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金斯顿城(卷一):巫师之印> 第十九章 大屠杀

第十九章 大屠杀

  躺椅睡起来还不错,吃过比平时稍晚的早餐后,格雷丝乘坐汽车向西走了,而我和崔斯坦则往东走,迫不及待地要去办事。一个明亮的黄色遮阳篷是斯旺森食品杂货店的特色,遮住了半边人行道上摆放着的水果和蔬菜摊位,其中有一摊当地的苹果免费供人取用。崔斯坦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我从来不买食品杂货,”他说,“都是斯帕罗太太负责采购。”

  我自己只买过几次,但我知道得够多了。工人们的衣服上都系着黄色围裙,我还发现一个男孩在摆放蜜饯罐头。

  “先生,需要帮你找东西吗?”

  “我在找一个叫塞德里克的送餐员。他在这吗?”

  “要是在的话,应该在后面。”他放下手中摆放货架的活儿,指着一袋袋麦片和干蔬菜旁边的一扇门。

  在后面的区域,堆叠的木质平台上存放着更多的食物。一个姜黄色头发的男人把一个装满农产品的木箱放在一个横置圆筒做成的架子上,然后一推,箱子就被送到队伍的尽头。男孩们看了下订货单,然后把箱子装在三轮自行车上运走。

  那人瞥了我和崔斯坦一眼,“先生们,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我在找塞德里克·鲁克。”

  他把拳头放在屁股上,眯起眼睛看着我,“他怎么了?”

  “没什么,”我说,“我想问一下他上周送货的事。”

  “有什么问题吗?你不能拿他出气,他只是送货的。”男人皱起了眉头。

  “没什么问题。”我宽慰地说,“我只是想和塞德里克谈谈。”

  “他可以算是你的服务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崔斯坦给了他一张钞票。他眨了眨眼睛。这是一笔慷慨的,甚至是离谱的小费,但消失在了那个男人的口袋里。

  “塞德里克!”他大吼一声,一个男孩吓了一跳,像是已经预料到了似的,“这些人想和你谈谈。”

  他小跑过来,斜着眉头,满是担忧,“我做错什么了吗?”

  “完全没有。我们想问你一个关于送货路线的问题。有人和你的送货区域相同吗?”

  “珍妮·库珀。我没上班的时候,她负责我的路线。”

  “可你上个初日下午还在工作吗?”

  他点了点头,“那天太忙了。我一次运了三个订单。”

  “你还记得给韦尔斯顿街1455号301房的尼克·埃利奥特送过货吗?”

  他点了点头,“当然,那次很轻松,因为那个人在楼下等我。”

  “尼克在楼下等你?”

  他摇了摇头,“不,先生,是他的朋友。他说他要去见埃利奥特先生,他会帮我提上去。他给了我三个硬币作为小费。”

  三枚硬币可以买到足够多的糖果,一个星期内他都会是同龄人中最幸福那个。“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我问。

  “很富有,虽然比不上他——”他指着崔斯坦的羊绒大衣和小山羊皮手套,“但也差不多。他有军人一样的胡子,但他没有穿像你这样的大衣。”

  “他个子高吗?”

  “没你高。”塞德里克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到底有没有偷吃?”

  崔斯坦和我对视了一眼,“你什么意思?”

  “他到楼下的门厅里去了。”塞德里克说,“埃利奥特先生住三楼,楼里没有电梯。”

  杂物间就在那儿。他可以藏在下面,对尼克的食物做个手脚,然后再送过去。我记得尼克说过:“在茶里。”他的意思是让人吃饱饭,而不是喝饮料。

  “谢谢你,塞德里克。如果再见到那个人,你能认出他吗?”

  塞德里克皱起眉头,“他长得挺普通的,没什么特别的。”

  “除了那把胡子。”

  “对。”塞德里克摸了摸自己的上嘴唇,用手指顺着嘴唇往下摸,“你还想知道什么吗?我还要工作呢。”

  “时间的回报。”崔斯坦说道,银币落入了塞德里克的掌心,“你真是个眼尖的小伙子。”

  “谢谢你,先生。”硬币放进口袋后,塞德里克小跑着离开了。

  我带路回到商店的公共区域,在一个冷藏箱前停了下来,里面装着几瓶苹果汽水。崔斯坦在过道里转来转去,等着我排队付钱。他摸了摸那些杂志的封面,上面印有电影明星的照片。我翻开《先驱报》,看到了《星报》,顿时怒火中烧。

  “大屠杀!”标题是这样写的,一张照片占据了整个版面,一位穿制服的警察在砖砌的联排屋里拦路。

  “报纸也要吗,先生?”收钱的女孩问我。

  我付了钱,把报纸塞在腋下,标题藏在了褶子里。

  “你拿了周末报?我不觉得你是休闲版的爱好者。”崔斯坦评论道。

  “又发生了一起谋杀案。”我说。

  “另一起?什么意思?”

