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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詹森和刚纳都坐在面对门口的椅子上。她关上门时,刚纳站起身,侧身靠墙,那方向让他稍微靠近她一点。

  一张脚凳旁靠着绘有奎斯兰姆旗帜的盾牌。火儿发现地毯是以锈红、褐色与红色方块拼凑而成,窗帘是鲜红色;沙发和椅子都是褐色,至少他们不用担心血迹。她沉浸在这两个男人的感觉中,立刻明白这房里会有什么麻烦。问题当然不是出在詹森身上。詹森个性迷人,见到她开心到快疯了,连她麻木的头脑都能侵入他的意识,令她纳闷这种男人怎能得到这么高的权位。不过这问题的答案就在她眼前:满脸怒容的刚纳。

  他和从前的纳许有点像:难以预测、令人困惑、太复杂而难以控制,他自己也无法完全自制。他开始在墙边来回踱步,目光离不开她。他虽然个子不大,也缺乏威严,但严谨平顺的动作却让火儿突然明白其他人为何忧心。他是个精于算计的人物,能够迅速做出重大的恶行。

  「不坐下吗,刚纳?」火儿呢喃道,避开他们走向一旁,平静地坐到沙发上──不料却犯了错,因为沙发能容纳不只一人,而刚纳这时正想坐到沙发上。她用发胀而不灵活的脑子控制着他,把他推向靠近他父亲的椅子,但他只想和她坐在一起,于是退回墙边,继续踱步。

  「我们能为妳做什么呢,亲爱的孩子?」詹森喝到微醺了,在他的椅子上开心雀跃着。

  她真希望可以慢慢来,但她在这房里的时间,等于是向奎斯兰姆勋爵借来的。

  「我想加入你们的阵营。」她说:「我想要你们的保护。」

  「妳这个模样,可不能信任。」刚纳咆哮着:「绝对不能信任怪物。」

  詹森责备着儿子。「刚纳!我们在走廊上被追捕时,她不是证明她足以信任了吗?麦朵格可不希望我们无礼。」

  「只要对麦朵格有利,他才不在乎我们怎么做。」刚纳说。「我们也不该信任麦朵格。」

  「够了。」詹森的音调突然尖锐而充满威严。刚纳怒瞪着眼,但没有反驳。

  「你们跟麦朵格结盟多久了?」火儿以无辜的眼神看向詹森问道。

  她紧紧掌握着詹森的意识,诱导他开口。

  □

  约二十分钟后,她得知了,并把这些都传给王室手足们:麦朵格和詹森的结盟,主要是因为怪物仕女加入国王阵营,而哈特透露詹森计画以一万大军攻击洪水要塞,只说了部分事实;其实詹森将以一万五千的兵力攻击洪水要塞。双方结盟后,麦朵格便将他招募的五千皮基亚人由地道分批交给詹森。

  听到这消息,要装出开心的样子并不容易。这表示布莱根在洪水要塞将以寡敌众,兵力少了他们五千。但这或许也代表麦朵格的军队无论在何处,都仅有约一万五千人吧?或许王军的其他两个军团加上所有后备部队,就能和麦朵格势均力敌……

  「我们的密探说,你们在全国各地寻找麦朵格的军队。」詹森这时说道,打断了她的盘算。他咯咯笑着,因为他儿子踱步怒吼让他紧张,而从靴子里拔出短剑把玩。「我告诉妳为什么你们找不到吧,因为他们在海上。」

  「在海上!」火儿由衷惊叹道。

  「是啊。」詹森说,「麦朵格足足有两万人──啊,我看得出这数字让妳很惊讶?麦朵格那家伙啊,总是在招募士兵。对,他在海上足足有两万人,就在大理石高地外海,一百艘皮基亚船上。还有五十艘皮基亚船只载马匹。他们是搭乘大船的民族,妳知道的,是皮基亚人啊。茉尔格达的丈夫就是船上人。在麦朵格让他对战争产生兴趣之前,他一直是探险家。刚纳,坐下吧。」刚纳走近时,詹森厉声说道,同时伸手用刀面拍一下刚纳的手臂。

