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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上帝的儿女都有鞋子 第三章 巫师

他伸手扇开烟雾,发现宝座的后背已经被炸成了一块块厚厚的绿色碎玻璃,但那个自称弗莱格的人形却不见踪影。罗兰不禁开始怀疑那个人——或者东西——刚才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别白费力气了,”她见罗兰握起拳头正要按牌子上写的做,便说道:“这只是故事里的情节,仅此而已。”

这时,浮现在烟雾中的路线图飘浮在那把暗绿色宝座上方,烟雾中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你们好。我们又见面了!”

罗兰伸出只剩两个手指的右手,拉开了那扇三十英尺高的门。

“珀斯老爷就这么倒下了,大地也会随着这轰鸣声震颤的。”宝座上的人说道。

这是罗兰在沙漠里杀死的那个人,苏珊娜心生惊诧,这就是他,乔纳斯。我认得这张面孔。

“告诉你,”宝座上的人说道,“我想你准是凑巧放了几颗受潮的子弹进去,对吗?或者,是你的子弹火力不够?这玩意用来阻隔无阻隔界的轰鸣声倒是挺有效的,但用来袭击我这个老巫师,却似乎不太管用啊,不是吗?太糟糕了。还有你的手,罗兰,快看看你的手!看起来它像是缺了几根手指,天,你肯定很不好受吧?本来,事情可以很简单,你和你的朋友本该可以过上更美好,更有意义的生活——用杰克的话来说就是,这是事实,千真万确。你们的生活中可以不再有大螯虾,不再有疯狂的火车,你们也不必再跋涉于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这种旅行真是令人恐惧不安,它的危险性就更不用说了。只要你们不再徒劳愚蠢地去寻找黑暗塔,这一切就都能实现。”

“不行。”埃蒂说。

罗兰在岗亭前停住脚步,朝里面看了看,捡起那张扔在地上的东西。其他几个人也赶了上来,围在他身边。刚才在门外,他们就觉得它像是一张报纸,现在他们发现,这果然是一张报纸……虽然看起来极其古怪。这报纸不像是托皮卡首府日报,上面也没有关于人口平衡纷扰之类的报道。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在杰克、苏珊娜和埃蒂看来,是一个由奥兹巫师和布莱因混合而成的怪物。地上铺着的,是一块厚实的地毯(地毯是灰蓝色的,就像贵族车厢的颜色)。这个房间如同一座大教堂的中殿一般,屋顶蔚然高耸在一片墨绿中。它那光芒四射的墙壁由一根根巨大的玻璃圆柱支撑着,圆柱中交替闪烁着绿色和粉红的光,那种粉红色和布莱因引擎外壳的颜色一模一样。此外,杰克还发现这些圆柱上雕刻着成千上万个各不相同的图像,个个都让人看了不舒服;它们不仅扎眼,而且让人觉得心神不宁。这儿似乎到处都充斥着嘶叫着的狰狞面孔。

“我想,如果我们想要回到光束的路径,就只能这么做。”罗兰的脸色从未像现在这样苍白,但他还是领着他们走了进去。杰克帮着埃蒂把苏珊娜的轮椅抬过那条高起的门槛(那是一块混浊的翡翠色玻璃),进入了宫殿。

在这段文字下方有张照片,上面是正在穿过镜子庭院的罗兰、埃蒂、苏珊娜和杰克,仿佛这事发生在昨天,而不是几分钟前。照片下面有一行说明文字:发生在奥兹的悲剧:访客为求名利来到这里,迎接他们的却是死亡。


杰克猛地转过身,看见一个人正坐在巨型宝座中央,两条腿随意地交叉在面前。他穿着牛仔裤,一件腰间系带的深色夹克,以及一双破旧不堪的牧人靴。夹克上有一颗带有猪头图案的钮扣,猪的两眼中央有一个子弹孔。此外,这位后来者膝盖上还放着一个索绳袋。他站起身,像一个站在父亲椅子上的孩子一样,站在了宝座上,脸上的笑意也像松弛的皮肤似的,从脸上掉了下去。此时,他眼冒怒火,双唇大张,露出巨大的牙齿,仿佛一头饥饿的野兽。

