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真理之劍 1 巫師第一守則>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马匹无需他们的催促,跑得飞快,全速沿路驰骋,马上的骑士也没有一丝减速的企图,心之兽犬的嚎叫声给它们注入全新的活力。马蹄重重的敲打着路面,雨水和泥浆飞溅起来,再从它们身上潺潺流下,最后泥浆赢得了胜利,在它们腿和腹部留下了条条斑驳的痕迹。当兽犬尖叫时,马匹们恐惧的打着响鼻。
理查德让凯伦跑在前面,自己呆在她和追踪者之间。心之兽犬的嚎叫声还在远处,结界所在的方向,但他知道被它们追上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如果他们能够转弯向右走,远离结界,他们就可能安全。但树林太浓密了,不可能穿过。如果他们想要从中找出一条路的话只会延缓他们的速度,兽犬会更早就抓住他们,一条绝路。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沿着这条路向前,在心之兽犬追上他们之前赶到斯勾沼泽。理查德不知道还有多远,不知道到达后该做什么,只知道他们必须得赶到。
夜幕降临了,白天的颜色被洗成了阴沉的灰色。雨水打得脸上生痛,混合着剧烈运动所出的汗水一起滑下了他的脖子。理查德看见他的两个朋友在马背上跳起碰撞,希望他们被绑的足够结实,希望他们没有受到重伤,希望他们会很快清醒过来。这种骑马方式肯定不会对他们有任何好处。凯伦没有转身或回头张望。她弯起腰,全神贯注于急行军。
道路左右盘旋的向前伸展,不时绕开一些畸形的橡树和巨大的岩石。死树变得少了。
橡树、槐树和风树的叶子遮盖了天空,使道路变得更黑了。当他们顺坡跑进一片湿透的雪松林时,兽犬的嚎叫声接近了。一个好迹象,理查德想,雪松经常生长在潮湿的地方。
凯伦的马匹消失在一个土丘的后面。理查德跑上了土丘,在陡峭的下坡再次看见了她,沿坡跑进了一片低洼地。畸形的树木点缀在这片土地上。终于,他们赶到了斯勾沼泽。
潮湿腐烂的气味扑鼻而来,他迅速的跟着她跑了下去,马蹄下的轻雾被搅动起来慢慢盘旋着。浓密的灌木从中传来猫头鹰尖锐的叫声。心之兽犬的嚎叫声就在后面,离他们更近了。木本的藤蔓从光滑扭曲的树干上垂下,细小的藤蔓缠绕住任何足够坚固的东西盘旋而上,水面上露出的树根看起来更像是爪子。水、黑暗和寂静,坐落在这片广阔的区域,潜入灌木脚下的泥土,包围仍旧存活肥大的树木根部。浮萍飘浮在混黑的水面上,好像是一片修剪过的草坪。繁茂的植物好像完全吸收了马蹄声,只有一些奇怪的叫声回荡在水面上。
道路狭窄成一条小径,竭力像要露出在黑色的水面上。他们不得不放慢速度,以免被脚下的植物绊倒。理查德看着凯伦在小径跑过,水面泛起涟漪。他听到兽犬在低洼地边缘的嚎叫声。凯伦回头张望了一下。如果他们还在小径上前进,心之兽犬会在几分钟内赶上他们。理查德一边四处察看一边拔剑。独一无二的金属声回响在泥泞的水幕中。凯伦停了下来,向后望他。
“那里”他用剑指向他们右边的水面“有个小岛。看起来是块干燥小高地。也许心之兽犬不会游泳。”
他觉得希望不大,但想不到其他可能性。查尔斯说过在斯勾沼泽里兽犬就不会形成威胁,但没有说为什么。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可能性。凯伦没有犹豫。她调转马头就向右跑,把佐德牵在后面。理查德牵着查尔斯紧跟在后面,警惕的观察着树林中的动静。
看起来水只有三到四英尺深,水底是泥地。凯伦的马匹涉水而过,划开了飘浮在水面上的水草,他们稳步接近小岛。
然后,他看到了蛇。
