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曲 1-5 飓风骑士
在纳拉克城中,大家都紧紧关起窗户,因为夜色降临,飓风逼近。他们在门框下面塞妥破布,架好门栓,厚重的方形挡风板被用力槌入窗框中。
伊尚尼没有加入准备的行列,而是站在度德的住所外面听他的回报──他刚和雅烈席卡那边的人讨论和谈后回来。她原本更早之前就想派人去,但是五人小组故意拖延、抱怨连连,直到伊尚尼想把他们五个人都掐死为止。至少他们最后终于同意让她派使者前去。
「七天以后。会谈在中立台地上进行。」度德说。
「你看到他了吗?那个黑刺?」伊尚尼迫不及待地问。
度德摇头。
「另一个呢?那个封波师?」伊尚尼问。
「也没看到。」度德一脸担忧地看向东边。「妳最好快走。我可以在飓风过去以后再告诉妳更多细节。」
伊尚尼点点头,一手按在朋友的肩膀上。「谢谢。」
「祝妳好运。」度德以决心节奏说。
「祝我们好运。」她回答之后,他关上门,留她独自在一座黑暗、似乎空无一人的城市里。伊尚尼检查了一下背上的飓风盾,然后拿出口袋里的钱球,里面是凡莉抓到的灵,然后与决心节奏同步。
时间到了。
她跑向飓风。
决心是一种庄严的节奏,让人感觉稳定中逐渐升高的重要性跟力量。她离开纳拉克,到了第一道裂谷后,用力一跳。只有战争形体有这样的跳跃力量,其他要去别的台地还有种植食物的工人会使用绳桥,能在每次飓风来临前收起来。
她稳定地落在对面,脚步伴随决心前进。飓风墙在远方出现,在黑暗中几乎看不清。风越来越强,推挤着她,彷佛要制止她前进。天上的风灵随着旋风穿梭跳舞,预兆着即将到来的事物。
伊尚尼跳过另外两道裂谷,然后慢下脚步,走到矮山丘的山顶。飓风墙如今占据了整个夜空,以惊人的速度前进,一片巨大的黑暗混合垃圾与雨水,是由水、岩石、灰烬、断裂植物交织而成的旗帜。伊尚尼解下她背上的巨大盾牌。
对于聆听者而言,进入飓风带着某种浪漫性。没错,飓风很可怕,可是每个聆听者都需要独自在飓风中过上好几夜。歌谣说寻找新形体的人会被保护,她不确定这是幻想还是事实,可是歌谣没有阻止大多数聆听者藏在石墙裂缝中躲避飓风墙,然后在第一波破坏经过后,走入飓风。
伊尚尼喜欢用盾牌。感觉比较像是正面面对骑士。这个,飓风的灵魂,被人类称为飓父──它不是她这一族的神明,事实上歌谣称呼它是叛徒──一个选择去保护人类而不是聆听者的灵。
可是她的族人尊敬它。它会杀死任何不尊敬它的人。
她把盾牌的底部放在地上一块凸起的岩石边缘,然后用肩膀抵着盾牌,低下头,一脚抵着岩石,一手握着装灵的石头。其实她宁可穿碎甲,但不知道为什么,碎甲会干扰变形过程。
她感觉到也听到飓风逼近。大地摇晃,空气怒吼,破碎的叶子被冷风吹动,扫过她的身体,就像是猛扑向前的军队前锋,咆哮的风声就是它的战吼。
她紧闭起眼睛。
它重重地击中了她。
虽然她已选择了姿势也绷紧了肌肉,还是有东西击中了盾牌,把盾牌掀飞。狂风抓住盾牌,从她手中拔走。她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扑向地面,肩膀迎向风,低着头。
雷声击打着她,愤怒的狂风想要把她从台地上扯起、丢入空中。她紧闭着眼睛,在飓风中一切都是漆黑的,只有几道闪电起落。她不觉得自己受到任何保护。她的肩膀抵着劲风,缩在一块岩石后面,感觉风用尽了全力想要毁灭她。碎石摩擦着附近黑暗的台地,摇晃着大地。她只能听到风声,偶尔还会被雷声打断。
一首没有旋律、可怕的歌。
她让自己与决心同调。就算她听不到,至少还可以感觉得到。
雨水像是箭头一样射中她,又被她的头盔还有盔甲弹开。她咬着牙抵抗深入骨髓的寒意,留在原地。她之前这么做过很多次,无论是变形,或是偶尔针对雅烈席人的突袭。
她可以活下去。她会活下去。
她攀抓着岩石,注意力集中在脑中的韵律,而暴风则努力想要将她从台地上推下。凡莉过去的伴侣,戴米开始鼓吹想要变形的人先待在建筑物里,直到飓风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再行动。他们要等到第一波的飓风肆虐过去之后才出来,因为谁都不知道变形的时刻何时会来临。