  刚纳猛然转身面对父亲,动手从詹森手中夺下短剑,抛向远远的墙上。短剑与石墙尖声相触,咚地掉到地毯上,变形扭曲了。火儿不动声色,不让他发觉他让她多害怕。

  「你失去理智了。」詹森恼怒地说,瞪着他的儿子。

  「而你没有理智可以失去。」刚纳咆哮着。「我们的哪个秘密你还没告诉国王的怪物宠物?再说啊,把剩下的都告诉她,说完之后我就扭断她的脖子。」

  「胡说。」詹森严厉地说,「你才不会做出那种事。」

  「继续说,告诉她啊。」

  「你坐下来道歉,让人知道你能守规矩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和她说。」

  刚纳发出厌恶的声音,站在火儿身前。他凝视她的脸庞,接着无耻地看着她的胸部。

  刚纳的情绪不稳。火儿对布莱根想着,他刚刚把短剑掷到墙上撞坏了。

  妳能问出更多有关船的事吗?布莱根回应道,有多少马匹?

  火儿还来不及开口,刚纳便伸出手指碰火儿的锁骨,火儿抛下她对布莱根、詹森和王宫其他人的感知,将注意力全投注于刚纳身上,对抗他的意图;她知道他的注意力和手的目标都是往下,她觉得如果让他一把抓住胸部,她可能会完全失去对他的掌控;而这正是他要的,说清楚一点,这是他的第一步。

  她的确让他抬起手,然而他的手却放上她喉咙,绕住颈子,轻轻地掐一下。漫长的一秒之间,火儿喘不过气来,脑中一片空白;他快让她窒息了。

  「麦朵格认为我们攻击洪水要塞时,陛下会派援军南下。」刚纳轻声说着,终于放开她。「或许甚至会有一整个军团兵力,不然就是两个军团。而当北方的王军没那么拥挤时,麦朵格会传话点燃大理石高地的烽火。妳明白了吗,怪物?」

  大理石高地是王都北方一块滨海的高地,火儿明白他的意思。「皮基亚船上的士兵会看见烽烟。」她若无其事地说。

  「聪明的东西。」刚纳说着,又把手围到她颈子上,接着改变主意,抓了一把头发拉着。「而烽烟就是他们等着、登陆攻向城市的信号。」

  「城市啊。」火儿低语。

  「是啊,」刚纳说:「这座城市,何不直攻王都?时机正好。纳许那时已死,布莱根也已丧命。」

  「他是说,我们明天会杀了他们。」詹森插嘴道,谨慎地看着他的儿子:「我们都计画好了,会有一场大火。」

  刚纳使劲扯着火儿的头发。「父亲,我正在和她说话。」他粗鲁地说,「由我来决定她该知道什么,她由我负责。」

  他又抓住她的颈子,粗暴又讨人厌地将她拉近他。火儿挣扎着呼吸,屈就于传统的折磨法,往他下体伸出手,抓住她抓得到的任何东西,死命用力一扭。他尖叫的那一刻,她向他的意识奋力一击,但她自己的意识有如气球,软而空洞,毫不锐利,也没有爪子能刨抓。他深呼吸从她身旁退开,一拳不知从哪冒出来,狠狠揍在她脸上。

  她剎那间失去意识,回过神时尝到血腥味和熟悉的疼痛。地毯。我倒在地毯上。她心想。脸在痛,头也在痛。她动动嘴巴。下巴无碍。弯弯手指。手也无碍。布莱根?

  布莱根回应了她。

  很好,她迷蒙地想着,头脑也无碍。她开始将意识往宫中其他地方伸展。

  但布莱根还有讯息要传递。他正试着让她明白什么。他很担心,他听到吵杂声,在上方的阳台准备听她指示垂降下来。

  火儿察觉她也听到吵杂声。她侧过头,看到詹森和刚纳对彼此吼叫、推撞,一个自负而气愤,另一个因他疯狂的眼神而恐惧,而这一幕让她想起自己为何在这个房间。她以手肘撑起身子,以膝跪起。她把一个问题传给布莱根。

  你还要知道什么有关麦朵格的事吗?