褐色的躯体在水中蜿蜒前进,就在水面下,从每个方向向他们逼近。一些抬起了头,在潮湿的空气中吐着血红的舌头。它们褐色的身躯上布满了铜色的斑点,在黑沉的水中几乎是隐形的,它们的活动也几乎没有惊动水面。理查德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蛇。凯伦紧盯着小岛还没有注意到它们。高地离得太远了。他知道他们没有可能在巨蛇攻击前到达高地。
理查德回身向后打量,看看是否能回到小径上去。就在他们离开小径的地方,到处都是心之兽犬黑色的身影,咆哮着。低着头,巨大的黑色身躯前后左右缓慢的踱着步子,想要进入水中,想要抓住它们的猎物,但相反的只是不停的嚎叫而已。
理查德放低真理之剑,剑尖浸入水面,在后面划开一道水迹,准备攻击一条游近了的巨蛇。然后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当剑尖浸入水中后,巨蛇们纷纷调转身躯,尽可能快的蠕动游开了。它们看起来很害怕剑上所附的魔力。他不知道魔力怎么会产生这种效果,但很高兴会有这种效果。
他们在水中竖立的粗大树干中行进,它们好像是泥潭中巨大的柱子一样。他们通过时,每人都要拨开树上垂下的藤蔓和一幅幅的苔藓。当他们走到浅水区,剑尖已脱离了水面,巨蛇们立刻调头游了回来。他向下伏身,让剑尖重新接触到水面,巨蛇们再次游开了,好像对他们失去了兴趣。理查德想知道他们到达高地后会发生什么?巨蛇们会跟着他们游上高地吗?剑上的魔力会保护他们吗?巨蛇可能同心之兽犬一样危险。
凯伦的马匹爬上了高地,泥水滴滴答答的从它身上滴下来。在小岛中央有几棵白杨树,边缘上长着雪松,但在这小土丘上大部分地方被芦苇覆盖了。想要看看会有什么后果,理查德收起了留在水中的剑刃。巨蛇们开始向他游来。当他走上小岛后,一些转身游走了,一些在岛边来回徘徊着,但没有一条跟着游上小岛。
天几乎已经全黑了,理查德让佐德和查尔斯躺倒在白杨树下。他从包裹中取出油布,在树间搭设成一个小小的帐篷。所有东西都是湿的,因为没有风,简陋的帐篷把大部分雨水都挡在了外面。现在没有办法生火,能找到的木头都被雨水完全浸透了。幸运的是夜晚并不寒冷。在黑暗中,青蛙持续不停鸣叫着。理查德把两支粗大的蜡烛插在一块木片上,以便可以在他们的小帐篷里有点亮光。
他们一起察看了佐德的情况。看起来全身并没有伤口,但他还是一直昏迷不醒。查尔斯的情形也一点都没变。
凯伦摸了摸佐德的额头。“魔法师眼睛像这样闭着可不是一个好迹象。我不知道该怎样帮助他们。”
理查德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好在他们没有发烧。也许在沙文会有治疗术士。我要做一个马匹可以拉的木撬。我想这比把他们绑在马上好的多。”
凯伦再拿出两条毯子盖在他们身上,以免他们受冻,然后同理查德一起坐在蜡烛旁边,雨水在他们周围不断滴下。发亮的黄眼睛在小径上等待他们,心之兽犬来回踱着步。偶然间,理查德和凯伦听见它们沮丧的吠叫,两人注视着水面对面的捕食者。
凯伦望着那些发亮的眼睛说:“我奇怪为什么他们没有跟过来。”
理查德瞥了她一眼。“我想它们是怕蛇。”
凯伦跳了起来,快速的四处察看了一边,她的头顶到了油布。“蛇,什么蛇?我可不喜欢蛇。”她一口气说完。
他抬起头。“某种大水蛇。当我把剑刃浸入水中后,它们游开了。我想我们不用担心,它们也没有跟着我们上小岛。我想我们在这里是安全的。”
她仔细的再四处看了一便,裹紧斗蓬坐了下来,这次离他很近。“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她邹眉说道。
“直到我看到它们后我才知道,兽犬就在我们身后。我不认为我们还有其他选择,而且我也不愿吓着你。”
她没有再说什么。理查德拿出一根香肠和一条硬面包,最后一条。他把面包拗成两段,把香肠切成片,然后递的她。他们每人拿着一只锡茶杯,凑着油布上滴下的雨水。他们安静的咀嚼着,警惕四周任何可能的异动,聆听着雨水的节奏。
“理查德,”她最后问道,“你有看到我妹妹吗,在结界里?”
