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接下来的日子在惊叹中流逝。对于发现自己的外祖母,火儿已经万分惊讶,而透过第一次踌躇的晚餐,感觉到外祖母好奇地想认识她,并欢迎她相伴?经历过太少喜悦的年轻人类怪物几乎难以承受。
之后每天晚上,她都在绿屋厨房里和泰丝与哈娜吃晚餐。哈娜喋喋不休的童语,填满了外祖母与外孙女谈话的空档,多少平抚了她们想与彼此连结时的尴尬。
泰丝率直坦白的态度很有帮助,火儿能从她说出的混淆话语中感觉到她的诚恳。「我向来处变不惊。」她们享用第一顿晚餐的炖面疙瘩与猛禽怪肉时,泰丝说:「不过妳让我满心忧虑,怪物小姐。这些年来,我一直告诉自己,妳不是杰莎的女儿,而是坎斯瑞的女儿。是怪物而不是女孩,我们没有妳比较好。我以前也试着这么跟杰莎说,不过她从来不听;她是对的。我从妳脸上看到她,一清二楚。」
「哪里?」哈娜问道,「她哪里像?」
「妳的额头像杰莎。」泰丝不禁对火儿挥着汤匙说,「还有妳的眼神,和她美丽、温暖的肌肤。妳的眼睛和发色都像她,不过当然比她漂亮百倍。小亲王说他信任妳。」她有气无力地说完,「可是我不相信他。我以为他被迷住了。我以为妳会嫁给国王,或者更糟,嫁给他,那一切都完了。」
「没关系。」火儿不带怨恨,温柔地说;因为她刚爱上拥有外祖母的感觉。
她真希望能向布莱根道谢,但他不在宫里,而且宴会前不太可能回来。她真心希望能告诉亚契这件事。无论他会怎么觉得,他都能分享她得到的喜悦──他听了一定会惊奇地笑出来。但亚契正和寥寥几个侍卫在西方的某处跌跌撞撞──克莱拉说,他只带了四个人──谁知道他正卷入什么麻烦。火儿决定列出拥有外祖母的困惑与喜悦,等他回来再告诉他。
她不是唯一担心亚契的人。「他说出妳的秘密,没什么大不了。」克莱拉说──她忘了,火儿嘲谑地心想,当时克莱拉觉得太过分才打了他。「知道之后,我们都觉得妳参与计画比较好。我们听了很崇拜妳。说实话,小姐,我不懂为什么之前妳没告诉我们。」
火儿没回应,她无法解释他们的崇拜也是她没透露的原因之一。因为别人对坎斯瑞的憎恨而成为英雄,没什么意义。她不是因为憎恨才杀了他。
「亚契是混蛋,但我还是希望他小心点。」克莱拉说,一手心不在焉地搁在肚子上,另一手翻找一迭建筑平面图。「他知道西方的地形吗?地上有些大地缝。有些开成洞穴,有些深不见底。他准会跌进地缝里。」她稍微停下手,闭上眼叹气。「我决定感谢他给我的孩子一个手足,这比发怒省力多了。」
真相揭露后,克莱拉决定平静大方地接受。蜜拉则没那么轻松,不过也没生气。她这时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只显得茫然。
「欸,」克莱拉仍在叹气。「妳记得六楼以上的任何配置吗?妳不怕高,对吧?」
「不比另一个人怕高,怎么了?」
克莱拉从平面图中抽出两大张卷曲的纸。「这是七楼和八楼的配置图。我会叫威克雷确认我标记的客房无误,再让妳背名字。我们会想办法让这两层楼空着让妳用,不过有些人就是爱那儿的景色。」
记忆宫廷的楼层平面图时,火儿和其他人的方式不同,因为她无法想象王宫像地图一样是平面的。她脑中的王宫是翻转的三度空间,满是移动中的意识,穿过走廊、经过衣物槽并爬上楼梯;火儿虽然无法感应出楼梯,却得按记忆的平面地图辨认。举例来说,火儿知道威克雷在王宫二楼的西侧。精确点说,他究竟在什么地方?在哪个房间,房里有几扇门、几扇窗?那儿离最近的仆人房或最近的楼梯有多远?她感应到威克雷附近有其他意识──他们和他在同间房里,还是在走廊或隔壁房呢?如果火儿需要在脑中指示威克雷,引导他立刻来她房间,同时避开任何人耳目,她办得到吗?她能掌控八层楼、上百条走廊、上千个房间、门、窗户、阳台,同时感应一个挤满意识的王宫吗?
