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娜吉娅的数学很糟。语言则是强项，基本上是靠自己努力，完全没使用魔法。历史成绩优等，因为感兴趣，所以津津有味地读了很多关于凡人与超凡人历史的书。
数学却没学好。
我们勉强弄懂二次方程式(您可以把我当成虐待狂，并找儿福单位帮忙，但娜吉娅在非正规学校念书，我也没办法啊)。女儿松了口气，阖上笔记本，拿起一本书就上床了。我瞥了一眼封面，觉得那根本是《哈利波特》的翻版，封面上画了一个施咒的魔法少年(或者蓝雾围绕双手，阴郁皱着眉头)。我走向客厅，选了一本泰瑞.普莱契1的书，接着躺到沙发上。
经过忙乱的一天后，有家室的中年巫师还需要什么?在老婆煮罗宋汤、女儿安静做自己的事情时，读读虚构的巫师故事。
「爸爸，所以这世上真的有幽界产物吗?」
「可能有吧，我不知道。」
「他们追捕先知吗?」
「别完全相信童话故事。」我翻着小说，一面回答她。「普莱契笔下的倒霉魔法师林斯温德虽然苦恼不堪，但终究摆脱了追捕。如果作者喜爱主角……或者还没对他厌烦，这些人物都能从困境中逃脱出来。」
「但这不是童话故事!」
「什么?」我从她手里接过书，翻开出版资料。啊哈……真的。「超凡话语」出版社，专为超凡人发行各种书籍杂志。有适合光明超凡人的读物，专门给黑暗超凡人看的书。当然，他们不会出版什么严肃的东西，真正的咒语太过秘密，要不就是无法印在纸上;而能用文字或例证表达的内容，通常是可以公开的信息，这些书普通商店就买得到，有时候会被当作童书或幻想小说贩卖。女儿拿的这本叫《优秀超凡人的童年》。「这是学校指定的书吗?」
「课外读物，关于伟大巫师的童年。」
我没上过巫师学校，当年没有那么多超凡人，专门为了几个人开间学校很不切实际，所以我随队学习……
我翻开魔法师默林的那一章，意外发现一篇盖瑟的童年故事。才读完前几行，我就笑了出来：「伟大的盖瑟小时候住在西藏山区，童年时他既不可爱，又体弱多病，经常感冒，所以同学给他取了『鼻涕虫』的绰号。没人知道盖瑟其实是超凡人，而且是地球上最强大的巫师之一。只有一心想让盖瑟变成黑暗巫师的索东知道这个秘密……」
「再往下看……」娜吉娅从容地说。「关于埃拉斯谟……」
「莫非『鹿特丹的埃拉斯谟』2是先知?」我大吃一惊，翻开以书签标出的页数，这是一张粉红色书签，上头有迪斯尼的小仙女。「啊……埃拉斯谟……」
作者并没有用各种不同的开头让孩子惊喜。只不过同样的手法会让故事变得太过平铺直叙。
「伟大的先知埃拉斯谟.达尔文3小时候住在埃尔顿小镇。他经常逃学，躺在开满花的三叶草地上，细细欣赏花朵。埃拉斯谟相信，植物和人一样有爱情，甚至有自己的性生活。著名叙事诗《植物的爱》写的就是这个。但这是后来的事了……」
我阖上书本，看了一下书名：《中高年级超凡人课外读本》。哼了一声。
「爸爸，难道你认为我完全不懂什么是性生活吗?」娜吉娅问道。
我看着她。
「娜吉娅，妳才十岁。是的，我是认为妳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娜吉娅两颊微微泛红，嘴里念念有词：
「我有看电视呀，我知道大人喜欢亲吻和拥抱……」
「停!」我惊惶失措。「停!妳去跟妈妈谈谈好吗?」
「好吧。」娜吉娅点点头。
我试图把注意力放回书上。
「关于幽界的部分是真的吗?」娜吉娅再次问道。
「关于幽界?啊，是的……」我继续往下看。「埃拉斯谟学会进入幽界……超凡人决定找他进巡队……哇，进日巡队耶……什么?」
我坐在沙发上，仔细阅读故事内容。