“没有。我看到那东西没有哪一点像人,我也敢打赌我第一次劈开的东西在你眼里也不像是我父亲。”她摇头示意那不像他父亲。“我想,”他说,“它们只是在你心目中幻化出你想见的人来诱惑你。”
“我想你是对的。”她叹了口气,咬了一口香肠。当她咽下嘴里的食物后,她说,“我很高兴。我可不愿意伤害自己的亲人。”
他点点头然后转头看着她。她的头发湿了,一些贴在了她的脸庞上。“但是还有些事,我觉得很奇怪。当那结界的异形,无论那是什么,击倒查尔斯,它速度非常快一次就击中了,在我们有任何反应前它一下子就抓住了你。佐德也同样,一次就正中目标。但当我跑回去找他们,它想要攻击我但没有击中,然后它甚至没有再次尝试。”
“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说,“它攻击的地方差的你很远。好像它不知道你确切的位置。它十分清楚我们三个人的位置,但它好像看不见你。”
理查德想了一会儿。“也许是因为真理之剑。”
凯伦耸耸肩。“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很高兴。”
他不能完全肯定是剑的缘故。水蛇显然害怕剑,游开了。结界里的异形没有露出一点害怕的样子,只是看不见他而已。还有一件事情他觉得奇怪。当他砍开结界中看起来像父亲的东西,他没有感到任何痛苦。佐德告诉过他他会为了用剑杀戮而付出代价,为他所做的感到痛苦。也许是因为那东西已经死了,没有生命。也许那东西只是他头脑中的幻想,没有一样是真实的。不可能,那东西是真实的,把他的朋友都击倒了。
他劈倒的东西不是父亲的自信开始摇摆不坚定起来。
他们安静的吃完了午餐,理查德思考着他能为佐德和查尔斯做什么,他什么都想不出来。佐德有药品,但只有他知道怎样使用。也许是结界异形中的魔力使他们不省人事。佐德也有魔力,但也只有他知道怎样使用。
理查德拿出一颗苹果,把它切成两瓣,切掉芯后递给了凯伦一瓣。她依近了,头靠在他的胳膊上啃咬着苹果。
“累了?”他问道。
她点点头,然后笑了。“你知道沙文那个地方吗?”
“我听到其他向导提起过。他们说那是一个充满小偷和强盗、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听起来不像是一个有治疗术士的地方。”理查德没有搭腔。“我们到后该怎样做?”
“我不知道,但他们会变好的,他们会康复的。”
“如果不呢?”她紧逼道。
他放下了塞往口中的苹果,看着她。“凯伦,你想要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得准备好把他们留下,继续我们的旅程。”
“我们不能,”他强硬的回答道,“我们需要他们俩。记得佐德给我剑的时候说的话吗?他说他要我领着大家越过结界。他说他有个计划。他并没有说他的计划是什么。”他望向心之兽犬。“我们需要他们。”他重复道。
她挑起苹果上的一块皮。“如果他们今晚死了呢?那么我们要怎么做?我们还得继续前进。”
理查德知道她在看着他,但他并没有回望她。他理解她想要阻止达肯·拉哈的欲望。
他也有同样的欲望,不会让任何事情妨碍他们,甚至包括得留下他的朋友们,但现在还没有到这个地步。他知道她只想确认他有坚定的信念,必要的决心。她已经为她的任务贡献很多,失去了很多,就和他一样。她想要确认他有能力继续前进,不管任何牺牲。
蜡烛光柔和的照亮了她的脸庞,黑暗中的一点亮光。她的眼中映出蜡烛跳动的火焰。
他知道她也不想要对他说这些。
“凯伦,我是探索者,我理解责任的重要性。我会做任何必要的事来阻止达肯·拉哈。
任何事情。你要对我有信心。但是,我不会轻易放弃朋友的生命。目前我们已经有太多问题需要我们担心的了,不要再引出新的问题来。“
雨水从树上滴落到水里,在黑暗里发出空洞的回响。她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好像在表示歉意。他知道她并不需要道歉,她只是想要面对事实,不管怎样,一个可能的事实。
他想要使她放心。
“如果他们的情况没有改善,”他说,凝视着她的双眼,“而且如果有一个安全的地方,和一个我们能信任的人,那么我们就把他们留下,继续前进。”
她点点头。“那正是我想要说的。”
“我知道,”他吃完了他的苹果。“为什么你不睡一会儿。我来守夜。”
“我睡不着。”她说,用下颌示意了一下水边的兽犬,“有它们这样盯着我们,或是有水蛇在我们周围。”