最干脆的答案是办不到。但她得尽量学着做,因为宴会当晚的暗杀计画完全倚仗她的能力。她在她的房间、在马厩和小脑袋在一起时、和随扈待在屋顶时,她都一再练习,整天不断练习──有时不禁以自己为傲,因为她和早先来到宫里时已不可同日而语。她绝对不会在走廊漫步时迷路了。
计画要成功,伤脑筋的关键在于火儿得让詹森、刚纳和茉尔格达分别或一同在宫中某处,并与别人隔离。
她非得达成不可,因为备用计画太混乱,牵连了太多士兵、太多打斗,几乎注定无法秘密进行。
一旦火儿和他们独处,会一一尽量从他们身上得到情报。同时,布莱根会悄悄地加入她,确保交换情报结束时火儿活着,其他三人则死去。接着整出闹剧得继续保密,越久越好。这也是火儿的任务之一:监控王宫,注意怀疑有事发生的人,让他们在说出任何事前被悄悄收押。因为与国王敌对的一方,不能有人──绝对不能有人知道发生事情或火儿知道了什么。没人晓得他们知道的事,情报才有用。
布莱根将连夜前往洪水要塞,一到要塞,就发动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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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当天,泰丝帮火儿穿上订制礼服,固定勾子,抚平、拉直已经又平又顺的衣服,一边不断喃喃诉说着她的喜悦。接着,一队美发师拉扯编绑火儿的头发,让她几乎分神。他们惊叹着她红、橘、金色色调的发丝,当中偶尔出现惊人粉红,那无比柔软的质地和眩目的光辉。这是火儿第一次改善外貌的经验。过程不久就令人厌倦了。
然而,结束后,美发师离开,泰丝坚持把她拉到镜前,火儿看了也明白大家都做得很好。礼服闪着暗紫色光泽,设计简单,剪裁美丽,极为贴身──合身到火儿觉得有点像赤裸着。还有她的头发。她看不清楚他们对她的头发做了什么,有些地方编成细辫子,扭转缠绕的厚重部分落在肩上,垂至背后,但她发现结果是恰到好处的狂野,和她的脸蛋、身材与礼服很搭。她转身测试对她随扈的影响──二十个随扈都在场,因为所有人在当晚的行动中各有任务,正等着她的命令。结果二十个下巴惊叹地落下,连穆莎、蜜拉和尼尔也不例外。火儿试探着他们的意识,发现他们像七月的玻璃屋顶一样开放,又喜又怒。
「自制点。」她责备道。「这是伪装,记得吗?如果帮我忙的人脑袋不清晰,我们不可能成功。」
「会成功的。」泰丝拿了两把装在踝套里的短剑交给火儿。「任何人都会让妳予取予求。今晚,只要妳开口,纳许国王会将翼河赐给妳。戴尔啊,孩子,布莱根亲王会把最好的战马送给妳。」
火儿听了以后没笑,把短剑缚在左右脚踝。布莱根要回宫才能送她礼物。再过两小时宴会就要开始了,而他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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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手足为那晚预备的集合场地之一是四楼的一套房间,有个俯望中央庭院的阳台。火儿和她的三名随扈站在阳台,阻挡下方数百人的目光。
她从没见识过舞会,更别说王家舞会了。庭院点了数以千计的蜡烛,金光闪闪;一面面蜡烛墙设在舞池边栏杆后,免得仕女们的衣裙着火;宽灯具插着蜡烛,以银链挂在天花板上;蜡烛熔到每座阳台的栏杆上,她的阳台也不例外。烛光在众人身上摇曳,让他们的礼服、珠宝,手中的银杯更显得耀眼动人。天色暗去。乐师调音,开始演奏,穿插清脆的笑声。舞会开始,正是冬日宴会的完美景致。
