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朝向中央
问：我们必须朝什么样的必要存在努力？
答：存留的必要，在来临的飓风中保护人类的种子。
问：我们必须承担什么样的代价？
答：代价不重要。人类必须存活。我们承担了整个种族的重担，相较之下一切其他的考虑都只是烟尘。
──出自图表，绽放图画背后的问答集，第一段
达利纳双手背在身后静立，在他的指挥帐中等待，听着雨水打在布料上的声音。帐棚的地板潮湿，这件事在泣季中无法避免。这是从很凄惨的经验中得到的教训──他在一年中的这个时候参与过不只一次军事行动。
今天是他们在平原上发现帕山迪人──一个死的跟活的那个，桥兵们叫他沈，他则自称为瑞连──的隔天。达利纳亲自下令要所有人备战。
纱蓝声称所有帕胥人都是引虚者的胚胎，他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她的话，因为她之前展露过的力量。可是他能怎么办？灿军回归了，帕山迪人们出现红色眼睛，达利纳觉得自己像是努力阻止堤防溃堤，却不知道水到底是从哪里漏出来的。
帐棚的门帘分开，雅多林弯腰钻了进来，陪同着娜凡妮。她将飓风外套挂在帐棚门口旁边的架子上，雅多林则抓起一条毛巾，开始擦干头发跟脸庞。
雅多林跟一名灿军成员订婚了。她说她还不是，达利纳提醒自己。这很合理。一个人可以是受过彻底训练的桥兵却不是军人，前者代表的是能力，后者代表的是地位。
「他们正在把那个帕山迪人带过来？」达利纳问。
「是的。」娜凡妮在房间中的一张椅子坐下。雅多林没坐，反而找到一壶滤过的雨水，替自己倒了一杯，边喝边敲着铁杯的边缘。
在发现红眼帕山迪人之后，所有人都很不安。确定了那天晚上没遭遇任何攻击后，达利纳逼着四支军队继续行军一天。
他们缓慢地来到平原中央，至少根据纱蓝的推测是这样。他们早就超越了斥候探索过的区域，如今必须仰赖那位年轻女子的地图。
门帘再次掀开，特雷博押送囚犯进来。达利纳让特雷博和他的亲卫负责看守这个「瑞连」，因为他不喜欢那些桥兵对囚犯的护短程度。不过他也邀请了他们的士官──斯卡还有他们叫做大石的食角人厨师──来参与审讯，这两人跟着特雷博和他的人鱼贯走入。卡尔将军、雷纳林、埃拉达还有洛依恩一起待在另一个帐棚，复习他们靠近帕山迪营地时将执行的战术。
娜凡妮挺起背脊，向前倾身，瞇着眼睛看囚犯。纱蓝也想参加，但是达利纳答应会把一切详细写下来给她。幸好飓父让她还讲道理，所以她没有坚持。让沈这个间谍身边有太多他们的人，达利纳认为是危险的举动。
达利纳隐约记得这个偶尔会加入桥四队众人的帕胥人护卫。帕胥人几乎是隐形的，但一旦有一个开始拿矛，立刻会变得引人注意，虽然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一样矮壮的帕胥人身体，有着花纹的皮肤和呆滞的双眼。
但在藩王面前的生物完全已截然不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帕山迪战士，有橘红色的头颅护甲，还有胸、腿、手臂外侧的厚皮甲。他跟雅烈席人一样高，肌肉却更结实。虽然他没拿武器，但士兵们仍然以对方是这个台地上最危险的存在来对待──也许事实正是如此。他走上前来，向达利纳行礼，手按在胸前，跟其他桥兵一样。他的额头上也有他们的刺青，一路往上延伸，跟头颅护甲融合。
「坐。」达利纳命令，朝房间中央的凳子点头。
瑞连服从。
「他们向我报告，你拒绝告诉我们任何关于帕山迪人计划的细节。」
「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计划。」瑞连说话时带有帕山迪人惯有的节奏韵律，但他的雅烈席话说得很好，比达利纳听过的任何帕胥人都好。
「你以前是个间谍。」达利纳双手背在身后，想要用肢体语言压迫帕山迪人。不过仍然保持足够的距离，让对方不可能在雅多林介入之前抓到他。