「巡队非常重视先知与预言家，因为他们的天赋非常罕见，特别是真正的先知。如果他为光明或黑暗一方效劳，可能导致重大灾难。因此幽界处心积虑阻止这种事情发生。假如先知说出超凡人不应该知道的重大预示，幽界产物就会来找他。他产自幽界深处，而且法力无边，任何超凡人都拦不住他，也战胜不了他。因此，双方巡队唯有放弃先知，任由幽界产物杀死他，才可遏止灾难发生……小埃拉斯谟很走运，当他明白幽界产物正循着踪迹猎捕他，他走向最喜爱的树──坑坑疤疤的老梣树，并把预示直接喊进树洞。小先知说出主要预示后，却不记得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幽界产物明白世上不会有人知道预示内容，于是放了埃拉斯谟一马……」
接下来开始讲聪明的埃拉斯谟说服巡队别打扰他，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为了自娱，他创造戈仑，让尸体复活，经常给超凡人讲一些普通的预言，还向凡人预示十七世纪将发生大爆炸、结合氧气和氢气发明喷气式发动机、海洋中将产生新物种等，众人闻之无不骇然。他还提过查尔斯4这位在凡人世界比他出名的孙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埃拉斯谟不问世事，甚至自导自演一出死亡戏码，现在住在英国某处，完全与世隔绝……
我很快地读完这章。真有趣，这位先知有什么特殊之处?我连听都没听说过。啊……原来如此……
「您或许会问：埃拉斯谟有何特殊之处?因为他骗过了幽界产物。如果先知未能在启蒙后立刻说出预示，可能就来不及说了，因为幽界产物很快就会找到他。虽然幽界产物发现了埃拉斯谟的踪迹，并看到他在黑暗中闪亮的眼眸，这位少年先知成功地猜出如何摆脱这位跟踪者。对埃拉斯谟而言，人和他所喜爱的植物有些不同……永远不要感到绝望，永远不要投降，甚至可以欺瞒无法克服的力量──这就是著名的小超凡人埃拉斯谟教会我们的……」
「在黑暗中闪亮的眼眸……」我一边说，一边搓鼻梁。「老虎啊，老虎……」
「新的翻译版本吗?」斯薇塔从厨房探出头来问我。
「什么翻译?」
「老虎，老虎，难以忍受的恐惧，你燃烧在黑夜的森林，谁人不死的眼眸，充满爱意，创造可怕的你?在天空或水波间，你的双眼熠熠放光?……威廉.布莱克5的〈老虎〉。」
「妳不会正好知道他认识达尔文的祖父?」我问道。
「埃拉斯谟吗?」斯薇塔问我。「那个超凡人?」
我点点头，从沙发上站起来。
「怎么可能『不认识』?布莱克甚至替他的书画了插画，好像是关于植物之爱的。」
「那他不只写诗啰?」
「应该是这样，总之他替一堆书画过插画，而且绘画功力不亚于写作。顺带一提，他不是超凡人，但具有某种罕见的能力……」斯薇塔突然不说话了。
「怎么了?」我疲累地问她，一面打开平日严格禁止娜吉娅开的柜子。虽然有门栓也防不了她，但娜吉娅很聪明，而且很守信用。
「他看得见超凡人，无论黑暗或光明一方。」
「就像我的条子朋友。」我说道。「斯薇塔，我得回一趟总部。」
「你不喝罗宋汤吗?」妻子问道。
我只能叹口气，把各种魔法小道具放在两边口袋里。我百分之百相信，这些护身符完全无效，这么做完全是习惯使然。
「安东……」在我走到门口时，斯薇塔叫住我。
「怎么了?」
「当初我离开巡队，是为了我们俩能在一起。」
「我记得。」
「我早就想拜托你……」
我看着她。斯薇塔沉默了一秒，然后垂下眼睛：
「保重吧。」
───
我发疯似地跑进盖瑟位在三楼的办公室。我用力地挥动着关于著名超凡人童年的书，看起来大概像在《小木偶》中找到两百年前预言的人：见到外星人、治疗流鼻水的偏方、第二章开头不合宜的冠顶诗。
「哪里失火了?」盖瑟问道。
他坐在桌子边缘，先知男孩则坐在他的扶手椅上。委婉地说，这张椅子对男孩来说太宽敞了。凯沙以最简单的打坐姿势笨拙地坐着，而盖瑟显然在教他如何驾驭自己的天赋。房里没有其他人。
「老虎!」我大叫。
「他还在很远的地方。」盖瑟平静地回答。「我认为到明天清晨前都还有时间。」
老虎，老虎，难以忍受的恐惧，
你燃烧在黑夜的森林。
谁人不死的眼眸，充满爱意，
创造可怕的你?
