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纽约
威斯特勒给郎利打电话已经有二十分钟，而且他还没有挂断的意思。中央情报局应负责与国土安全局联系的特工已经因病假休息，没人代行他的职权。
“联合情报工作就是这个样。”威斯特勒对手机中传出来的待机电话音乐说道，是维瓦尔第的作品。
接起电话的那个人必须离开，再次检查威斯特勒的身份证明，然后才能让他去一个叫资产登记处的部门。他叫醒了一位叫谢莉尔的女人，睡眼惺忪，调查一个代号所罗门的资产有何可以查验的背景，然后告诉他，“现在”无法获得他的资料。
“什么时候才能拿到资料，谢莉尔？”
她哼了一声：“好像永远拿不到。你没有许可证，亲爱的。”
威斯特勒已经被遛够了。布莱克本已经扔下护手准备挑战。如果布莱克本真有些东西，威斯特勒能说什么？成为无视预警情报的那个人感觉如何？他经常想起那些决定不理会可疑飞行学员的情报人员，这些可疑的飞行员最后开着飞机撞了世贸双塔。他会不会在做一样的事情？他能忍受在余生中都面对自己的失职么？
所以威斯特勒做了一些注定要引起上司指责的事情。他给参议院道格里斯的办公室打了电话，要求和他说话。令他吃惊的是，直接接电话的就是他。
“先生，我就是那个跟踪布莱克本中士情报的特工。”
“很开心接到你的电话，威斯特勒特工。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威斯特勒简要报告了一下，参议员说他会弄清楚此事。三分钟后他的手机响了，是国土安全局的副局长，他从来见不到的人。
“威斯特勒，你是不是想炒自己的鱿鱼？”
“长官，我宁可因为想要得到答案被炒鱿鱼，也不愿意因为没有提出问题而被炒鱿鱼。”
半个小时过去了。威斯特勒给布莱克本冲了杯咖啡。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的职业生涯因为你而发生转折。”
布莱克本没有说话。自从这个噩梦开始之后，他第一次忙着喝咖啡。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来了三个他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人，还有一个临时的头儿，达姆弗雷。红着脸，还穿着高尔夫套装。三个人都一脸严肃的样子。最矮最秃的那个人带着个装身份照片的大活页夹。
“OK，让我们开始吧。”
威斯特勒给他们指了指布莱克本等待的地方。
“最好值得我们这么去做，威斯特勒，要不然你就会遇到大麻烦。”达姆弗雷轻声说道。
“OK，OK，OK，给我一分钟，先生们。”
布尔加诺夫发现以前根本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谦卑。
“先生们，我抱歉！我们是俄罗斯人，我们是容易激动的民族。我们发生矛盾的时候——可能会很糟糕。谢天谢地，没有人带着武器——感谢你们严格的安检。如果你们希望我让内政部长接电话，我会现在表示个人的歉意。”
布尔加诺夫暗示自己有高官好友，把他们都震住了。但是警官，查尔斯·戴高乐机场的高级安全警官吉劳德可不会被肥猫一样的俄罗斯巨头决定升迁还是贬谪。
吉劳德一开始没有管布尔加诺夫。他仔细看了看迪马。那个人一团糟。他头发上有很多灰，还有一股淡淡的尿臊味。他查验了伊朗护照，听布尔加诺夫灵机一动说他是伊朗政权下被迫害的难民。不过他也不信。而且，他觉得自己以前在哪儿见过这张脸。他需要查一下。
迪马暗骂自己徒劳无功地攻击了所罗门。这是另外一个错误，错得很离谱。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所罗门告诉他的事情。
他不会因为有警卫就不去交易所，所罗门从来不放弃任何事情，或者他在加强警卫人员之前已经放好了炸弹，或者他自己就以警卫的身份混了进去。
布尔加诺夫还想谈谈条件。
“如果你考虑一下，这种情况通融一下，让我的人回去被我监禁，我会永远欠你一份人情……”
吉劳德根本没管他。他在看着自己iPhone上的一张照片。他的眼睛突然瞪大了：“迪马·马雅可夫斯基。你跟我们来。”