  我们现在肩并肩走在街上,风从背后吹来。“你还记得第一个晚上,因为在调查另一起谋杀案,警察迟迟不肯来吗?”我问。

  崔斯坦一脸惆怅地看了我一眼,“有点印象。”

  “退伍军人一直在杀害他们的家人。妻子,孩子,然后是他们自己,”我说,“又发生了。”

  我们一起在崔斯坦家客厅读着报纸。我读到了特伦斯·比奇下士的故事,他是一名刚从兰尼尔回来的军人,他在家中割断了所有人的喉咙,然后去街上袭击平民,最后才被警察制服。崔斯坦靠着我,在我肩上读着。

  “这也太恐怖了。上周的事吗?”

  “是的。都是退伍军人,最近刚从战场上回来。”

  崔斯坦抬起头,“你的工作是治疗士兵。”

  我点了点头,“他们抓住了这人,另外两个自杀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和我一起工作的士兵……战争太残酷了。我甚至无法向你描述那里的情形,我们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们对他们做了什么。这深深地伤害了我们的心灵。”

  “他们会因此而杀害自己的家人吗?”

  这只是猜测,我没有任何证据。我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也不愿相信在将士归来的游行上,我看到的许多男人和老杰拉尔德、比尔以及被我排除在出院名单之外的另外21个病人有同样的感染。但我还是告诉了崔斯坦真相。

  “恐怕确实如此。”

  崔斯坦揉了揉我的肩膀,而我则低头盯着《星报》封面上的警察,“继续看吧。”

  外面有人在欢快地叫喊,想邀请大家一起喝一杯。阳光斜射在镜子上,这是午后的亮光。我靠在崔斯坦的手上,继续说:“有些人有着同样的错觉,他们认为自己体内有个杀手,想要对所有人进行发泄。我觉得有生理原因,但我还没找到。”

  “这是用你的能力看到的?”

  我叹了口气,“是的。我一直在保密,因为我想用普通的测试来发现问题。”

  “因为这会泄露你的秘密。”崔斯坦说,“不过,你在兰尼尔的时候是个外科医生。我知道人们崇尚外科医生,认为精神科医生甚至不应该被称为医生。你为什么要转到精神科呢?”

  我闭上眼睛,“兰尼尔人突袭了一所野战医院,要把我带走,”我说,“如果他们只是想要一个好医生来挽救他们的生命,那也不至于这么糟糕。”

  崔斯坦的手滑过我的肩膀,抚摸我的脊椎时,我衬衫的一角溜到了他的手下面。我也曾这样抚摸着我的病人,让他们看到往事中最黑暗的部分。

  “他们让我出手施救,”我说,“我自己的人。他们会被折磨,肢解。他们知道我是如何创造奇迹的,所以拿枪指着我的头,一直举到我因治疗而昏迷过去。然后他们会喂我吃东西,直到我恢复,再次施救。有一个人,我救了他四次,这样他们就可以再次审问他。他虽然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但这并没有阻止他们。”

  “你是被迫的。”

  “我应该让他们杀了我。”

  “没人想死,迈尔斯。”

  “是的,”我说,“他们求我。我本来应该——”

  崔斯坦用手捂住我的嘴唇,“你获救了,却认为自己不值得。你被绑架了,被监禁了。这不是你的错。”

  我对我的病人说过多少次了?

  他把我拉到身边,我靠在他身上,毫不羞于索要这种亲密行为。他把我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继续说下去,“他们救了你,就把你送回家。但你不可能成为那样的治疗师,所以你找到了另一种方法。”

  “精神病治疗法。”

  “因为你还想治愈他们。”崔斯坦说,“你从不放弃,迈尔斯。你和我认识的所有治疗师一样勇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的朋友科马克——我真想带你去见他。”

  “半神国人也需要治疗师?”

