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神
莉莉丝猛地转过身，看向神像。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神殿，班布尔神像仿佛沐浴在圣光中。
紧接着，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班布尔神的声音。
【我给了你获得荣华富贵与爱情的机会，你可以在这一世获得最美好的结局，可你却打碎了选项，我的女儿？】
在以往的回合里，莉莉丝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只有神官才能听到神谕。
即使在揭露玛利亚伪圣女面目的那个回合，莉莉丝也没听到过任何声音。
她甚至曾经怀疑过神官的神谕是假的，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神，班布尔只是大家的想象。
可她现在却亲自聆听到了神谕。
【我的女儿，你为什么愤怒，你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恨与惊恐】
“我不是你的女儿。”
当莉莉丝颤抖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仿佛看见班布尔神像的嘴嘲讽地弯了起来。
【所有人类都是我的子女】
【而你现在做的一切，也是为了成为我的女儿】
莉莉丝睁大了眼睛。
她的心脏突突地跳着。
班布尔神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同在看一个微不足道的蚂蚁。
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你在因为过去而害怕吗？】
随着这句话，过去糟糕的情景像是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显现。
所有的坏结局，逃跑、囚禁、□□、肢体被切断，身体被撕裂，一遍又一遍的□□和死亡。
莉莉丝抱住头，痛苦地喘息着。
【不要紧，我会原谅你】
【看看那些英俊、有钱有势的男人，那是我赐予你的恩典】
【你知道怎样才能让他们爱上你】
【你可以诱惑他们，挑选他们，享受他们的宠爱与她们的羡慕】
【顺其自然吧，承认命运吧】
【闭上眼睛，放下愤怒与怨恨，接受一切】
话语从耳朵灌进脑子，击打着莉莉丝的神经，诅咒一样缠绕在莉莉丝身上。
巨大的压迫感令人无法呼吸。
【你会成为我的女儿】
【我会赐予你幸福】
【莉莉丝】
随着这句话，所有的压力倏然减轻。
莉莉丝转过身，逃也似的跑出了主殿。
她飞快地跑下楼梯，狼狈得甚至忘了提起自己的裙子，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她感觉身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吸引着她，那并不是一种要置她于死地的力量，相反的，那是一个柔软的，美好的，一接触就会甜蜜地陷进去的力量。
如果她停下来，她就会沉溺于在那股力量里。
那力量不会置她于死地，但是莉莉丝却觉得如果停下，自己的一部分会死于此。
所以她拼命地奔跑。
拼命地跑。
直到跑到回廊，她才停下来，扶着柱子喘息。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忽然响起的熟悉声音让莉莉丝愣了一会儿，往旁边看去。
拿着剑盒的伊莱神官和多琳惊讶地看着她：“您流了好多汗，没关系吗？”
当多琳过来扶她，感受到多琳身体温暖的触感时，莉莉丝才如梦初醒，她险些因为松了一口气而流出眼泪。
伊莱神官将手放在莉莉丝额前。
虽然神官不像传说中的神明一样有直接治疗的法力，但是他们可以抚慰人的心灵。
科尔里奇国流传着一种说法--医生治疗身体，神官治疗心灵。
而医术也是神学院必学的课程，所以大多数神官可以同时治疗人们的精神与身体，并且因为神官的净化能力，对伤害疾病的治疗效果比医生好得多。
伊莱神父一愣：“阿博特公爵小姐，你……”
“我没事。”莉莉丝说，“我有点不舒服，可能是中暑了，我们回去吧。”
多琳搀扶着莉莉丝，伊莱神官将她们送到了马车上。
“请保重身体，阿博特公爵小姐。”伊莱神父将剑盒递给骑士，送别的时候，诚心地说道，但是他的笑容中，有几分迷惑和不自然。
回去的马车上，莉莉丝没精打采地靠在窗口。
--伊莱是神殿最优秀的神官，不知道他能否察觉刚才自己与神的对话。
这对自己的计划来说应该是件好事，但是莉莉丝并没有庆幸的感觉。
相反，她有些不甘、愤怒和深深的厌恶。
“小姐。”本来坐在莉莉丝对面的多琳，忽然换了位置，坐到了莉莉丝旁边。