拿着活页文件夹的叫古登，来自中央情报局的纽约办事处。他比威斯特勒更矮更胖，不过自然流露出一股中央情报局最精英人员的权威气场。
“先生，如果我打开活页夹的时候你能离桌子远一些的话，本人将非常感谢！这些都是保密图片。我不需要提醒你我们现在身处极为特殊的情况之中，依照需要向一名杀人嫌疑犯展示中情局资产的照片。”
威斯特勒听到自己的老板愤愤不平地叹了口气，然后同意了。
古登把活页夹放到布莱克本前面的桌子上。他翻页的时候，大家都在看着。活页夹中有五十张面部照片。布莱克本慢慢看着。除了咖啡，他们还用了些东西让他保持镇静，这些药物还在他体内循环，把他的眼皮往下拽。他想起哈克尔，还有那个用刀割下他脑袋的头巾男。他想起在银行安全屏幕上看到的图像。所罗门，巴希尔死的时候留下的名字。他一页一页地翻，仔细看每一张脸孔。
一名国土安全局的家伙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手表。他也很耐心。如果这是他做过的最后一件有用的事情，他需要把这件事情搞定。
九点半。他们铐上迪马，把他扔到标致车的后座上，旁边是两名机场保安。还有个人坐在前面，司机身边。太阳升起来了。通往市中心的高速路上挤满了高峰时刻的车流，到处都是喇叭声。迪马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不到一个小时了。所罗门已经植下核弹——或者是他手下的人干的。可能在大楼里的任何一个地方。可能以其他什么方式被偷运进去——什么？某种快递的东西——一个集装箱，或者一个大盒子。不会让人感到奇怪的东西。
罗辛是不是知道更多的事情？如果是的话，柯罗尔会发现的。货通公司的厢式车——是不是用它把炸弹运到交易所的？伯纳德、斯科、拉曼，他们知道多少？
他们正在前往市中心。埃菲尔铁塔映入眼帘，他们排在车流中穿过凯旋门。司机正在自娱自乐。下一个迪马要做的难事是让自己放松下来，但他没有。迪马定住不动。没有抱怨也没有抗议。你的猎物无所事事的时候，你自己可要提醒自己提高警惕。他正在为合适的时机保存精力。他们都没有系上安全带。这很有机会。他看到司机的手枪就别在腋下的枪套里面。车子靠近另外一辆车的时候，他看了一会儿路面。需要有点什么冲击。一辆装载建筑材料的卡车。迪马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腿上，向前一蹬，用手铐卡住司机的脑袋，膝盖顶着座位，手铐死死绞住他的脖子。他的手前后猛击，司机脖子上的肌肉松了下来。司机的脑袋向后一仰，手离开了方向盘。迪马身边的两名警卫抓住他胳膊——但是一毫秒过后，这辆标致撞到卡车下。
气囊爆炸的声音淹没了巨大的撞击声响。气囊把司机和前座的另一人死死按在自己的座位上，与此同时，司机的座位给了迪马很大的缓冲。一秒钟后，气囊开始泄气，司机向前倒去，身体软了下来。前安全气囊无法为大块头又没有系安全带的乘客提供什么保护。迪马右边的那个人越过前面副驾驶的脑袋，半截身子冲出风挡玻璃。前面的那个人身体也被后面的人折成一半。迪马铁钳一般的手放开司机，俯身抽出他的手枪，打开保险，没有从枪套中把枪拔出来就朝旁边开了枪。他左边的那个人还有神志，枪掏出来一半。没有什么其他事情了。迪马朝他的太阳穴开了一枪，血溅到衣服里面，迪马拍了拍他的口袋，找到手铐的钥匙——顺便还有他的机场安检身份证。他伸手越过他的尸体，打开门，把他踢出轿车，然后越过他的尸体，下了车。一个行人看得目瞪口呆，迪马一只手挥舞着手枪，另一只手拿着钥匙。
“打开手铐，不然你就要死，马上！”
这个小伙子微微低着头，好像这样就可以不吃枪子，他接过钥匙打开了手铐。“把你的手机给我。”
一部新的iPhone。
“对不起，希望你上了保险。”
迪马现在自由了，朝交易所的方向跑过去——但还有一公里多。他一边跑一边给柯罗尔打电话。街上被车流塞满了。他跳到路上，拦下一个骑小摩托车的女孩。
柯罗尔接起了电话。
“等一下。”
他把枪在女孩面前晃了晃。
他用法语说：“小姐，对不起。”
女孩下了车，双手高高举起，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可以在证券交易所附近找到这辆摩托。”