他的声音渐行渐远,绕转回来的时候,它已经变调了……轻微,回荡,消逝,沉寂,整个变化过程似乎就是这样。

对,为什么不砸了它呢?如果把它留着,这个邪恶的东西也许能把他们送回光束的路径,但罗兰觉得他们已经不再需要它。他认为滴答和那个自称弗莱格的东西是他们路上最后的障碍,这座绿色宫殿就是他们重回中世界的大门……如今这宫殿已经是他们的了,他们用武力征服了它。

“别害怕,”罗兰说,“这只是个玩笑。”

“什么?”杰克抬头看着他,湿润的嘴唇颤抖着,眼中一片茫然:“你的意思是——”

“那些管子是扬声器。通过这个带有十二个扬声器的道尔贝声效系统,再娇小的人讲话也会变得很大声,难道你不记得那部电影了吗?它之所以这么大声说话,是因为它是只纸老虎,杰克——一只纸老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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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东西都一样  唠叨 唠叨   (相关故事P.6)

“罗兰,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不过,小子,我可警告你,不要——”

奥兹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们竟敢威胁伟大的奥兹?”只见那张烟雾形成的巨大脸庞悬浮在宝座上方。张开嘴,发出充满恐吓与轻蔑的咆哮声:“你们这帮不知好歹的家伙!噢!你们这帮不知好歹的家伙!”

“说了!”奥伊附和着,他一直跟在杰克脚后,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着。

那是布莱因的路线图。

里头并没有接待室,只有一条似乎没有尽头的拱顶通道。幽暗的绿光照在通道两边的墙上。这就像是电影里的那条走廊,杰克心想,在这条走廊上,那头懦弱的狮子踩到了自己的尾巴,被吓了个半死。

埃迪认得这声音,但是,他不能肯定这到底是奥兹巫师,还是布莱因单轨列车在说话。也许,是某个巫师在说话。总之,这里不是翡翠城,而且,布莱因现在也应该僵死成狗屎一般了,埃蒂用那场爆破把他送上了西天。

他们慢慢走到他身边,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满眼都是玻璃球闪烁出的粉红光芒。他们已经有点着魔了,连奥伊也不例外。

奥兹每日电讯

“过来。”他转过身对伙伴们说道。

天气:今日在此,明日离去。幸运数字:没有 预兆: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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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已不再是我们的家园了,”苏珊娜说。尽管她看起来是那么渺小,但坐在新轮椅里的她面对着那庞大闪烁的宝座,却没有显出丝毫的畏惧感。“正如蓟犁已不再是罗兰的家一样。把我们带回光束的路径上去,那才是我们想去的地方,因为它是我们回家的道路,惟一的道路。”

但是,枪侠,你还不能走。你还没说完你的故事,还没有讲述最后一幕的情景。

“嗨!”苏珊娜坐在轮椅里喊道,“这儿有人吗?”

滴答踉跄着往前走了一步,接着又是一步。奥伊跳回地上,从他身边退开,仍旧不住地对着他吼叫。滴答迈出的第三步终于把他从壁龛带进了宫殿。他朝杰克抬起手臂,从他那只仅存的绿眼睛里,男孩看到了仇恨;他觉得他能够听到这个男人临终时那满腔的恨意:哦,你们这帮该死的小东西——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苏珊娜?你想要什么?女牛仔?”

接着,一阵苟延残喘般的嗡嗡声——就像是那种即将报废的自动驾驶装置最后一次运转时发出的声音——渐渐钻进他们的耳朵。只见两块至少六英尺长,两英尺宽的嵌板在宝座扶手处滑开,一股玫瑰色的烟雾从嵌板下方的洞槽里涌了出来,这烟雾一边缓缓升起,一边渐渐转变成鲜红色,其中还显现出了一条极为眼熟的锯齿形曲线。还没等这些文字(剌德·坎得尔顿·莱利亚·猎犬瀑布·戴什韦尔·托皮卡)出现在烟雾中,杰克已经明白这条曲线究竟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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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伊也认出,这就是当初想要杀他的那个男人,他低下头,露出牙齿,勾起背。疯狂地叫着。滴答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盯着他。

“我……是……奥兹!”声音像雷鸣一般轰响着,宫殿里的玻璃柱子、以及宝座后的那些管子顿时变得光芒耀眼,“我是伟大的奥兹!法力无边的奥兹!你是谁?”

