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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了点头,等走到卖鱼的地方以后又说,“我们买刺少的吧。”
唐绪没往活鱼的地方挑,而是走到冰柜前,挑了一盒白花花的海鱼。
“给你做个特别的,把这种海鱼切成块和黄瓜一起炒,放点醋、料酒什么的,我觉得特别好吃。”
身在内陆,他们常吃的鱼都是淡水鱼,唐错记得有一年别人给了两条海鱼,向婉还对如何烹饪犯了好大一会愁。最后他记得向婉是从网上搜了做法,将那鱼蒸了蒸。很咸,不好吃。
听了唐绪说的炒鱼的做法,他觉得很是新奇,“你怎么会这种做法?”
唐绪笑了笑,“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吃腻了那些西式的东西,就自己炒菜。刚开始什么都不懂,随便买了一块鱼,回宿舍室友说是海鱼,咸的。我当然不知道怎么做,干脆就像炒菜一样炒了炒,想着既然是咸的,那连盐都不用放了,没想到做出来还挺好吃。”
“那是你天赋异禀。”唐错听完顺口就接道。
如果要论盲目个人崇拜,唐错当仁不让地能排个第一。他也是在接完话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痴汉,他暗暗吐了下舌头,自己往前走去。
冰柜的冷气还在不住袭来,唐绪扶着推车停下来,唐错没留意,还一个劲懊恼地往前走。唐绪笑着端详了两秒他的背影,之后他低头一扫,看见身侧的冰柜刚好是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挑了下眉,伸手拿了一个出来。
唐错走着走着才忽然发现旁边好像没人,他懵在原地回头寻找,正看见唐绪一只手推着购物车朝自己走来,笑意盈盈的。
等走到他面前,唐绪掏出了原本背在背后的那只手,紧接着,鼻尖被一个凉凉的东西碰触到,令唐错本能地快速抬了下头躲开那凉意。
他缩着脖子垂眼看去,是一只可爱多,香草口味的。
唐绪用三根手指捏着甜筒的尖,揉搓着左右转了两圈。
“今天表现挺好,奖励你的。”
回去的路上,唐绪跟他说着今天计划炒什么菜,车内的广播播报着实时路况,车外骄阳正好,一切都是生活的样子。唐错在被阳光照得通透的玻璃窗上寻找唐绪的影子,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这只是个很寻常的场景,但对唐错来说,却超越了岁月静好的幸福。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唐错摸出来看了看,是何众打来的。唐错只来得及喂了一声,这通电话就变成了何众的个人秀。
等他挂了电话,唐绪问,“英语成绩合格了?”
唐错揉了揉耳朵点了点头,“你听见啦?他都考了三次了,可算是合格了。”
唐绪笑了一声,忽然问,“你呢?如果是你要考几次。”
这个问题使得唐错静默了一小会儿,不是在思考答案,而是在思考说出答案的方式。最后,他伸出一根手指朝唐绪晃了晃,“一次。”
唐绪转头看了他一眼,他发现唐错是真的不懂得骄傲是什么,即使是在说这样的话,也仅仅是一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的样子,眼睛里没有得意,甚至没有半分狡黠。
不以自己的优秀自得,这是一种再好不过的品质。但是安在唐错身上,却使得他特别心疼。他希望唐错起码在面对他的时候,是得意的,骄傲的。
“你真厉害,”唐绪笑说,还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脑袋,“没听你说过要考英语的事情,怎么,不打算出国吗?”
唐错还没来得及收回看着唐绪的目光,唐绪这会儿看过来的一眼,将他的茫然无措逮了个正着。一时间没能组织好语言,他有些尴尬又着急地攥皱了自己的短裤。唐绪也不催,也没有再转过头来看他,而是继续平稳地向前开着车。
“我不想出去……觉得在国内也挺好的。”唐错过了一会儿才说。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科技展之行,或许是因为这次面对的提问者是唐绪,唐错此时非常没有底气。说完以后他就不错眼地盯着唐绪,生怕遗漏了他脸上出现的任何表情。
唐绪倒是很平静,没有惊奇,也没有反对,只是说了一句,哦,这样啊。
落差,只有在有了对比时才会生成。他又想到了沈习徽波澜不惊地站在那里的样子,又想到了唐绪在夸奖沈习徽时的神情。
“也可以,不过说实话,我是有些意外的,”唐绪说,“在国内虽然也很好,但是在专业水平上,尽管我们这么多年确实有了很了不起的的进步,但是我们依然不得不承认与国外的差距。另外还有教学方式上,国外和国内很不同,各有利弊,你对于国内的教育方式已经很适应了,我在想,如果你去国外接受一些新的东西,或许对你的帮助会更大。当然,我只是为你提供建议,不是在逼你改变决定,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因为我相信你做的决定是正确的,无条件相信。”
唐错被这一席话震撼得无言,他咬了下嘴唇,将头转向了前方。
“嗯,我知道了。”
在这个问题上他能够为自己的辩解的理由并不充分,所以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逃避这个问题,他害怕去和唐绪讨论这个事情,或者说他害怕唐绪会发现他的狭隘,识破他竟然是个将爱情当饭吃的爱情万岁者。
可是逃避不代表不会去偷偷思考。
这一趟的车程并不长,在他还没有理清自己的思绪的时候,唐绪就已经将车停在了停车位上。唐错还没把事情想明白,脑袋里乱,带得身子也跟着又乱又慢。唐绪一把拽住朝着旁边的单元门走的他,忍着笑看着一脸愁容的人,问,“怎么,家都不认识了?”