事物的外表和本身的感觉可能大不相同。要是火儿不用这么专注,而且没心情开玩笑,她或许会笑出来。她明白自己正站在这王国的缩影之上,那是由衣着华丽的叛徒、间谍与盟友组成的网络。他们代表着各方,一边算计着一边盯着彼此,努力想听见彼此的对话,谁进谁出都一清二楚。由詹森勋爵和他儿子揭开序幕。他们虽然站在外围,却是院子里注目的焦点。刚纳中等身材、相貌平凡,轻易就混入角落,但詹森个子高大,一头醒目的白发,又是王室著名的敌人,他的存在太不协调。他身边围着五个「随从」,看来活像被塞进正式服装的恶狗。这种舞会,刀剑并不流行;唯一可见的武器是门口站岗的宫廷卫兵佩剑。但火儿知道詹森、刚纳和他们稍加伪装的护卫都带了短剑。她知道今晚他们满心猜疑;她能感觉得出来。她看着詹森一再不安地拉扯领子。一有动静,他和他的儿子就急忙转身。他们脸上挂着客套的微笑,僵硬到几近疯狂。她心想,詹森外表体面、衣着高贵,看似地位不凡,只不过她感觉得到他的神经在尖叫;詹森正为了逼他来此的计画感到后悔。
火儿几乎无法追踪庭院里的所有人,将感知延伸到院子外令她晕眩。不过,她借着所有让她进入的意识,尽量在脑中列出一串意识清单,记住宫中她认为可能同情詹森或茉尔格达夫人的人、不能信任的人,还有可以信任的人。她将名单传给嘉蓝办公处的书记,由他记下名字和描述,转交禁卫队长;禁卫队长当晚的工作之一,就是随时确定众人所在,防止意外出现武器,或重要人士失去踪影。
天色已暗,火儿感觉到弓箭手在她周围的阳台阴影中就位。詹森和茉尔格达都安顿在宫里俯望这座院子的三楼房间,他们上、下、左、右和对面的房间都没住宾客,暂时由禁卫军驻守,让火儿的随扈相形失色。
这是布莱根的命令。
火儿不确定她比较担心什么:若他没即时到达,对她和他的家人会有什么影响,还是对他们这晚的任务和战争有什么影响。她觉得两者或许是同样的恐惧。布莱根没回来,表示他恐怕已经死了,那么一切都将分崩离析,大至今晚的计画,小至她的心。
不过数分钟后,她倏然感应到他现身于她感知的边缘,城里最近的桥上。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传给他一阵感觉,起先是怒气,随即转为担忧,还有感应到他时的安心,这些感觉都无法扼抑,她不确定有没有泄露更深的情感。
他传回确认、疲惫的感觉和歉意,她将自己的歉意传回给他,他又道了一次歉,这次更坚持了。布莱根到了。她急忙向其他人想道,同时把他们松口气的样子推出脑中。她的注意力紊乱,连忙抓扒着重掌整个院子的控制权。
茉尔格达夫人比詹森还低调。她和詹森一样,带着至少约二十名随从抵达,这些「仆役」给人习于打斗的感觉。其中有一部分正在下方庭院里,其他则散布宫中各处,应该是依茉尔格达的吩咐监视别人;而茉尔格达则是一抵达就进了房里,至今仍未现身。她这时正躲在那儿,在火儿站立处下一层的对面房间,不过火儿看不见她,只能感应到她。一如火儿所料,她给人聪敏机伶的感觉,比楼下那两个敌人更强硬,也更有防备,但也为类似的原因焦躁,受疑心煎熬。
克莱拉、嘉蓝、纳许、威克雷和几名卫兵进了火儿房间。她感觉到他们,但没转过身,依然望着阳台的景色,探向他们的意识打过招呼。她从敞开的阳台门听到克莱拉的呢喃。
「我猜出詹森派谁跟踪我了。」克莱拉说:「不过我不确定茉尔格达派的是谁。她的手下经过较严谨的训练。」