帘子后面,红色和绿色的灯光闪烁着;一个个圆柱在玻璃盒子里转动着;一排排的刻度盘上,指针不停地前后摆动着;不过杰克没怎么注意到这些东西。他的注意力全部聚集在一个男人身上,一个坐在控制台前、背对着他们的男人。那人的头发污秽不堪,粘着尘土和血迹,蓬乱地散落在肩头。他还戴着一个类似于耳麦的东西,此时正对着嘴前的小麦克风讲话。由于他是背对着他们的,所以这时他还没有觉察到奥伊已经发现了他,并把他的老窝找了出来。

他们前面摆着房间惟一的陈设:一个巨大的绿玻璃宝座。在宝座面前,他们显得无比矮小,似乎比蚂蚁大不了多少。杰克想估算出它的尺寸,但发现自己做不到——他找不到合适的参照物来帮他测量。他估计宝座的靠背大概有五十英尺高,但那其实也很可能是七十五英尺,甚至一百英尺高。靠背上也画了一个睁开的眼睛,不过这回用的颜料是红色,而不是黄色。在宫殿里那律动变化着的光线照耀下,这只眼睛仿佛活了起来,似乎在像心脏的跳动一般,一下接一下,不停地眨着。

“纽约来的埃蒂,你在跟他说什么?说你那些愚蠢、污秽卑劣的笑话?说你那些糊弄人的谜语吗?”

那人并不是乔纳斯,也不是什么巫师,而是大卫·奎克的孙子,那个滴答老人。

“我想你应该知道,那把六发式左轮手枪帮不了你什么忙。”坐在宝座上的人说,“它杀不了我,罗兰,老朋友,它对着我是发不出子弹的。对了,家里怎么样了?好像我和他们失去联系有好几年了,我实在是不擅长和别人保持联络,看来,得有个人拿着马鞭监督我才行,哎,真是这样。”

宝座扶手的黑槽里再次冒出了红色的烟雾,比上次的更加浓重。那幅由烟雾形成的布莱因路线图消散开来,融进了这股红烟之中。接着,这团烟雾幻化成一张脸,一张窄长、冷酷、警觉的脸,两旁垂着长发。

在他们前面四十码开外,这条幽绿通道的尽头终于出现了,那里出现了一个狭窄的绿色门洞,门洞高得出奇——从地面到它尖顶的距离可能有三十英尺左右。杰克听到门洞里传来持续不断的敲击声。他们走得越近,这声音就变得越响亮,他心中的恐惧感也就愈强烈,以至于他不得不下意识地给自己打气,才走完了到门口的最后十几步。他认得这个声音;他和盖什逃跑的时候听到过这个声音,他和他的朋友在布莱因的单轨铁路上逃跑时,也听到过这个声音。它是慢速火车发出的那种突突突的引擎声。

罗兰本可以就事态的变化畅所欲言,他本可以说,杰克之所以会觉得自己正被困在一场噩梦中(说实话,这是我一生中经历的最可怕的噩梦),只不过是因为他被吓昏了头,神志变得不大清楚而已。但是,杰克比他更了解情况:这个地方也许看起来和奥兹的宫殿有几分相似,但事实上,他们是在单轨列车布莱因上面。他们又一次登上了布莱因列车,很快,那些谜团又将一个个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

“不行,”埃蒂说。“我们现在就要谈。”

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杰克的脸苍白得像张纸,于是,他在那孩子身边单膝跪下,说道:“这都是些垃圾,孩子。”

“马藤,”罗兰说着伸出左手,那只还完整的手。“马藤·布罗德克洛克,都过去这么多年,这么多个世纪了。”

埃蒂和苏珊娜也加入了进来,他们各自举起一把罗兰的大手枪,同时开了火,两记枪声步调完全一致,就像是一声枪响一样。两发中的一颗子弹打爆了滴答那惨不忍睹的脑袋,接着便钻进了那些扩音设备里,引发出一记响亮但又温和的短暂响声。另一颗子弹则打中了他的喉咙。

“我警告你们,如果你们拒绝——”

杰克记得,在这个声音的主人发现扩音器那迷离变幻的魅力之前,曾经这么说过:首先,小鬼,你得告诉我什么是双极电脑和传递电路。

“我已经说了,明天再来!”