  “我们也会受伤,迈尔斯。也可能会被杀死。”

  “我还以为你们都有不死之身呢。”

  “除非我们过得很无聊。他会教你一些我不会的东西,你也可能会教他一两样东西。但他对你和你所做的一切,只会表示钦佩。”

  “但愿吧。”

  “嘘,你什么都不用说,”崔斯坦说,“在半神国,你应该有个伴儿。”

  “像助理那种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你不用为了救别人而自杀。我无法想象你一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没办法。”

  “如果我——如果你有个同伴,他就会告诉你,发生的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这样才能活下来。他会很高兴看到你回去的。”

  我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来,“你以前不认识我呀。”

  “那么,我很高兴你来到了我能找到你的地方。”

  他离我太近了。我之前一直很平静,因为他的靠近而感到些许安慰。现在我感觉更加激动了。

  他把两根手指放在我的下巴下面,把我拉近,让我们的呼吸搅在一起。在他吻我之前的一瞬间,他的温热就扩散到了我的嘴唇上。

  苹果汽水清脆香甜的味道在他的嘴里回荡着,我就像开瓶时冒起的气泡一样发出嘶嘶声。下意识的颤抖和强烈的兴奋感在我的皮肤上游走,而他的温暖并没有触及我的皮肤。我有点头晕目眩,张大了嘴巴,他把我紧紧地拉向他。

  我们一直在奔向这一刻,无论我怎样回避,试图否认我那愚蠢的想法——不在乎他是否无情,不在乎半神国人从来没有爱过,也不会去爱的传说。现在,他的手游走在我的腰背上,我什么也不在乎了,我只想要更多。

  我们把鲜艳的坐垫推到一边,我把头枕在一个软垫长椅上。一个枕头尴尬地躺在我的肋骨下,我并不在意。崔斯坦的辫子落在肩膀上,当他在我身上伸展时,辫子又缠在了我的脖子上。我用手指抓住他的领带,然后扯松,扭开他的领扣。他的心在胸膛里剧烈地跳动着,整个人不住地颤抖。一种温暖的感觉传遍了我的全身。他也许是个半神国人,但我却让他着迷了。

  “迈尔斯,”他喘息着说,“我们需要一张床。”

  “不,我们不需要。”我不想让他停下来,哪怕是飞上楼的半分钟也不行。我把他拉回来,解开另一个扣子,去感受他的皮肤与我贴合。

  就像魔法一样神奇。这是魔法。我碰到他的时候,我让魔法从指尖渗出,而崔斯坦则紧紧地抓住了我,甚至是在颤抖的时候。如此循环往复。我从来没有用魔法碰过情人。我从来没有做过自己,即使是在那些最私密的时刻。总是躲躲藏藏,从不自由。

  现在自由了,我又拽着他再吻一次。

  然后他抬起头,听到了前门的敲门声。

  “可能是爱丽丝。”崔斯坦的头发从辫子上散开了,衬衫领子和领带也歪了。

  我看起来可能有点衣冠不整,但我还是坐了起来,“我去烧水。”

  我们各自离开的时候,把躺椅垫子留在了地上。

  法默小姐坐在一张椭圆形靠背椅的边缘,双手搭在膝盖上。即便是休息日,她也没有降低穿着的标准,脚边的手提包里露出一片蕾丝网纱。她是个常去寺庙的姑娘,一到没有女人的房子去,她就会瞪大眼睛,内心恐慌。

  “喝茶吗,法默小姐?”我演示性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虽然我更喜欢不加牛奶的甜茶,但还是加了奶油和糖,“崔斯坦很快就会过来。他给女管家放了两天假。我们应该想到……”

  她的目光从我那乱蓬蓬的头发和匆匆拉直的领带上移开,羞怯地笑了。“打扰了。”

  这女孩真聪明。要是崔斯坦继续待在这,我建议他和法默小姐组成调查搭档。她会比我更在行。

  “法默小姐,”崔斯坦说,她对着嘎嘎作响的杯子点了点头,棕色的鬈发颤抖着,“应该没有让你久等吧?”

  他把笔记本和钢笔放在茶水旁,又坐到我身边。他把手搭在我的膝盖上,爱丽丝强忍着没有松口气。

  “我来是因为不想让编辑部的其他人知道。他们会……问很多问题的。”

  经历过记者们的好奇心全部集中在我身上之后,我并没有责怪害羞、不自在的爱丽丝想要逃避这样的审查,“我们也会有问题。是关于尼克的书吗?”