他跳上摩托，开上人行道，这儿比道上的人少些。迪马一只手把着方向，另外一只手拿着手机。
“我刚从布尔加诺夫那里得到消息。”柯罗尔说道。
“给交易所保安打电话。肯定地重复那里有个炸弹。告诉他们把每个人都疏散出去。那儿有人放了东西。不动声色。格里尔·罗辛。可能他知道点。”
迪马开摩托冲上人行道，路人都闪到店里。交易所在旁边的街道中巍然而立，是创造财富的新古典风格。灰白、永恒的柱子看上去永远不会受到侵害。
迪马丢下摩托车，跑的时候几乎把它拎了过来。他的手机又响了，是柯罗尔。
柯罗尔又在电话中说：“迪马，核弹在一个复印机里面！”
“他们有多少办公室？这他妈的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警察报告说目击到枪击。你进不到那栋大楼里面的。”
警铃大作，柯罗尔接下来的话很难听清。
“是一部伊马奎克型复印机，红蓝相间的徽标。”
布莱克本慢慢翻着页，想要记住每张面孔。面部照片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表情空洞无神。这是他们故意装出来的。他们都受过训练，就是尽量不泄露信息，混在人群中，然后消失。
“先生，拜托。”
古登给威斯特勒和达姆弗雷打了个手势，他们走了过来。“我们给这家伙一点空间。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不想再犯错误了。”
布莱克本还在看照片。房间非常安静，他只能听到下面车来车往的声音。纽约城已经开始工作。不过，想工作多长时间？他想要把哈克尔视频中的脸和安全屏幕的脸对上，记忆中的影像已经漂白过，好像所罗门有意为之。
他翻到了最后一页，他确认所罗门不在里面。他抬起头，感觉房间的气氛变了。
然后他合上册子，又从后往前看。倒数第五页只有三张照片，有个空间留白了。他在这页停了一下，又继续看。
“啊，我操。”达姆弗雷嘟囔道。
布莱克本只是看着他们，手指放在纸上。下面的地方是序列号：240156L。
“现在你想让我们认为中情局篡改了册子。”
威斯特勒觉得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古登倒没这么想。他紧紧握着肥胖的拳头，指节上现出小白点。
“这个暗示太无礼了。”
布莱克本想要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一些，不过在愤怒和打击下，自己的声音特别奇怪，他小声说，几乎像是耳语。
“所罗门不在这里面。他是你们的特工。但不在册子里。为什么？”
达姆弗雷叹了口气，看着其他人。
“我觉得我们受够这个疯子了。”
迪马三步并作两步，把手枪插到衣服里面，举着机场警察牌照。两名武装警卫挡住了他的路。他举起牌照，快速走向他们，没有停下来。
“安全主任办公室，快！你们这里有个可疑包裹。”
他们似乎想停下来询问他，但后来想想还是不要。
“一层，楼梯上面。”
穿过交易广场具有悠久历史的大门，里面都是穿着宽松红马甲的人。橘色和黄色的价格在墙上闪烁着。
九点四十四。迪马跃上宽阔的大理石楼梯，差点把镀金面板拉下来。他一看见火警按钮就立即按动了警报。没什么反应——早就被禁用了。所罗门希望这里所有的人都在岗位上，这样死的人最多。他转过身前往地下室，几乎正撞上一个穿工装裤的人。
“你们的货物从哪里进来？”
“货仓口。不过你不能——”
他跑过几扇双开门，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在货仓门那里有个叉车，托盘上有几辆推车和一些摞在一起的箱子。在一个玻璃岗亭后面，三个人缩在一起喝咖啡。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找一个伊马奎克复印机，是货通公司送来的。”
没人抬眼看他。
“我们在休息。”一个人说道。
迪马想把他们三个都开枪打死，但他需要他们的帮助。
“完全搞错了。送来的型号不对。需要把它弄回来，不然我就没法活了。”
一个人停止咀嚼，看着另外两个人。
“就像他说的一样，我们在休息。”
