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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事后

◎金钩吻(完)◎

恶心。

唐小荷嫌他恶心。

宋鹤卿心痛至极,又有偌大不甘,擡腿想去追,可脑海浮现唐小荷方才厌恶的眼神,他的脚下便如同扎根一般,怎么都拔不动那个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小荷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当中。

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宋鹤卿浑身一震,心头被巨大的荒凉所填满,强行迈开步伐。

他刚醒来,衣冠尚不整洁,怎不知难堪。但他迫不及待地想追上她,想道歉,想解释,想说昨晚是他犯浑,是他禽兽,但如果重来一回……他或许还是会那样做。

活了二十多年,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是不是断袖,可他也十分清楚,他昨晚,绝非药性作祟一时冲动,他是真的,真的控制不住。

即便是在眼前这般心慌意乱之下,他脑子里所想着的也不是悬崖勒马,不是回头是岸,而是昨晚,那只柔软香腻的手,带给自己的极致欢愉与战栗。

习武之人要的便是个心性坚定,宋鹤卿无比唾弃此刻的自己。

他顿住脚步,恨铁不成钢地猛捶了两下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可无论怎么逼迫自己,忘不了就是忘不了。

宫道左右,小太监们忙着搬花,注意到反常的大理寺少卿,好心唤道:“宋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奴几个给您叫御医啊。”

宋鹤卿放下拳头,摇了摇头,努力维持声音的平稳:“不必了,多谢。”

说完,他想到唐小荷,忙问:“对了,我身边那位姓唐的小书吏,你们刚刚可否看到他?”

小太监点头道:“唐小荷小兄弟是吧?我见他往宫门那儿跑了,眼睛红红的,像刚哭过,嘴里也骂骂咧咧,像是被谁给气狠了。”

“罪魁祸首”宋鹤卿拧紧眉头,面上既有懊恼又有担忧,但想到唐小荷既然是往宫门去,那肯定是回大理寺,回大理寺也好,起码安全。

他的心往肚子里放了放,理智回来了不少,决定不急着去碍唐小荷的眼,彼此都冷静下来再说。

他深呼了两口气,平复下来心情,注意到太监擡的所为何花,刚舒展的头眉头又立即皱紧,狐疑道:“金钩吻?坤宁宫里的花怎么会到你们手里。”

小太监道:“这不出了丽嫔娘娘那档子事儿吗,坤宁宫的姑姑们嫌这花晦气,便打发给奴几个,让搬远点解决掉,往后都不让皇后娘娘再瞧见这花。奴开始也怕,毕竟金钩吻是皇后娘娘和陛下当年的定情信物,这贸然搬走,万一娘娘责怪起来——”

宋鹤卿眼眸一亮,当即打断道:“等等?你说这花是娘娘和陛下的什么?”

“定情信物啊。”小太监道,“宫里谁不知道陛下当年折取金钩赠佳人,这都要成为一桩美谈了。哎呀时辰不早了,奴几个先忙了,改日再与宋大人详说。”

但何须改日又何须详说,宋鹤卿仅是得知这一点,便已犹如五雷轰顶,昔日那些难以贯穿的疑点,在此刻全都联络成线,汇聚成型,勾勒出令人难以置信的真相。

金钩吻,定情信物,丽嫔,皇后,谢氏。

他总算懂了皇后那句“后宫争斗关乎前朝风云”,以及陛下那句“治大国如烹小鲜”,原来看似简单的一桩命案,关系的根本不是后宫,而是如日中天的世家势力,与皇权之间难以填平的鸿沟。

位高权重者,老谋深算者,皆身处风暴而不自知,他宋鹤卿误打误撞,成了窥探到这场风暴前夕的第一人。

不对,不是误打误撞,他从一开始就是被算计其中的,他走的每一步路,都是被提前设计好的,甚至连贬谪平阳县,表面看他只是当了几个月县太爷,紧接着便又官复原职,实际他到了那边,不费一兵一卒,便解决了令当地官员棘手多年的地方宗派,还立出官威,肃了民风。

那些看似全由他个人而导致出的局面,实际环环相扣,从他迈入朝堂开始,便成了其中的一部分。

宋鹤卿忽然感到巨大的震撼与惊悚,使得他鬼使神差一般迈出脚步,直奔御书房。

御书房中,天子听到通传,屏退群臣,准允进谏。

宋鹤卿再三平复,缓步迈入御书房中,但等看到天颜那刻,依旧难以维持冷静。

天子略噙笑意,面目温和,望他好声询问:“宋爱卿衣冠不整,如此着急见朕,可是有要紧事禀奏?”