  没了。

  她爬起身,蹒跚走向沙发,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直到头痛减弱到能忍受的程度。那就下来吧。这场会面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他们正扭打成一片。她看着刚纳把他父亲推向阳台的玻璃门上。他们正靠着阳台门扭打。

  接着,布莱根要来了,而他出现时将身陷险境,因此她将两脚脚踝一一抬到手边──有点怀疑如果她是以手就脚踝,头可能会从脖子上掉下来滚走。她从皮套里拔出短剑,迟缓地走向缠斗的两人,他们忙得没注意到她和她手中的短剑。她用华丽的紫袖抹去脸上的血,踌躇了一下,等待着。

  没多久。她感应到布莱根,几乎在同时看到了他。他拉开阳台门,詹森从门口跌出去,又看着詹森撞回门内,这时却不同了,他的意识已然离去,只剩下躯壳,背上插了匕首。布莱根正使劲推着詹森,把他推开,并在他带剑爬下来之前,用他绊住刚纳。

  布莱根杀死刚纳的过程十分怵目惊心。他把剑柄砸向刚纳脸上,力道大得刚纳的脸都变形了,接着将刚纳踢到仰面朝上,一剑刺入刚纳的心脏。就这么结束了,这么迅速、野蛮,接着他出现在她面前,担心地扶她走向沙发,找块布给她擦脸,这一切快到她无法控制传给他的恐惧。

  他感应到她的恐惧,明白了,垮下脸。他检查她伤处时变得按部就班,不带感情。

  「那吓了我一跳,」她抓住他的袖子,低语着:「只是这样。」

  他眼中带着愧疚,她抓紧他的袖子。

  「我不会让你在我面前感到愧疚。」她说,「拜托,布莱根。我们是一样的。我做的事只是看起来没那么恐怖。」然后,她又说着,同时才明白,即使这部分的你令我恐惧,我也只能喜欢,因为就是这部分的你让你在战争中全身而退。我要你活下来,要你杀死所有会杀害你的人。

  他没回话。不过片刻之后,他又靠向她,温柔地轻触她脸颊和下巴的骨头,不再避开她的眼睛,而她知道他接受了她说的话。「妳的鼻子断了。」他清清喉咙说:「我可以帮妳推正。」

  「嗯,好的。布莱根,外面走廊尾端有个衣物槽,我们得找床单类的东西把尸体包起来,由你把他们扛去丢进滑槽。我会叫威克雷把最北端洗衣房的仆人净空,准备处理一大团混乱。我们得快点。」

  「好计画。」布莱根说。他紧紧扶住她的后脑勺。「尽量不要动。」然后他抓住她的脸,做出远比刚纳那拳更痛的事,火儿喊了出来,用双拳和他搏斗。

  「好了。」他喘着气,放开她的脸,握住她的手臂,但她已经让他头侧吃了一记。「对不起,火儿,弄好了。好好坐着让我处理尸体吧。妳得休息,才能引导我们完成今晚剩下的事。」他一跃而起,消失在卧房里。

  「剩下的事。」火儿咕哝着,疼痛仍让她微微抽噎。她靠着沙发的扶手深呼吸,直到脸上的疼痛趋缓,与脑袋抽痛的频率相结合。她缓慢地督促着自己的意识跑遍整个王宫和周围地面,接触茉尔格达、她和詹森的手下,以及他们的盟友,再来是奎斯兰姆和他妻子的意识。她找到威克雷,传达她的指示。

  她嘴里有血,往喉咙后方滴下。就在那感觉恶心到难以忍受时,布莱根肩上挂着床单出现在她身旁,把一盆水、杯子和布块放在她面前的桌上。他走向詹森和刚纳的尸体,着手将他们捆起来。火儿漱漱口,再次检查整座王宫。

  有一瞬间,她在感知的边缘觉得有什么人不对劲,出了事。在王宫周围吗?是绿屋吗?是谁?那感觉消失了,她无法追踪,感到沮丧不安,精疲力竭。她看着布莱根把刚纳的尸体包进一条床单,他脸上瘀青发黑,双手和袖子都染上刚纳的血。

