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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不过是夸大其词,能引发海啸的海妖,童话故事吗?”
“赵将军!有些事情只是不能用现有的科学来解释,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在人类发现次声波以前,在全球研究机构发现海怪是用次声波来沟通的事实之前,您相信隔着整个太平洋,哦不,是无论对方待在地球的哪个角落里,都能不借助任何机械与联网的随意聊天?”
“那不一样!”
“没有不一样,看很久以前的话本小说里,千里传音也是不可思议的妙闻,那可是神仙才有的能耐…然而末世之前,我们只需要发射个卫星,再构建个网络平台,付点电话费网费就能办到了。所以也许未来某一天,异能也不再神秘,每个人都会有,也知道怎么掌控——”
所有人都默默的听着,神情严肃。
命运从来不给予人启迪,而是人类自己,总是在一些跟真相背道而驰的扭曲结论里,明悟准确的至理,这才是人世间最有趣也最无奈的事情罢。
激烈的次声波突兀断绝了,最后的印象让所有异能者都很奇怪。
因为那不是逐渐消退,而是那个影响他们神智的声波忽然发现了这个事实,骤然消退。一点痕迹都没有,仿佛是从噩梦中醒来的异能者躺在地上,谁也不肯爬起来。
——这种日子真是够了!
海浪的起伏开始变缓,这个时候才发现,穿透乌云缝隙的月亮仍然是明晃晃的,根本就不是暴风雨。海岛上的幸存者更加坚信这样的异象全是海怪折腾出来的,喃喃的在胸口画十字,就算没有效果,也好过抱着脑袋缩在椰子树下发抖。
上帝,刚才没有被海浪卷走真是一个奇迹!
“那只大章鱼不在了…”
月光下的海面再没有出现那恐怖的触手。
“混账,它藏在海水中,它将我们当成了食物!!”
“可是这里什么吃的也没有…我们逃的时候太匆忙…”
食物与饮水都留在航母上,航空母舰正常配置有将近五千名军官士兵,而航母的正常食物储存能提供所有人至少九十天的消耗。现在他们只有十几个人,航母上除了当初被撤退大队带走的食物之外,还能让他们吃很久。那都是军需战备口粮,使用的是特殊包装,根本不用担心它会变质,不需要冷藏,没电也不影响。
“然后呢?我们要抢回航母吗?”
“杰森你别开玩笑了!航母是议员心里的宝贝,就算成为废铁也要拖回来,可是现在对我们来说,能有什么用?!除了上面的食物!!对,那足够我们吃很久,可是淡水快没有了,只要不下雨,我们就完了!”
“可我们在这个海岛上一样糟糕!航母上至少有食物!”
争吵显然没有丝毫结论,之前他们不敢放弃航母,当然是因为它足够安全,遇到再大的风浪都不怕,也不担心鲨鱼的袭击,可是却招惹来了一只海怪…
“还是等等…等天亮!”
人在恐惧的时候,黑暗是最大的敌人,虽然能看见周围,往往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帮助。
夏意一直感觉到的就是无尽黑暗,他拼命抓紧冰冷的金属机架,到后面什么时候松开的都不知道,他知道自己的异能失控了,可是浇灌来的巨浪,却勉强维持着他的意识。
突如其来的撕裂感,还有随后沿着背脊窜上的难言酥麻感觉,在冲撞的时候夏意险些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晕厥了,但十分离奇的是,精神领域好像一直被黑暗围裹着,那是塞壬的意识。强行控制着他的思维,陷入一种规律但诡异的波动里,就好像身躯上传来的即痛苦又难耐的异样。精神同调之后,以前从来没有过,也没仔细想的念头全部浮现出来,同时他听见了塞壬的声音。
低低呼唤他的名字,像是潮水,瞬息就将夏意的意识淹没了。
是歌声,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优美的歌声,在触碰灵魂,夏意逐渐感觉到自己不但什么也看不见,听觉也没有了,从自己喉咙里呜咽出的声音,也逐渐感觉不到,世界好像只剩下自己,还有塞壬…身体结合的地方,占据了他所有感官,连小腿抽搐不止的轻微挣扎也没感觉到。
这种仿佛失去自己,接近永恒死亡的快感——
滚烫的热流被迫在身前喷薄的时候,远离的意识似乎又逐渐回来了,黑暗像是一层迷雾,缓缓散开,他睁开眼睛看见了塞壬,深紫色的瞳孔凝视过来,俯头深深吻住。
那种喜悦与餍足,关于爱那深刻浓烈的感觉,都通过精神波动,不断重复在夏意的脑海里,
没有语言,没有准确的词汇,却让夏意几近窒息。
让他没有多余的思维去疑惑,去想任何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意疲乏得手一松,好像从塞壬的怀里滑落下来,半身落到甲板上,航母的飞行甲板材质特殊,绝对坚硬得超乎想象,痛得夏意骤然一缩,身体的连锁反应使得塞壬跟随俯卧上去的身躯一阵紧绷,淡银色的长发湿透了黏在后背与胸口,脖颈骤然随之后仰。
塞壬缓缓侧躺下去,将抽搐不止的夏意揽进怀中。
气息紊乱。
夏意之前还勉强维持的意识,在塞壬精神波动随着身体的动作一起撤离后,彻底溃散了,昏睡之前,似乎还能听见空灵优美的歌声轻轻吟唱。
好像是有这么一种说法,人鱼的歌声,十分危险…
但那也是世界上最美的声音,即使会引向死亡。