埃蒂从一开始就看穿了这些烟雾和镜子的把戏,于是他朝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抓住苏珊娜的上臂,低声说道:“上帝啊,快看,苏,快看奥伊!”

“那是谎言,亲爱的,”苏珊娜说。“彻头彻尾的谎言。你能够回家,惟一要做的就是找到那条正确的彩虹,从它下面走过。我们已经找到彩虹了;剩下的,你知道,就只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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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了。”杰克尖声说道。

宝座上方,竖着十三根巨大的管子,它们排列在那里,就像硕大的中世纪风琴管似的;每一根管子里,都闪动着不同的颜色。不过,宝座正中背后的那根管子是个例外,它就像子夜一般漆黑,如同死亡般沉寂。

“亲爱的,你最好给我听着,”苏珊娜说,“你应该不会想要激怒手里有枪的人吧?更何况,你现在还在一个玻璃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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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听到的是卡的声音——如风一般的卡。关于那可怕的十四年,他已经说得够多了……但他还没有讲完。关于黛塔·沃克和蓝妇人那个特别的盘子,还有一件事情,一件被隐瞒了的事情。他发现,现在的问题不在于他们五人是否能找到走出绿色宫殿的路,回到光束的路径,而是他们是否能继续作为一个卡-泰特,一齐行动。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就什么也不能隐瞒,他得告诉他们好几年前他最后一次在巫师的玻璃球中看到的东西,这件事发生在洗尘宴之后的第三个晚上。他必须告诉他们——不,罗兰,那个声音轻声说道,你比我更清楚,这一次,你不仅仅是要告诉他们。

除了他们自己的走动声之外,杰克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他还是感觉到某种东西的存在:某种尚未发出声响的声音。他觉得,这就像是看着一串风铃,一串哪怕只是最轻微的一丝风吹过,也能叮当作响的风铃。

不管是单轨列车路线图,还是死去的灵柩猎手,那只貉獭对这些烟雾幻象统统不感兴趣;就算这会儿烟雾展现出的是二战前的好莱坞特技效果,他也会视而不见,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或是觉察到)一些更有意思的东西。

宝座上的人尖叫起来,连忙向后退缩。那个袋子从他腿上掉了下来。只见那个玻璃球——那个曾经落到蕤的手里,接着落到乔纳斯手里,最后又流落到罗兰那里的水晶球——从袋子里滚了出来。这时,从宝座扶手的槽洞里涌出了滚滚的绿色(而不是红色)浓烟,尽管如此,如果罗兰动作足够利落的话,他还是能够击中那个在烟雾中仓惶逃蹿的巫师。可是,他没能做到。那把鲁格枪从他那只缺指的手中滑脱,接着一转,前准星勾住了他的皮带扣,尽管他只花了四分之一秒就把枪从皮带扣上解开了,但就是这四分之一秒的延迟,使得他没能击中目标。他对着滚滚涌出的浓烟开了三枪,然后不顾其他伙伴的喊叫声,冲了上去。

②托马斯·沃尔夫,美国作家,代表作有《天使望家乡》和《难返家园》。

“愿为您赴汤蹈火!”控制台上的人尖叫道,这时杰克才发现,角落里架着一把机关枪。滴答腾空而起,迅速抓起了那把枪:“一生为您效劳!”

埃蒂把她的轮椅稍稍往后拉了一些,然后走上前,抓住门上的圆形拉手,随着门铰链悄无声息地转开,门轻而易举地被打开了。接着他又向前迈了一步,走进了那个如同绿色洞穴般阴暗的地方。他把手放在嘴边合成喇叭状,喊道:“嘿!”

是的,他更清楚这一点。

“你回不去的,”杰克仓促慌恐地嘀咕道,“托马斯·沃尔夫②说过,你再也不能回家了,这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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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儿,杰克几乎要尖叫起来。

“这个我喜欢,”埃蒂一边说着,一边扶了扶他放在后腰枪套里的罗兰的那把左轮手枪。“我们糊里糊涂地过了这么多天,现在总算能爽一爽,刺激一把了,这感觉就好像是在他妈的晚上冻得要死的时候喝上一杯热乎乎的饮料。”

“离开这里!”管柱里又一次传来雷鸣般的吼叫声……只不过,现在杰克已经明白了这声音的真正源头。“如果你们想来的话,明天再过来。但是,现在你们得离开!我可警告你们了!”

