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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西尼亚女士

欧文经过一天必要的休整,准备动身去普勒默尔了。他凝神注视着“艾思斌”的领土地图,看着地图上那片模糊地带,倍感沮丧。布里托尼卡比西马奇郡要小得多,他能叫得上名字的只有三座城市、两条河流以及一条主道,还有几片茂密的林区,是天然公园,他之前曾听阿弗朗奇市长说起过,其中几个与他的领地相邻,但由于面积不大,又在边境地带,所以这里在地图上是空白一片。
仔细想了想,他觉得不择手段尽快达到国王的预期才是最佳途径。他随即下令,随行人员不得清洗长袍,他自己穿在身上的则是他在随行人员行李中所能找到的最满载风尘的行头。他打算以风尘仆仆、衣冠不整的形象出现。毫无疑问,那些追求者意在打动她的殷勤之举,女公爵一定司空见惯了,欧文可没有一丝效仿的打算。他的目的是冒犯她,越快越好,暴露塞弗恩夺取她领地的阴谋,然后赶紧撤回西马奇郡,继续谋划,让埃里克和凯瑟琳的儿子成为锡尔迪金的继承者。
气温恰到好处,乡间的骑行之旅让人心旷神怡。空气中夹杂着海水的咸味,因为布里托尼卡是沿着奥西塔尼亚海岸的崎岖半岛,到处都是洞穴小湖,还有闻起来甜甜的参天古桉。他们跨过阿弗朗奇和布里托尼卡的边境时,埃塔伊内骑马走在他旁边,戴着头巾,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刚踏进布里托尼卡领地没多久,他们就被一群身着布里托尼卡乌鸦图案长袍的士兵们拦住了,但是守卫边境的士兵们人数远远超过欧文带的人。知道基斯卡登公爵来见他们的女公爵,他们不加怀疑,随即放行,派骑兵快马加鞭地去向女公爵报告。
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高低起伏的山丘河谷、树木繁茂的公园,还有满是雕塑的园林庄园,让欧文不禁想起塔顿庄园。道路纵横交错,穿过广袤的田地,地里满是一排又一排的莓树,青翠欲滴。这儿有各种各样的莓果:草莓、糙莓、忍冬、醋栗,还有覆盆子。这里色彩纷呈、芳香四溢,让人赏心悦目,沁人心脾。眼前的耕作之景给欧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目之所及,士兵们都分散开,深入到错落有致的田垄上,轻缓地摘下各种各样的莓果,放进随身携带的小盒子里。在田地边上还有更多农民将高高堆起的成箱的莓果装上马车,准备随后装船运到港口城市。这里固然有劳作,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安详舒适的味道。
往乡间深处走了几里格之后,他们穿过一条沿着天然公园自然伸展的小路。森林郁郁葱葱、十分茂盛。想让马穿过森林还是有些困难的。欧文凝视着参天的古桉和红杉,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森林活了,反过来盯着他看。他看到松鼠在灌木丛中窜来窜去,有些爬上树,趴在树枝上,松鼠那灰色的大尾巴动起来的时候还伴随着刷刷的声音。栖息在更高枝丫上的鸟儿们发出阵阵骚动。
穿过树林,他们到了另一个山谷,周围田地更加广袤富饶。这里的人口比欧文今天早些时候经过的地方还要稠密。每座山顶都有精心建造的华丽别墅,但看不到任何防御工事,他们的围墙都是用木头和灰泥做的,而不是石头墙。这些都是休息住所,不是为了保护安全而建。欧文一路上一座城堡都没有看到,这给人一种容易被攻破的错觉。带一支军队走在结实的土路上没有丝毫困难。唯一的天然屏障就是偶尔出现的树林灌木,让士兵前行有些困难。欧文一想到这片美丽的土地要被战争践踏蹂躏,一阵心酸不由袭来。
他们越深入这片土地,欧文就越有一种确信无疑的感觉,圣泉的声音就萦绕在他身边,但却无法判断出其明显的来源。没有任何大河、瀑布带有锡尔迪金的标记,虽然每栋别墅的庭院里都有一个喷泉,但是距离过远,无法听见。运河发出的拍打之声十分轻柔,微乎其微。圣泉的轻柔低语之声感觉来自于这片土地本身,这种情况欧文从未遇到过。他在农民们兴高采烈地在花园劳作时感觉得到,他也从座座小村庄传来的音乐声中听到了。他看到了五月柱和彩花环,孩子们窜来窜去,玩着游戏,孩童的声音似乎召唤着圣泉魔力。欧文想象着在这里长大该是怎样的一种情景,这样无忧无虑地玩耍嬉戏,在这片充满神奇的土地上沐浴阳光。
欧文转身看着埃塔伊内,只看到她渴望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你感觉到了吗?”他悄声对她说。
她眼中透出严肃认真之情,几近伤感。“我处处都能感觉到,”她柔声答道,“这是什么地方?”