宋鹤卿心如擂鼓,险些便要问出——“丽嫔娘娘的死,其实是陛下一手操作,对吧?”

“圣宠是假的,想利用她打压谢氏是真的,在茶水里发现的金钩吻,看似栽赃皇后,实际是在放线钓鱼。你利用此事,想让皇后看清,她的母家在这件事中,会做出多么愚蠢的举动,从而令她彻底对谢氏寒心,以便你之后对谢氏大刀阔斧的整治。”

“而皇后,在发现丽嫔是死于金钩吻那刻,便对这一切皆已了然于心,她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她也想通过此事,看清自己的母家是否还有扶持下去的必要。”

“结果丽嫔一死,谢长威方寸大乱,竟做出将罪名嫁祸皇后的奇蠢之举,谢长威下马,原有的职位空出,便能由新人顶替。”

“恰巧,太师白牧归朝,手下弟子无数,正好能为朝廷所用。”

“死一个小小的丽嫔,致使皇后与谢氏彻底离心,朝廷血液更替,世家锐气大减,这便是陛下真正的治大国如烹小鲜,是吗?”

可宋鹤卿明白,自己进宫,不是为了知道这些。

他是为了抓出凶手,给死者一个交代。

他该当质问,该当出声,该为死去的女子讨还公道,这是他大理寺少卿的职责所在。

可上面的那些话,真的能说出口吗?说出来,又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不说,他又能过得了自己这关吗,他宋鹤卿寒窗苦读数十载,能文能武一朝入朝,为的便是当这个缩头乌龟?

这不对,这不对。

宋鹤卿额头沁出薄汗,遍体如遭针刺,眼神清亮如许,却隐隐发抖发乱。

在他面前,九龙戏珠的宝座上,天子目光从容,带着年长者特有的和善与包容,徐徐道:“宋爱卿,有奏而不禀,是要受责罚的。”

“臣,臣……”宋鹤卿启唇欲言,咬字艰难。

短短一夜相隔,他的肉身与精神皆受无上煎熬,肉身尚有他欢喜之人对他相渡,此刻苦海无边,却唯有自渡。

宋鹤卿双目逐有涣散之色,思绪坠于一线狭窄当中,终于坚决道:“臣对丽嫔娘娘遇害一案,已……”

已有眉目。

可后面的关键之处未能说出,殿外忽然传来太监一声尖细长呼——“不好了陛下!岭南又起匪患!知府千里加急,恳请朝廷派兵镇压!”

耳边呼声如雷贯入,宋鹤卿登时清醒,也让他霎时间恍然大悟。

他都知道自己也是这局中一环了,怎就没有反应过来,他之所以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正是因为丽嫔的死既是打压谢氏的开始,也是针对他的一场考验。

很显然,龙椅上的那位想知道,一场江南贬谪,他宋鹤卿究竟有没有长教训,是成了知隐忍,识进退的天子近臣,还是仍为当初那个做事不计后果的愣头青。

第一次他意气用事能落得个贬谪江南,但第二次,第三次呢?

他是人才,可朝廷最不缺人才,朝廷也没少杀人才。

殿外的呼声落下,御书房恢复寂静。

宋鹤卿平心静气,稽首行礼,朗声道:“回陛下,臣对丽嫔娘娘遇害一案,已付诸心血而不见眉目,可见臣不堪此用,愿求陛下另派调查。”

“而眼下匪患再出,臣自请回归兵部,即日带兵,前往镇压。”

作者有话说:

对一个人究竟是爱是恨,离远点就知道了,距离能让人看清很多~

以及我为我上章作话的鲁莽自罚三杯,两章是不可能的,除非一章一万字(那更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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