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猿入“虎口
卡维瑞和穆戈姆拜蹲坐在卡维瑞的棚屋门口面面相觑,卡维瑞神色慌张。
“这是什么声音?”他轻声问。
“是泰山先生和他的手下,”穆戈姆拜回答,“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可能正在吃你部落里逃跑的人吧。”
卡维瑞打了个冷战,眼珠子滴溜直转,怯生生地朝丛林张望。他在这片野蛮的丛林中生活了这么久,还从未听到过如此可怕的喧闹声。
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妇女、孩子和男人们受到惊吓的尖叫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哭喊声持续了整整二十分钟,直到这声音的来源距栅栏只有一箭之遥,卡维瑞拔眼就跑,不过被穆戈姆拜一把抓住——这是泰山交给他的任务。
片刻之后,一群吓坏了的土著人从林中蜂拥而出,飞奔到棚屋里藏了起来,他们跑得像一群受惊的绵羊,而泰山、希塔和阿库特部落的猿猴紧随其后,追赶着“羊群”。
不一会儿,泰山就站到了卡维瑞面前,嘴角泛起熟悉的微笑。
“你的人已经回来了,老兄,”他说,“现在你可以挑几个人随我同行了吧。”
卡维瑞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召唤所有人出屋,可没有一个人听命。
“告诉他们,”泰山提议,“要是他们不出来,我就派手下赶他们出来。”
卡维瑞按泰山的吩咐照做,部落里所有人立马涌出房门,他们瞪大眼睛,眼珠子转来转去,惊恐地瞅着路上一只只来回游走的野兽。
很快,卡维瑞便派出十二名男士与泰山同行,可怜的勇士们想到要和黑豹、巨猿在狭小的独木舟上共处,吓得面无血色。不过卡维瑞解释说他们已经无处可逃,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要是谁想逃走,泰山先生就会率领他的恐怖船员把人追回来。最后,他们还是闷闷不乐地上了船,各就各位。
酋长望着他们一行人渐渐消失在上游不远处的海角后,才长叹一声,松了口气。
这支古怪的队伍沿着几乎无人涉足的乌加姆比河航行了整整三天,一步步深入这个野蛮国度的腹地。期间,三个黑人勇士趁机逃走,不过有几只猿猴最终掌握了划桨技巧,所以就算那几个黑人临阵脱逃,泰山也毫不慌张。
实际上,从岸上步行,可以前进得更快些,可他认为在船上更方便集中管理这帮野蛮的船员。他们每天只上两次岸,捕猎进食。到了夜晚,就睡在岸边,或零星点缀的小岛上。
土著居民一见到他们就落荒而逃,所以他们一路走来,只见到空荡荡的部落村庄。泰山很渴望能与居住在河岸边的土著居民交流,可眼下却难以实现。
最终,泰山决定独自探索陆地,让手下的人划船相随。他向穆戈姆拜表明想法后,又命令阿库特听从这个黑人的指令。
“几天后,我就回来跟你们会合,”他说,“现在我先行一步,去打听打听我找的那个坏蛋现在在哪儿。”
下一次停船的时候,泰山上了岸,转眼便消失了。
他途经的前几个村庄都荒无人烟,可见他们一行人途经此地的消息不胫而走。不过,黄昏时分,他偶然发现远处有几间棚屋,屋外围着粗糙的栅栏,屋里大约有两百来号土著人。
人猿泰山爬上了棵悬伸在栅栏上空的树干,透过枝叶的空隙,他看到女人们正忙着做晚饭。
人猿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交涉,才能既不吓到他们,又不激怒他们。他现在无心应战,因为自己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压根儿就不想和任何部落起冲突。
后来,他灵光一现,想出个主意。他注意到下面的人刚好被枝叶挡住视线,于是模仿黑豹,发出几声厮哑的呼噜声。所有人立即抬眼望向头顶的树叶。