他们边吃边喝，面无表情。
“就告诉我在哪儿，我去找。”
他们互相看着，一个人哧哧笑了。
“它？”
“是啊，你是什么意思，它？”
“伙计——我这儿很忙。”
“你有批准么？这是全球金融交易机构，哥们。只有授权供应商才可以。”
他们交换了一眼那种只有安稳工作和慷慨退休金的人才有的优越感。迪马想，如果他们都被炸飞了，这群法国人真是活该。他们对官僚主义怀有种精神病一般的热爱。
迪马抓起最近一个人的衣领。他的咖啡洒出杯子，流到其他两个人身上。他把机场警卫的枪顶着他的太阳穴，左右碾压，皮肤在枪口下变形。
“这就是我的授权。”
另外两个人跳开椅子，畏缩不前。
“就在那儿——每周都有货送进来。”
“周末有四个。”
“更好。”
没有比一支指着脑袋的枪更能得到帮助了。
“他们上了二楼。”
“还有三楼。”
迪马冲上楼梯的时候想了一下该怎么行动。没有警报。无法疏散——他甚至找不到一个相信他的人。开始高喊“恐怖分子的炸弹！出去！”，就会引发安保人员的注意，他们可能见面就开枪。
他只能一路看，知道每一秒钟都离爆炸更近。他给柯罗尔打了个电话。
“二楼，来这儿，快！”
他来到二楼，直奔他看到的第一个房间：五个女人从屏幕前面抬起头看着他。
“有复印机吗？新送过来的？”
她们都面无表情。他跑向第二个房间：更多的人在屏幕前面。
“当然有。”一个人说道，指着一部复印机。迪马踩了轮子一样过去。在门左侧的角落里，一个女人正在抬起一个复印机的灰色盖子，把一张纸放到玻璃上。
“不要！”迪马喊道。他一个箭步跳上前，把她的手推开。
“对不起，”那个女人说道，挣脱迪马，“我先来的。”
她按了一下机器的按钮。复印机嗡嗡响，滑出复印件，然后她把他朝门那边推。
“有些人真没礼貌。”
接下来的两个房间都有复印机。都已经被使用过了。核弹可能藏身在一个功能正常的机器里吗？不可能。
在第五个房间他看到只有一个女人。他冲了进去，那个女的吓了一跳。
“新的复印机——伊马奎克公司的？”
一个认可的表情：“你是来做维护的吗？”
她笑了：“你要去亚当的房间——楼上。”
“怎么上楼？”
“你看上去——没什么事儿吧？”
“就告诉我在哪儿。”
“亚当·拉瓦。通讯副总裁。”
迪马一跃就是三级台阶，冲进标记着通讯总裁的办公室门口。另外一个女人正在接电话：年轻，暗色皮肤，漂亮且气愤。她皱着眉头，手放在电话上。
“你预约好了吗？”
“复印机！”迪马说道，想要喘上气，“在哪儿？”
迪马扫视房间。没有看到复印机。
她叹了口气，指着一扇对开门，又回到电话上。
“不过你应该回去。拉瓦先生正在接电话。”
迪马冲向那个门。那个小妞就像被传染了一样放下电话，冲出椅子，到前面拦住他。
“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你的身份证？”
他轻轻把她推到座位上，看了她一眼，意思是说她应该待在那儿，然后推开门。
办公室很小：木质镶板，一张书桌，一张会议桌，还有几把漂亮的皮椅。一个年轻人正在接电话，脸被话筒遮住了一半。那个女人很固执，过来抓住迪马的手肘。
“先生，你不能——”
亚当·拉瓦，通讯副总裁抬起头看着他，一张干净光明的脸，充满希望——他立即认了出来。
迪马定住了。
古登、威斯特勒和达姆弗雷交换了一下表情。
达姆弗雷试探着问道。
“好的，这个所罗门，到底存在么？”
“我需要打个电话。我是不是先找个地方——”
达姆弗雷爆发了。
“好的，现在马上就做，要快——要不然这是希特勒日记之后最大的混蛋恶作剧，或者要不然我们就准备好打第三次世界大战吧。”
古登给中央情报局打了电话，直到那边的等待音断掉。然后他突然站直：“长官，下午好……是的，长官，是的，但是……我需要确定240156L的身份……”
他的脸红了：“是的，我明白，长官，对不起麻烦……”
古登看上去很泄气。
“240156L处于长期卧底状态，现在无法得到他的照片。”
他暴跳如雷地看着威斯特勒，后者正在欣赏古登被羞辱的表情。
“我的建议是你们继续审讯，用稍微暴力一点的方式得到些有用的东西，别让我们瞎跑了！”
达姆弗雷用手掌拍着桌子。