  「无论在哪,」她说;「我们的兵力都处于严重的劣势。」

  「他们受训时就预期这样了。」他淡淡地说。「多亏了妳,我们两边都能攻敌不备。妳今晚的收获比我们任何人奢望的多。我已经传信给北方的第三、第四军团,还有大部分的后备部队──他们很快就会在王都北岸集结,纳许会骑去与他们会合。我派了整营的军队去大理石高地控管烽火,解决往船队去的任何信差。妳看得出事情是怎么安排的吗?等第三、第四军团就位,我们会自己点燃烽火。麦朵格的军队一无所知地登陆,我们随即发动攻击,而他们得背海而战。他们的人数占了优势,但我们的马匹比较多,他们的船上顶多只有四、五千匹马,而且在海上待了几星期,马匹的状况一定无法战斗。这会有点帮助,或许多少能弥补麦朵格可能和他的皮基亚朋友打造一支海军,而我们竟毫不知情的愚蠢。」

  火儿很难避开鼻梁来擦去鼻子上的血。「茉尔格达是个问题。」她说着,因疼痛而抽了口气。「迟早会有人发现詹森和刚纳不见了,届时茉尔格达就会怀疑我们做了什么、知道什么。」

  「只要她的信差联系不上那些船,这几乎就无关紧要了。」

  「对,没错,但是现在宫里有上百人愿意成为溜出去的那个信差。」

  布莱根把床单撕成两半,发出撕裂的巨响。「妳觉得妳能让她离开房间吗?」

  火儿闭上眼,碰触着茉尔格达的意识。改变主意了吗,茉尔格达夫人?她想着,努力不让她听起来像自己觉得的那么虚弱。我在卧房里休息,欢迎加入。

  茉尔格达的回应中带着轻蔑与之前的顽强,完全无意靠近火儿小姐的房间。

  「看来没办法。」火儿说。

  「好吧,目前我们只能尽量不让她太早起疑。她越晚起疑,我们启动计画的时间就越多。战争的样貌现在由我们选择了,小姐。」

  「我们帮了麦朵格一个大忙。我想这下他成了詹森军队的指挥,不用和别人共享权力。」

  布莱根绑上最后一条床单,站起身来。「反正他本来未必打算长久共享。麦朵格向来就是比较真实的威胁。走廊没人了吗?我该着手进行了吗?」

  火儿脑中冒出一个他该动手的好理由。她叹了口气。「禁卫队长在叫我。奎斯兰姆有个仆人走过来了,还有──还有奎斯兰姆的妻子带着一些护卫。好,走吧。」她说着并撑起身,把那盆血水倒进沙发旁的盆栽里。「噢!我在想什么?我们要怎么离开这个房间?」

  布莱根把一捆尸体扛到背上。「从我来的那条路。妳不怕高,对吧?」

  □

  阳台上,火儿努力引开整整八层楼可能的旁观者,辛苦得流出泪来。他们熄掉蜡烛,潜入黑暗中。

  「我不会让妳掉下去的。」布莱根轻声说:「克莱拉也不会,明白吗?」

  火儿的头太昏了,不太明白。她失了血,认为自己目前做不到,不过这不重要,因为奎斯兰姆的手下快来了,没别的办法。她照布莱根说的背对着他,布莱根则背对栏杆,往下一蹲,接着她发现,他抓住她膝盖将她举了起来。她手掌碰到了楼上阳台的下缘。他把她往后抬,她摸索着的手指找到那个阳台的栏杆。在惊恐的瞬间,她低下头看到他是怎么达到这个角度的;原来他正蹲在下方栏杆上,脚夹住栏杆,朝空荡荡的地方后仰抬起她。火儿微微抽噎着,抓住上方栏杆拉着。克莱拉的手伸下来,紧紧抓住她双手的手腕。

  「抓到她了。」克莱拉说。

  布莱根放开膝盖,抓着她的脚踝,她又往上升了。突然间美丽慈悲的栏杆来到她眼前,她抓住栏杆,两臂架在上面,克莱拉拉着她的脚和身躯,帮助她笨拙而痛苦地翻过栏杆。她跌落阳台地板,喘着气,费尽全力集中精神撑起身,好帮布莱根爬上来,却发现他已经站在她身旁,急促呼吸着。「进去吧。」他说。