天色渐渐变暗,他们根本无法透过天然的绿色屏障看到人猿。泰山一看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便扯着嗓子模仿更刺耳、更可怕的野兽叫声。接着,他身轻如燕地跳到栅栏外的地面上,没有碰落一片树叶,然后像头鹿一样飞快地跑到栅栏口。
他用力敲打着用树苗围成的栅栏,学着他们的口吻呼喊,说自己是朋友,希望他们能施舍点食物。野人们听到树上传来黑豹的呼噜声和尖叫声已经绷紧了神经,黑夜中泰山“砰砰”的砸门声更让他们惊恐万分。
没人过来应门,泰山一点儿也不意外,他知道土著人也害怕这深夜里栅栏外传来的声音,担心是些邪恶、鬼影般的不明来客。尽管如此,泰山还是继续叫门。
“让我进去吧,朋友们!”他喊道。“我是一个白人,正在追赶一个几天前经过这里的坏蛋。我要找到他,并惩罚他对你我犯下的罪行。”
“要是你们不相信我的好意,我可以向你们证明,我可以去树上把黑豹赶进丛林,免得它伤害你们,要是你们还是不让我进去,不友好地接待我,我就让黑豹留在这儿,吃了你们。”
沉寂了片刻之后,寂静的村庄里传来一位年长者的声音。
“如果你真的是白人,是朋友,我们可以放你进来,不过你要先把那只豹子赶走。”
“好的,”泰山回答,“你听好了,我马上就把黑豹赶走。”
人猿麻利地爬回树上,这次,他爬树时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还像黑豹一样凶恶地咆哮着,好让树下的人以为那只野兽还在。
爬到树上正对着村落的位置后,他使劲地摇晃大树,制造出很大的动静,假装大声呵斥黑豹,让它要么逃跑,要么等着被杀,还模仿野兽不时打断自己说话时怒气冲冲的尖叫声。
不一会儿,他就跑到树对面的丛林,边跑边重重地踢着树干,模仿豹子离村庄越来越远的声音。
几分钟之后,泰山回到栅栏口,呼喊屋里的土著人。
“我已经把希塔赶走了,”他说,“现在你们出来兑现诺言吧。”
只听见屋里的土著人激烈地讨论了好一阵子,后来终于出来六个勇士开了门。他们不安地探着脑袋向门外瞅,想看看门外是谁在叫门,可显然心里又很害怕,看到这个只围了块遮羞布的白人,他们还是不太放心,于是泰山心平气和地问候他们,宣誓自己的友好,他们这才把栅栏门打开了一个缝儿,让泰山进去。
关上门之后,野人们又变得底气十足,泰山经过村落的街道,向酋长的屋子走去,路上围着一群好奇的男女老少。
泰山从酋长那里得知,茹科夫一周前刚离开这儿,酋长还说他额头上长着几个角,带着上千个魔鬼,后来,酋长又说,那个坏蛋在这个部落住了一个月。
可卡维瑞说过,那个俄国佬刚从他的部落离开三天,手下的随从也远远没有这么多人,这与这位酋长的口径大相径庭。不过泰山对此却一点都不意外,因为他早就发现这位野人酋长不对劲。
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自己走的路是对的,就该朝内陆的方向走。这样一来,茹科夫就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
经过几个小时的反复询间,泰山得知,另一帮人:一个白人男子、一个妇女和一个小男孩,带着几个莫苏拉人,比俄国佬早几天离开。
泰山向酋长解释,他的人乘船随后就来,也许第二天就到,虽然自己可能会先行离开,不过酋长要友善地接待他们,因为只要他友好相待,穆戈姆拜会管好手下的人,不让它们伤害部落里的人。
“现在,”他最后说,“我得躺在树下睡一会儿,实在太累了,请保证没人打搅我。”
酋长要给泰山安置一间草屋,可根据以往住在土著居民屋里的经验,他宁愿睡在外面,而且他还有自己的计划,睡在树下更方便执行。泰山搪塞说,万一黑豹再回来,在外面更方便赶走它,酋长听罢,欣然同意让他睡在树下。
那群野人似乎认为泰山拥有某种神奇的力量,泰山也觉得给他们留下这样的印象对自己有好处。他本可以不走正门,轻松地溜进部落,可他认为要是什么时候突然不辞而别,那帮心智不成熟的野人会对自己的印象更深刻。所以,整个村子一陷入寂静,他就爬起来,跳上头顶的树枝,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笼罩的丛林中。
