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从那天起,卡尔的寝室变成了我们两个人的。这是一种无需语言的默契,让我们得以凭借着什么东西把一切继续下去。我们疲惫无比,回到这里就只有睡觉而已,但奇隆无疑已经有了猜忌,他再也不和我说话了,也不再和卡尔有任何交集。有时我还挺想到大通铺那里去和其他人打成一片的,孩子们闹哄哄的,阿奶数落着让他们赶快睡觉。这让他们彼此联结,团结一体。但我只会吓到他们,所以我和卡尔一块儿待着——只有他是真的不怕我。
他并不是故意吵醒我的,但我每天夜里都能听见他的响动。卡尔的噩梦比我的更恐怖,我也很清楚他都梦见了些什么——他将父亲的头颅从肩上砍下的那一刻。我假装没被惊醒,继续睡着,知道他不想被人看到这一幕,但我感觉到了滴在我脸颊上的泪水。有时候我会以为这泪水灼伤了自己,可醒来之后也并未发现新的伤疤——至少看起来没有。
尽管每个夜晚都一起度过,可我们很少讲话。除了肩上的责任之外,没什么好讲的。我没告诉他那第一张字条的事,后面的几张也都没提过。虽然梅温远在天边,可我总觉得他就坐在我和卡尔之间。我能在卡尔的眼睛里看见他。他就像一个蹲在哥哥脑袋里的臭蛤蟆,伺机由内到外地毒死哥哥。他对我也使出了同样的伎俩,字条,或是思绪之中。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将它们甩开毁掉,也没对任何人说起过这些。
我应该把字条烧掉的,但我没有。
10月31日
真希望你能出席我的加冕礼。那应该是你们红血卫队乐于搞破坏的场合吧。不过仪典还是从简,毕竟我们还在为先王哀悼呢,盛大庆典总显得有些不敬——尤其是卡尔还在逃,你和你的乌合之众也还没归案。母后说,有些人仍然对卡尔忠心耿耿,不过不用担心,他们会被好好对待的。银血族的继承危机是不会发生的,就让我哥哥安心被你套牢吧。如果可以的话,请代我向他致以生日问候,并且提醒他这是他最后一个生日了。不过你的生日还是会如期而至的,不是吗?毫无疑问我们会一起庆祝的。
再会。
梅温
他的声音随着这一字一句响起,笔墨犹如刀戟。有那么一瞬,我的胃翻腾起来,像是要把晚饭一股脑儿吐出来似的。等这一阵子恶心过去,我溜下床,溜出卡尔的怀抱,翻出了我藏在屋角的那个盒子。我像在家里时那样把小东西藏起来,另有两张梅温的字条躺在盒底。
每一张都以相同的句式结尾:我想念你。再会。
仿佛有一双手掐住了我的喉咙,威胁着要榨尽我的生命。一词一字都如同增加了握力,好像只是那些墨水便能把我勒死。突然,我喘不过气来了,但那不是因为梅温的折磨——不,原因比那更糟。
因为我也想念着谁。我想念着自己信以为真的那个男孩。
他给我的烙印随着回忆发烫,我很想知道他会不会也有同感。
在我身后,卡尔动了动,不过那不是因为噩梦,而是因为起床时间到了。我慌忙把字条塞回去,赶在他睁开眼睛之前离开了。我不想看到他的怜悯,现在还不想。那太沉重了,我承担不了。
“生日快乐,卡尔。”我对着空荡荡的山洞说道。
我忘了披件外衣,当我站在户外时,十一月的寒意让我的皮肤一阵刺痛。拂晓之前,空地上黑黢黢的,几乎看不见森林的轮廓。艾达坐在篝火的煤堆边上,倚着一截圆木,身上裹着羊毛毯子和帆布。她总是值最后一班夜岗,比其他人醒得都要早。她那加速运转的大脑让她可以一边读着我给她的书,一边照看火中的木料。其他人起床的时候,她已经又学会新的技能了,这种事几乎每天早上都会发生。只是上一周,她就学会了蒂克拉斯语——那是位于东南的一个奇异的国家——以及基础外科知识。不过今天,她手上没有偷来的书,也不是独自一人。