理查德对她笑了。“那好吧,那么帮我来一起来做两个马拉的木撬怎么样?那样的话,天亮后只要兽犬一离开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她也对着他笑了,站起了身。理查德从查尔斯身上抽出一把长像邪恶的战斧,发现它对付树木同对付血肉一样有效。他不认为查尔斯会认可这样使用他珍视的一样武器,事实上,他知道他肯定不会同意。他窃笑了。他甚至等不及要告诉他。在他心里,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出他朋友皱眉的样子。
他的朋友一定会康复的,他告诉自己。他们一定得要。他不能承受他们死亡的痛苦。
他们花了好几个小时来做这件事。凯伦紧跟在他旁边,因为她怕蛇。有一阵时间,理查德想是不是要用查尔斯的十字弓来消灭一些兽犬,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查尔斯对他这种毫无目的的浪费箭矢行动会很愤怒。心之兽犬够不着他们而且天亮后就会离开。
当他们完工后,再次察看了一下他们的情况,然后一起坐回了蜡烛旁边。他知道凯伦累了他自己也很难保持眼睛睁开但她仍然不想躺下睡一会儿,因此他就让她依靠在他身边。不一会儿,她的呼吸就缓慢下来,睡着了。她睡的并不好,他看得出她在做噩梦。
当她开始呜咽抽搐时,他摇醒了她。她急促呼吸着,几乎流出泪来。
“做噩梦?”他问道,用指背抚摸着她的头发。
凯伦点点头。“我梦到了缠绕在腿上的结界异形。在梦里,那变成了一条蛇。”
理查德用臂膀搂住她的肩头,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她并没有反对,而是屈起膝盖并用手臂搂住双膝,在他怀里用头拱了拱他的胸口。他怀疑她听得到他心脏强烈的跳动声。
如果她有听到,她并没有说什么,很快又再次入睡了。他聆听着她的呼吸声,青蛙的鸣叫声,还有雨声。她平静的睡着了。他手指握住了衬衫下的牙齿,望着心之兽犬。兽犬也回望着他。
她在快要天亮前醒了,但天还没有亮。理查德疲倦的头都痛了。凯伦坚持他要躺下睡一会儿,让她来守望。他并不想要睡觉,他想继续搂着她,但是筋疲力尽没有力气来争论。
当她轻轻的摇醒他时,天已经亮了。暗淡灰色的阳光透过墨绿的沼泽和浓雾射了进来,使得整个世界看起来都变得小了,变得紧凑了。包围他们的水塘看起来好像被古老的植物覆盖住了,偶然有水中未知的生命搅动了平静的水面,泛起一阵涟漪。巨大的水蛇抬头顶开浮萍,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他们。
“心之兽犬离开了。”她说。她身上看起来没有昨天晚上那么潮湿了。
“有多久?”他问道,手掌摩擦着酸痛的臂膀。
“二十,也许三十分钟。天一亮,它们就突然跑开了。”
凯伦给了她一杯热茶。理查德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她笑了。“我在蜡烛上把它煮热了。”
他很惊讶她的发明。她给了他一些干果,自己也吃了一些。他注意到战斧就依靠在她的腿下,告诉自己她知道怎样守夜。
天还在下着小雨。奇怪的鸟类急促在天空鸣叫着,突起的尖叫声传遍了沼泽,它的同类在远处回应着。虫子在水面上跳跃着,不时的,水下出现一阵搅动。
“佐德和查尔斯有变化吗?”他问道。
她看起来不愿意回答。“佐德的呼吸放慢了。”
理查德快速检查了一下。佐德看起来快要死了。他的脸上是一层死灰色。他凑上头去听佐德心跳,发现还在正常的跳动,但他的呼吸变慢了,体温也降低了。
“我想现在兽犬不会威胁到我们了。我们最好现在就走,看看是否能找到帮助。”他说。
理查德知道她怕蛇他也怕,并这样告诉了她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们必须做的事情。
她相信他说的话,水蛇害怕真理之剑,当他要她出发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就涉水而过。
他们得来回走两趟,一次带着佐德和查尔斯,第二次带走木撬,因为只有在干地上才能用。
他们把拉杆固定在马上,但由于沼泽小径上到处都是杂乱的树根藤蔓,还是不能立刻使用木撬。他们得等到稍微好一点的路上才能用,等到离开沼泽后。
他们离开沼泽使已经快接近中午了。他们停下来把俩人躺倒在木撬上并盖上毯子和油布。理查德很高兴拉杆和木撬做的非常好,一点也没有减慢他们的速度,泥土帮助木撬平稳向前滑进。他和凯伦在马上吃了午饭,并排在一起传送着食物。他们只有检查俩人情况时才停下来,然后又继续冒雨前进。
真理之剑他们在天黑前赶到了沙文。沙文其实是一些摇摇欲坠的房屋和建筑的聚集体,弯弯曲曲的隐藏在橡树和山毛榉树丛中,好像要逃离道路,避开询问和正义的目光。没有一座建筑看起来曾经涮过油漆。一些建筑用简陋的锡板补住漏洞,在雨中发出击鼓似的声音。
在杂乱的建筑群中间有一家杂货店,边上是一座二层的房子。粗陋雕刻出来的标示牌表明这是一家酒馆,但上面没有名字。底层窗户中透出的黄色灯光是灰蒙蒙的天空和建筑中唯一的颜色。大量堆积的垃圾喝醉酒似的依靠在房子的山墙上。