夏意的呼吸逐渐平稳,塞壬细细的在他唇边与颌边浅吻,半晌后抬起头,稍微挪动了□躯。甲板上到处都是海水留下的痕迹,修长呈现出珍珠色的双腿缓缓收拢。
塞壬也是第一次看见自己这个模样。
鱼尾不见了,有了跟夏意差不多的双足,但是脚踝完全使不上力,人类是应该能站起来的,不过很明显,人鱼从来就没学过要怎么走路,只能从侧躺的姿势挪动一下。
足踝以上,大约从小腿往前都布满了淡银色鳞片,双腿内侧却是光滑的没有出现鳞片。腰腹同样有细小的鳞片,至少没有光的时候,远远看起来,塞壬的模样几乎就是个赤裸的人类。
人鱼追逐的对象都是人类。
显然塞壬的父亲应该也是一个人类,不过他的母亲,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记忆里罢了。
他擦拭去夏意额上脸边的汗珠,吻脊背上裂开的红痕般伤口,然后安静的趴在他身边,听着那平稳安定的心跳声。恨不得时间就停留在这里,永远,永远都这样下去,夏意始终会在他的身边。
月光下,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海浪规律的微微起伏,风中有淡淡怪异的腥气与血味,
作者有话要说:塞壬的歌声不会对夏意造成伤害,原因暗示了
为什么隔着天南海北,大雾都能传染我那啥,明明就不是这个日子==赶完爬走趴着
63、误
意识沉浸在一片迷雾里的夏意看见过去,疗养院的墙壁花纹漂亮多变,仔细观察的话几乎能在里面找到所有的几何图形,各种新奇又颜色绚丽的玩具摆放在桌上,但是没几个孩子去拿,都各自坐在那里沉默着,有说话很轻柔的女人拿着一个皮球,让他们互相传递。
孩子们的动作都十分僵硬,没有表情,呆板的侧过身,将皮球塞给旁边的孩子。
那根本就不像做游戏,好像是丢掉什么讨厌的包袱或者送走了打断自己思绪的意外一样。有的孩子甚至怔怔的捧着球老半天不动,要在不断劝慰与催促下,才会有下一个动作。
大概八岁的夏意在这群孩子中间年纪不是最大的,却是工作人员口中情况最好,最有希望的。
因为至少他会主动观察周围的环境,也会盯着别人的表情看。
这都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只有潜意识还牢牢的记着,当时他抓着那个花皮球,根本没办法递出去,因为右边的那个男孩在玩拼图,不断迅速的将几百块的拼图很快还原,甚至动手将拼图的碎片撕开,打乱,再重新开始。
球落到地上,他也不看一眼。
而左边刚才递给他球的女孩正死死盯着墙壁看,旁边的大人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夏意知道,这是他们经常独自玩的游戏,模拟一个小人,在那变形复杂的花纹中间穿梭走迷宫,反复碰壁,再次退回原点重新开始,正常的孩子,不,正常人都觉得这种娱乐枯燥无比,可是这些小孩就是这样,天花板上的污迹,还有地砖的缝隙,都是他们幻想的天堂。
因为他们只喜欢一个人待着。
夏意隔壁房间的孩子画了很多颜色杂乱,线条抽象的画,但是夏意一点也不关心那是什么东西,别的孩子也都不问,甚至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只有工作人员会拿来很多绘画入门与景物结构图并且耐心好奇的问这画的是什么,不过被问的那个小孩一直不吭声。
欢快的童谣,优美的小夜曲,疗养院里除了休息时间,都是有音乐,不过对大多数孩子来说,有跟没有完全一样,就算突兀的换乐曲,他们也一点反应都不会有。
夏意的梦里一片模糊,只有三样东西是清晰的。如同迷宫纹路一般的墙壁,记不得是什么当一定有的音乐声,最后就是那个孤零零滚落到地上的皮球。
“阿意,学会主动把自己的理由说出来。人是很奇怪的存在,通常情况下是不喜欢听实话的…你必须要从细节里猜测那个人喜欢什么?”模糊的声音属于专门照顾他的看护人员:
“可是如果猜错了…也不会有事的,所以一定要把想的事情直接说出来…”
还是那个皮球,肮脏的滚落到一边,夏意曾经试着去上学,但是只待了两天,他被一个小孩骗了以为球卡在枝叶茂盛的大树上,于是爬上树去捡,结果摔成骨折。
一片尖叫声里他躺在地上的时候,看见了那个球从藏匿的扫把堆里滚了出来。
梦境又模糊起来,最后变成了广阔的海洋,海水是碧色的,翻涌起的浪花完全雪白,一群海燕箭一般的扎入水中叼起一条鱼,然后奋力游上海面,扑腾着重新飞起来。
它们属于蓝天,属于自由,没有任何拘束的穿梭于暴风雨之间,肆意而张扬。
浪花中间,淡银色的鱼尾没入海里,下一瞬间,那矫健而呈完美弧度的身躯就跃出了水面,手指紧紧抓着一只海燕,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人鱼的眼睛,很轻易就禁锢了海燕的挣扎,将它捧到面前,仔细的抚摸着湿透的翎羽。
那目光,就像注视难得的珍宝,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碧蓝的海水开始变得深冷,可怕又阴暗,海浪中出现了不少凶悍的鱼类,它们一边追逐鱼群,一边袭击入水捕鱼的海燕。为生存与食物拼搏的冒险过后,海燕群远远飞走了,遗忘了同来不同归的伙伴,甚至没有理会某只还活着的海燕发出的哀鸣,就好像它从来没有在族群中出现过一样。
它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