后面一整晚,人猿在树林的高枝或中间游来荡去。要是路好走,他更愿意穿梭在大树的高枝间,这样一来月色正好可以照亮前路。不过他生来就栖息于丛林,对这种阴森恐怖的丛林了如指掌,即便枝繁叶茂,树影婆娑,他照样可以轻松地急速行进。你我都行走在缅因街、百老汇或州街的弧光灯下,可速度却不及灵活敏捷的人猿在这黑暗迷宫中行进速度的十分之一,要是我们身处于此,只会被搞得晕头转向。
天一亮,泰山便停下来觅食,接着睡了几个钟头,起来后又接着赶路,直到晌午时分。
途中,他两次遇上土著人,虽然难以接近,泰山还是成功让他们平静下来,克服恐惧,打消宣战的念头。泰山从他们口中得知,自己正是沿着俄国佬的去向前进。
两天后,他依旧沿着乌加姆比河前行,正好经过一个大村落。部落的酋长贼眉鼠眼,长着两排大尖牙,一看就是食人族。酋长故作友好,热情地接待了泰山。
泰山此时已经筋疲力尽,决定先休息八到十个小时,好在追上茹科夫的时候恢复精力。泰山相信自己应该很快就能抓着他。
酋长告诉他,那个大胡子白人前一天早上刚离开,所以他肯定很快就能追上。酋长还说,他从未看见,也没听说过还有另一帮人。
泰山很反感这位酋长的长相和举止,虽然看似非常友好,却好像瞧不起自己这个两手空空的白人。不过,泰山现在急需食物和可供休息的地方,反正无论是人,是野兽还是魔鬼,自己都不怕,他索性蜷起身躺在棚屋旁,很快便呼呼睡去。
酋长刚送走泰山,就立马叫来两个手下,在他们耳边吩咐了几句。过了一会儿,那两个黑人喽啰沿着河边小道朝东飞奔,逆流而上。
酋长命整个村子保持安静,不准任何人靠近那位熟睡的来客,也不准村民发出任何声音。显然,他生怕把这位客人吵醒。
三小时后,几只独木舟从乌加姆比河上游悄悄划人视线。肌肉键壮的黑人船员正卖力地划着桨。酋长站在河岸上,手上拿着一根长矛,水平举在头上,好像是跟船上的人事先约定的暗号。
实际上,酋长确实是在发暗号,他想表达:村子里的那个陌生白人还在睡着。
酋长三小时前派出的两个手下分别站在两艘船的船首。显然,是那两个人去通风报信,带这伙人回来的,而河岸上酋长的暗号是他们在离开村子前就商定好的。
不一会儿,几只独木舟缓缓靠岸。土著勇士先后跳下船,六个白人也陆续上岸。几个白人相貌丑陋,拉长了脸,其中那个命令他们的大胡子长相最凶。
“报信人说你这儿有个白人,他人呢?”大胡子问酋长。
“先生,您请这边走,”酋长问答,”我让村里的人都小心谨慎,等您到了,他应该还在睡呢。我不知道他要找您麻烦,不过他不断向我打听您的下落,他长得就像您之前描述的那个人一样,可您当时还以为他在丛林岛老实待着呢。”
“要不是您跟我说过这件事,我也认不出他来,那样的话,他很可能会追上您,把您杀了。如果不是敌人,那先生您来这一趟也无妨;如果就是那个敌人,我希望您能赏我一把枪和一些弹药。”
“你干得很好,”白人回答,“不管他是敌是友,我都会赏你枪支弹药,只要你站在我这边。”
“我当然会站在您这边,先生,”酋长说,“您快跟我来,看看那个陌生人,他就睡在村子里。”
他一边说一边转身领着茹科夫朝棚屋走去,而此时的泰山还在呼呼大睡,丝毫没有察觉。
另外几个白人和二十来个黑人勇士紧随其后,酋长和茹科夫伸出食指,示意大家保持安静。
他们蹑手蹑脚,小心谨慎地走到墙角,白人一看到还在睡梦中的人猿,嘴角立刻扬起一丝奸笑。
酋长好奇地打量着大胡子,后者点了点头,示意酋长没猜错。接着,白人对着身后的手下,指了指那个还在熟睡的人,比了比手势,让他们把泰山绑起来。
过了片刻,二十来个野人向泰山扑了过去,泰山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挣扎,野人就手脚麻利地把他死死捆住。
接着,泰山背朝地摔在了地上,他看向站在身旁的这群人,这才发现尼古拉斯·茹科夫那张丑恶的嘴脸。
俄国佬冷笑了一声,一步一步地走近泰山。
“蠢猪!”他大喊一声,“你难道还没长点记性,学着离尼古拉斯·茹科夫远一点吗?”
他对着那个躺倒在地的人,朝他脸上就是一脚。
“这是表示对你的欢迎。”他说。
“今天晚上,趁着我阿比西尼亚的朋友还没把你吃掉,我就告诉你,我对你的妻儿到底做了什么,又有什么样的命运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