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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曲 1-1 纳拉克

伊尚尼来到破碎平原中央的台地上时,决心节奏也在她的意识深处轻柔地敲击着。纳拉克。放逐。家。她把碎甲的头盔掀掉,深吸一口清凉的空气。碎甲非常透气,但是在连续使用之后还是会变闷。其他士兵在她后方落下,她这次出兵带了将近一千五百人。幸好这次他们比人类到得早很多,经过非常有限的战斗后,就把宝心收割回去。戴维捧着宝心,这是他的荣耀,因为是他从远处看到兽蛹的。
她几乎懊悔这次行动太过于简单。几乎。
黑刺,你在哪里?她心想,望着西方。你为什么不再出现,与我较量?
她觉得一个礼拜前的那次出兵,似乎有看到他。当时他们被他的儿子逼下台地的时候,伊尚尼在那场战斗里,没想到会有这种结果。她受伤的脚在痛,从一个台地跳到一个台地的重复过程也让脚伤得更重,即使有碎甲也一样。也许她一开始就不应该跟着出来。
她想去的原因是如果她的突击小队被包围,那他们需要碎刃师──即使是个受伤的碎刃师──帮他们打破重围。她的脚还在痛,但是碎甲提供足够良好的保护,很快她就必须要回到战场上。如果她直接参与,也许黑刺会再次出现。
她需要跟他谈谈。她感觉吹来的风带来了这么做的急迫性。
她的士兵举手告别,各自离去。许多人跟着哀悼节奏轻轻地唱着或哼着歌。近来很少人唱着兴奋,连决心都很少见。每踏出一步,每度过一次飓风,她的人民正逐渐被沮丧占据,他们自称「聆听者」,「帕山迪人」是人类的称呼。
伊尚尼走向占据大半纳拉克的废墟。这么多年之后,这里已经没剩下多少可以被称为废墟的地方。人类跟聆听者的成品在飓风的威能下都维持不久。
前方的石柱应该曾经是座石塔,其他的古代建筑物就没这么好运了。伊尚尼走过一堆堆矮丘跟土堆,都是慢慢地被破碎平原吞没、倾倒的建筑物。飓风无可预料。有时候大块的岩石会从建筑物上落下,留下许多凹陷跟崎岖的边缘。其他时候,石柱可以维持好几个世纪,在狂风同时的磨损与堆积下,石柱不减反增。
伊尚尼的许多次探险都发现了类似的遗迹,比如她第一次碰到人类那次探险。不过是七年前的事,却像是过了永恒那么久。她深爱那段时间,探索一个感觉像是无穷无尽的世界,可是现在……
现在她的人生被困在这个台地上。大自然在朝她呼唤,歌声劝说她要收拾行囊,立刻出发。可惜,那已经不再是她的命运。
她穿过一大块岩石下的阴影,在她的想象中,这里是座城市的大门。根据这些年透过间谍的了解,她知道雅烈席人并不知道。他们踏过台地的崎岖地面,眼中只看到天然岩石,从来都不知道他们正踏在死去多年的城市骨架上。
伊尚尼轻颤,转换成丧失节奏。节奏轻缓,却仍然暴虐、锐利,音符分明。她没有维持太久。记住逝者确实重要,但努力保护生者更是重要。
她再次换回决心,进入纳拉克。几年战乱下来,聆听者们尽了一切心力,在这里建造出最好的家园。凸出的岩壁变成军营,大壳类的甲壳变成屋顶跟墙壁,一度是建筑物的圆丘,如今在背风面上种植着做为食物的石苞。破碎平原上曾经多半都有他们的聚落,但最大的城市却是在中心,他们残存的这一族,正以死去城市的残存废墟为家。
这里被她的族人称为纳拉克──放逐──因为他们是在这里与他们的神分开的。
聆听者,无论男伦(Malen)或女伦(Femalen)都朝经过的她举起手。数量剩下好少。人类的复仇未曾休止。
她不怪他们。
她转身走向艺术厅。艺术厅不远,她已经好几天没去了,里面的士兵正在很可笑地作画。
伊尚尼走在他们之间,依然穿着碎甲,头盔夹在腋下。长长的建筑物没有屋顶,让很多天光射入好方便作画,墙壁上则是干硬很久的克姆泥。士兵们握着鬃毛浓密的刷子,尽最大努力在中间的高台上画出一把石苞插花。伊尚尼绕画家们走了一圈,看着他们的作品。纸张很宝贵,帆布根本不可能,所以他们画在壳上。
他们的画好难看。一团团俗气的颜色,歪斜的花瓣……伊尚尼站在瓦蓝尼斯身边,他是她的臂膀之一。他以包在皮甲内的手指仔细地握着笔刷,巨大的身躯缩在画架前。他的手臂、肩膀、胸口,甚至头上都长着皮甲。她身上也长着同样的皮甲,只是盖在碎甲下。
「你的画技越来越好了。」伊尚尼对他说,搭配称赞节奏。他看向她,轻轻地以质疑节奏哼了起来。伊尚尼轻笑,按上他的肩膀。「瓦蓝尼斯,它真的看起来像花。我说真的。」
「它看起来像是一洼在泥巴台地上的脏水。」他说。「上面也许还漂着几片褐色的叶子。为什么颜色混在一起就会变成褐色?三个漂亮的颜色混在一起,立刻变成最不漂亮的颜色。将军,这根本不合理嘛。」