“别去管帘子后面的那个人,”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接着是一阵窃笑,“我的朋友安德鲁这段时间一直过得很糟糕。可怜的孩子,我觉得我不该把他带出剌德,可是他当时看上去实在是太茫然无助了……”说话的人又偷偷笑起来。

绿色的玻璃地板上,奥伊的小鞋子闪着暗红的光。他们刚刚往里走了十步,身后的门就砰的一声、不容置疑地关上了。关门声轰轰地从他们身边辗转而过,回响着消失在绿色宫殿深处。

这时,埃蒂愈发增强了杰克那仿佛亲临电影的感觉(虽然杰克不一定想要这么逼真的场景),他颤抖着声音,模仿着伯特·拉尔①(简直惟妙惟肖):“伙计们,等一下,我在想——我真的不怎么想见到巫师,我还是在外面等你们吧!”

“要用这个吗,罗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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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里明白,”她说。“就我所知,我们想要的东西是每个人都想得到的——重返家园,因为没有什么地方能比得上家。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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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就是坏 坏就是好  所有情况   谴责  谴责   谴责  谴责

“我极度害怕。”罗兰简短地回答道。

“不,杰克,”枪侠摸摸他的头发说道,“千万不要这么想。你感觉到的仅仅是幻觉。坚持住,保持清醒。”

这时奥伊叫了一声,声音颇为尖利恐怖,坐在控制台上的男人开始转过身来。

“我是苏珊娜·迪恩,一个微不足道的瘸子,”她说,“从小,大人就教导我要礼貌待人,但无需忍受放肆的胡言乱语。我们在这里是由于命运使然——不然,为什么会有为我们准备好的鞋子?”

“准确地说,是弗莱格,”宝座上的人说。“我们以前见过。”他依然微笑着,虽说微笑通常会把脸拉得宽宽的,他的脸却被笑容挤成了一副狭长卑鄙的怪模样。“当时是在蓟犁的废墟中,你和你那几个幸存下来的朋友——我还记得,那头笑个不停的傻驴库斯伯特也是其中之一,还有德卡力,那个长着胎记的家伙——你们正往西走,要去寻找黑暗塔。或者,用杰克他们世界的话来说就是,你们要去见巫师。我知道你当时看见我了,不过,我想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大概不知道,我当时也同样看到你了。”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乘着一辆火车死在

苏珊娜扳转杰克的身体,指了指貉獭。当他见到奥伊快要跑到左边墙上的小壁龛前面时,杰克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那个壁龛本是用一道和墙面颜色接近的绿色布帘子遮着的,可是奥伊往前伸出长长的脖子,咬住帘布,用力把它掀了起来。

“你们要回纽约?苏珊娜·迪恩?埃蒂·迪恩?杰克·钱伯斯?你们想要从强大威猛的奥兹这儿得到的,就是这个吗?”

“终于,”罗兰吸了一口气,用拇指拨上扳机,“终于见到你了。”

卷号:MDLXVIII NO.96 “每日电讯,每日电讯,精彩的报道就在出色的每日电讯报道”

“不,”罗兰说。他脸上开始浮现出笑容,随着这笑容蔓延开,坐在宝座上那人的笑脸渐渐有些挂不住了。“我想,你不仅可以对我的枪施魔法,也可以对世上所有的枪施魔法。”罗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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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他并不是人,杰克想着,他根本不是人。我想,我们总算找到巫师了。我非常肯定,我知道他那个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不行。”杰克也说。

“上帝,”埃蒂说。“难道我们必须干下去吗?”

