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雨停了。
屋顶干净了。
他们让水管滑下屋顶，像坠下悬崖一样，落在夜晚的草坪上。
小镇之外，气球仍然悬浮在即将逝去的夜色中，等待着必将到来的黎明。
“她等在那儿干什么？”吉姆问道。
“也许她闻出了我们的打算。”
他们从原路钻进阁楼。又惊又怕地讨论一阵以后，两人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各自的床。他们静静地躺在床上，倾听着自己心脏的急促跳动，还有同样急促地奔向明天的时钟的滴答声。
无论他们做什么，威尔心想，他们非得抢先一步不可。他希望气球再次飞回来。女巫也许猜到他们洗掉了她的标记，会再次低飞，在屋顶重做标志。
为什么我希望她再飞回来，那是因为——
他发现自己正盯着他的童子军弓箭。那是一张漂亮的弓，还有一袋箭，就挂在卧室东面的墙上。
对不起，爸爸，我又要在午夜之后外出了。他露出了微笑，一边想，一边从床上坐起身。这次是单独外出。我不希望她几个小时或者几天后再次回来，找到我们。
他从墙上扯下弓和箭袋，稍一犹豫之后跑到窗边，抬起窗户，把身子探出窗外。
不用大喊大叫，只需要好好想想，拼命地想。他们没法听到别人脑子里的想法，我知道，肯定是这样。否则的话，他们就不用派女巫来了。女巫也一样，没法感应别人的想法。但她能察觉身体散发的热量、体温和气味，她能感应倒亢奋的情绪。假如我在这儿欢天喜地地蹦跶，让她知道我因为战胜了她很得意，那么，或许，或许……
睡意朦胧的钟声敲响了凌晨四点，然后渐渐消失。
女巫，他想，你来吧，回来！
他让自己兴奋起来，热血沸腾。女巫，你听到了吗？屋顶已经洗干净了。我们自己下了场雨！你得回来再画一次！女巫……
女巫动了。
威尔感觉到那只气球正从远处飘升而起。
好吧，女巫。来吧，这里只有我，没有姓名的男孩。你没法读我脑子里的念头，可我正朝你啐唾沫，这个你读到了吗？我正吆喝着呢：赢了你，赢了你！你听到了吗？来吧，你敢吗？敢吗？
数里之外，好像有人气呼呼地响应挑战。升起来了，飘过来了。
不好！威尔突然想到，我不能把她引到这幢房子来。他胡乱套上衣服。
提着武器，他像一只敏捷的猿猴一般溜下常春藤遮住的梯子，踩到了潮湿的草地。
女巫！这边来！他从草坪跑开，奔跑着，带着恐惧和狂喜。他像一只吃了某种美妙、甜蜜的隐秘毒草的兔子，在药力刺激下发疯般狂奔不已。大步流星，踏过湿漉漉的落叶，跃过篱笆，手里是刺猬般的满把箭簇。
回头一看，气球正在近处飘荡。它好像在呼吸，一呼一吸间，从这株树梢到了那一株，从这块云朵到了那一块。
我该往哪里跑呢？威尔心想，对，瑞德曼的房子！多年没人住，再跑两个街区就到！
迅疾的脚步踏过落叶，飒飒有声；巨大的气球飞过天空，同样飒飒有声。星星闪烁，月亮用银光浴着万物。
他在瑞德曼的房子前面停下脚步。左右肺叶里燃着两把火，嘴里泛着血腥味。他无声地呼喊着：来这里！这就是我家！
他感到天空中一条大河改变了流向。
好！他想。
他的手转动老房子的门把。上帝，他想，他们会不会已经在里面了，正等着我进去？
黑暗中，他推开房门。
一阵灰尘扬起又落下，粗如琴弦的蛛丝晃晃荡荡。除此之外，房子里空无一物。
威尔两步并作一步，踏着吱吱作响的楼梯一圈圈向上，直到屋顶。他在屋顶烟囱背后藏好弓箭，挺身而立。
气球在下降，下面是摇摇晃晃吱吱作响的吊篮。气球是绿色的，绿得像某种粘液，上面画着巨大的、怪异的图案：长翅膀的蝎子，古代的凤凰，烟雾，火焰，风暴……
女巫，他想，来吧！
阴湿的影子向他扑下来，如同蝙蝠的翅膀。
威尔打了个趔趄，双手一扬。影子仿佛黑色的肢体，再次击打下来。
他倒下了，本能地抱住烟囱。
阴影落下，呼呼有声，从头到脚罩住了他。
黑得像乌云，冷得像海底的洞穴。
可就在这时，风——真正的、大自然的风——改变了风向。
女巫发出沮丧的嘶嘶声。气球游动，呼呼地绕着圈子。
风！威尔心中大叫，它站在我这一边！
不，别走！他想，回来。
他怕对方已经嗅出了他的计划。
她嗅到了。他的计划惊动了她。她哧哧地喷气，呼呼地吸气。他看见她张开利爪抓挠着空气，好像在摸索、在探寻。她伸出手掌按向下方，好像他是下界的一个小火炉，而她正想用他暖暖手。吊篮像钟摆一样再次荡向上方时，他看见了她的脸：缝合的盲眼眯缝着，耳朵里长着苔藓，苍白泛黄的嘴巴咂干了它吸入的空气，估计是想尝出他的打算。他的举动太合她的胃口、太少见、太有利于她，所以不可能没有企图。她肯定猜出来了！