将军。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担任这个职位,就像这群在作画的人一样非常别扭。她现在是战争形体,因为她上战场时需要皮甲,但她其实比较喜欢工作形体,比较灵活、耐撞击。她不是不喜欢带领这些人,但是每天做着同样的事情──操练,出战──让她的思想开始麻痹。她想要看看新的事物,想去新的地方,但是她也只能加入她的同胞,继续这场漫长的灵堂守夜,看着他们一一死去。
不。我们一定会找到走出来的办法。
她希望艺术创作会是解决办法的一部分。在她的命令下,所有男女都需要按照指定时间,轮流前来艺术厅作画。他们真的很努力,非常努力,可是到目前为止,他们的成就就像想跳过一道看不见另一边有多远的裂谷一样。
「没有灵?」她问。
「一只都没有。」他以哀悼节奏说,她最近太常听到这个节奏了。
「继续试。我们不会因为缺乏努力而输掉这场战斗。」
「可是将军,这么努力有什么用?有艺术家也没办法把我们从人类的剑下救出来。」瓦蓝尼斯说。
附近的士兵们转身听她的答案。
「艺术家确实没有帮助。」她以和平节奏说出。「可是我的妹妹相信,她很快就会找到新的形体。如果我们可以发现该如何创造艺术家,有可能她就会从此更了解改变的过程,更有助于她的研究。帮她找到更强大的形体,甚至能超越战争形体。艺术家无法帮我们走出困境,但是别的形体说不定可以。」
瓦蓝尼斯点头。他是个好士兵,战争形体不会让一个人自动变得更有纪律。可惜的是,战争形体却会抑制一个人的艺术能力。
伊尚尼试过作画。她没有办法用对思考方式,没办法理解艺术创作需要的抽象思考。战争形体是个好形体,很多样性,不像配偶形体那样会阻挠思考能力。就像工作形体一样,战争形体可以保持原本自己的本性,每种形体都有自己的特点。工作形体有做出暴力行为的困难,脑子某处就像被塞住,完全没有办法,那也是她喜欢那个形体的原因之一。强迫她用不同的方式思考,来规避问题。
两个形体都无法创作艺术,至少创作得不好。配偶形体比较适合,但是也带来一大堆其他问题。那种形体几乎不可能集中注意力到能做出任何有价值的产出。还有另外两种形体,但是第一种──迟钝形体──他们很少使用。那是过去留下来的过时形体,属于他们发现更好的选择之前的时代。
最后剩下来的就是灵活形体,一种多功能形体,行动流畅仔细。他们用灵活形体来养育孩童,以及进行需要灵巧多于蛮力的工作。他们没办法让太多人选择这种形体,虽然这种形体更擅长于艺术创作。
古老的歌谣中有几百种形体,现在他们只知道五种。好吧,如果还算上奴隶形体,那是第六种。可是那种形体没有灵,没有灵魂,也没有歌,那是人类习惯的形体,被称为「帕胥人」。但那其实不是形体,而是缺少任何形体的状态。
伊尚尼离开艺术厅,头盔夹在腋下,脚持续发痛。她穿过蓄水广场,灵活形体用克姆泥雕塑出一个大水池。飓风的细雨阶段会在此蓄水,水里充满营养。工人们则提着水桶来装水,工作形体很强壮,几乎跟战争形体一样强壮,可是手指比较细,没有皮甲。许多人朝她点头,即使她的将军身分意味着她没有指挥他们的权利。她是他们最后一个碎刃师。
一组三人,都是配偶形体──两女一男──在水里嬉戏,往彼此泼水。他们没穿多少衣物,身上滴着其他人拿来饮用的水。
「你们三个。」伊尚尼叱骂他们。「不做点正事吗?」圆滚又呆傻的他们朝伊尚尼咧嘴而笑。「来嘛!好好玩!」其中一人大喊。
「出来。」伊尚尼一指。三个人以烦躁节奏低声咒骂,从水里爬出来。
附近几个工人看到他们走过时,纷纷摇头,其中一人以赞美节奏歌唱,称赞伊尚尼。工人不喜欢质疑别人。
那只是借口。就像那些变成配偶形体的人利用他们的形体当做借口,净做一些白痴行为。当自己是工人时,伊尚尼训练自己必要时还是要对人有话直说。她甚至有一次变成配偶形体,同时亲自证明,就算是配偶形体也能够有产出,虽然有很多事情……令人分心。
当然,她是配偶形体时的其他经验是彻底的灾难。
她对那些配偶形体以责怪节奏说话,言词感情充沛到居然吸引了怒灵,她看到它们从远处靠近,被她的情绪所吸引,以惊人的速度行动,如闪电般朝她奔来。闪电聚集在她的脚边,让石头变得通红。
这让那些配偶形体充满对天地的敬畏,于是他们都跑去艺术厅报到,希望他们不会又半路消失到某个山洞里去结合。她一想到就反胃。她从来无法了解那些想要一直保持配偶形体的人。大多数伴侣为了生孩子会变成那个形体,把自己关起来一年──然后小孩一出生,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脱离那个形体。毕竟,谁会想要用那种形体在外面行走?