“别离我太远,”理查德在他们下马的时候说:“这里的人很危险。”
凯伦翘起一边的嘴角,古怪的笑了。“我习惯了。”
理查德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他没有问。
当他们走进门后,谈话声消失了,所有脸都转向了他们。这个地方正如理查德所想象的。油灯照亮的屋里充满了辛辣的烟雾。所有的桌子都随意摆放着,很粗糙,一些其实只是在酒桶上铺了一块木板而已。屋子的左边有一扇门,紧关着,可能是通向厨房。屋子右边,阴影中,通向楼上客房的是一座没有扶手的楼梯。地板上,各种深色的污迹组成了一系列通向楼梯的道路。
屋里的人们是一群旅人、麻烦和盗贼的聚合体。很多人有一副乱蓬蓬的大胡子。大多数人身躯强壮。整个地方充满了酒味、烟味和汗水味。
凯伦自豪的昂头站在他身边,她不是一个容易胆怯的人。理查德推断出她应该不是。
她在一群乌合之众中傲然挺立,仿佛是乞丐身上的一个金项圈。她的神态使得整个屋子显得更为不合时宜。
当她褪下斗蓬的帽子时,到处都有人露出了笑容,显示出了不少残缺的牙齿。目光中露出的饥渴同笑容并不相配。理查德期望查尔斯现在能站在他们身边。
他的心沉了下去,知道麻烦来了。
一个矮胖的男子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无袖的衬衣,腰上的围裙怎么看都不可能曾经是白色的。他发亮剃过的脑壳上反射着灯光,粗壮胳膊上的蜷曲的黑色汗毛简直可以和他的大胡子相媲美。他在肩头上的抹布上擦了擦双手。
“我能为你们作些什么吗?”他问道,声音干干的,舌头把嘴角上的牙签移到了另一边。
理查德用眼神和说话的语气告诉他自己不会忍受任何挑衅。“这里有治疗术士吗?”
酒馆老板目光转向了凯伦然后又回到理查德脸上。“没有。”
理查德注意到了老板的目光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看凯伦身体。这告诉了他一些重要的事清。“那么,我们要一个房间。”他低下嗓音:“我们在外面有两个受伤的朋友。”
酒馆老板拿出口中的牙签,抱胸站着。“我不想惹上任何麻烦。”
“我也不想。”理查德说,语气里充满威胁。
光头男子从上到下打量着理查德,目光在剑上停顿了一下。他仍然抱胸站着,眼神凝视着理查德。“你们想要几个房间?我差不多住满了。”
“一个就好了。”
在屋子当中,一个强壮的男子站了起来。一头乱糟糟的红头发,两只快挤到一起去的眼睛中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目光。他穿着狼皮单肩背心,浓密的落腮胡子被酒打湿了,一只手握住了一把长刀的刀柄。
“你搞到了一个价格昂贵的婊子,小家伙。”红头发男子说,“我想你不会介意我们到你屋里一同享受享受吧?”
理查德目光紧紧锁住他,知道这是一个只能以鲜血结束的挑衅。他的眼睛一动不动,但他的手动了,慢慢的移向了剑柄。他的怒火澎湃起伏,甚至在手碰到剑柄前就完全燃烧起来。
今天是他不得不大开杀戒的日子。
杀很多人。
理查德紧紧握住了金属线缠绕的剑柄,指节都发白了。凯伦平静的拉扯了一下他握住剑柄的胳膊。她低低的叫他的名字,最后提高了声音,变的有点变音了,和他母亲警告他不要涉入什么事的方式一样。他瞥了她一眼。她对红发男子甜美的笑了一下。
“你们这些男人都搞错了,”她嘶哑着嗓子说,“你们看,今天我休假。今晚,我雇用了他。”她拍了一下理查德的臀部。重重的。他惊讶的身体好像都给冻住了。她一边看着红发男子,一边舔了舔了自己的上嘴唇。“但如果他没有让我感到满意的话,那么,你会是我第一个考虑的人。”她淫荡的笑着。
在那短短一段时间里屋里完全安静下来了。理查德不得不强行遏制住自己拔剑的冲动。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事情的下一步发展。凯伦仍然保持那种使自己更为生气的笑容对着红发男子。
在红发男子的眼中,生与死不断的互相打量对方。没有一个人有一丝动作。然后笑容突然出现在他脸上,他爆发出一阵狂笑。每个人都大声叫喊、放声大笑起来。红发男子坐了下来,人们再次开始谈话起来,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在理查德和凯伦身上。理查德吐出一口气,叹息了一声。酒馆老板让两个挡道的酒客移了下位子以便让他们通过。他对凯伦尊敬的笑了一下。
“谢谢你,女士。我很高兴你的头脑要比你朋友的手快。这个地方也许对你不算什么,但它属于我的,是你使它没有被拆碎。”
“不客气,”凯伦说:“你能给我们一个房间吗?”