  “是的。尼克·埃利奥特当时在写一本关于尽职的巫师的书。”

  所有的假设都破灭了。他写的不是战争吗?他写的是关于巫师的书?那么,尼克说士兵们应该知道的时候,他指的是什么呢?

  崔斯坦放下茶杯,“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很痴迷,”爱丽丝说,“他读了关于审验和审判的所有东西,可以追溯到五十年前。他还对此保密——只有卡利·米勒知道,她所在部门的记者中,有很多人都梦想着做财经新闻、时事或调查性报道,尽管写专栏挣的钱更稳定一些。”

  “还不如破获一个重大新闻来得光荣,”崔斯坦沉思着,“你知道他为什么对巫师那么感兴趣吗?”

  当然,因为他自己就是。但是爱丽丝不知道,我也不打算告诉她。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膝,正端庄地靠在一起,上面盖着淡灰色的华达呢衣裳,“我想这和他母亲有关。”

  “为什么是他母亲呢?”

  “她被检查出是个巫师。几年前,《星报》上有一则告示。在康斯坦丁娜女王统治的第十四年,苹果枝之月12号。”

  那一年我离家出走,花了七年时间侍奉女王,以换取药物。我在心里盘算着。“尼克不可能超过——”

  “十三岁,”爱丽丝说,“他来这里和一个监护人住在一起。在他母亲作为病人被送进医院之前,他曾住在拜韦尔。”

  崔斯坦看了我一眼,“法默小姐,你知道尼克去过的其他城镇是否有巫师精神疗养院?”

  “都有的。诺顿的佐登伍德精神疗养院,建于尼古拉斯国王统治的第三十年——”

  她看我皱起眉头,对我表示同情,“41年前,拜韦尔的疗养院也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完工。它们都是大约40年前建造的。我可以用下你的笔记本吗?”

  她写的字迹圆润,看起来赏心悦目,上面列出了尼克去过的每个城镇,精神疗养院的名称和开业年份。

  “你见过他的手稿吗?”

  “对不起,亨特先生。”她擦了擦手指上的墨迹,“他从来没有让我看过。我只看过他的笔记,内容是关于六个精神疗养院的建设,以及获批巨额资金,修往这些城镇的铁路。尽管那些地方都很偏远,副线的扩建一拖再拖,而艾兰却在修建通往任何地方的火车。”

  我闭上了嘴。每个小学生都知道,一个不懂交通规划的老国王会有什么歪点子。但同时在这些线路两端建造的精神疗养院呢?

  他们在学校里从来没有教过我们关于精神疗养院的知识。

  我的下个念头让我有点寒心:如果这个想法是正常的呢?

  崔斯坦捏了捏我的膝盖。“法默小姐,我觉得你很机智,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们,并且还保密。”

  她看起来满怀希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崔斯坦摇了摇头,“还不知道,但我会调查清楚的。”

  他护送爱丽丝出去,然后走进客厅,脚底下发出了砰砰的声响。他从我身边冲了过去,走进一间本应是餐厅的房间,里面有一张大桌子和几个书架,在书中搜寻着。

  “在哪儿,在哪儿?怎么会消失了呢?这该死的东西好大——啊!迈尔斯。来看看这个。”

  这儿是一本地图集,打开那一页就能看到艾兰的地图。他在昂贵的插图上到处比画。“那些城镇在哪里?”

  我摇了摇头,“地图上没有。只是些小地方而已,甚至连铁路都没有。”

  “是谁要修铁路的?”

  “国王,”我像小学生般条件反射地说道,“不,他有顾问——部长。”

  我的嘴有点发干。

  “迈尔斯?”

  “交通和基础设施部长。”

  “哪位是……哦。”

  “我父亲。”

  我以为是珀西爵士。我可以把战争的责任归咎于他,但尼克的死却在另一个嫌疑人的脚下。父亲肯定参与其中了。如果他不想让这些火车无处可去,就不会造了。我父亲会为了保密而杀人吗?