欧文摇了摇头,不确定该如何看待——他打算天黑之前抵达布里托尼卡首都,随着继续骑行深入领地,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河谷山丘充满田园诗意,匆忙骑过,都会让人觉得有些亵渎神灵。在路边劳作的农民们摘下帽子,向这群陌生人挥动着,好像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一行是外国的士兵。欧文发现一位老人正倚靠着桉树小憩,身边围绕着几个金发的孙儿,其中一个孩子正从树上剥下一条条长树皮。这位爷爷在咯吱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尖声叫着,此情此景让欧文不禁会心一笑,尽管他想要保持严肃的样子。
农民们并不肮脏杂乱。他们个个兴高采烈,辛勤劳作,流露出一种平和安详的感觉,与显而易见的缺乏防护很不协调。
前方一片树林若隐若现,但这次道路从正中间横穿过去。这里是下圈套、设陷阱的最佳地点,欧文谨慎的天性使他心里一紧。他下令十位士兵在前面骑行,派另十位士兵埋伏在树林边通风报信。树林里有乌鸦,黑色的羽毛与银色的树皮和泛着光泽的绿色树叶形成反差。几只乌鸦哇哇叫着,拍着翅膀从一个树枝飞到另一个枝丫上。欧文有种确信无疑遭到监视的感觉。
“好多乌鸦啊。”埃塔伊内好奇地喃喃低语道。此话一出,大约十几只乌鸦同时飞向天空。欧文觉察到一种突然袭来的恐惧感,深入骨髓。他害怕乌鸦会袭击他们,但是它们却飞走了,前进的路被高处的大树枝挡住了视线。
欧文进入树林后,忍不住全身战栗。树林中圣泉的力量异常强大,这种感觉古老悠远、无法缓和、强大有力,就像困于阴影的控制中一样。他脖子后面和胳膊上的汗毛都根根立起,露出明显的鸡皮疙瘩。他的士兵们似乎受到了他这种情绪的影响,愁眉不展地开始搜索两旁的树林。
“这里感觉更强烈了,”埃塔伊内担心地说,“但是那边似乎更强。”她朝着左手边的那条路点头示意,林木茂密,稍远的地方都看不到。
欧文冲着她微微点了下头。这里感受到的圣泉之力已经让人难以承受了,可左边却更强。他觉得它在拉扯他,引诱他离开这条路,去探寻其中的秘密。
埃塔伊内也朝那个方向看,然后回过身看了眼欧文,挑眉示意。她建议走进去探索一下。
欧文摇头不同意。但他很想在他们出去的时候过去看看。树林中一定藏着什么东西,某种他不能理解却极度渴望的东西,某种可能会使他反叛的东西。
其中一个侦查士兵骑马绕过转弯处,涨红着脸,在欧文面前狠狠把马勒住:“大人,布伦登•鲁带了二十个骑兵在前面。”
他在等着我们,欧文再次意识到,想到这点不禁皱起眉头。他早就知道我们要来。他并不吃惊,但这也意味着鲁可不是他想与之为敌的对象。
“他们带武器了吗?”