“OK，这次我来。”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威斯特勒给郎利打电话已经有二十分钟，而且他还没有挂断的意思。中央情报局应负责与国土安全局联系的特工已经因病假休息，没人代行他的职权。
“联合情报工作就是这个样。”威斯特勒对手机中传出来的待机电话音乐说道，是维瓦尔第的作品。
接起电话的那个人必须离开，再次检查威斯特勒的身份证明，然后才能让他去一个叫资产登记处的部门。他叫醒了一位叫谢莉尔的女人，睡眼惺忪，调查一个代号所罗门的资产有何可以查验的背景，然后告诉他，“现在”无法获得他的资料。
“什么时候才能拿到资料，谢莉尔？”
她哼了一声：“好像永远拿不到。你没有许可证，亲爱的。”
威斯特勒已经被遛够了。布莱克本已经扔下护手准备挑战。如果布莱克本真有些东西，威斯特勒能说什么？成为无视预警情报的那个人感觉如何？他经常想起那些决定不理会可疑飞行学员的情报人员，这些可疑的飞行员最后开着飞机撞了世贸双塔。他会不会在做一样的事情？他能忍受在余生中都面对自己的失职么？
所以威斯特勒做了一些注定要引起上司指责的事情。他给参议院道格里斯的办公室打了电话，要求和他说话。令他吃惊的是，直接接电话的就是他。
“先生，我就是那个跟踪布莱克本中士情报的特工。”
“很开心接到你的电话，威斯特勒特工。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威斯特勒简要报告了一下，参议员说他会弄清楚此事。三分钟后他的手机响了，是国土安全局的副局长，他从来见不到的人。
“威斯特勒，你是不是想炒自己的鱿鱼？”
“长官，我宁可因为想要得到答案被炒鱿鱼，也不愿意因为没有提出问题而被炒鱿鱼。”
半个小时过去了。威斯特勒给布莱克本冲了杯咖啡。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的职业生涯因为你而发生转折。”
布莱克本没有说话。自从这个噩梦开始之后，他第一次忙着喝咖啡。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来了三个他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人，还有一个临时的头儿，达姆弗雷。红着脸，还穿着高尔夫套装。三个人都一脸严肃的样子。最矮最秃的那个人带着个装身份照片的大活页夹。
“OK，让我们开始吧。”
威斯特勒给他们指了指布莱克本等待的地方。
“最好值得我们这么去做，威斯特勒，要不然你就会遇到大麻烦。”达姆弗雷轻声说道。
第九十章
巴黎“OK，OK，OK，给我一分钟，先生们。”
布尔加诺夫发现以前根本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谦卑。
“先生们，我抱歉！我们是俄罗斯人，我们是容易激动的民族。我们发生矛盾的时候——可能会很糟糕。谢天谢地，没有人带着武器——感谢你们严格的安检。如果你们希望我让内政部长接电话，我会现在表示个人的歉意。”
布尔加诺夫暗示自己有高官好友，把他们都震住了。但是警官，查尔斯·戴高乐机场的高级安全警官吉劳德可不会被肥猫一样的俄罗斯巨头决定升迁还是贬谪。
吉劳德一开始没有管布尔加诺夫。他仔细看了看迪马。那个人一团糟。他头发上有很多灰，还有一股淡淡的尿臊味。他查验了伊朗护照，听布尔加诺夫灵机一动说他是伊朗政权下被迫害的难民。不过他也不信。而且，他觉得自己以前在哪儿见过这张脸。他需要查一下。
迪马暗骂自己徒劳无功地攻击了所罗门。这是另外一个错误，错得很离谱。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所罗门告诉他的事情。
他不会因为有警卫就不去交易所，所罗门从来不放弃任何事情，或者他在加强警卫人员之前已经放好了炸弹，或者他自己就以警卫的身份混了进去。
布尔加诺夫还想谈谈条件。
“如果你考虑一下，这种情况通融一下，让我的人回去被我监禁，我会永远欠你一份人情……”
吉劳德根本没管他。他在看着自己iPhone上的一张照片。他的眼睛突然瞪大了：“迪马·马雅可夫斯基。你跟我们来。”
第九十一章
纽约拿着活页文件夹的叫古登，来自中央情报局的纽约办事处。他比威斯特勒更矮更胖，不过自然流露出一股中央情报局最精英人员的权威气场。