琪萨站在篝火边,双臂张开,口中念念有词,不过我听不清楚。奇隆挤在艾达旁边,脚都快要伸到煤里去了。我又悄悄走近了一点儿,看到他皱着眉毛,全神贯注,手里拿着根小木棍,在地上画着什么。是字母。粗鲁,潦草,简单的词汇,诸如“船”“枪”,还有“家”。最后那个字写得尤其长。奇隆。这一幕几乎让我掉眼泪,不过是开心的眼泪——这东西对我来说已经很陌生了。我内心深处的空茫黑洞似乎缩小了,尽管只是一点点。
“有点儿难,不过你写得很好嘛。”琪萨说,微微笑了起来。这才是老师。
没等我再走近一点儿,奇隆就发现了我,“咔嚓”一声折断了写字用的小木棍。他从圆木上站起来,把打猎用的东西往肩上一甩,都没冲我点一下头。他别在腰上的刀子晃了一下,冰冷尖利,像是森林里树梢上垂下的冰凌。
“奇隆?”琪萨问道,不过她随后也看见了我,问题便不用回答了。“噢。”
“反正也该去打猎了。”艾达朝着奇隆模糊的身影伸出手去。虽然她的皮肤有着温暖的颜色,但因为冷,她的指尖冻得微微发蓝。不过奇隆躲开了,她只碰到了寒冷的空气。
我没去阻拦他,还往后退了退,给了奇隆他迫切需要的空间。他拉起新外套的帽兜,遮住了自己的脸,径直向林边走去。那外套是用棕色的好皮子做的,带有羊毛衬里,能让他暖暖和和的,也能在森林里顺利藏身——我上周从哈文港偷来的。我原本没想到奇隆会接受我的礼物,可即便是他也懂得保暖有多重要。
我这个下午的出现不仅让奇隆一个人恼怒别扭。琪萨在一旁看着我,几乎脸红了。“他想学。”她说,带有道歉的意味,随后就从我身边跑开,回到相对温暖舒适的山洞里去了。
艾达看着她离开,金色的眼睛亮亮的,却含着一丝悲伤。她拍了拍身边的圆木,示意我坐下,然后用自己的一条毯子盖在我的膝上,帮我围紧。“是这么回事,小姐。”她曾经是哈伯湾的一个女仆,尽管重获自由,旧日习惯却还在。我已经跟她说过很多次不要叫我“小姐”,可她就是改不了。“我想他们需要一些东西来转移注意力。”
“挺好的。还没有哪个老师能教得了奇隆呢。我一定得好好感谢她。”如果她不会再跑开的话。“我们都需要转移注意力,艾达。”
她叹了口气,表示赞同。她的嘴唇颜色深且丰满,紧紧抿着,挤出一个心照不宣的苦笑。我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先瞥向山洞——在那里,我的一半心之所属还未醒来,随后又瞥向森林——另一半心之忧思正在那里游荡。“克朗斯和他在一起呢,法拉赫待会儿也会去的。再说也没有熊。”她说着望向漆黑的地平线。白天,如果雾气散去,我们便能看到远处的群山。“这个季节它们很消停,整个冬天都在冬眠。”
熊。在干阑镇,我们连鹿都很少见到,更不用说这些深山老林里的野兽了。贮木场、伐木队、繁忙的河运……比浣熊大的动物很难在那儿生存。但巨林区似乎到处都是野物。长着大角的鹿,好奇的狐狸,有时还会有狼嚎声回荡在整个山谷里。我连一只笨拙的熊都还没见过呢,不过一个星期之前,奇隆和其他猎人发现了一只。法拉赫的消声异能,奇隆判断下风口的本事,只有这二者能让他们躲过熊的利爪。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熊的事?”我只是想填补谈话的空隙。艾达对此心知肚明,但是愿意说点儿什么哄我开心。
“领主罗翰波茨喜欢打猎,”她耸耸肩说,“他在郊外有个大庄园,他的儿子们就弄来好多珍禽异兽关在那儿,让他打着玩儿。尤其是熊,它们可真是漂亮的家伙,黑黝黝的皮毛,很精明的眼睛。如果只是独自待着或是和饲养员在一起,它们其实挺平和的。领主的女儿,小罗尔,想要一只熊崽子,可是那些熊没等到下崽就都被打死了。”