伊尚尼从来没有尝试过。飓风非常暴力,很危险,但也是探索的机会。在飓风中,熟悉的感觉变成某种伟大、恢宏、可怕的存在。她不期待进入飓风的时刻,但是她必须进去时,总会觉得这个经验很刺激。
她抬起头,闭起眼睛,脸朝向风,感觉风吹向她、摇晃她,感觉到雨水打在她身上。飓风骑士是个叛徒──但是叛徒在成为叛徒之前,是个朋友。这些飓风属于她的族人。聆听者是飓风的一部分。
她意识中的节奏改变。一瞬间,所有节奏都合而为一,变成一致。无论她选择与哪一个节奏同调,她可以听到同样节奏──稳定、单一。像是心跳。这一瞬间来临了。
飓风消失了。风,雨,声音……消失了。伊尚尼站起身,全身湿淋淋,肌肉冰冷,皮肤失去所有感觉。她摇摇头,身上水花飞溅,抬头看着天空。
那张脸的确在。巨大、无尽。人类们经常提到他们的飓父,可是他们从未像聆听者那样认识过它:与天空一样宽广,眼睛充满无数的星星。伊尚尼手中的宝石猛然绽放出光芒。
力量,能量。她可以想象力量窜过她身体,充实她、让她活了起来。伊尚尼将宝石砸向地面,击碎了它,释放灵。她很努力要抓到正确的感觉,正如凡莉所训练的那样。
这真的是妳要的吗?声音像是雷声一样在她体内震荡。
骑士对她说话了!这种事在歌谣中会发生,可是从来……从来没有……她与感谢同调,但现在这一切都是同样的节奏了。
跳。跳。跳。
灵从牢笼中逃离,绕着她,散发出奇异的红光,几丝闪电从它身上冒出。怒灵?
不对。
我想这是注定的,它一定会发生,飓风骑士说。
「不。」伊尚尼退开灵身边。在惊慌中,她的意识放弃了凡莉告诉她的准备方式。
「不!」
灵变成一道红光,击中了她的胸口,几丝红线往外扩散。
我没有办法阻止这件事。孩子,如果我有这个能力,我会庇佑妳。对不起。飓风骑士说。
伊尚尼惊呼,节奏从她脑中消失,她跪倒在地,感觉形体的变换席卷过全身。
对不起。
大雨再次来临,她的身体开始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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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尚尼没有加入准备的行列,而是站在度德的住所外面听他的回报──他刚和雅烈席卡那边的人讨论和谈后回来。她原本更早之前就想派人去,但是五人小组故意拖延、抱怨连连,直到伊尚尼想把他们五个人都掐死为止。至少他们最后终于同意让她派使者前去。
「七天以后。会谈在中立台地上进行。」度德说。
「你看到他了吗?那个黑刺?」伊尚尼迫不及待地问。
度德摇头。
「另一个呢?那个封波师?」伊尚尼问。
「也没看到。」度德一脸担忧地看向东边。「妳最好快走。我可以在飓风过去以后再告诉妳更多细节。」
伊尚尼点点头,一手按在朋友的肩膀上。「谢谢。」
「祝妳好运。」度德以决心节奏说。
「祝我们好运。」她回答之后,他关上门,留她独自在一座黑暗、似乎空无一人的城市里。伊尚尼检查了一下背上的飓风盾,然后拿出口袋里的钱球,里面是凡莉抓到的灵,然后与决心节奏同步。
时间到了。
她跑向飓风。
决心是一种庄严的节奏,让人感觉稳定中逐渐升高的重要性跟力量。她离开纳拉克,到了第一道裂谷后,用力一跳。只有战争形体有这样的跳跃力量,其他要去别的台地还有种植食物的工人会使用绳桥,能在每次飓风来临前收起来。
她稳定地落在对面,脚步伴随决心前进。飓风墙在远方出现,在黑暗中几乎看不清。风越来越强,推挤着她,彷佛要制止她前进。天上的风灵随着旋风穿梭跳舞,预兆着即将到来的事物。
伊尚尼跳过另外两道裂谷,然后慢下脚步,走到矮山丘的山顶。飓风墙如今占据了整个夜空,以惊人的速度前进,一片巨大的黑暗混合垃圾与雨水,是由水、岩石、灰烬、断裂植物交织而成的旗帜。伊尚尼解下她背上的巨大盾牌。
对于聆听者而言,进入飓风带着某种浪漫性。没错,飓风很可怕,可是每个聆听者都需要独自在飓风中过上好几夜。歌谣说寻找新形体的人会被保护,她不确定这是幻想还是事实,可是歌谣没有阻止大多数聆听者藏在石墙裂缝中躲避飓风墙,然后在第一波破坏经过后,走入飓风。