“先生，如果我打开活页夹的时候你能离桌子远一些的话，本人将非常感谢！这些都是保密图片。我不需要提醒你我们现在身处极为特殊的情况之中，依照需要向一名杀人嫌疑犯展示中情局资产的照片。”
威斯特勒听到自己的老板愤愤不平地叹了口气，然后同意了。
古登把活页夹放到布莱克本前面的桌子上。他翻页的时候，大家都在看着。活页夹中有五十张面部照片。布莱克本慢慢看着。除了咖啡，他们还用了些东西让他保持镇静，这些药物还在他体内循环，把他的眼皮往下拽。他想起哈克尔，还有那个用刀割下他脑袋的头巾男。他想起在银行安全屏幕上看到的图像。所罗门，巴希尔死的时候留下的名字。他一页一页地翻，仔细看每一张脸孔。
一名国土安全局的家伙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手表。他也很耐心。如果这是他做过的最后一件有用的事情，他需要把这件事情搞定。
第九十二章
巴黎九点半。他们铐上迪马，把他扔到标致车的后座上，旁边是两名机场保安。还有个人坐在前面，司机身边。太阳升起来了。通往市中心的高速路上挤满了高峰时刻的车流，到处都是喇叭声。迪马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不到一个小时了。所罗门已经植下核弹——或者是他手下的人干的。可能在大楼里的任何一个地方。可能以其他什么方式被偷运进去——什么？某种快递的东西——一个集装箱，或者一个大盒子。不会让人感到奇怪的东西。
罗辛是不是知道更多的事情？如果是的话，柯罗尔会发现的。货通公司的厢式车——是不是用它把炸弹运到交易所的？伯纳德、斯科、拉曼，他们知道多少？
他们正在前往市中心。埃菲尔铁塔映入眼帘，他们排在车流中穿过凯旋门。司机正在自娱自乐。下一个迪马要做的难事是让自己放松下来，但他没有。迪马定住不动。没有抱怨也没有抗议。你的猎物无所事事的时候，你自己可要提醒自己提高警惕。他正在为合适的时机保存精力。他们都没有系上安全带。这很有机会。他看到司机的手枪就别在腋下的枪套里面。车子靠近另外一辆车的时候，他看了一会儿路面。需要有点什么冲击。一辆装载建筑材料的卡车。迪马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腿上，向前一蹬，用手铐卡住司机的脑袋，膝盖顶着座位，手铐死死绞住他的脖子。他的手前后猛击，司机脖子上的肌肉松了下来。司机的脑袋向后一仰，手离开了方向盘。迪马身边的两名警卫抓住他胳膊——但是一毫秒过后，这辆标致撞到卡车下。
气囊爆炸的声音淹没了巨大的撞击声响。气囊把司机和前座的另一人死死按在自己的座位上，与此同时，司机的座位给了迪马很大的缓冲。一秒钟后，气囊开始泄气，司机向前倒去，身体软了下来。前安全气囊无法为大块头又没有系安全带的乘客提供什么保护。迪马右边的那个人越过前面副驾驶的脑袋，半截身子冲出风挡玻璃。前面的那个人身体也被后面的人折成一半。迪马铁钳一般的手放开司机，俯身抽出他的手枪，打开保险，没有从枪套中把枪拔出来就朝旁边开了枪。他左边的那个人还有神志，枪掏出来一半。没有什么其他事情了。迪马朝他的太阳穴开了一枪，血溅到衣服里面，迪马拍了拍他的口袋，找到手铐的钥匙——顺便还有他的机场安检身份证。他伸手越过他的尸体，打开门，把他踢出轿车，然后越过他的尸体，下了车。一个行人看得目瞪口呆，迪马一只手挥舞着手枪，另一只手拿着钥匙。
“打开手铐，不然你就要死，马上！”
这个小伙子微微低着头，好像这样就可以不吃枪子，他接过钥匙打开了手铐。“把你的手机给我。”
一部新的iPhone。
“对不起，希望你上了保险。”
迪马现在自由了，朝交易所的方向跑过去——但还有一公里多。他一边跑一边给柯罗尔打电话。街上被车流塞满了。他跳到路上，拦下一个骑小摩托车的女孩。
柯罗尔接起了电话。
“等一下。”
他把枪在女孩面前晃了晃。
他用法语说：“小姐，对不起。”
女孩下了车，双手高高举起，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可以在证券交易所附近找到这辆摩托。”