邪恶的东西!他想着,如果我把你砸到地上,你那破裂的身躯里流出的泪水都能把我们淹死……那都是被你所毁灭的人流出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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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是乔纳斯,罗兰准是没把他彻底杀死,”埃蒂低声说,但杰克比他更清楚此时的状况。他认出了这个声音,虽然通过彩色管柱的扩音,声音已被扭曲,但他还是能够辨认出来。他起先怎么会认为这是布莱因的声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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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痛苦之中  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样

门上的标牌电影里没有,只有苏珊娜知道,这个标牌来自丹特。牌子上写着:所有进来的人,请放弃希望。

她的话音刚落,那些管子里的光芒刷的一下变得明亮刺眼,杰克不得不用手挡住了眼睛。顷刻间,整个宝座宫殿变得像眩目的彩虹一样光芒四溢。随后,那些管子里的光芒便熄灭了,只留下一片死亡般的漆黑,就像罗兰的故事里,巫师的玻璃球(亦或是玻璃球里聚集的能量)决定歇上一阵时那样。现在,宫殿里只剩下那根宝座正后方的黑色管子,以及那空荡荡的宝座上不停闪烁的绿光。

拱形的入口让苏珊娜想起大约十年前的一首颇为流行的歌,那时她还没有被拉出自己的世界,来到罗兰的世界里。那首歌的歌词是这么写的:绿色的门后,一双眼睛透过烟雾朝里面窥视着。当我说“是乔派我来的”时,有人在绿门背后大声地笑起来。不过,这儿是两扇门,而不是一扇门,门上也没有可以让人往里窥视的小洞,苏珊娜也没打算像歌里唱的那样,简简单单地说上一句:是乔派我来的。她弯下身子,看了看一个圆形玻璃门拉手上挂着的牌子,上面写着:铃有故障,请敲门。

苏珊娜摇着轮椅,径直来到宝座下方的灰绿色台阶下——这个宝座甚至会让珀斯老爷显得微不足道。

“不行。”苏珊娜说。

埃蒂把刚才用来击毙滴答的枪放到罗兰手中,枪口还冒着一缕缕蓝烟。罗兰盯着这把老式左轮手枪看了一会儿,就像从来没见过它似的,然后他慢慢举起枪,对准那个脸颊绯红,咧嘴笑着叉腿坐在绿色宫殿宝座上的人。

随着这声音的传出,烟雾中的路线图不停闪烁着,埃蒂这时已经不再将烟雾的变化与那声音联系在一起,尽管他认为这两者之间应该有某种联系。不,那声音其实是从管子里传出来的。

“没错,”埃蒂说。“我刚才是在说这么个谜语:‘装好一个螺口灯泡需要多少偶极计算机?’伙计,你是谁?我他妈的知道你不是布莱因,你到底是谁?”

不过,玻璃球还在,完好无损,依旧闪耀着和他多年前的记忆中完全一样的、诱人的粉红色光芒——那时他还在眉脊泗,还是个沉浸在爱情之中的小伙子。梅勒林的彩虹中幸存下来的这个玩意儿几乎滚到了宝座的边缘上,再滚出两英寸的话,它就会砸在地上摔个粉碎。不过,它并没有继续往外滚,而是在那里停住了。这个带着魔咒的东西是苏珊·德尔伽朵首先在月光下,透过蕤小屋的窗户看到的。

“不——不……是布莱因……他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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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他们,安德鲁!抓住他们!杀了他们!杀得他妈的一个不留!”

他刚转过身,奥伊便又爬到了他身上,只见奥伊拉长了身子,往前倾着,狠狠地咬住滴答的左大腿紧挨胯部的地方。

“这简直像一场恶梦,”他轻声说,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我们居然回到了起点。”

“我想,你还会再见到我的,”罗兰说,“除非,我现在就把你杀了,这样你就再也不会来烦我们了。”

“恐怕不是吧,”埃蒂说,“这不仅仅是个玩笑。我和亨利·迪恩在一起住了很多年,每当他有什么吓得我灵魂出窍的把戏时我都会知道的。我很明白这种事。”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罗兰。“我说这话希望你不会介意,罗兰,我看你才是我们几个当中感到害怕的那个人。”

绿色宝座上那个黑色的人影继续微笑着。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罗兰?”他问,“你意见如何?”他慢慢举起那个索绳袋,那袋子上面布满了尘土,看起来又脏又旧,它在巫师的手中垂下,就像一滴泪水。这时,袋子里的东西开始发出阵阵粉红色的光。“只要你肯放弃,他们就不用见到袋子里的东西——他们也就不会看到很久以前那场悲剧结尾的那一幕了。放弃吧,放弃寻找黑暗塔的念头,去走属于你们自己的道路。”