她猜到了，她屏住了呼吸。
于是，气球悬停不动了，停在呼气与吸气之间。
然后，颤抖着、尝试着、壮着胆子——女巫吸了一口气。这口气给气球添了重量，它下沉了一点。不过她接着呼出一口气，少了这口毒气的气球又升上去一点！
犹豫不定。她在等待，将阴湿的气息屏在那具诡异的身躯里。
威尔的大拇指顶着鼻子，其他四根手指在鼻子底下扇着。
这个挑衅的举动激怒了女巫。她猛地一吸。这一吸气的重量压得气球掠向下方。
近一点！威尔想。
但女巫谨慎地让气球兜着圈子。她嗅到了从威尔毛孔里散发出的紧张气息。威尔跟着气球一圈圈转动，步履有些蹒跚。巫婆！他心想，想把我转晕。拉着我转圈，对吗？让我头晕眼花，对吗？
只剩下一个办法。
他立定脚步，背对着气球。
巫婆！他想，你能抗拒这个诱惑吗？
他感到了动静，来自那团像绿色粘液的云朵，那袋酸腐的空气。吊篮吱嘎作响，阴影冻住了他的双腿，他的脊柱，他的脖颈。
近了！
女巫吸气，将空气、夜色、星光和寒风化为气球的压舱石。
更近了！
巨大的阴影擦过他的耳畔。
威尔悄悄摸到了弓箭。
阴影吞没了他。
一只蜘蛛撩动他的头发——是她的手吗？
他咽下惊呼，猛地转身。
女巫从吊篮中探出身来，离他只有一英尺。
他略一弯腰，一把抓起弓箭。
女巫嗅到了、感觉到了、知道了他手里紧握着什么。她想尖叫着喷出气息。
但是，惊恐之下，她条件反射地倒吸了一口气。吸入的重量坠着气球，让它擦到了屋顶。
威尔猛拉弓弦，弓弦上沉甸甸地搭着一枝毁灭之箭。
不料用力过猛，弓“咔嚓”一声断为两截。威尔张口结舌地瞪着手里那枝没有射出的箭。
女巫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是宽慰的长叹，是胜利的欢呼。
气球悠然向上。沉重的吊篮“格登格登”地摆动着，撞到了威尔身上。
女巫再次发出一声狂喜的大叫。
威尔一只手抓住吊篮边缘，另一只手使出全身力气，将那枝箭向气球掷去。
女巫嘴里呜呜发声，抓向他的脸。
就在这时，那枝仿佛飞行了很久很久的箭终于刺中了气球。箭头刺开一个小孔，箭杆随即没入，像插进一块巨大的绿色奶酪，在梨形的大气球上划开一个大口子，仿佛给它画了个大笑的嘴巴。瞎女巫急促地嘟哝着，呻吟着，尖叫着，咬破了嘴唇。威尔紧紧抓住吊篮吊在空中，双腿不住蹬踢。气球则号叫着、呼哧着，为近在眼前的漏气而死的结局悲鸣着。被囚禁的空气喷涌而出，像巨龙喷出的气息。在这股气流的反推下，气球向上方窜去。
威尔松开抓住吊篮的手，呼地从空中坠下。身体在空中转了一圈，砰地跌落屋顶。他双脚朝前，像溜滑梯一样从屋顶斜面一路滑下，冲向屋檐，冲向雨漏，终于冲进了虚空。他叫喊着，拼命抱住外墙的排水管。锈蚀的排水管发出阵阵呻吟，从墙上脱落，与威尔一起坠向楼下的地面。
划过空中时，他看见了那个气球，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一路哧哧作响，将惊恐的气息吐进云层，不断皱缩着飞向远方。那是一头挨了枪子的怪兽，它不愿就此咽气，不断咳呛，向外吐着恶臭的气流。
这一切只在一瞥之间。紧接着，威尔直坠下来。下面的一棵小树接住了他，他没有时间庆幸。小树的枝条擦伤了他，同时也阻住了下坠的力量。他像一只挂在树梢的风筝，仰面朝天，对着月亮。他精疲力竭，同时觉得无比轻松。远方的气球打着旋儿，发出非人的哀鸣，带着女巫远离住宅、街道和小镇。他似乎听到了一串被淹没在气流尾迹中的女巫的哭叫声。
气球上划开的那张大笑的嘴巴，这会儿肯定咧得更大了。气球跌跌撞撞、昏头昏脑地逃向“月亮洼”。它从哪里来，就会死到哪里去。
威尔好长时间无法动弹，躺在小树枝条中间晃来晃去。他很担心自己会穿过树枝掉下去，摔死在下面的黑土上。但他无计可施，只能等着脑袋里砰砰作响的那个大铁锤消停下来。
心脏的狂跳或许会把他震得掉下树去，但他还是很高兴听到自己的心跳。这种声音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终于，心跳平复了，手脚也不再麻木。他小心翼翼地念了一段祷词，这才慢慢爬下树去。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屋顶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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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她闻出了我们的打算。”