可是人类却是这样。早年她花时间学习人类语言,跟他们交易时,这点就让她非常不解。人类不只不会变化形体,他们还随时都可以结合,随时都因为性冲动而分心。
她愿意付出一切,来变化成不会受到他们注意的形体,拥有他们那种单调的肤色一年,走上他们的大道,去看看他们的伟大城市,但是她跟其他人却下令要杀死雅烈席卡王,孤注一掷地希望能阻止聆听者的神祇回归。
是成功了──雅烈席卡王因此没有办法执行他的计划。可是现在,她的人民却为此被缓缓摧毁。
她终于来到她称之为家的岩石结构:一个小小的、坍塌的圆顶。这里其实让她想起在破碎平原边缘的那些圆顶,非常巨大,被人类称为战营的结构。她的人民之前也住在那里,最后因为安全原因撤退到破碎平原,因为人类无法跳跃这里的裂谷。
她的家当然小了非常、非常多。她刚搬进这里时,凡莉用大壳类的甲壳做了一个屋顶,立起墙壁把空间分割成独立的房间。她用克姆泥涂在墙壁各处,随着时间过去,克姆泥逐渐硬化,做出了一个感觉像是屋子,而非棚子的地方。
伊尚尼把头盔放在一进门的桌上,可是没脱下盔甲。碎甲穿在身上感觉很好,她喜欢力量的感觉,这让她知道世界上还是有可靠的东西。有了碎甲的力量,她可以几乎忽略脚上的伤。
她弯腰穿过几个房间,朝经过的人点点头。凡莉的同僚都是学者,虽然没人知道学者的真正形体该是什么。他们目前暂时都是用灵活形体凑合。伊尚尼发现妹妹凡莉站在最内侧的房间窗边,凡莉曾经的伴侣戴米,坐在她旁边。凡莉自从发现灵活形体之后,过去三年来都是使用这个形体,只是在伊尚尼心中的妹妹仍然是工人,有更粗壮的手臂跟健硕的躯体。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凡莉是个纤细的女人,有张偏瘦的脸,身上的图样是精致的红白螺旋,灵活形体会长出很长的发丝,上面没有遮住头发的皮甲头盔。凡莉的发丝是深红色,长达腰部,分成三束绑起。她穿着一件长袍,腰部束紧,露出胸口的些微起伏,这不是配偶形体,所以胸部比较小。
凡莉跟她过去的伴侣很亲近,虽然他们成为伴侣的期间没有小孩诞生。如果他们一起上战场,那他们就会是战斗组合,而他们现在是研究组合,或是别种组合。他们花时间在进行的活动都不是聆听者的习惯,但这正是重点。伊尚尼这一族已经不能再像过去那样生活,能够悠闲地在台地上不受外界打扰,自在地对彼此歌唱,只有偶尔战斗的日子已经结束。
「怎么样?」凡莉以好奇节奏问。
「我们赢了。」伊尚尼说,靠着墙壁抱胸,碎甲发出敲击声。「宝心是我们的。我们继续有饭吃。」
「这是好事。妳的人类呢?」凡莉说。
「达林纳.科林。他没来这场。」
「他不会再跟妳对战了。妳上次差点杀了他。」凡莉的语气带有笑意,她站起身,拾起一张纸。纸是用收获季后的石苞渣晒干做成的,她把纸递给曾经的伴侣。他看了看后,点点头,开始在自己的那张纸上做笔记。
纸张需要宝贵的时间跟资源制作,但凡莉坚持这份努力必定有等值的回报。她最好是对的。
凡莉看着伊尚尼。她有很敏锐的眼神,晶亮漆黑,典型的聆听者双眼。但她的眼睛似乎比别人更加充满智慧、深沉,在特定的光线下,看起来还带有紫晕。
「妳会怎么做?」凡莉问。「如果妳跟这个科林真的能暂停彼此砍杀,开始谈话?」
「我会要求和平共处。」
「我们杀了他的哥哥。我们在加维拉王邀请我们进入他家的那晚杀了他。这不是件雅烈席人会了解或原谅的事情。」凡莉说。
伊尚尼垂下双臂,握紧又放松盔甲内的拳头。那个晚上。一个绝望的计划,由她本人跟另外五人一起制定。虽然当初她很年轻,但因为她对人类的了解,仍然被允许参与。所有人都投票赞成同样的决定。