“与骑士装备相同,”士兵回答道,“比我们装备得更好。”
“谢谢。”欧文说。他知道一场对抗在所难免,最好速战速决。他们骑马向前,看到布伦登的骑士们挡在路上。他们身着干净整洁的战袍,白袍上印有黑色乌鸦图案。手持长矛,长矛上绑着旗帜,每一位骑士都处于武装备战状态。
欧文警惕地看着他走近,让马慢下来,变成小跑状。他瞥了一眼布伦登勋爵两侧的树林,希望可以看出些端倪。但只看到了更多的乌鸦,全都那样不近人情。他对自己的这一想法感到好笑。伊薇曾经和他说过各种各样用来描述鸟类的词语,当时她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全部复述完毕。
“我的基斯卡登大人,见到你可真是惊喜啊。”布伦登•鲁说。一如往常,他满脸机警、骄傲和多疑的表情。
“真的吗?”欧文答道,不相信地哼了一声。“在我看来,你像等着我们一样。”
“这里消息传得很快。”
“确实。”欧文道。他用力拉了马缰,把马停在鲁的马面前。
“你为何而来?”布伦登•鲁问道,“我们没收到你发来的任何消息,也没有收到任何说明你这次来意的消息。”
“我随身带着国王的信,”欧文心平气和地说,“我要当面交给女公爵。你如果能护送我们到那儿就太好了。正如你所看到的,”他补充道,指向他那些蓬头垢面的士兵们,“我们只是简简单单的士兵,奉我们国王之命履行任务的,没时间提前打招呼。”
布伦登勋爵眯起双眼。似乎在打量欧文,想要看出他此次到访的真正目的。
“这实在太可疑了。”鲁说。
“我能理解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欧文答道,“我们是同盟,不是吗?我们没有正式邀请难道就不能讨论事情了吗?”
“你带着士兵来讨论吗?”鲁指出。
“我和你一样。在这点上我们有什么不同吗?”
“那她是谁?”鲁问道,颇有戒备地看着埃塔伊内,眼中充满怀疑。
欧文迟疑了一下,随后他轻笑了一声才回答:“你该不会认为我无人保护一个人到离锡尔迪金这么远的地方来吧,布伦登勋爵?你要和我一直聊到太阳下山吗?到城里还有一段路,不是吗?”
鲁元帅眉头一皱,因为欧文所说的话、推诿的态度以及话语中的含沙射影——所有这些都是有意为之。欧文在见到女公爵前是不会透露他此行目的的。这就把鲁置于不利的境地。
“当然欢迎,”鲁元帅语气平平地说,不掺杂任何情感,“女公爵命令我带你去见她,按同盟贵宾礼待你。她很想见你,基斯卡登公爵。跟我来吧。”
他重重勒了马缰一下,让马掉转头,持旗的士兵们举起投枪,列队骑行。
 
布里托尼卡首都建在海湾上,有广阔的船坞码头,停泊着众多插满旗子的货船,尤以日内瓦旗居多。海湾背后是山丘,山丘上座落着一排排的别墅和花园庄园。王室城堡建在海湾顶上的岩石峭壁之上,通向城堡的路陡峭异常,开凿了之字形蜿蜒盘旋之路,使人们走上去成为了可能,但想要进攻城堡却非常困难。显而易见,普勒默尔的地理位置是经过精心挑选的,这是欧文在布里托尼卡见到的防御能力最强的结构,这不禁让他想起帝泉王宫,只是这里更小,也更难到达。
骑行走在之字形蜿蜒路上是件艰难的事儿,很快就尘土飞扬,灰白的土尘从马匹持续不断的蹬踏处升起。走上石山,欧文能看到底下延伸四处的座座美丽庄园,日光渐褪,阴影笼罩着海湾,为山丘上的岩石投上一抹紫色。
他们总算抵达城堡,欧文已是疲惫不堪,越来越担心自己会在慌乱中撞进陷阱。他打量着城堡的构造,仔细观察着,在心中盘算进攻军队要如何才能包围这样一个地方,甚至觉得塞弗恩即使调动所有庞大资源也不会轻易取得成功。这座城堡只需寥寥守卫就可以防守很长时间。女公爵能在高处自守,一旦奥西塔尼亚国王知晓这次围攻,沙特里约恩大军就会劫掠乡村地区,攻击他们的后方部队。原来的计划现在看上去像一场愚蠢的冒险了。
女公爵派了很多衣着考究的男仆恭候他们,牵着他们的马,为士兵们提供茶点。
鲁元帅下了马,立刻朝欧文走去,脱下手套,塞进腰带里。“你的人需要洗漱换衣。我建议明天早餐时间觐见女公爵。清晨时分海湾的景色格外美妙,我确信——”