我想起了罗尔·罗翰波茨。她是个铁腕人,虽然瘦小得像老鼠一样,却能徒手捏碎巨石。她曾参加过选妃大典,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女仆,和艾达一样。
“其实我觉得领主做的那些根本不能算是打猎。”艾达继续说道,悲伤让她的声音显得沙哑,“他把动物关在一个深坑里,然后和它们厮杀,掐断它们的脖子。他的儿子们也这么做,是在训练吧。”
熊,听起来是残忍可怕的野兽,艾达讲述的方式却让我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她亮晶晶的眼睛似乎表明,她曾亲眼见过那个深坑,记得关于它的每一个细节。“真是可怕。”
“你杀了他的一个儿子,你知道。他叫莱克,那时执行死刑的人里有一个就是他。”
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他的名字。我从未问起过自己在尸骨碗杀死的那些人,也没人对我提起过。莱克·罗翰波茨,在尸骨碗的沙地上触电致死,只余下一具焦黑的尸身。
“抱歉,小姐。我无意让你烦心。”她又戴上那副波澜不惊的面具,现出长期为人奴仆的完美做派。艾达身怀异能,我只能想象那种日子对她来说有多糟:目睹一切却不能倾诉,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也不能表露出真实的自我。但是思考这些本身就更糟。她不像我,她不能躲在不成熟的思绪后面。她太清楚了,那会让自己陷于万劫不复之地。她必须不停奔跑,这一点我们是一样的。
“我只为你那样称呼我而烦心。我是说,‘小姐’。”
“恐怕是积习难改。”艾达动了动,把手伸进毯子里掏着什么。我听见几声纸页的脆响,还以为会是刊载着梅温加冕巡游公告的报纸。结果,她给了我一份十分正式的文件,只是有一侧的边缘烧焦了,上面有代表诺尔塔军队的红色利剑标志。“是谢德从科尔沃姆的警卫那儿弄来的。”
“这是我电焦的那张。”我摸了摸烧坏的纸页,它又黑又脆,好像随时都能碎成粉末似的。真奇怪,那警卫都死了,这张纸怎么还在。“备战,”我仔细读着文件上的命令,“军团换防。”
她点点头:“十个军团,替换原先驻守窒息区的九个。”
风暴军团、铁锤军团、利剑军团、神盾军团……它们的名字和人数明白无误地列在上面。每个军团有五千名红血族士兵,五百名银血族军官,他们会先到科尔沃姆集结,然后再开赴窒息区,和驻守前线的官兵换防。情况是很糟糕,但也没什么特别引起我注意的。
“幸好我们已经搜索过科尔沃姆了,”我只好说道,“至少不用去对付几百个银血族军官。”
可是艾达温和地碰了碰我的胳膊,她纤长灵巧的手指寒意森森,隔着衣袖我都能感觉得到。“十个,换九个,为什么?”
“加强兵力?”我还是不明白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梅温也可能想借此展示一下,表明自己是个战士,好让所有人都忘了卡尔——”
“那不大可能。阵地攻防战至少需要十五个军团,五个驻守,十个出击。”艾达的目光时远时近,仿佛在脑海里已经看到了战场。我忍不住挑起眉毛:据我所知,我们的人里没有军事策略专家。“王子殿下熟知战术,”她解释道,“他是个好老师。”
“你给卡尔看过这个吗?”
她没回答,只是掠过一丝犹豫。
“我觉得这是一个格杀令。”艾达低声说道,垂下眼睛,“九个军团换防就位,第十个,杀掉。”
但这太疯狂了,即使对方是梅温。“那没有意义。怎么会有人浪费掉五千个士兵?”