在天空或水波间
你的双眼熠熠放光?
它怎敢就此蒸发?
谁胆敢抓住火苗?
谁人因何拧紧
你心脏脉动?
谁人可怕之手
创造了你?
谁之大锤，谁之锁炼，
固定你的思想。
谁让你举臂一挥，
抓住致命的恐惧?
我朗诵给盖瑟听。
「我比较喜欢司捷潘诺夫6的译本，胜过巴尔蒙特7的译本。」盖瑟回应我。「结尾的翻译不一样：
谁举起可怕大锤?
谁拿钳子挤压你的脑袋?
黎明前满天星辉
消失无踪影──
难道他高兴，
遇见你忧郁的眼眸?
莫非这是
那创造人类的人?」
凯沙睁开眼睛，不解地望着我们。现在这个社会，两个成年男子一起读诗，可谓相当罕见。然后男孩又闭上眼睛，他努力尝试，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差别在哪里?」我阴郁地问。
「根据这个译本，在破晓之前我们还有时间。」盖瑟解释。「可是巴尔蒙特的译文中，老虎晚上就出现了：
在伟大的时刻，当
星星彼此呼唤，
在天空燃起
泪痕湿润的光辉，
喜爱自己创造物的祂
是否对你微笑?
那创造羔羊的人，
是否也创造了你?」
「您什么都知道。」我说。「埃拉斯谟，唯一逃过幽界产物魔掌的先知。」
「我不知道。」盖瑟简短地回答。「有这种说法，但我认为它只是诗意的描写，反映了爱尔兰日、夜巡队间经常发生的冲突。」
「老虎是像镜子那样的人吗?」我问盖瑟。
「不，幽界产物不会跟踪每一个先知，他们根本不担心巡队间的平衡。如果……如果相信传说……他们只试图防止先知说出会带来巨大灾难的预言，并消灭所有挡路的人……」
「您早就知道了。」我说。「您全都知道，盖瑟……」
「我不知道!」盖瑟咕哝。「对你而言，我应该像计算机那样记住所有事吗?萨武龙暗示过幽界产物，而我从未听过，只是故作镇定……彷佛了解他在说什么。我下令分析人员搜寻数据库，半小时前他们把你拿来的这本书交给我……加上两页的分析报告与各种说法……是托里克漏了口风吗?世纪末前他别想领奖金!」
「没有任何人泄漏消息给我。」我为朋友辩白。「娜吉娅读了这本课外读物，向我提了问题，我才读到它。然后……然后我们全家人都猜到了。关于埃拉斯谟、布莱克、老虎……」
「显然幽界产物不是以人形去找埃拉斯谟。」盖瑟冷笑一声，「后来他把这件事告诉布莱克，他不是超凡人，却看得见超凡人……」
「盖瑟，应该请求大审判会议帮忙。」我说道。「如果这是真的，那我们在老虎面前……」
盖瑟不让我说完。
「他们拒绝了，安东。」
「什么?」我不知所措。
「大审判会议建议我们不要介入冲突，让老虎带走小男孩。」
他第一次把「老虎」当成名字说出来。
「但他……」我看着凯沙。
「是的，老虎会杀死他。」盖瑟点点头。
「盖瑟!」
「小男孩听不到。」老大安慰我。「我设了一个防护网，以免我们的声音妨碍到他。」
「盖瑟，老虎究竟是什么人?」
「没有人知道，安东。他是非常罕见的产物。如果先知来得及说出主要预示，老虎就会放过他。要不……要不他离去前肯定要杀死先知。我认为，这是因为先知非常少见。通常他会在我们之前找到先知。」
「什么是主要预示?」
盖瑟叹口气，假装看看手表，然后对我指指一张椅子，自己则坐在旁边。他看看凯沙，用手指威胁他。男孩再度闭上眼睛。