  房里,克莱拉和布莱根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火儿知道布莱根不会等着看茉尔格达、詹森的手下、威克雷和洗衣房的尸体或任何人之后会怎样。他现在就要出发了,他将穿过走廊进入对面房间,由窗户爬下长长的绳梯降到地上,和等待他的坐骑与士兵会合,骑往洪水要塞的地道,发动战争。

  「茉尔格达仍可能点燃詹森所说的烽火。」布莱根说道。「他们还是可能试着暗杀纳许,你们都得提高警觉。某个时间点上,让茉尔格达和詹森的爪牙开始消失,可能比较明智,懂吗?」他转身向着火儿。「妳要怎么离开这房间最好?」

  火儿逼自己思考他的问题。「最好照我来的方式。我会叫来推车,从升降台上去,然后爬梯子回到我的房间。」之后她整晚都要做同样的事:监视茉尔格达和所有人,告诉威克雷、卫兵──所有人──谁在哪里,该阻止谁,该杀了谁。这样布莱根才能骑向洪水要塞,而他的信差骑向北方,谁也不能确知任何事,不会追向他们,点燃烽火。

  「妳哭了。」克莱拉说:「哭只会让妳的鼻子更糟。」

  「不是真的哭。」火儿说,「只是虚脱。」

  「可怜的家伙。」克莱拉说,「我之后会去妳房间,陪妳度过今晚。布莱根,你该走了。走廊上没人吗?」

  「我要一点时间。」布莱根对克莱拉说:「和小姐独处一分钟就好。」

  克莱拉扬起眉头,默不作声地闪入隔壁房间。

  布莱根走过去关上她身后的房门,转身面对火儿。「小姐,」他说。「我有个请求,如果我在这场战争中阵亡──」

  这时火儿的泪水是真的,而且止不住,没时间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她越过房间奔向他,两臂环着他,搂住他,同时发现断了鼻子时向另一个人示爱有多尴尬,于是别过头去。

  他的双臂紧紧环抱住她,吐在她发上的气息深沉而急促。他抚着她的发丝,她则依偎着他,直到惶恐抚平为可以忍受的绝望。

  好。她这时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对他想着,如果你在战争中阵亡,我会好好疼爱哈娜。我保证不会抛下她。

  要放开他很不容易,但她依然放手,而他就这么走了。

  □

  火儿在推车上往她房间去时止住了泪水。这时,她陷入极度麻木的状态,除了将她意识维系在王宫上的牵挂之外,一切都静止了。这状态几乎像是在睡梦中,像无意识、昏沉的梦魇。

  当她爬出窗户,攀上绳梯时,听到下方的地上一阵奇异的呜咽声──她侧耳倾听,听到一声尖叫,认出那是斑斑,听起来似乎很痛苦──不爬回房间,回到随扈安全的守护中,却往下去寻斑斑,这不太明智。然而她却在麻木的迟钝感中往下爬,觉得她得确定狗儿没事。

  雪珠转为小雪,绿屋旁的地面莹莹发光,斑斑可不是没事。牠躺在绿屋的小径上嚎哭着,垂着的两条前脚断了。

  而牠的感觉不只是疼痛,还有恐惧,牠正努力用后脚把自己推向大树,就是侧院里那棵高大的树。

  不对。事情非常不对劲,令人困惑又毛骨悚然。火儿疯狂地扫视着黑暗,将她的意识往绿屋延伸。她的外婆睡在屋里,一些守卫也在屋里睡着了,不该是这样,绿屋的夜班守卫不该睡着。

  火儿沮丧地哭了出来,她感应到哈娜在树下醒着,冷得要命,而且不是独自一人,有人和她在一起,那人正发怒着,伤害她,激怒她,并吓着了她。

  火儿踉踉跄跄跑向大树,拚命寻找伤害哈娜的人,想阻止他。她对她房里的护卫想着,帮帮我。救救哈娜。

  她意识中闪过脑袋迷蒙的弓箭手,有个锐利的东西击中她胸前。

  她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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