他们从原路钻进阁楼。又惊又怕地讨论一阵以后，两人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各自的床。他们静静地躺在床上，倾听着自己心脏的急促跳动，还有同样急促地奔向明天的时钟的滴答声。
无论他们做什么，威尔心想，他们非得抢先一步不可。他希望气球再次飞回来。女巫也许猜到他们洗掉了她的标记，会再次低飞，在屋顶重做标志。
为什么我希望她再飞回来，那是因为——
他发现自己正盯着他的童子军弓箭。那是一张漂亮的弓，还有一袋箭，就挂在卧室东面的墙上。
对不起，爸爸，我又要在午夜之后外出了。他露出了微笑，一边想，一边从床上坐起身。这次是单独外出。我不希望她几个小时或者几天后再次回来，找到我们。
他从墙上扯下弓和箭袋，稍一犹豫之后跑到窗边，抬起窗户，把身子探出窗外。
不用大喊大叫，只需要好好想想，拼命地想。他们没法听到别人脑子里的想法，我知道，肯定是这样。否则的话，他们就不用派女巫来了。女巫也一样，没法感应别人的想法。但她能察觉身体散发的热量、体温和气味，她能感应倒亢奋的情绪。假如我在这儿欢天喜地地蹦跶，让她知道我因为战胜了她很得意，那么，或许，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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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女巫。来吧，这里只有我，没有姓名的男孩。你没法读我脑子里的念头，可我正朝你啐唾沫，这个你读到了吗？我正吆喝着呢：赢了你，赢了你！你听到了吗？来吧，你敢吗？敢吗？
数里之外，好像有人气呼呼地响应挑战。升起来了，飘过来了。
不好！威尔突然想到，我不能把她引到这幢房子来。他胡乱套上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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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一看，气球正在近处飘荡。它好像在呼吸，一呼一吸间，从这株树梢到了那一株，从这块云朵到了那一块。
我该往哪里跑呢？威尔心想，对，瑞德曼的房子！多年没人住，再跑两个街区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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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瑞德曼的房子前面停下脚步。左右肺叶里燃着两把火，嘴里泛着血腥味。他无声地呼喊着：来这里！这就是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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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球在下降，下面是摇摇晃晃吱吱作响的吊篮。气球是绿色的，绿得像某种粘液，上面画着巨大的、怪异的图案：长翅膀的蝎子，古代的凤凰，烟雾，火焰，风暴……
女巫，他想，来吧！
阴湿的影子向他扑下来，如同蝙蝠的翅膀。
威尔打了个趔趄，双手一扬。影子仿佛黑色的肢体，再次击打下来。
他倒下了，本能地抱住烟囱。
阴影落下，呼呼有声，从头到脚罩住了他。
黑得像乌云，冷得像海底的洞穴。
可就在这时，风——真正的、大自然的风——改变了风向。
女巫发出沮丧的嘶嘶声。气球游动，呼呼地绕着圈子。
风！威尔心中大叫，它站在我这一边！
不，别走！他想，回来。
他怕对方已经嗅出了他的计划。
她嗅到了。他的计划惊动了她。她哧哧地喷气，呼呼地吸气。他看见她张开利爪抓挠着空气，好像在摸索、在探寻。她伸出手掌按向下方，好像他是下界的一个小火炉，而她正想用他暖暖手。吊篮像钟摆一样再次荡向上方时，他看见了她的脸：缝合的盲眼眯缝着，耳朵里长着苔藓，苍白泛黄的嘴巴咂干了它吸入的空气，估计是想尝出他的打算。他的举动太合她的胃口、太少见、太有利于她，所以不可能没有企图。她肯定猜出来了！