酒馆老板把牙签重新塞到嘴角。“有一个,楼上,在走廊的尽头,靠右边,房门有门闩。”
“我们有两个朋友在外边,”理查德说:“请帮我一起抬他们进来。”
酒馆老板用下颌示意了一下那群酒徒。“让他们看到你们有这样一个负担对你们没有好处。你们俩上楼,就像他们所以为的。我的儿子在厨房。我们会把你们的朋友从后面的楼梯抬上来,他们就不会看到了。”理查德不喜欢这个主意。“对我有点信心,我的朋友。”他低声说:“否则会给你们的朋友带来伤害。顺便说一句,我叫比尔。”
理查德看了看凯伦,她面无表情。他再望回酒馆老板。他强壮、冷酷,但看起来却不狡猾。但是,这是用朋友的性命来冒险。他试着让他的语气有他想象的威胁感。
“好吧,比尔,我们照你所说的做。”
比尔微笑了一下,点点头,舌头把嘴角一边的牙签移到了另一边。
理查德和凯伦走进了房间,等着。天花低得使人感到不舒服。单人床所靠的墙上布满了有好几年历史的唾沫痕迹。对面是一张三条腿的桌子和一条短凳子。桌上的一盏油灯淡淡的照亮了屋子。除此此外,这间无窗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给人一种光秃秃的感觉。
闻起来有股恶臭。凯伦坐在床上看着理查德来回踱步,看起来有点不舒服。最后,他大步走向她。
“我简直不能相信你刚才在下面的所作所为。”
她站了起来,凝视着他的眼睛。“重要的是结果,理查德。如果我让你来做你想要做的事,你的生命就会处在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步。为了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但那些人想…………”
“你在乎他们的想法?”
“不……但……”他觉得脸颊发烧。
“我发誓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探索者。我会做任何必须的事情来保护你。”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挑了挑一边的眉毛。“任何事。”
理查德很沮丧,他试着想说些什么来表达他的愤怒而听起来不像是对她恼火。他刚才就处在杀戮的边缘。只要红发男子说错一个字,他就会跨越那条边界。由于未能释放积聚的愤怒使他很难受。他仍然可以感觉到血液随着脉搏跳动,渴望战斗。他很难理解灼热的愤怒搅拌自己理智方式,更难向她解释了。望着她绿色的眼睛使他感到放松,镇定他的怒火。
“理查德,你得全神贯注于你应该关心的事。”
“什么意思?”
“达肯·拉哈。那是需要你集中精力的地方。我们无需对楼下的那些人太过注意。我们只要通过他们就可以了。不要在他们身上浪费你的心思。你得全身心投入到我们的任务上去。”
他吐出一口长气,点点头。“你说的对。我很抱歉。今晚你做了一件勇敢的事,尽管我非常不喜欢。”
她伸出双臂搂住了他,头依靠在他胸膛上,给了他一个长长的拥抱。有人轻轻的敲了敲门。在他确定是比尔后,他打开了门。酒馆老板和他的儿子把查尔斯抬了进来,小心翼翼得让他躺倒在地板上。当他的儿子,一个瘦长的年轻人,看见凯伦,他立刻就无助的爱上了她。理查德完全理解这种感觉,但是,他并不喜欢。
比尔用拇指示意。“我的儿子,瑞德。”瑞德神情恍惚的瞪着凯伦。比尔转身对着理查德,用肩膀上的抹布擦了擦光头上的雨水,嘴里仍然叼着牙签。
“你没有告诉我你的朋友是戴尔。不兰特史东。”
理查德的心警惕起来。“有问题吗?”
比尔笑了。“我没有。结界看守者和我意见不合,但他是一个公平的人。他没有给我惹麻烦。工作需要时,他有时住在这里。但如果楼下的人知道是他的话,会把他撕碎的。”
“他们可以试一下。”理查德纠正他说。
比尔翘起嘴角,微笑了一下。“我们去抬另一个人。”
他们离开后,理查德给了凯伦俩个银币。“他们回来后,给那个男孩一个,让他把我们的马带进马厩,照料我们的马匹。告诉他,如果他整晚都看护并在天亮时准备好出发的话,你会再给他一个银币。”
“为什么你认为他会这么做呢?”