他跳上摩托，开上人行道，这儿比道上的人少些。迪马一只手把着方向，另外一只手拿着手机。
“我刚从布尔加诺夫那里得到消息。”柯罗尔说道。
“给交易所保安打电话。肯定地重复那里有个炸弹。告诉他们把每个人都疏散出去。那儿有人放了东西。不动声色。格里尔·罗辛。可能他知道点。”
迪马开摩托冲上人行道，路人都闪到店里。交易所在旁边的街道中巍然而立，是创造财富的新古典风格。灰白、永恒的柱子看上去永远不会受到侵害。
迪马丢下摩托车，跑的时候几乎把它拎了过来。他的手机又响了，是柯罗尔。
柯罗尔又在电话中说：“迪马，核弹在一个复印机里面！”
“他们有多少办公室？这他妈的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警察报告说目击到枪击。你进不到那栋大楼里面的。”
警铃大作，柯罗尔接下来的话很难听清。
“是一部伊马奎克型复印机，红蓝相间的徽标。”
第九十三章
纽约布莱克本慢慢翻着页，想要记住每张面孔。面部照片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表情空洞无神。这是他们故意装出来的。他们都受过训练，就是尽量不泄露信息，混在人群中，然后消失。
“先生，拜托。”
古登给威斯特勒和达姆弗雷打了个手势，他们走了过来。“我们给这家伙一点空间。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不想再犯错误了。”
布莱克本还在看照片。房间非常安静，他只能听到下面车来车往的声音。纽约城已经开始工作。不过，想工作多长时间？他想要把哈克尔视频中的脸和安全屏幕的脸对上，记忆中的影像已经漂白过，好像所罗门有意为之。
他翻到了最后一页，他确认所罗门不在里面。他抬起头，感觉房间的气氛变了。
然后他合上册子，又从后往前看。倒数第五页只有三张照片，有个空间留白了。他在这页停了一下，又继续看。
“啊，我操。”达姆弗雷嘟囔道。
布莱克本只是看着他们，手指放在纸上。下面的地方是序列号：240156L。
“现在你想让我们认为中情局篡改了册子。”
威斯特勒觉得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古登倒没这么想。他紧紧握着肥胖的拳头，指节上现出小白点。
“这个暗示太无礼了。”
布莱克本想要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一些，不过在愤怒和打击下，自己的声音特别奇怪，他小声说，几乎像是耳语。
“所罗门不在这里面。他是你们的特工。但不在册子里。为什么？”
达姆弗雷叹了口气，看着其他人。
“我觉得我们受够这个疯子了。”
第九十四章
巴黎迪马三步并作两步，把手枪插到衣服里面，举着机场警察牌照。两名武装警卫挡住了他的路。他举起牌照，快速走向他们，没有停下来。
“安全主任办公室，快！你们这里有个可疑包裹。”
他们似乎想停下来询问他，但后来想想还是不要。
“一层，楼梯上面。”
穿过交易广场具有悠久历史的大门，里面都是穿着宽松红马甲的人。橘色和黄色的价格在墙上闪烁着。
九点四十四。迪马跃上宽阔的大理石楼梯，差点把镀金面板拉下来。他一看见火警按钮就立即按动了警报。没什么反应——早就被禁用了。所罗门希望这里所有的人都在岗位上，这样死的人最多。他转过身前往地下室，几乎正撞上一个穿工装裤的人。
“你们的货物从哪里进来？”
“货仓口。不过你不能——”
他跑过几扇双开门，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在货仓门那里有个叉车，托盘上有几辆推车和一些摞在一起的箱子。在一个玻璃岗亭后面，三个人缩在一起喝咖啡。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找一个伊马奎克复印机，是货通公司送来的。”
没人抬眼看他。
“我们在休息。”一个人说道。
迪马想把他们三个都开枪打死，但他需要他们的帮助。
“完全搞错了。送来的型号不对。需要把它弄回来，不然我就没法活了。”
一个人停止咀嚼，看着另外两个人。
“就像他说的一样，我们在休息。”
他们边吃边喝，面无表情。