“他们的官方名称是‘短刃军团’。”艾达指了指纸页上的那个词。像其他军团一样,它也包括五千个红血族士兵,正在开赴窒息区前线。“不过罗翰波茨领主不这么叫它,他称之为‘小玩意儿军团’。”
“小玩意儿?”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突然想到了在塔克岛的时候,在医疗站,上校对我步步紧逼,他计划着用卡尔做筹码,去交换五千个要去送死的孩子。“新兵。小孩。”
“十五到十七岁的孩子。短刃军团是第一个儿童军团,国王陛下视之为‘战备力量’。”她完全无意掩饰自己的嘲讽,“只训练了两个月,如果有的话。”
我回想着自己的十五岁。虽然那时我已经是个小贼了,却还是又瘦小又蠢,什么都不懂,想的更多的是捉弄妹妹而不是自己的未来。我那时以为自己有机会躲过兵役,步枪和尘霾缭绕的战壕还没有占领我的梦想。
“他们会被杀掉。”
艾达裹紧了毯子,脸上冷冷地说:“我想应该是这样。”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其他人若是知道了梅温的打算会有什么想法,我也知道。这些即将被送到窒息区的孩子全是拜《加强法案》所赐,是对红血卫队在全国发动起义的惩罚。这感觉就像是我亲手把这些孩子送上战场送死,其他人无疑也会这么想。我的手上很快就会染上一片血海,而我不知道如何制止。那都是无辜的血,就像坦普林的那个婴儿一样。
“我们帮不了他们,”我垂下目光,不想去看艾达眼中的失望,“我们打不过整个军团。”
“梅儿——”
“你能想出帮他们的办法吗?”我打断了艾达,声音里有愤怒的粗粝,吓得她闭了嘴。“那么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当然,你是对的。小姐。”
这个称谓极其刺耳,她是故意的。“你好好值班吧。”我结结巴巴地说着从圆木上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那张写着换防令的纸页。慢慢地,我把它叠起来,塞进了口袋里。
每一具尸体都是给你的口信。
向我投降,那些事便到此为止。
“几小时后我们要飞往皮塔鲁斯。”艾达已经知道我们当日的征募计划,但对她再复述一遍让我不至于太尴尬。“卡尔驾驶,把我们所需物资的清单交给谢德吧。”
“请留意,”她说,“国王又驾临德尔菲了,距离那里只有一小时飞行行程。”
我身上的伤疤感到一阵刺痛。我与梅温的种种折磨手段之间只有一小时行程之隔,与那台能让我的能量伤害我自己的恐怖机器之间,只有一小时行程之隔。
“德尔菲?再一次?”
卡尔从山洞口走出来,头发睡得乱七八糟的,眼睛却警醒无比:“为什么又去一次?”
“我在科尔沃姆看到公告,说他要和领主来洛兰会面。”艾达说道,不明白卡尔为什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说是要亲自表示慰问哀悼。”
“为了贝里克斯和他的两个儿子。”我只见过贝里克斯一面,几分钟后他就死了,但他是个温和的人。他不该在我出手相助的那次暗杀中殒命,他的儿子也是。
但卡尔迎着升起的太阳眯起了眼睛。他看到了我们没发现的东西,就连艾达的军团名单及其背后真相也无法解释的东西。“梅温不会浪费时间做这种事,就算为了装门面也不会的。来洛兰家族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德尔菲的新血他也都杀掉了——要是没有好理由,他不会再去一趟的。”
“什么理由?”我问。