到了家,唐绪把袋子里的菜拿出来,简单分了分堆,把两兜菜递给唐错,“去把菜择择,洗了。”
“哦,”唐错应了一声,把菜拎到了垃圾桶旁,自己又去搬了个小板凳坐下来,埋头开始择菜。
揪着菜叶的时候,唐错不由自主地开始进行那个很少奏效,却依旧流传了许多年的游戏。揪掉第一根,出国,揪掉第二根,不出国……
等到把一把菜都择完,唐错瞪了那堆菜叶一会儿,一把甩掉了手上那根“出国”的菜叶。
而旁边的唐绪在将冻着的鱼化开的同时,一直看着正跟自己斗气的唐错。开始是偷偷摸摸的,后来他发现唐错根本没精力注意自己,索性就明目张胆地站在那看,还掏出手机来偷拍了几张他的背影。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唐错都对张又颓废又丧气的照片很是不满,偏偏唐绪还坚持将它用作桌面,且多次反抗均无效。
唐错闷着脸把洗好的一盆菜放到案板上,唐错故作看不见他的烦恼,说,“行了,没你事了,出去看电视吧。”
唐错却不走,一言不发地站在唐绪的旁边看着。
唐错捋出一把菜放下,手上开始动作,问他,“干嘛?要学做菜?”
也不知是真是假,唐错嗯了一声。唐绪刚笑出来要赶他出去,他忽然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志气……”
流畅的切菜声戛然而止,唐绪瞥了他一眼,接着低头切菜,只是这回不再那样急促。
“为什么这么说。”
唐错沉默了两秒,不答反问,“你希望我出国还是在国内?”
两个人像是在进行一场提问游戏,所有的回答都成了问题。
“如果是在国内,你想在哪个学校?”
唐绪没有等唐错回答这个,眼前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更何况早就猜到的东西,他觉得没有必要再逼他一次。他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刀,侧身面对着唐错。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唐绪将两只胳膊都搭在唐错的肩膀上,微弯腰,与他视线相对,“你想继续留在理工大,是因为我吗?”
这个问题很明确,很直白。
然而出乎意料的,在自己想藏起来的想法被唐绪这样明明白白地剥开以后,唐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堪,也没有惊慌。唐绪的眼神太温柔,使得他竟然都没想去回避他的目光。
点下了头的时候,他好像轻松了许多。
唐绪又看了他一会儿,笑了,歪着头问他,“我那么重要?”
这一次,唐错没有迟疑或者不好意思,立马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唐绪吁了一口气,离开唐错,转身靠在橱柜上。
“思行,如果今天的你不是二十岁,是三十岁,我不会想着鼓励你出去。”
他拉住唐错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手掌上,一下一下捏着他的手指。“可是你才二十岁,你即将拥有人的一生中最美好的十年,这十年对你而言,有着无限的可能,这些可能是什么,我想你以后会知道。我可以为你创造一个温暖的窝,你当然也可以在这个窝里呆一辈子,但是我不希望你连看看别的风景的机会都没有。”
唐错眨着眼睛看着他,独自消化着这话里的内容。
“我知道,你不想离开我,其实我也是,在刚才你点头告诉我我很重要的时候,我甚至有接下来什么都不说了,就这么自私地把你留在身边的冲动。但是我不能这样。你还有一年本科毕业,其实到本科为止,你之前所学的、所积累的都只是一个铺垫,”唐绪抬起手,揉了揉唐错的后背,肩胛骨的位置,“这里的翅膀才刚刚长出来,很不容易,你应该展开翅膀去飞,而不是现在就草草地收起它。我最后选择在理工大当老师,这是我在有了一些经历之后,自己的独立做出的选择,我希望你也可以这样,到时候无论你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帮助你,明白吗?”
唐错哪会不明白这些,可他就是忍受不了,他连去到和唐绪不同的学校都忍受不了,更何况是与他相隔一整个大洋,相隔一整个白昼或黑夜。
见他沉默不语,唐绪将他朝自己拉了拉,揽住他说,“我没有一定想让你出国的意思,如果你真的出国,我也会舍不得。但是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会等你。你的未来,选择权在你,我们之间的感情,选择权也永远在你。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
唐错僵在原地,最后的承诺既没有原则,有有失公平,他不敢相信这会是唐绪的承诺。
唐绪好像是知道了他此时心中翻涌的想法,微微一笑说,“难道你觉得,我对你连这么点原则都丢不掉吗?那你未免也太小瞧自己了。”
在他愣神的时候,唐绪已经放开了他,重新拾起了刀,一边收拾案板上的东西一边唠家常般说,“其实当初刚带你出来以后,我心里是憋着一口气的,那会儿我想,我一定要让你以后很有出息,有大出息。后来,和你生活了一阵子,我的想法就变了,我那时候想,只要你能平安健康地长大就行了,不求你真的成为什么栋梁之材。”
唐错虽还绕在那句承诺中,但听到这还是吸了吸鼻子,小声问,“因为那时候我太笨吗?”
唐错发出了一阵笑声,“当然不是,那时候的心境,类似于天下父母的心吧,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