伊尚尼喜欢用盾牌。感觉比较像是正面面对骑士。这个,飓风的灵魂,被人类称为飓父──它不是她这一族的神明,事实上歌谣称呼它是叛徒──一个选择去保护人类而不是聆听者的灵。
可是她的族人尊敬它。它会杀死任何不尊敬它的人。
她把盾牌的底部放在地上一块凸起的岩石边缘,然后用肩膀抵着盾牌,低下头,一脚抵着岩石,一手握着装灵的石头。其实她宁可穿碎甲,但不知道为什么,碎甲会干扰变形过程。
她感觉到也听到飓风逼近。大地摇晃,空气怒吼,破碎的叶子被冷风吹动,扫过她的身体,就像是猛扑向前的军队前锋,咆哮的风声就是它的战吼。
她紧闭起眼睛。
它重重地击中了她。
虽然她已选择了姿势也绷紧了肌肉,还是有东西击中了盾牌,把盾牌掀飞。狂风抓住盾牌,从她手中拔走。她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扑向地面,肩膀迎向风,低着头。
雷声击打着她,愤怒的狂风想要把她从台地上扯起、丢入空中。她紧闭着眼睛,在飓风中一切都是漆黑的,只有几道闪电起落。她不觉得自己受到任何保护。她的肩膀抵着劲风,缩在一块岩石后面,感觉风用尽了全力想要毁灭她。碎石摩擦着附近黑暗的台地,摇晃着大地。她只能听到风声,偶尔还会被雷声打断。
一首没有旋律、可怕的歌。
她让自己与决心同调。就算她听不到,至少还可以感觉得到。
雨水像是箭头一样射中她,又被她的头盔还有盔甲弹开。她咬着牙抵抗深入骨髓的寒意,留在原地。她之前这么做过很多次,无论是变形,或是偶尔针对雅烈席人的突袭。
她可以活下去。她会活下去。
她攀抓着岩石,注意力集中在脑中的韵律,而暴风则努力想要将她从台地上推下。凡莉过去的伴侣,戴米开始鼓吹想要变形的人先待在建筑物里,直到飓风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再行动。他们要等到第一波的飓风肆虐过去之后才出来,因为谁都不知道变形的时刻何时会来临。
伊尚尼从来没有尝试过。飓风非常暴力,很危险,但也是探索的机会。在飓风中,熟悉的感觉变成某种伟大、恢宏、可怕的存在。她不期待进入飓风的时刻,但是她必须进去时,总会觉得这个经验很刺激。
她抬起头,闭起眼睛,脸朝向风,感觉风吹向她、摇晃她,感觉到雨水打在她身上。飓风骑士是个叛徒──但是叛徒在成为叛徒之前,是个朋友。这些飓风属于她的族人。聆听者是飓风的一部分。
她意识中的节奏改变。一瞬间,所有节奏都合而为一,变成一致。无论她选择与哪一个节奏同调,她可以听到同样节奏──稳定、单一。像是心跳。这一瞬间来临了。
飓风消失了。风,雨,声音……消失了。伊尚尼站起身,全身湿淋淋,肌肉冰冷,皮肤失去所有感觉。她摇摇头,身上水花飞溅,抬头看着天空。
那张脸的确在。巨大、无尽。人类们经常提到他们的飓父,可是他们从未像聆听者那样认识过它:与天空一样宽广,眼睛充满无数的星星。伊尚尼手中的宝石猛然绽放出光芒。
力量,能量。她可以想象力量窜过她身体,充实她、让她活了起来。伊尚尼将宝石砸向地面,击碎了它,释放灵。她很努力要抓到正确的感觉,正如凡莉所训练的那样。
这真的是妳要的吗?声音像是雷声一样在她体内震荡。
骑士对她说话了!这种事在歌谣中会发生,可是从来……从来没有……她与感谢同调,但现在这一切都是同样的节奏了。
跳。跳。跳。
灵从牢笼中逃离,绕着她,散发出奇异的红光,几丝闪电从它身上冒出。怒灵?
不对。
我想这是注定的,它一定会发生,飓风骑士说。
「不。」伊尚尼退开灵身边。在惊慌中,她的意识放弃了凡莉告诉她的准备方式。
「不!」
灵变成一道红光,击中了她的胸口,几丝红线往外扩散。
我没有办法阻止这件事。孩子,如果我有这个能力,我会庇佑妳。对不起。飓风骑士说。
伊尚尼惊呼,节奏从她脑中消失,她跪倒在地,感觉形体的变换席卷过全身。
对不起。
大雨再次来临,她的身体开始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