“我捎来的消息十万火急,我的阁下。”欧文打断他,把满是尘土的手套拍在一起,在他面前升出一朵羽毛状的灰尘云。“消息可等不得。”
鲁双眼的神情更为坚定了。“你身上肮脏不堪啊。”他气愤地说。
“我是个士兵。”欧文耸耸肩答道。随后严肃地看着鲁。“我一路过来,可不是为了听你差遣的。”
鲁对于欧文的措辞愤怒不已。“你到底为什么来这儿,基斯卡登?”他低声问道。
“我告诉过你了,这事只和女公爵有关,可以吗?”他嘲弄地指向城堡。
鲁元帅努力想掩饰自己的不快,可惜失败了。他走在前面,快速穿过堡场。在入口处摆放着用来装饰的瓮,欧文看到上面印刻的标志便停了下来。他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标志,但这让人不禁联想起圣泉。
怎样才能更准确地描述这标志呢?就像三个连锁的马蹄铁,马蹄铁底端分别面向东、西和南三个方向。在东西新月状方向,有两张人脸肖像刻进石头中。一张脸看上去愉悦匀称,另一张脸看上去严厉气愤,眉头紧锁。第三张脸面朝下,表情自然。
“这边!”鲁呵斥道,他注意到欧文停下来呆呆看着这些瓮。
走进宫殿,欧文随处可见这样的标志。地板以黑白两色地砖拼接而成,但与圣泉圣母殿不同,这里的地砖并没有拼成巫哲棋盘的样子,而是拼成循环往复的勾状图案,像波浪一般,所有白色地砖都与黑色地砖两两对称。他在这座宫殿里强烈地感觉到圣泉的存在,和他在布里托尼卡其他地方感受到的一样,这种力量无处不在,并没有固定集中于某一人身上。
宫殿仆人们全都身着细软的衣服,虽不奢华,但赏心悦目、色彩斑斓。其中几个仆人好奇地看着他,对着他脏兮兮的袍子和靴子微微皱起了鼻子。里面的走廊有些长,他们终于走到两扇敞开着的门前,门前有六名守卫。鲁元帅冲守卫们点点头,欧文进门时,守卫们本分地点头示意。欧文马上要面对布里托尼卡的统治者了,胸中充满了不适。他害怕去履行塞弗恩交给他的任务,突然意识到即将下达的最后通牒是多么居高临下、惹人生气。
他一走进房间,女公爵就马上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她是谁已确信无疑,不会弄错。阿弗朗奇市长说过,她很美,他显然不是瞎子。
她名叫西尼亚•蒙特福特,是奥西塔尼亚古老贵族家族的子嗣。她拥有一头金色波浪卷发,长及背部,但其中一部分头发编成辫子,盘在脑后。她头上戴的不算皇冠,只是一顶金环,上面镶有垂下的花式树叶,其中一片正好触到她的额头。她身穿一件淡蓝色的礼服,礼服前面镶有颗颗小珍珠,身披一件颜色更浅些的织物外套。她眼珠湛蓝,比礼服的颜色更蓝,眼神忧郁。她没有坐在王位上,而是在附近踱来踱去,她的手指摆弄着右手上的一枚戒指。她脸颊轻微泛红,似乎极为不安似的。
她使他想起自己小时候见过的爱丽丝公主。尽管她美得无可辩驳,但毫无傲慢之态。当她注意到他们走进来的时候,她摆弄戒指的动作停了下来,以女王的姿态站立,以一种他难以诠释的表情看着他。这种表情不是愤怒,好像她见到他很紧张,但又很兴奋,好像她一直想要见他一样。
哦,天呢,一阵恐惧袭来。接下来的事儿对她来说真是太糟了。
布伦登勋爵走到礼堂中间,然后双膝跪地,恭敬地低下头。所有仆人都效仿他,双膝跪地。这一礼仪可不寻常。
欧文并没有下跪。他是位公爵,地位跟她相同。但他把头微微倾向她。
“欢迎你来到普勒默尔,基斯卡登公爵。”女公爵说。她微微把头倾向他。“我一直在期待我们同盟的光临。请先允许我表达我的感谢之情,在我们遭到攻打时,是你们出手援助。”
欧文觉得她这样说满是讽刺之意,如芒刺在背。当时,他帮助她躲开了奥西塔尼亚国王沙特里约恩的逼婚,但现在锡尔迪金国王派他来这里也是逼婚。
“不需要感谢我们,我的女士,”他状似无心地耸肩答道,“你也许应该把你的感谢言辞留到更合适的时机。我此次奉国王之命前来此地,众所周知,他可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西尼亚女士示意鲁元帅和其他人起身,他们一起站起身来。