卡尔张了张嘴,好像希望答案自己蹦出来似的。但是,没有答案,他最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因为这不是军事行动,是其他的、卡尔不能理解的东西。他的天分在于战争,而不是权谋。阴谋诡计是梅温和伊拉王太后所擅长的,在这个领域里,我们毫无希望地处于下风。我们的上上策是先发制人,以我们的长处——力量,而非算计——去挑战他们。可是我们需要更多的力量。尽快。
“皮塔鲁斯,”我大声说,带着一丝决然的意味,“告诉阿奶,让她也来。”
那位老妇人自打来到这里就一直自告奋勇想要帮忙,卡尔觉得她已经准备好了。至于海瑞克,坦普林之后再也没参加过任何征募行动了。我无可责备。
不用卡尔指明,我就知道裂谷区是从哪里开始。我们飞越国王州,进入王子州,两州边界相当明显,从我们所在的高空看去更是触目惊心。飞机呼啸着掠过一大片裂谷,两两之间由层叠山峦相隔。它们看起来像是人工造物,那又长又深的裂痕就像是用指甲在地表狠狠划过一般。但它们太过巨大了,即便对银血族来说也是。这种地貌是由数千年来强大且极具破坏力的地质变化造成的。秋风拂过,将下面的森林浸染上各种各样的颜色。我们已经飞到了山谷营地以南很远的地方,但仍然可以见到山峰上的雪顶,隐藏在清晨的阳光之下。和巨林区一样,裂谷区也是一片荒野之地,不过其间富有价值的是钢和铁,而非木材。裂谷区的首府皮塔鲁斯,是这一区唯一的城市,也是全国工业命脉的中枢。它坐落在两河岔口,将炼钢厂与战事前线以及南部的煤矿城镇联结起来。虽然裂谷区由拉里斯家族的织风人统领,但萨默斯家族的原籍在这里。他们是铁矿和炼钢厂的所有者,因而也是裂谷区和皮塔鲁斯真正的控制者。如果运气够好,伊万杰琳没准儿就在附近徘徊,刚好能血债血偿。
距离皮塔鲁斯最近的裂谷在十五英里之外,但是隐蔽良好,适合着陆。在我们所有的废墟跑道中,这是最颠簸的一条,我都开始想象我们是不是会撞得惨烈。不过卡尔驾驶“黑梭”得心应手,我们安全着陆了,就是有点儿晃。
阿奶拍着手,为这趟飞行兴奋不已,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总是这么好玩儿吗?”她看着我们问道。
在她对面,谢德做了个鬼脸。他还是没有习惯飞行,强忍着才没把早饭吐在阿奶腿上。
“我们要去找四个新血。”我的声音回荡在机舱里,那些解开安全带的噼啪声静了下来。谢德感觉好了点儿,凑过来坐在法莱旁边。再加上阿奶和加雷斯·鲍曼——这是他四天里第三次参与征募行动,因为卡尔认为这位从前的弼马官应该多多参加我们的日常任务。他曾经服务于艾尔拉·艾若夫人,替她照顾位于卡皮塔河畔家族庄园里的那一大群马。在宫廷里,人人都因为她那一头闪耀黑发和敏捷灵活的身手而称之为“黑豹”,不过加雷斯就没这么有礼貌了,他更多地管她叫“狡猾的泼妇”。值得庆幸的是,在艾若庄园的工作让他保持着结实苗条的身材,他的异能也就无可挑剔了。当我第一次问他是否有什么特别之处时,我直接上了房顶——加雷斯能控制让人得以站在地面上的重力。如果那时候我们站在户外,我很可能会飘到云彩里去,不过我真让加雷斯试了试。除了把人弄到半空,他还能利用自己的异能飞翔。
“加雷斯会把阿奶带到城里去,阿奶就乔装成总司令拉里斯勋爵的样子,进入安保中心。”我看了看阿奶,她已经不再是老太太的模样了,而是变成了一个中老年男人。他冲我点点头,活动了一下手指,好像以前没用过它们似的。这身皮囊之下是阿奶,她变身成了空军基地的银血族总司令。“阿奶会把皮塔鲁斯的四个新血以及裂谷区其他新血的档案打印出来。拿到这个之后我们就按图索骥,最后谢德把我们带出来。”
像以往一样,法莱第一个站了起来。“祝你好运,阿奶。”她指了指加雷斯,“要是你喜欢坐飞机,你也会喜欢他的。”
“我可不喜欢你这笑容,小妞。”阿奶用拉里斯的声音说道。虽然我之前见过她乔装变身,可还是很不习惯这怪异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