“就告诉我在哪儿，我去找。”
他们互相看着，一个人哧哧笑了。
“它？”
“是啊，你是什么意思，它？”
“伙计——我这儿很忙。”
“你有批准么？这是全球金融交易机构，哥们。只有授权供应商才可以。”
他们交换了一眼那种只有安稳工作和慷慨退休金的人才有的优越感。迪马想，如果他们都被炸飞了，这群法国人真是活该。他们对官僚主义怀有种精神病一般的热爱。
迪马抓起最近一个人的衣领。他的咖啡洒出杯子，流到其他两个人身上。他把机场警卫的枪顶着他的太阳穴，左右碾压，皮肤在枪口下变形。
“这就是我的授权。”
另外两个人跳开椅子，畏缩不前。
“就在那儿——每周都有货送进来。”
“周末有四个。”
“更好。”
没有比一支指着脑袋的枪更能得到帮助了。
“他们上了二楼。”
“还有三楼。”
第九十五章
巴黎迪马冲上楼梯的时候想了一下该怎么行动。没有警报。无法疏散——他甚至找不到一个相信他的人。开始高喊“恐怖分子的炸弹！出去！”，就会引发安保人员的注意，他们可能见面就开枪。
他只能一路看，知道每一秒钟都离爆炸更近。他给柯罗尔打了个电话。
“二楼，来这儿，快！”
他来到二楼，直奔他看到的第一个房间：五个女人从屏幕前面抬起头看着他。
“有复印机吗？新送过来的？”
她们都面无表情。他跑向第二个房间：更多的人在屏幕前面。
“当然有。”一个人说道，指着一部复印机。迪马踩了轮子一样过去。在门左侧的角落里，一个女人正在抬起一个复印机的灰色盖子，把一张纸放到玻璃上。
“不要！”迪马喊道。他一个箭步跳上前，把她的手推开。
“对不起，”那个女人说道，挣脱迪马，“我先来的。”
她按了一下机器的按钮。复印机嗡嗡响，滑出复印件，然后她把他朝门那边推。
“有些人真没礼貌。”
接下来的两个房间都有复印机。都已经被使用过了。核弹可能藏身在一个功能正常的机器里吗？不可能。
在第五个房间他看到只有一个女人。他冲了进去，那个女的吓了一跳。
“新的复印机——伊马奎克公司的？”
一个认可的表情：“你是来做维护的吗？”
她笑了：“你要去亚当的房间——楼上。”
“怎么上楼？”
“你看上去——没什么事儿吧？”
“就告诉我在哪儿。”
“亚当·拉瓦。通讯副总裁。”
迪马一跃就是三级台阶，冲进标记着通讯总裁的办公室门口。另外一个女人正在接电话：年轻，暗色皮肤，漂亮且气愤。她皱着眉头，手放在电话上。
“你预约好了吗？”
“复印机！”迪马说道，想要喘上气，“在哪儿？”
迪马扫视房间。没有看到复印机。
她叹了口气，指着一扇对开门，又回到电话上。
“不过你应该回去。拉瓦先生正在接电话。”
迪马冲向那个门。那个小妞就像被传染了一样放下电话，冲出椅子，到前面拦住他。
“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你的身份证？”
他轻轻把她推到座位上，看了她一眼，意思是说她应该待在那儿，然后推开门。
办公室很小：木质镶板，一张书桌，一张会议桌，还有几把漂亮的皮椅。一个年轻人正在接电话，脸被话筒遮住了一半。那个女人很固执，过来抓住迪马的手肘。
“先生，你不能——”
亚当·拉瓦，通讯副总裁抬起头看着他，一张干净光明的脸，充满希望——他立即认了出来。
迪马定住了。
第九十六章
纽约古登、威斯特勒和达姆弗雷交换了一下表情。
达姆弗雷试探着问道。
“好的，这个所罗门，到底存在么？”
“我需要打个电话。我是不是先找个地方——”
达姆弗雷爆发了。
“好的，现在马上就做，要快——要不然这是希特勒日记之后最大的混蛋恶作剧，或者要不然我们就准备好打第三次世界大战吧。”
古登给中央情报局打了电话，直到那边的等待音断掉。然后他突然站直：“长官，下午好……是的，长官，是的，但是……我需要确定240156L的身份……”
他的脸红了：“是的，我明白，长官，对不起麻烦……”
古登看上去很泄气。
“240156L处于长期卧底状态，现在无法得到他的照片。”
他暴跳如雷地看着威斯特勒，后者正在欣赏古登被羞辱的表情。
“我的建议是你们继续审讯，用稍微暴力一点的方式得到些有用的东西，别让我们瞎跑了！”
达姆弗雷用手掌拍着桌子。
“OK，这次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