「是的，长官。」
「多久？」
「大概三年。在不同的战营里。」瑞连说。
一旁的特雷博转身掀起面甲，朝达利纳挑起一边眉毛。「我问的时候你回答我，但别人问的时候却不回答，为什么？」
「你是我的指挥官。」瑞连说。
「你是帕山迪人。」
「我……」那人低头看着地面，肩膀垮下。他把手举到头边，摸着头颅护甲尽头凸起的皮肤。「长官，出了大问题。伊尚尼的声音……她前来台地跟雅多林王子见面那天……」
「伊尚尼。」达利纳追问。「帕山迪碎刃师？」附近的娜凡妮快速在纸张上写着，记录下每个字。
「是的，她原本是我的指挥官，可是现在……」虽然对方的皮肤迥异，说话的方式也很奇怪，达利纳却认出了对方脸上的哀伤。极致的哀伤。「长官，我有理由相信，我认识的每个人……我爱的每个人……都被摧毁了，取而代之的是怪物。聆听者一族，帕山迪人，也许不再存在。我什么都不剩了……」
「你还有。」斯卡从一圈侍卫外说。「你是桥四队。」
瑞连看向他。「我是个叛徒。」
「哈！」大石说。「小问题。可以改。」
达利纳挥手要桥兵们安静。他瞥向娜凡妮，她点头要他继续。
「告诉我，你是怎么躲在帕山迪人之中的。」达利纳说。
「我……」
「士兵，这是命令。」达利纳喝斥。
瑞连坐得笔挺。惊人的是，他似乎想要服从，彷佛需要借助什么才能得到力量。
瑞连开口：「长官，这是我的族人拥有的能力。我们会根据需要──工作对我们的要求，来挑选一种形体。迟钝形体是其中之一，看起来跟帕胥人很像，很容易躲在他们之中。」
「我们很仔细地计算我们的帕胥人数量。」娜凡妮说。
「对。」瑞连回答。「其他人也会注意到我们，却鲜少质问我们。谁在地上找到多出一颗钱球时会多问一句呢？这不是什么可疑的事，只是运气好。」
危险的领域，达利纳心想，注意到瑞连声音的改变──他说话的节奏。这个人不喜欢帕胥人被对待的方式。
「你提到了帕山迪人。」达利纳说。「这跟红眼睛有关？」
瑞连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士兵？」达利纳问。
「意思是我们的神明回归了。」瑞连低声说。
「你们的神是谁？」
「它们是古代的灵魂。那些献身于毁灭的存在。」这次他说话的节奏有了变化，缓慢且崇敬。「长官，它们憎恨你跟你们一族，它们给予我的族人新形体……那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会招来更可怕的东西。」
「你能带我们前往帕山迪城市吗？」达利纳问。
瑞连的声音再次改变。不同的节奏。「我的族人……」
「你说他们离开了。」达利纳说。
「有可能。」瑞连说。「我靠近到可以看到一支军队，有好几万人，但他们一定留下一些还使用别的形体的人。老的？小的？谁来看顾我们的孩子？」
达利纳来到瑞连面前，挥退担忧地举起手的雅多林。他弯下腰，一手按着帕山迪人的肩膀。
「士兵，如果你所言不虚，那你能做的事情中，最重要的就是带我们去找你的族人。我保证会保护非战斗人员，以我的荣誉发誓。如果有可怕的事情在你的族人身上正在发生，你就需要帮助我来阻止它。」
「我……」瑞连深吸一口气。「是的，长官。」他以不同的节奏说。
「去见纱蓝．达伐。」达利纳说。「把那里的路怎么走描述给她听，让我们能画张地图。特雷博，你可以把看守囚犯的任务交给桥四队。」
古老血脉的碎刃师点点头。一群人离开时，一道满是雨水的风吹入。达利纳叹口气，在娜凡妮身边坐下。
「你相信他的话？」
「我不知道。」达利纳说。「但的确有事情害得那个人心神不宁，娜凡妮，而且非常严重。」
「他是帕山迪人，也许你错估了他的肢体语言。」她说。
达利纳倾身，双手交握身前。「倒数？」他问。
「还有三天。」娜凡妮说。「离光日还有三天。」
时间好少。「我们加快速度。」他说。
往内部推进。朝向中央。