「其中有皮基亚人。」嘉蓝说:「莎尔说她看到外貌像皮基亚人的男人,还听到他们的口音。」
「詹森勋爵可能蠢到没派人监视茉尔格达吗?」克莱拉说:「他的随从很容易辨认,而其中好像没人跟着她。」
「监视茉尔格达可不容易,公主殿下。」威克雷说:「她几乎不露面。另一方面,詹森却三度请求晋见;陛下,而臣下也三度遣走他。他急着当面告诉您他来此地的虚构理由。」
「等他死了,我们会给他机会解释。」嘉蓝说道。
火儿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听着对话,同时监控着布莱根和其他人的进展──他到马厩了──在詹森、刚纳和茉尔格达周围起舞。目前为止,她只是逗弄着他们的意识,寻找侵入途径,靠近但不取得控制。她指示楼下一位仆役──威克雷的人──递酒给詹森和刚纳,但两人都挥手赶开这仆役女孩。火儿叹口气,希望年纪大的消化不良没那么严重,年纪小的没那么节制。年轻的刚纳其实有点麻烦,意志比她期望中更坚强。詹森就不同了──她纳闷着是不是该进入詹森脑中开始压迫。他越来越焦躁,而她感觉到他之前拒绝酒时,其实是想喝的。
布莱根推门进入她身后的房间。「王弟,」火儿听到嘉蓝说:「即使以你的标准,这次也有点太赶了,不是吗?洪水要塞一切都没问题吧?」
「可怜的孩子。」克莱拉说。「是谁揍了你的脸?」
「不重要的人。」布莱根简洁地说:「火儿小姐呢?」
火儿转身背对院子,走向阳台门,步入房间,和英俊、扮相潇洒的纳许面对面撞个正着。他这时愣住了,哀愁地回望着她,转身走入隔壁房。嘉蓝和威克雷也目瞪口呆,火儿才记起自己盛装打扮的事。连克莱拉似乎也惊讶得哑口无言。
「好啦。」火儿说,「我明白了。振作起来,办正事吧。」
「所有人都就位了吗?」布莱根问。他身上溅了泥,散发着寒气,一副不到十分钟前仍在拚死搏斗还差点输掉的样子;他的颧骨被划破了皮,下巴瘀青,指节上缠着染血的绷带。他问着火儿,一面以温柔的眼神端详她的脸,和他的外观很不搭调。
「所有人都就位了。」她说。亲王殿下,你需要治疗师吗?
他摇摇头,带着笑意低头看着他的指节。「我们的敌人呢?有预料之外的人吗?卡特那个让人头脑混沌的朋友有出现吗,小姐?」
「感谢戴尔,没有。」你不舒服吗?
「好了。」克莱拉说。「我们的剑士来了,开始吧。布莱根,你能至少想办法让自己体面一些吗?我晓得这是场战争,不过我们其他人都在努力假装这是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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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儿第三度指示威克雷的女仆为詹森递酒时,詹森一把抓起酒杯,两口便饮下。
这下子火儿完全进入詹森的意识之中。那儿可不稳定。他不停瞥向茉尔格达的阳台。他这么瞥视时,帅气的姿态露出焦躁,还带着特别的渴望。
火儿开始纳闷,既然茉尔格达的阳台让詹森这么焦虑,他为何不派手下监视她。克莱拉猜得没错;火儿知道詹森所有随从的感觉,因此能轻易确认他们的位置,有人正潜藏于一些宾客的门外或身旁;有些则藏匿于王室住所与办公处卫兵驻守的入口附近。然而没人潜藏在茉尔格达附近。
但是另一边,茉尔格达却派人监视所有人,其中两人这时正在詹森身边徘徊。
詹森又喝了一杯,然后往茉尔格达空荡荡的阳台瞥了一眼。这一眼伴随的情感真是奇怪,像受惊的孩子向大人寻求安慰。
詹森为何会望着敌人的阳台寻求安慰呢?