「先知所说的第一个成真的预言称为主要预示。它可能非常重要，也可能微不足道。可是有一种……有一种说法……但它的可信度相当低，安东。」
「快说呀。」
「有一种说法：第一个预言不是现实中会发生的事，而是预告现实的变化。还有另一种说法：先知无法预言未来的变化，他会选择一个可能的现实流，在它出现后……把它固定住。我用的是摄影学的说法。」
「现在已经没有这种冲洗底片、让相片显影的摄影师了。」我咕哝着。「也就是说，老虎要防止主要预示，因为它一旦成真，将是非常可怕的事。是这样子的吗?」
「是的。如果男孩预言第三次世界大战，它一定会发生;如果预言直径两公里的小行星坠落，它一定会来撞地球。」
「但他在机场对我说的话……」
「不是预言，而是预告。只有在启蒙后他才会说出真正的预言。有时是在启蒙的第一天，有时甚至启蒙后几小时就说了。」
我看着蜷缩在大椅子里的小胖子，问道：
「你想怎么做，老大?」
「摇醒小孩，叫他赶快说出第一个预言。毕竟我们无法证明它一定很恐怖。安东，我不想输给莫名其妙的幽界产物，他甚至不想跟我们说话呢!」
「难道您不同情这个孩子?」
盖瑟耸耸肩。
「你无法同情所有人。如果为了男孩的一滴眼泪得让十个超凡人流血，还是让他号哭吧。但我也不想就这样把他送上祭坛当供品。」
「也就是说，如果老虎来了……」
「夜巡队不会与他作战……」
「这太虚伪了。」
「但很实在。如果大审判会议前来援助，或许还有一点机会，但他们拒绝了。此刻就看老虎何时出现了。如果早晨才来，或许我能让男孩振作起来，好讲出主要预示……但我不会去听，就让他对着马桶说吧。或者像埃拉斯谟一样对着树洞说……我可以种一棵有孔隙的树。可是，万一老虎夜里就来……」
「盖瑟，原文是怎么说的?」我问道。「布莱克怎么说的?天亮前的星辉?或者『在天空燃烧的那一刻』?」
盖瑟沉默了几秒，然后用英文念出：
群星投掷它们的矛，
泪水润湿了苍穹……
「太可怕了。」我说道。
「希望因为我们身处俄国，译文会比原文来得重要。」
「当星辉坠落……指的会不会是是凌晨时分?而不是星星出现在空中的时间?这些诗人……他们这些诗人……」
「分析人员说这在影射米尔顿的《失乐园》，还说是战败后坠落的天使，他们从天空坠下，其他存活的天使为他们哭泣……安东，你说得对，他们这些诗人……我们来分析一下他们指的是什么吧。」
我走向窗户，看着莫斯科的天空。向来低垂的莫斯科天空，一颗星星也没有，虽然天色已暗，它们应该出现。下雨……或许会下雨……
「安东，你无计可施了。」盖瑟轻柔地说。「我也一样，还有整个巡队。去吧，我还得和小孩一起干活。希望来得及。」
老大无疑是实用主义者，一旦决定利大于弊，别说是幽界产物，就算是动物园里真正的老虎，他也会义无反顾地交出男孩。现在他只是因为固执，才会尽力拯救男孩……
这点我早就知道了。
「我去办公室一下。」我说道。「盖瑟，有事叫我一声……」
盖瑟点点头。
「我们的谈话必须保密吗?」为防万一，即使走到门口，我还是问了一声。
「你看着办吧。」盖瑟突然回答。
我迟疑了一下，盯着老大看了一会。