朝命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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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答：存留的必要，在来临的飓风中保护人类的种子。
问：我们必须承担什么样的代价？
答：代价不重要。人类必须存活。我们承担了整个种族的重担，相较之下一切其他的考虑都只是烟尘。
──出自图表，绽放图画背后的问答集，第一段
达利纳双手背在身后静立，在他的指挥帐中等待，听着雨水打在布料上的声音。帐棚的地板潮湿，这件事在泣季中无法避免。这是从很凄惨的经验中得到的教训──他在一年中的这个时候参与过不只一次军事行动。
今天是他们在平原上发现帕山迪人──一个死的跟活的那个，桥兵们叫他沈，他则自称为瑞连──的隔天。达利纳亲自下令要所有人备战。
纱蓝声称所有帕胥人都是引虚者的胚胎，他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她的话，因为她之前展露过的力量。可是他能怎么办？灿军回归了，帕山迪人们出现红色眼睛，达利纳觉得自己像是努力阻止堤防溃堤，却不知道水到底是从哪里漏出来的。
帐棚的门帘分开，雅多林弯腰钻了进来，陪同着娜凡妮。她将飓风外套挂在帐棚门口旁边的架子上，雅多林则抓起一条毛巾，开始擦干头发跟脸庞。
雅多林跟一名灿军成员订婚了。她说她还不是，达利纳提醒自己。这很合理。一个人可以是受过彻底训练的桥兵却不是军人，前者代表的是能力，后者代表的是地位。
「他们正在把那个帕山迪人带过来？」达利纳问。
「是的。」娜凡妮在房间中的一张椅子坐下。雅多林没坐，反而找到一壶滤过的雨水，替自己倒了一杯，边喝边敲着铁杯的边缘。
在发现红眼帕山迪人之后，所有人都很不安。确定了那天晚上没遭遇任何攻击后，达利纳逼着四支军队继续行军一天。
他们缓慢地来到平原中央，至少根据纱蓝的推测是这样。他们早就超越了斥候探索过的区域，如今必须仰赖那位年轻女子的地图。
门帘再次掀开，特雷博押送囚犯进来。达利纳让特雷博和他的亲卫负责看守这个「瑞连」，因为他不喜欢那些桥兵对囚犯的护短程度。不过他也邀请了他们的士官──斯卡还有他们叫做大石的食角人厨师──来参与审讯，这两人跟着特雷博和他的人鱼贯走入。卡尔将军、雷纳林、埃拉达还有洛依恩一起待在另一个帐棚，复习他们靠近帕山迪营地时将执行的战术。
娜凡妮挺起背脊，向前倾身，瞇着眼睛看囚犯。纱蓝也想参加，但是达利纳答应会把一切详细写下来给她。幸好飓父让她还讲道理，所以她没有坚持。让沈这个间谍身边有太多他们的人，达利纳认为是危险的举动。
达利纳隐约记得这个偶尔会加入桥四队众人的帕胥人护卫。帕胥人几乎是隐形的，但一旦有一个开始拿矛，立刻会变得引人注意，虽然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一样矮壮的帕胥人身体，有着花纹的皮肤和呆滞的双眼。
但在藩王面前的生物完全已截然不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帕山迪战士，有橘红色的头颅护甲，还有胸、腿、手臂外侧的厚皮甲。他跟雅烈席人一样高，肌肉却更结实。虽然他没拿武器，但士兵们仍然以对方是这个台地上最危险的存在来对待──也许事实正是如此。他走上前来，向达利纳行礼，手按在胸前，跟其他桥兵一样。他的额头上也有他们的刺青，一路往上延伸，跟头颅护甲融合。
「坐。」达利纳命令，朝房间中央的凳子点头。
瑞连服从。
「他们向我报告，你拒绝告诉我们任何关于帕山迪人计划的细节。」
「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计划。」瑞连说话时带有帕山迪人惯有的节奏韵律，但他的雅烈席话说得很好，比达利纳听过的任何帕胥人都好。
「你以前是个间谍。」达利纳双手背在身后，想要用肢体语言压迫帕山迪人。不过仍然保持足够的距离，让对方不可能在雅多林介入之前抓到他。