“基斯卡登公爵不愿先向我表明匆匆来这里的真正目的,”鲁说,严肃地看着女公爵,“最好在他要表明之前先驱散仆人们——”
“完全不必,”欧文打断了他的命令,故意激怒布伦登勋爵。“我不打算在这里待那么久。”欧文开始在正殿踱来踱去,盯着高高的柱子和装饰花瓶。他走向其中一个,拿起来,就像是他自己的一样。他留意到那个三重新月的标志也在上面。他把花瓶放回原处,瞥了一眼鲁元帅,勋爵气得满脸通红。埃塔伊内站在仆人当中,离得足够近,能够看到所发生的一切,也能在事态恶化时及时干涉。
“你为何而来?”西尼亚女士礼貌地问。
欧文能够想象在她眼中他是怎样的形象。她是那么美丽动人、优美大方、有礼有节。而他却脚蹬脏靴,身着满是汗渍的长袍,胡须蓬乱不堪、眼睛浑浊、污迹斑斑、浑身异味,与花瓶中新鲜的花朵香气极不协调。
“我的女士,只是件简单事,”欧文随口一说,“塞弗恩国王希望加强锡尔迪金和布里托尼卡两地的关系。”他再次顿了一下,欣赏着一个窗帘,有意制造着悬念。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身面向她。他恨自己,他恨塞弗恩让他做的这些事,恨这些事让自己即将成为的样子。
干完了事吧,他在心里责骂自己。
欧文呼出一口气,走向女公爵。鲁一只手握住佩剑手柄,像是害怕欧文会袭击她。仆人们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这样粗鲁无礼、大胆冒犯。埃塔伊内摸向匕首。
他在西尼亚女士面前单膝跪下,用脏兮兮的手牵着她纤细的手,旁观者都吃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到布鲁默瑞来,”他说,故意说错了首都的名字,“是为了向你求婚。我的国王派我来娶你,我必须从命。我必须对国王效忠。同样,这场婚姻会把我们两人的公国都束缚于塞弗恩•阿根廷统治下。你意下如何,我的女士?我必须要把你的答复带回给国王。”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咬紧牙关,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
他看不到鲁元帅的脸,但他能从他的语气中想象到他的面部表情:“大胆!”鲁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咆哮着说:“你,先生,已经完全越礼了。你怎么敢这样和她说话!”
欧文努力做出羞愧的表情,冲着西尼亚无助地耸耸肩,表示这些都不是出自他自己的本意。但他吃惊地看到她脸上愉悦的神态,眼神中的兴高采烈。这可不是他原本预期的反应。
“好的,我的大人,”她说,并紧紧握住他的手,“好,我同意嫁给你。”
 
基斯卡登大人: 
国王已经从北坎回到帝泉王宫。新公爵和公国民众之间存在不小的敌意。凯茨比占有敦德雷南还不到两周,就已经把宫殿里很多奇珍异宝通过船只运送到他在东斯托和南港的庄园里。我觉得您一定想知道这些。他想要私下里干这些勾当,仆人们对他这样公然、大胆的掠夺行为感到既震惊又气愤。他还解雇了很多效忠霍瓦特多年的贵族家庭,换成了他的自己人。他不一定会听从劝说,但我还是恳求您能和他说说,毕竟您在公国里声望很高。他的所作所为使他树敌无数。最后一件事——国王要求雅各国王和伊蕾莎白王后的女儿陪伴左右,还要求敦德雷南的一个弃儿一起同行,那个小孩儿和她同龄,叫德鲁。他不久就要被送到帝泉王宫了。您计划何时从布里托尼卡回来?
 
凯文•艾默雷
帝泉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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