  我其实没必要问。正确的问题是:格雷丝会吗?一星期前,父亲病得卧床不起。他一直让格雷丝逐步接替他的位置。那个留胡子的男人可能是父亲的人,但也可能是格雷丝的人。

  崔斯坦把地图册递给我,“找到那些城镇,迈尔斯。求你了。”

  我扫视了几页,但上面都是苍蝇般的小点。唯一还有点规模的是拜韦尔,一个靠近国家中心的地方。但是这本书有一个索引,很快地图上就出现了环绕着这片土地的红点——不完全在边界上,但很接近。父亲为什么要在那里设立精神疗养院?

  看着这些点,崔斯坦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与家乡环境的距离——”

  “我记得,迈尔斯,你说过。可为什么这么偏远?难道他们都关押着巫师?外面还有什么?我需要知道,但我找不到。”

  我说出了一直在回避的话,“你不能留下。”

  “不行。女大公会表现得好像需要把我找回来一样。我预计会有搜捕者在石头的另一边找我,要是他们越过石头,发现我没有被囚禁或丧失了能力……那就完了。你想让你的王储生你的气吗?”

  我不想让他走,“惹恼王子可不是个好主意。”

  “需要花很多时间来安抚艾菲太太。她不喜欢自己的宠儿离开太久。”

  “你是她的最爱?”

  “自从我救了她的命后。”他摸了摸那一页,翻到一张至少已经过时十年的金斯顿地图,“如果我回来了……我能在这儿找到你吗?”

  “在这里?金斯顿?”

  “在这栋房子里,”他说,“你就住这吧。我已经租了两年了。箱子里有钱,我肯定不需要了。”

  我犹豫了一下。我没有住在巴斯太太家,并不是因为我只能住在这里,而是出于习惯。在西区找一套公寓太费时间了,我还得去医院工作。要是我不搬家,格雷丝就会帮我搬走。我的银行账户里有一笔钱,可以暂时支付斯帕罗太太的费用,但迈克尔呢?我不需要司机。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我觉得在这里很受欢迎,就像在家里一样。

  “你就住这儿吧,迈尔斯。我还想着回来找你呢。”

  “我……”

  “求你了。”

  我其实也想住在这里。“好吧。”

  崔斯坦的笑容温暖了我的脸庞,他握着我的手,我歪着身子与他的嘴唇交会,“迈尔斯。”

  门环敲了四下,声音又尖又响。

  我往后退了一步。

  “谁呀,真该死。”崔斯坦说着,大步走过地板,朝客厅窗外望去,“来了一次又一次!你妹妹。”

  “格雷丝?她究竟要……哦,不,”我叫道,“回归日快到了。她要我去参加那个社交季的首映式。”

  “真是凑巧。”崔斯坦嘟囔道,“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她打发走。”

  我叹了口气。“让她进来吧。我应该知道她的计划。”

  “我不想说太多,迈尔斯,但投票前在人群中亮个相太重要了。”

  “他们要对领导仪式的人选进行投票?作为代理隐巫者主音,不应该是你吗?”

  “珀西爵士已经说服了自己派系的人,领导之位不应该由继承人担任。”格雷丝抿着嘴唇,下巴绷得很紧,“对不起,迈尔斯。我需要所有能得到的优势,这意味着要把你展示出来。”

  这会把我从崔斯坦身边拉开。回归日是一场彻夜的狂欢,完全不顾及劳动者的睡眠。百大家族是不会派自己去工作的。

  崔斯坦明晚就得走,我却没法在这里和他告别。我会和格雷丝一起在冬天唱歌,作为父亲的代理人,作为隐巫者主音的继承者。随着她的浪子哥哥回归后,她会在次巫眼里步步高升,牢牢掌握她生来就该掌握的力量。

  尼克·埃利奥特死后保留下的神秘力量。

  “我没衣服穿了。”

  格雷丝向马车点点头,“我们得去把你的制服拿来。”

  当然。这可是这场小戏剧最完美的服装。我叹了口气,伸出了手。不管怎样,既然大家都会盯着看,那为什么不像乌鸦中的红衣凤头鸟一样脱颖而出呢?

  “我不能待到天亮,我还要工作。你得早点离开,就说你要去感知空气。如果今年是暴风雨年,这样做是说得过去的。”

  “我忘了你在空气中感觉不到什么。”

  “至少可以猜到什么时候需要雨伞。”我转向崔斯坦,“对不起。”

  “我们都各自肩负职责,”崔斯坦说,“你那儿还有钥匙。回来的时候叫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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