然后才走出去，并把门紧紧地关上。
───
值班室有三个人：拉斯、西蒙和阿利舍。他们正在讨论比先知男孩或老虎更崇高的主题。
「所以我明白，」拉斯说，「我的内心异常平静。也就是说，我来到上帝身边的决定是正确的。」
「那可不，特别在喝了一瓶白兰地之后。」阿利舍提出他的看法。「嗨，安东!」
「嗨!」我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值班室面积相当大，但摆下两张大沙发、一张大圆桌和扶手椅，以及墙边的迷你吧台后，空间所剩无几。
「这跟白兰地无关!」拉斯气愤地说。「你相信阿拉真主吗?」
「相信，」阿利舍回答，「所以我不喝酒。」
「那啤酒呢?」
「啤酒我喝。虽然先知穆罕默德说过一滴酒足以杀人，但他没提到啤酒。」
「推托之词。」拉斯斩钉截铁地说。「所以你嘲笑我对上帝的信念?」
「并没有。」阿利舍平静地回答。「有信仰是好事，只是别把酒醉和神圣状态混为一谈，这样可不好。」
拉斯只是挥挥手：
「微醺帮人释放肩头的重担，并解放他的意识。」
「这可不是神圣顿悟的条件喔。」西蒙讪笑着。「我喜欢上教堂，那里很安静，弥漫着怡人的气味，而且每个人的气场都良善光明，但我却感觉不到上帝的存在。」
「你顿悟的时刻终会到来!」拉斯庄严地说。「你会感觉上帝就在心中，毕竟你是一个好人。」
「我是超凡人。」西蒙回答。「希望我是好人，但是个超凡人。我怕对我们而言，上帝不曾存在……」
「各位，能提个问题吗?」我说话了。
「请说?」拉斯顿时精神抖擞。
「如果明知没有赢的胜算，但不奋战的话就会有人死去……你们会怎么办?」
「如果没有胜算，我为什么要死?」拉斯问。
「如果是场奋战，能否获胜其实已不重要了。」阿利舍回答。
「怎么样，男孩的事很不妙吗?」西蒙皱眉。
「你们听过幽界产物吗?」我继续提问。
一阵沉默。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因为平常没读童书。我只是不知道应不应该……」
「既然提起，那就说吧。」西蒙说道。「要不快点说，要不就永远别说，其余的都是欺骗。」
「盖瑟让我们自己选择。」我说道。「各位，今晚有人会来突击总部，更精确地说，会有一场突袭……而且我们会输。」
1 Sir Terry Pratchet，1948-，英国奇幻文学家，代表作是「碟形世界」系列(寂寞出版)。
2 Erasmus Roterodamus，1469-1536，人文主义思想家与神学家。
3 Erasmus Darwin，1731-1802，英国医学家、诗人、植物学家。常在诗作中融入自然界事物及早期演化思想。
4 Charles Robert Darwin，1809-1882，《物种起源》的作者，埃拉斯谟.达尔文之孙。
5 William Blake，1757-1827，英国浪漫主义诗人。
6 S. Stepanov，1952-，彼得堡诗人。
7 K. Balmont，1867-1942，俄国象征主义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