「是的，长官。」
「多久？」
「大概三年。在不同的战营里。」瑞连说。
一旁的特雷博转身掀起面甲，朝达利纳挑起一边眉毛。「我问的时候你回答我，但别人问的时候却不回答，为什么？」
「你是我的指挥官。」瑞连说。
「你是帕山迪人。」
「我……」那人低头看着地面，肩膀垮下。他把手举到头边，摸着头颅护甲尽头凸起的皮肤。「长官，出了大问题。伊尚尼的声音……她前来台地跟雅多林王子见面那天……」
「伊尚尼。」达利纳追问。「帕山迪碎刃师？」附近的娜凡妮快速在纸张上写着，记录下每个字。
「是的，她原本是我的指挥官，可是现在……」虽然对方的皮肤迥异，说话的方式也很奇怪，达利纳却认出了对方脸上的哀伤。极致的哀伤。「长官，我有理由相信，我认识的每个人……我爱的每个人……都被摧毁了，取而代之的是怪物。聆听者一族，帕山迪人，也许不再存在。我什么都不剩了……」
「你还有。」斯卡从一圈侍卫外说。「你是桥四队。」
瑞连看向他。「我是个叛徒。」
「哈！」大石说。「小问题。可以改。」
达利纳挥手要桥兵们安静。他瞥向娜凡妮，她点头要他继续。
「告诉我，你是怎么躲在帕山迪人之中的。」达利纳说。
「我……」
「士兵，这是命令。」达利纳喝斥。
瑞连坐得笔挺。惊人的是，他似乎想要服从，彷佛需要借助什么才能得到力量。
瑞连开口：「长官，这是我的族人拥有的能力。我们会根据需要──工作对我们的要求，来挑选一种形体。迟钝形体是其中之一，看起来跟帕胥人很像，很容易躲在他们之中。」
「我们很仔细地计算我们的帕胥人数量。」娜凡妮说。
「对。」瑞连回答。「其他人也会注意到我们，却鲜少质问我们。谁在地上找到多出一颗钱球时会多问一句呢？这不是什么可疑的事，只是运气好。」
危险的领域，达利纳心想，注意到瑞连声音的改变──他说话的节奏。这个人不喜欢帕胥人被对待的方式。
「你提到了帕山迪人。」达利纳说。「这跟红眼睛有关？」
瑞连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士兵？」达利纳问。
「意思是我们的神明回归了。」瑞连低声说。
「你们的神是谁？」
「它们是古代的灵魂。那些献身于毁灭的存在。」这次他说话的节奏有了变化，缓慢且崇敬。「长官，它们憎恨你跟你们一族，它们给予我的族人新形体……那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会招来更可怕的东西。」
「你能带我们前往帕山迪城市吗？」达利纳问。
瑞连的声音再次改变。不同的节奏。「我的族人……」
「你说他们离开了。」达利纳说。
「有可能。」瑞连说。「我靠近到可以看到一支军队，有好几万人，但他们一定留下一些还使用别的形体的人。老的？小的？谁来看顾我们的孩子？」
达利纳来到瑞连面前，挥退担忧地举起手的雅多林。他弯下腰，一手按着帕山迪人的肩膀。
「士兵，如果你所言不虚，那你能做的事情中，最重要的就是带我们去找你的族人。我保证会保护非战斗人员，以我的荣誉发誓。如果有可怕的事情在你的族人身上正在发生，你就需要帮助我来阻止它。」
「我……」瑞连深吸一口气。「是的，长官。」他以不同的节奏说。
「去见纱蓝．达伐。」达利纳说。「把那里的路怎么走描述给她听，让我们能画张地图。特雷博，你可以把看守囚犯的任务交给桥四队。」
古老血脉的碎刃师点点头。一群人离开时，一道满是雨水的风吹入。达利纳叹口气，在娜凡妮身边坐下。
「你相信他的话？」
「我不知道。」达利纳说。「但的确有事情害得那个人心神不宁，娜凡妮，而且非常严重。」
「他是帕山迪人，也许你错估了他的肢体语言。」她说。
达利纳倾身，双手交握身前。「倒数？」他问。
「还有三天。」娜凡妮说。「离光日还有三天。」
时间好少。「我们加快速度。」他说。
往内部推进。朝向中央。
朝命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