理查德笑了。“别担心,他会做的,如果是你要求的话。别忘了微笑。”
比尔回来了,强壮的胳膊抬着佐德。瑞德跟在后面,背着他们大部分的包裹。比尔轻柔的把老人放倒在理查德身边。他在弯曲的眉毛下瞥了理查德一眼,然后转身对着儿子。
“瑞德,给这位年轻的女士拿一个脸盆,一大罐水。还有一块毛巾。一块干净的毛巾。
她会喜欢清洗一下。“
瑞德后退出门,笑着,走的时候在自己腿上绊了一下。比尔看着他离开,然后转身对着理查德,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他从嘴里取出牙签。
“这两个人情况很糟。我不会问你发生了什么,因为一个聪明的家伙是不会说的,而我认为你就是一个聪明的家伙。我们这里没有治疗术士,但也许有个人能帮助你们,一个叫爱迪的女人。人们也叫她骨女。大多数人害怕她。楼下的那帮家伙甚至不会靠近她住的地方。”
理查德记得查尔斯说过爱迪是他的朋友。他邹眉道:“为什么?”
比尔瞄了凯伦一眼,然后再望向理查德,眯起他的眼睛。“因为他们迷信。他们认为她会带来厄运,还因为她住在结界边上。他们说她不喜欢的人都会离奇的死去。提醒你,我没有说这是真的。我自己并不相信。我认为这都是他们自己想象出来的。她不是一个治疗术士,但我知道她曾经救活过的人。她也许有能力帮助你们的朋友。至少,她是你们一个机会,他们维持不了多久了。”
理查德用手指梳捋着他的头发。“怎样才能找到这个骨女?”
“沿着马厩前的路走,到路口转左。大约骑马4 个小时路程。”
“为什么你要帮我们?”理查德问道。
比尔笑了,抱起胸站着。“让我们说我只是在帮助结界看守者。他使得我的一些顾客走投无路,看守者的工作使我在政府那里得到一些收入,从这里和我隔壁的干货商店。如果他活了下来,你一定要告诉他是我帮助挽救了他的生命。”他吃吃的笑了。
“那会使他非常恼火的。”
理查德笑了。他理解比尔的意思。查尔斯不喜欢受人恩惠。比尔的确了解比尔。“我一定会告诉他是你救了他。”比尔看起来很高兴。“那么,既然这个骨女一个人住,我又要请求她的帮助,我想给她带一点生活用品一定是个好主意。你能准备一下吗?”
“当然。我是有资质的供应商,我可以从心之陆那里得到报酬。当然,那个盗贼般的议会利用税收把大部分收入都拿走了。我可以把费用列在账单上让政府支付,如果这是一趟官方任务。”
“是的。”
瑞德回来了,带着脸盆、水和毛巾。凯伦在他手里放了一枚银币,要求他照料马匹。
他望向比尔。比尔点点头。
“只要告诉我那匹马是你的,我会给它特别照顾的。”瑞德笑容满面的说。
凯伦也笑着说。“它们都是我的。请照料好每一匹,我的生命依赖于此。”
瑞德的脸变严肃了。“你放心吧。”不知道如何处理他的手,他猛地把手塞进了裤带里。“我不会让任何人接近它们的。”他再次倒退向门口走去,在他全身除头之外都退出门口时,又加了一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相信楼下那群家伙说的有关你的任何一个字。而且我还这样告诉他们。”
凯伦不由自主的笑了。“谢谢你,但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而使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请远离那群人。也不要说我们交谈过,这只会更加激怒他们。”
瑞德笑了,点点头离开了。比尔转动着眼珠,摇摇头。他笑着转身对着凯伦。
“你不会想留在这里嫁给这个男孩吧,会吗?有个伙伴对他有好处。”
凯伦的眼中闪过一阵奇怪的痛苦和恐慌。她坐回床边,低头看着地板。
“开个玩笑,小姑娘,”比尔歉意说道。他转回理查德。“我会给你们每人一盘晚餐,土豆炖肉。”
“肉?”理查德疑声问道。
比尔吃吃笑着。“别担心,我可不敢用劣质的肉来提供给那些家伙。我会掉脑袋的。”
几分钟后,他带着两盘热气腾腾的食物回来了。
“谢谢你的帮助。”理查德说。
比尔挑起一条眉毛。“别客气,这都会记在账单上的。明天一早我会让你签单的。心之陆有谁能辨认你的签名吗?”
理查德笑了。“我想是有的。我叫理查德·塞弗。我哥哥是心之陆的首相。”
比尔畏缩了下,身体突然颤抖起来。“对不起。不是为你哥哥是首相而道歉。我是指我很抱歉没有预先知道。我是指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会给你们更好的房间和招待。你可以住在我家。我家并不是非常好,但比这里好。我会把你的东西立刻搬到哪里去的……”
“比尔,没关系的。”理查德走到他身边,一手搭在他背上,示意他放心。酒馆老板看起来突然没有那样凶猛了。“我哥哥是首相,而我不是。这件房间很好。每样东西都很好。”
“真的吗?每件东西?你不会派军对到这里来吧,会吗?”