注释:

是谁的声音?范内的声音?不对;柯特的?也不对;这也不是他父亲的声音,当他父亲把他赤裸裸地从一个妓女的床上拖出来时,他听见了一生中所听到的最严厉的声音,此后他常常会在恶梦中听到它,那是他一直想要取悦却很少能够取悦的声音。不,这次不是那个声音,这次不是。

他把头往后一甩,发出一阵大笑。罗兰扣动了扳机,可是当击锤扣下的时候,那把枪只发出一记沉闷的咔哒声。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烘烤的火鸡 烧鹅  所有的东西

“不要惹恼伟大的奥兹?法力无边的奥兹?但我就是想要惹恼他,马藤……或者,梅勒林……或者任何其他的你给自己取的名字……”

接着,滴答人往前瘫倒下去,就像他曾经瘫倒在格雷斯的发源地一样……只是这一次,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不要把威猛强大的奥兹给惹恼了!”那声音厉声呵斥道,随着每个字的吐出,宝座后的管子猛烈地闪耀着。苏珊娜相信这句话本是为了要吓住他们的,但她听了却觉得很有趣,就像在看着一个销售员向他们展示儿童玩具一样。嘿,孩子们!当你说话的时候,这些管子会闪闪发光哦!来试试吧!

①伯特·拉尔(Bert Lahr),电影《绿野仙踪》中狮子的扮演者。

“他已经死了。你听到的,就像是放学的时候,学生们听到的通知,只不过是声音被放大了些……就好比你听到,哪个学生被处罚放学后留校,哪个学生要到六号房间报到进行语言障碍矫正,诸如此类。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你们走吧!”圆柱里的声音大声喊道,“明天再到这里来!到时候我们再讨论光束的事!我们明天再谈光束的事,正如斯嘉丽说的那样,因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罗兰的左手依旧举着枪,右手则去取那把系在牛仔裤腰带上的枪——那是杰克的鲁格枪,它来自另一个世界,或许能抵御住这魔头的鬼把戏。他的动作一如既往地迅速,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杰克惊骇地看着他。那个曾和他的朋友——盖舍,胡茨,布兰登和蒂丽——一起住在剌德城的危险人物已经死去了。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就像那个怪物的父亲……或者祖父。他的左眼——奥伊用爪子刺破的那个——眼白已经变了形,向外面突出着,一部分陷在眼窝里,还有一部分耷拉在他那胡子拉碴的脸颊上。他的右半边脑袋似乎被剥去了一半头皮,颅骨从扒开的长长的三角形头皮中露了出来。杰克想起了很久以前,滴答脸上吊着一块人皮的那一幕,现在想起这段记忆,他已经不那么害怕了,但当时,他亲眼见到那一幕时,恐惧得几乎崩溃……现在,那种恐惧感又回来了。

“不行!”奥伊跟着说道,末了还叫了一声。

罗兰把它拿起来——它是那么贴合他的手掌,这么多年之后,把它握在手里的感觉依旧那么自然——他盯着里面涌动的暗潮,低声对它说道:“你总是这样充满魔力。”他想到了蕤,他曾经在球里看到过她——想起了她那双老朽不堪的笑着的眼睛。他想到了收割节夜晚,在苏珊身边燃起的丛丛篝火,苏珊那美丽的脸庞在火焰的热浪中闪闪发光,如同海市蜃楼般颤动着。

“很抱歉,”埃蒂说,“真的。”接着他指着前面说:“你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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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卡-泰特,”罗兰说着,把玻璃球捧到他们面前。“我们从茫茫人海中走到了一起,组成了这样一个团队。刚开始寻找黑暗塔时,我失去了惟一挚爱的人。现在,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请仔细看看这个罪恶的东西,看看我不久后又失去了什么。这将是你们惟一一次看它的机会,好好看看吧。”他们看着玻璃球。只见它在罗兰举起的手中闪烁得更快了。接着,他们全都被吸进了球里,嗖地一下被卷走了。他们随着粉红色的风暴飞旋着,越过巫师的彩虹,来到了曾经的蓟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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