又优雅,一撩大波浪的头发,对着旁边看直眼的服务生说:
“给这位先生一杯苏打水,一份象拔蚌。”
周围一片窃窃私语声。
“那是谁?挺眼熟。”
“好像是某个出名的平面模特吧,对了,在瑞丽杂志上看见过!名字叫安莉!”
就在无数人用森森妒忌的眼神瞪着夏意时,这女人却没有顺势在桌边坐下来,而是踩着高跟鞋,肆无忌惮朝周围抛了几个媚眼,若无其事的走了,霎时露天咖啡厅里的客人一半在喊结账,魂都跟着她一起走了。
夏意却是在三分钟后,他脑子里生硬的逻辑才理出她的话外之意。
这是提醒自己不要太惹眼,最好让李绍也少出客舱门,这次游轮上有来头不小的人物,绝对是他们惹不起的。
其实这趟旅程从开始夏意就有不祥预感。
坐飞机的时候惴惴不安,上船后还是七上八下,难道是因为没有脚踏实地,所以缺乏安全感?
埃斯博格综合症患者对于数字非常敏感,尤其在他们感觉到不安的时候。
1月7号下午17点,塔拉萨女神号第七层甲板最右侧的露天咖啡厅,编号17的桌子,从这点就能看出夏意正处于一种奇异的焦躁里,他并不晕船,这种感觉毫无来由。
塔拉萨女神号全长接近200米,宽30米,露出海面的高度足足有49米,总共有十层甲板,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完全是一座规模完善的海上城市,定位仪求助系统啥的就不用说了,除非遇到几百米高的海啸才有倾覆危险,但有卫星在天上,船长会第一时间知道周围海域的天气状况,这可不是泰坦尼克号的年代,塔拉萨女神号行驶路径最高不过北纬40度左右,可没有冰山这种东西。
夕阳将海面上渲染出一层炫目的金色。
夜幕降临的时候,塔拉萨女神号上的疯狂嘉年华才会开始。
无数男人穿着名家设计,牌子罕有在国内无法买到的西装,他们随意决定今天晚上的猎艳目标,自诩成功人士的他们,拿着一张金卡或者凭借身上的衣服,就可以吸引许多美女的目光,不过这趟旅程让这些男人觉得有趣的是,还有不少明星。
游轮太大了,光不同风格的酒吧就有八间,特色餐厅又有十二个,分为意式,法式,中式与日式,第五层甲板中央甚至有条真正的时尚精品购物街,两边店铺卖来自巴黎的新款时装,瑞士名表,尾数至少有7个零的珠宝首饰,这种景象让晕船吐得半死,拖着半条命爬出来的李绍目瞪口呆,全部家当都买不起,那些挥霍得眼睛都不眨的人,深深刺激了他。
“夏哥,我终于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有钱人了!”
李绍愁眉苦脸的说着,他正盯着服务生递上的菜单,嘴角一阵抽搐。
这还是他特意找到底层甲板的一家中式餐厅,可是小笼包300块钱十个,牛奶一百块钱一杯,牛肉面也一百一碗,这是啥概念?(因为是海上,每天都需要直升飞机空运新鲜物资过来,所以牛奶价格就高得离谱==)
李绍咬牙点了,端上来的面条跟大街上10块钱的牛肉面没有任何区别!
不对,还没大街上好吃,李绍气得直哼哼。完全没有上船之前的兴奋,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过一样是恹的,夏意也不吭声,其实他下午那餐根本不算是饭的海鲜,抵八碗面条了。
“夏哥,你看,我没带多少钱…”
李绍吭哧吭哧的用筷子搅着碗底。
夏意并不是走红的演员,收入不低是因为他接的戏多,导演只要讲一遍戏就能全程状态良好让人觉得忒省心,但口碑这么好的他,辛辛苦苦两三个月演一部电视剧也不过五六位数的酬劳,怎么能跟那些动辄数百万片酬的巨星比?
李绍是他的助理,知道夏意的经济状况,以前每次工作餐也好,在外面吃饭也罢,都是夏意买单,李绍挺心安理得,但今天他的人生观受到严重撞击。这并不是他们吃得最贵的一餐饭,只是几百块,但一想到还要在游轮上生活半个月,李绍就脸色煞白。
夏意却好像什么都没看见,将房卡取出来示意服务生买单,塔拉萨女神号游轮按照客人所住的房间等级,可以暂时赊欠一定的金额,每天只需要客人结算一次即可,最高级的豪华海景房,甚至可以下船的时候再结账,当然那账单肯定是个天文数字。
李绍有点讪讪的想说什么,忽然背后传来一阵大力,将他猛地压趴在桌上,一头砸上面条碗,汤汁洒得一身都是,额头也磕破了块皮。
“谁没长眼?混…”
李绍还没骂完,扭头一看,顿时吓得退出去好远。
那是一个打扮刻板严肃的老头,原先坐在李绍后面一张桌边,毫无预兆的仰头倒下,脸色青紫浑身抽搐,眼看有进气没出气吗,老头原来搂着的女秘书也吓得手足无措,失声尖叫。
“是他自己倒下去的,跟我没关系啊!”李绍紧张得不行,连声大喊。
反倒是餐厅的服务生训练有素的跑过来一看,立刻无线电喊领班通知船医。
“喂喂,奇怪?”那服务生看着耳麦式对讲机,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