火儿突然非常希望知道茉尔格达来到阳台,詹森看到她时,会发生什么事?但火儿无法迫使茉尔格达去阳台上,而未察觉被人控制。动一下脑筋,茉尔格达就能想出是怎么一回事。
火儿总觉得,如果她不能对茉尔格达来暗的,大可以直来直往。于是她传了一个讯息过去。
来吧,造反的小姐,告诉我妳为什么在这儿。
茉尔格达的反应迅速又惊人;被这么称呼,有种讽刺又实在的喜悦;她完全不意外也不恐惧;只想当面会会怪物小姐,错不了;还有明目张胆又不以为耻的猜疑。
好吧,火儿刻意用大意的语气想着,我就和妳见面,不过妳要去我指定的地点。
茉尔格达的反应是欣喜与沉思,她没愚笨到被诱入陷阱。
不然要让妳选择会面地点吗,茉尔格达夫人,我没那么想见妳。
她固执地拒绝离开她亲手建立的要塞。
妳不会以为我会去妳房里找妳吧,茉尔格达夫人?不,我开始觉得,我们注定不会见面了。
一股想见火儿的决心──与需要。
这需要真令人困惑,而火儿安于利用这种需要。她吸气让自己平静,让接下来传出的讯息语调完美:愉快──甚至开心到微微默许的程度,而且有点好奇,不过完全不在意这一切将如何演变。
我想,我们可以从看看彼此开始,我就在妳对面楼上的阳台。
半信半疑。火儿再度尝试引诱茉尔格达出来。
很好,茉尔格达夫人。如果妳觉得我们计画在我们的冬季舞会上公然谋杀妳,在宫里引燃战火,那请务必别走出阳台。妳谨慎行事,我不怪妳,只不过这样似乎有违妳自己的利益。那么,再会了。
回敬的是一股怒意,火儿没搭理。接着是讥讽,然后是微微的失望;最后终于安静下来。火儿等待着。数分钟过去,她感知到的茉尔格达缩小了,彷佛茉尔格达将自己的感觉抽离,把自己紧紧封闭起来。
又过了数分钟,火儿正开始拼凑新计画,却突然感觉到茉尔格达走过房间,往阳台去。火儿敦促詹森挪到院子另一处,让他看不见火儿,却能清楚无碍地看见茉尔格达的阳台门。接着,火儿向前走入自己阳台栏杆的烛光中。
茉尔格达停在她的阳台门后,透过玻璃窗窥视着火儿。她和火儿记忆中一模一样:个子矮、面貌平庸,肩膀挺直,外表刚毅。火儿看了她结实坚定的身影,感到莫名的喜悦。
茉尔格达没上阳台,甚至没打开阳台门。但这在火儿预料之中,她不敢期望更多,而且这就够了。楼下,詹森的双眼盯着茉尔格达。
他的反应像一桶水泼到火儿脸上,让她恍然大悟。他的信心大增,紧张倏然被安抚了。
她这时明白詹森为何没有监视茉尔格达,而麦朵格的盟友哈特队长为何知道詹森那么多事。她明白了不少事,包括茉尔格达来此的原因,是为了帮詹森确保计画成功。不知何时,麦朵格和詹森已经成了对抗国王的盟友。
火儿也由茉尔格达身上读到一些事,这些事则没那么惊奇。不论詹森知道与否,他的盟友来此还有另一个原因。茉尔格达注视着院子另一端的火儿,火儿从她的眼中和无意间泄露的感觉中读出这个原因:茫然、惊叹和欲望,不过那和火儿熟悉的欲望不同。这种欲望强烈而狡诈,事涉政治。茉尔格达想夺走她。麦朵格和茉尔格达想要她成为属于他们的怪物工具──自从去年春天见到她时就想得到她。
知识能给人力量──即使得知的是你的敌人团结起来,敌众我寡。火儿这时明白该怎么做了。如果要处理所有分岔的线头,她能做什么?看到了吧?她迷人地对茉尔格达想着,妳露了脸,而且还活着。
茉尔格达的意识尖锐而封闭。她向火儿瞇起眼,手盖在腹部,火儿认得这微妙的姿势,她之前看过。茉尔格达转身走出视线,过程中不曾注意詹森,而詹森这时仍在下方引颈望着她。
火儿步回阴影中。她平铺直叙地把她发现的事传给其他人。他们大为讶异、惊恐;但不意外地,急着继续进行。她猜想着他们的疑问,尽量回答。
不知道我能不能让茉尔格达夫人离开房间。她对他们想着,我不知道茉尔格达今晚是否会死。但詹森勋爵会照我的话做,刚纳我应该也能应付。我们先从他们着手吧。麦朵格勋爵的盟友可以告诉我们麦朵格勋爵的计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