她猜到了，她屏住了呼吸。
于是，气球悬停不动了，停在呼气与吸气之间。
然后，颤抖着、尝试着、壮着胆子——女巫吸了一口气。这口气给气球添了重量，它下沉了一点。不过她接着呼出一口气，少了这口毒气的气球又升上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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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一点！威尔想。
但女巫谨慎地让气球兜着圈子。她嗅到了从威尔毛孔里散发出的紧张气息。威尔跟着气球一圈圈转动，步履有些蹒跚。巫婆！他心想，想把我转晕。拉着我转圈，对吗？让我头晕眼花，对吗？
只剩下一个办法。
他立定脚步，背对着气球。
巫婆！他想，你能抗拒这个诱惑吗？
他感到了动静，来自那团像绿色粘液的云朵，那袋酸腐的空气。吊篮吱嘎作响，阴影冻住了他的双腿，他的脊柱，他的脖颈。
近了！
女巫吸气，将空气、夜色、星光和寒风化为气球的压舱石。
更近了！
巨大的阴影擦过他的耳畔。
威尔悄悄摸到了弓箭。
阴影吞没了他。
一只蜘蛛撩动他的头发——是她的手吗？
他咽下惊呼，猛地转身。
女巫从吊篮中探出身来，离他只有一英尺。
他略一弯腰，一把抓起弓箭。
女巫嗅到了、感觉到了、知道了他手里紧握着什么。她想尖叫着喷出气息。
但是，惊恐之下，她条件反射地倒吸了一口气。吸入的重量坠着气球，让它擦到了屋顶。
威尔猛拉弓弦，弓弦上沉甸甸地搭着一枝毁灭之箭。
不料用力过猛，弓“咔嚓”一声断为两截。威尔张口结舌地瞪着手里那枝没有射出的箭。
女巫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是宽慰的长叹，是胜利的欢呼。
气球悠然向上。沉重的吊篮“格登格登”地摆动着，撞到了威尔身上。
女巫再次发出一声狂喜的大叫。
威尔一只手抓住吊篮边缘，另一只手使出全身力气，将那枝箭向气球掷去。
女巫嘴里呜呜发声，抓向他的脸。
就在这时，那枝仿佛飞行了很久很久的箭终于刺中了气球。箭头刺开一个小孔，箭杆随即没入，像插进一块巨大的绿色奶酪，在梨形的大气球上划开一个大口子，仿佛给它画了个大笑的嘴巴。瞎女巫急促地嘟哝着，呻吟着，尖叫着，咬破了嘴唇。威尔紧紧抓住吊篮吊在空中，双腿不住蹬踢。气球则号叫着、呼哧着，为近在眼前的漏气而死的结局悲鸣着。被囚禁的空气喷涌而出，像巨龙喷出的气息。在这股气流的反推下，气球向上方窜去。
威尔松开抓住吊篮的手，呼地从空中坠下。身体在空中转了一圈，砰地跌落屋顶。他双脚朝前，像溜滑梯一样从屋顶斜面一路滑下，冲向屋檐，冲向雨漏，终于冲进了虚空。他叫喊着，拼命抱住外墙的排水管。锈蚀的排水管发出阵阵呻吟，从墙上脱落，与威尔一起坠向楼下的地面。
划过空中时，他看见了那个气球，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一路哧哧作响，将惊恐的气息吐进云层，不断皱缩着飞向远方。那是一头挨了枪子的怪兽，它不愿就此咽气，不断咳呛，向外吐着恶臭的气流。
这一切只在一瞥之间。紧接着，威尔直坠下来。下面的一棵小树接住了他，他没有时间庆幸。小树的枝条擦伤了他，同时也阻住了下坠的力量。他像一只挂在树梢的风筝，仰面朝天，对着月亮。他精疲力竭，同时觉得无比轻松。远方的气球打着旋儿，发出非人的哀鸣，带着女巫远离住宅、街道和小镇。他似乎听到了一串被淹没在气流尾迹中的女巫的哭叫声。
气球上划开的那张大笑的嘴巴，这会儿肯定咧得更大了。气球跌跌撞撞、昏头昏脑地逃向“月亮洼”。它从哪里来，就会死到哪里去。
威尔好长时间无法动弹，躺在小树枝条中间晃来晃去。他很担心自己会穿过树枝掉下去，摔死在下面的黑土上。但他无计可施，只能等着脑袋里砰砰作响的那个大铁锤消停下来。
心脏的狂跳或许会把他震得掉下树去，但他还是很高兴听到自己的心跳。这种声音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终于，心跳平复了，手脚也不再麻木。他小心翼翼地念了一段祷词，这才慢慢爬下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