她扶着莉莉丝，让她躺在自己腿上：“这样也许会舒服一点。”
莉莉丝躺在多琳腿上，感受着她的手轻柔地摸着自己的头发。
直到此时，莉莉丝才感觉到自己的脚在发疼，在刚才发疯似的逃跑中，她的脚似乎被鞋磨破了。
“还难受吗，小姐？”
大概是多琳太过温柔，莉莉丝被危险过后，突然袭来的委屈所笼罩，她的鼻子有些发酸，喉咙也有些发紧。
为了掩饰这种脆弱的感觉，她轻声说道：“多琳，你好像我妈妈。”
“阿博特公爵夫人吗？”
莉莉丝从来没有见过阿博特公爵夫人，在游戏开始的时候，阿博特公爵夫人就已经去世了，作为一个玩家，她只拥有莉莉丝的记忆。
“如果阿博特夫人还在的话，她应该也会温柔地抚摸女儿的头发吧。”
“一定会的。”多琳笑了，“我的妈妈就曾经这样对我，我永远记得妈妈的手是多么温暖。”
马车咕噜咕噜地往前走着，多琳轻轻地哼起不知名的歌谣。
微风吹进车窗。
莉莉丝闭上了眼睛，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情绪只是暂时的，回到阿博特公爵府，从马车上下来时，莉莉丝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她回到房间，给辛西娅公主写了一封请求见面的信，读了一会儿书，下午健身，练箭。
然后召集了宝石商，买了很多价钱有些昂贵，却并不少见的宝石。
这是贵妇和小姐们经常会买的宝石，她们会把这些宝石做成首饰或者衣服上的配饰。
这样一颗普普通通的宝石，价值几乎等同于平民家庭一年口粮的支出，但是对于贵族们来说，这样的宝石根本不足挂齿，如果有人拿它们炫耀，则会让人笑话没见识。
阿博特公爵每个月都会给莉莉丝一笔零花钱，其中包括供莉莉丝买服饰珠宝的预算。
这部分钱买了什么都会被记录下来，在下个月交由阿博特公爵过目。
作为公爵的女儿，玛利亚路线里娇蛮奢侈的反派，莉莉丝拥有相当多的珠宝首饰，莉莉丝可以买衣服买首饰买一些贵族间流行的华丽小玩意，但也仅此而已。
阿博特公爵绝对不允许莉莉丝做一些范围之外，不适合贵族小姐做的，会被人议论的事。
阿博特公爵也不会核对女儿的宝石数目，他对女儿有多少首饰不关心，也一无所知，他甚至分不清莉莉丝每天带的首饰有什么差别。而莉莉丝事先也隔断了其他女仆自由出入自己卧室的行为，自己亲自管理首饰。
在这个前提下，莉莉丝利用“卡俄斯”的化名，悄悄变卖宝石，她卖掉的宝石并没有多稀有，只凭这些宝石，无法追溯到莉莉丝。
然后，她用这些钱，在外面买了三个因为经营不善而出售的商铺。
其中包括一个典当行和一个珠宝店。
当拥有了这些店面以后，把宝石和其他物品变成现金就是一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情。
把“阿博特公爵小姐”拥有的物品，转化为“卡俄斯”的金币，以此为商业的开始，赚取更多的钱，这就是莉莉丝正在做的事情。
虽然大家都理所应当地觉得女人拥有的华丽珠宝和精美的礼服是她们自己的产物，但事实并非如此，“阿博特公爵小姐”拥有的物品，不是“莉莉丝”的，而是“阿博特公爵”的。
在之前的轮次中，莉莉丝无数次陷入困苦当中，当她被赶出公爵府时，那些珠宝就不属于她了。
她穿着华丽的裙子被遗弃，无处可去时，她成为了恶人们的目标。
他们不会因为你华丽的裙子而放过你，也不会因为你的柔弱无助而同情你。
相反，这些都会变成他们施暴于你的借口，成为你的屈辱、伤害，和他们的战利品与谈资。
所以，要么求神祈祷，期盼着一辈子都不会被舍弃，要么就提前做好后退的准备。
在经历了无数次前者以后，这次，莉莉丝选择了后者。
她留下了商店原来的大部分工作人员，然后进行了一些改革。
暂时让刚买到的商店赚钱并不难，因为她经历了太多轮次，也参与过无数次贵族小姐的八卦茶话会，对未来的流行趋势了若指掌，并且她有游戏以外的，超乎这个时代的先进的商业理念。
可惜这只是暂时的。
真正接触了生意，莉莉丝才发现这是多么繁琐的东西，进货价成本价单价人工设备宣传和不同行业的常识。
很多商人都是唯利是图又精明的家伙，只要稍微掉以轻心，就会在金钱上被咬一大口。
光研究账目表，她就发现了很多问题，换掉了一批手脚不干净的员工。
目前她还能靠着对未来的了解而撑住。
但她经历的未来时间有限，所以也只能在有限的事件内当先知。
所谓的商业，就是容易崛起也容易坍塌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不可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生意上。
要不要再给赫卡特写封信呢……莉莉丝一边思考一边敲着桌子，当想到赫卡特时，她的心情好了一些。
当视线瞥到放在一旁的盒子时，莉莉丝的心情更好了。
那个东西，是打算送给辛西娅公主的。
她应该会很喜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