杀了那个人。杀了他,接受被摧毁的风险。如果他活下去,完成他那天晚上告诉他们的目标,那一切都完了。
那些跟她一起做了这个决定的人都死了。
「我找到飓风的秘密了。」凡莉说。
「什么?」伊尚尼坐直身子。「妳原本不是该研究有帮助的形体吗?像是外交官或学者的形体。」
「那些救不了我们。」凡莉顺着笑意节奏说。「如果我们要跟人类打交道,我们需要古代的力量。」
「凡莉。」伊尚尼抓住她的手臂。「我们的神!」
凡莉动也不动。「人类有封波师。」
「也许不是。有可能是荣刃。」
「妳跟他战斗过。打伤妳的脚、让妳开始跛脚的,是荣刃吗?」
「我……」她的脚发痛。
「我们不知道哪些歌谣是真的。」凡莉说。虽然她选择的节奏是坚决,听起来却很累,还吸引来疲惫灵。疲惫灵带着风声一起到来,像是半透明的烟雾吹进窗户跟门,越来越清晰、强壮,像是一团团烟雾绕着她的头打转。
我可怜的妹妹。她跟其他那些士兵一样操练自己。
「如果封波师回来了,那我们必须朝有意义的目的努力,一件能够保障我们自由的努力。力量形体,伊尚尼……」她瞥向伊尚尼依然抓着她手臂的手。「妳至少坐下来好好听我说,别像座山那样杵在那里。」
伊尚尼移开手,但没有坐下。她身上碎甲的重量会压坏椅子。她弯着腰,端详起来桌上的纸张。
凡莉发明了这个文字。他们是从人类身上学到这个概念──记住歌谣是很好,但就算有节奏的引导,记忆仍然不完美。储存在纸张上的信息实用得多,尤其适合研究。
伊尚尼靠着自学,学会这种字体,但是阅读对她来说还是很困难。她没有多少练习的时间。
「所以是……飓风形体?」伊尚尼问。
「如果有足够的人数,这个形体可以控制飓风,甚至召唤飓风。」
「我记得那首提到这个形体的歌,那是神的能力。」伊尚尼说。
「大多数形体都跟神有关。我们真的能相信这么久远前出现的歌谣,内容一定完全正确?当这些歌谣被记得时,我们这一族多半还在使用迟钝形体。」
那是低智商、低能力的形体。他们现在使用这个形体对人类进行渗透。曾经,她这一族就只有这种形体以及配偶形体。
戴米调整了几张纸的顺序,把一迭纸搬开。「凡莉说得对,伊尚尼。这是我们需要冒的风险。」
「我们可以跟雅烈席人协商。」伊尚尼说。
「协商什么?」凡莉伴随着质疑说,她的疲惫灵终于消散,灵们转着圈圈离开,去寻找更新鲜的情绪来源。「伊尚尼,妳一直说妳想要协商,我觉得这是因为妳对人类入迷了。妳觉得他们会让妳自由地在他们之间行走吗?一个在他们眼里有反叛奴隶形体的人?」
「好几个世纪以前,我们从我们的神跟人类控制之下逃了出来。我们的祖先留下文明、权力、力量以获得自由。伊尚尼,我不会放弃自由。飓风形体,有了它,我们可以摧毁雅烈席卡军队。」戴米说。
「没有了雅烈席卡军队,妳就可以重新开始探险。没有责任──妳可以旅行,画妳的地图,发掘没有人去过的地方。」凡莉说。
「我要什么一点也不重要。」伊尚尼以责难节奏说。「因为我们和所有人都还处于被毁灭的危险之中。」她快速扫过纸张上的黑点,歌谣的记述。这样写下来的歌,没有音乐,灵魂因此而被剥夺。
聆听者的救星真的必须这么可怕吗?凡莉跟她的团队花了五年的时间记下所有歌谣,从长者身上学得所有细微转折,记录在纸张上。透过合作、研究、深沉的思考,他们发现了灵活形体。
「这是唯一的办法。」凡莉以和平节奏说。「我们要将这个成果呈现给五人小组,伊尚尼。我希望妳站在我们这边。」
「我……我会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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