“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真的。我和军队毫无关系。”
比尔看起来并不相信。“可你和首席结界看守者在一起。”
理查德热情的笑了。“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已经很多年了。那个老人也是。他们是我的朋友,仅此而已。”
比尔眼睛发亮了。“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是否可以在账单上再记上一两个房间?
这样他们就不会知道你们所有人都住在一个房间。“
理查德保持笑容,拍拍他的后背。“那样就不对了。我不会签名的。”
叹了口气,比尔露出了笑容。“那么,你是查尔斯的朋友。”他对自己点点头。“现在,我相信了你。自从我认识他以来,从来没能使他养肥过我的账单。”
理查德在他手里放了一些银币。“但这样并没有错。我很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如果你能在酒里掺水的话,我会更感激的。要喝醉的人死太简单了。”比尔露出会心的笑容。然后理查德加了句:“你的顾客很危险。”
比尔研究了理查德的眼神,然后瞥了凯伦一眼,再回到理查德身上。“今晚,我会掺水的。”他同意道。
理查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如果任何人今晚跨过这道门,我会杀了他,毫无疑问的。”
比尔看了他一会儿。“我来看看能做些什么来防止发生这种事。即使是我得狠狠敲打某些人的脑瓜。”他向门走去。“吃晚饭吧,要冷了。照顾好的你的女士,她的肩膀上有一个很好的脑袋。”他转向凯伦,对她挤挤眼。“而且还是一个漂亮的女士。”
“还有一件事,比尔。结界正在塌陷,在几个星期里就会消失。照顾好你自己。”
酒馆老板深深吸了口气,胸口高耸了起来。他一手握住门的圆把手一边直直的看进理查德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说:“我觉得议会选错了兄弟做首相。但他们也不是因为考虑做正确的事情而成为议员的。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会来叫你的。”
他离开后,理查德和凯伦挤在短凳上一起吃他们的晚餐。他们的房间在这栋房子的后面,楼下的那群酒徒在前面,因此这里比理查德想象的要安静。他们所能听到只是一阵阵的嗡嗡声。食物比理查德想象要好吃,也许这只是因为他都快要饿死了。床看起来也好极了,他也都快要累死了。凯伦注意到了这一点。
“昨晚你只睡了一两个小时。我会守第一班岗。如果楼下的那群家伙决定上楼来这里的话,他们会喝到很晚以便聚集勇气。如果他们来的话,休息好的人会更容易对付他们。”
“当人休息好后,杀人会更容易?”他立刻后悔说出来这句话,他并不想说这么刺耳的话。他意识到他紧紧握住了叉子,好像那是他的剑。
“我很抱歉,理查德。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想使你不受伤害。如果你太疲倦的话,你也不能保护好自己的。我为你担心。”
她用叉子戳着一块土豆在盘里画着圈。她的声音几乎和耳语一样低。“我很抱歉不得不把你拖进这件事。我不希望你杀人。我不希望你要杀了楼下那群人。那是另外一个原因做了我刚才做的事,因此你不用杀他们。”
他望着她,她低头看着盘子。看到她脸上的痛苦使他的心都碎了。他用肩膀打闹似的撞了她一下。
“我不想遗忘这趟旅途的任何事。给了我同朋友在一起的体验。”她用眼角偷偷的看了他一眼,他笑了。
她也笑了,把头靠在了他的肩头。过了一会儿,再继续她的晚餐。她的笑容温暖了他的心房。
“为什么你要我让那个男孩照料我们的马匹?”
“结果。你说过那是最重要的。那可怜的孩子无助的爱上了你。既然是你提出了要求,他会比我们自己更好的照料那些马匹的。”她望着他好像是说她不相信。“你对男人有这种影响。”他保证道。
她的笑容消失了,换上了一副奇怪的表情。理查德知道离她的秘密太近了,因此没有再说什么了。他们吃完后,她走到脸盆边,用毛巾的末端蘸了蘸水,然后走向佐德。
她轻柔的擦了擦他的脸,然后望向理查德。
“他还是一样,没有变得更糟。求你了,理查德,让我守第一班岗,你休息一会儿。”
他点点头,躺倒在床上,几秒钟内就睡着了。黎明前某个时候,她叫醒他站第二班岗。
她睡觉的时候,他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使自己清醒一下,然后坐在短登上,靠在墙上,等着任何出现麻烦的迹象。他含了一块干果,以便去除嘴里苦涩的味道。
太阳升起前一个小时,出现了急促的敲门声。
“理查德?”一个特意压抑的声音叫道:“我是比尔。快开门,有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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