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匠人与锤子
莉迪亚和普拉萨德在同一时间震惊得呆若木鸡，大约过了十几秒钟，莉迪亚才渐渐明白了一件事——陈羽成功了。
“你是陈羽吗？”莉迪亚又问了一遍，她还有些不太相信，毕竟眼前看见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土耳其警察。
“莉迪亚，你忘了？我们一开始来这里是为了找亚瑟，结果亚瑟已经死了。”这个披着土耳其警察外皮的人说道。
莉迪亚逐渐相信这个人了，直到陈羽用一种非常古怪的方式与她握了握手，莉迪亚这才完全确信，他就是陈羽！普拉萨德虽然知道莉迪亚和陈羽的计划，但他从来没有见过陈羽，不过见莉迪亚相信了这个土耳其警察，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快上飞船！有人来了！”普拉萨德说道。
莉迪亚立即打开了隐形的舱门，他们看见了飞船内部，三个人纷纷上了飞船。在关上舱门之前，他们看见不远处的树林里有人影闪动。他们立刻启动了飞行程序，一艘隐形的飞船从树林的一处突然一飞冲天，虽然船身隐形，但释放的一股能量还是把周围的人都引了过来，不过他们三人已飞到了高空中。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普拉萨德问道。
“去地中海的赫尔墨斯岛。”莉迪亚说道。
他们开始朝地中海飞去。
“陈羽，说说你这段时间的遭遇。”莉迪亚说道。
眼前这个金色头发、金色大胡子、棕色眼睛的土耳其警察，莉迪亚怎么看都觉得很不习惯，但这个土耳其警察的躯壳里装着陈羽的灵魂，他开口说道：“当我打开聚合器的开关时，我是没有意识的，但似乎我又知道自己的存在。我进入了一座迷宫中，当我开始在迷宫里探寻出路的时候，我开始逐渐有了意识，但这种意识好像不是我的，我仍旧是靠着潜意识甚至是无意识来做一些事情，一些我难以形容的事情。渐渐地，我开始清晰，能借助这个警察的眼睛看见最模糊的影像，借用他的耳朵去听见一些声音，但我无法理解看见的和听见的。后来，我开始拼命游走，我这种游走就像是流动的血液开始搭建感官与大脑的桥梁，以及和所有器官的桥梁。我记得，我在一天之内没有吃东西，也没有任何排泄，仿佛我的器官都是衰竭的，一天后才开始渐渐恢复。”
莉迪亚和普拉萨德都听得仿佛着了魔，这个有着土耳其警察外表的陈羽反而表现得很平静。
“然后呢？”
“这么说吧，中医的说法，认为人体的所有器官都是靠气才能运转的。气这种东西是很奇妙的，人看不见它，但它仿佛就像躲在暗处，操控一切，主宰一切，这就是灵魂，一种非常罕有的暗物质。”陈羽说道，“我开始逐渐操控了这个警察身体的各个部分，我感觉到我使这个警察的心脏能够跳动，肾脏能够运行，脾胃也可以消化，我也可以任意停止某个器官的运转，比如我可以使耳朵失聪，又可以重新听见声音。我就是灵魂，操控一切。”陈羽说道，“我用我的灵魂开始操控这个警察的身体，并且接收到了一些非常隐秘的信息。”
“什么信息？”莉迪亚问道。
“我们是工具，是一个巨大环节上的一个微小的链条。”陈羽说道，“因为我开始接收到一些来自幽深之地的信息，并且我的体内有一种非常神奇的物质。这种物质是不归我操控的，但我能感知它的运行，它会向天外发送指令信息。”
“你说的这种物质，是这个吗？”莉迪亚说着，拿出了鲍尔斯给他们的采集样本。陈羽看了一眼之后，说道：“对，就是这个，我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但是我知道我接收到一个地方发送的指令，并且我可以将这个指令发送出去，都是通过这个神秘物质的特质才能办到的。”
“是什么信息？”
“信息不多，一般都是一些日常的信息，比如到了几点该做什么。”陈羽说道，“不过我能够感知到，我接收到的信息来自其他宇宙，而我将这些信息发送的地方也在其他宇宙。”
“你能感知接收信息的具体地点和发出信息的具体方位吗？”
“发出信息的具体方位我不知道，因为太过模糊和分散。但接收信息的地点，我感觉稍微清晰一点儿。虽然我也无法判断具体的方位，但它应该是来自某个地点，也许可以找电脑专家或者是研究大脑的专家，根据我接收的信息顺藤摸瓜，找到源头。”陈羽说道。
“我们到了。”普拉萨德说道。
他们来到了位于地中海上的一座非常荒芜的小岛——赫尔墨斯岛，这座岛上杳无人迹，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小岛的存在。他们将飞船降落在一片开阔地，下了飞船后，他们看见这岛上的草木毫无修饰，就是一种原始的状态，夜幕之下，繁星闪烁，弯月挂在偏北方。
“我们去哪儿？”陈羽问道。
“你刚才所说的话让我有一种怀疑，我想证明一下你发送的信息，也许不知不觉中就被其他宇宙中的你接收了。”莉迪亚说道。
普拉萨德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待会儿到了分部，你们两个人留在这里，我去EIPU3，找到那里的陈羽。”
“但现在你的躯壳是这个土耳其警察，你发送的信息一定会到陈羽那里吗？毕竟你的大脑、你身体内的所有器官都是这个土耳其警察的。”莉迪亚说道。
“这我也说不清，我不是研究灵魂粒子的科学家，我也不知道这个躯壳内是否还有这个土耳其警察原本的灵魂。当时我打开聚合器，将我的灵魂整个注射进这个土耳其警察的体内，然后我把我的身体转移到了飞船上，打开了冷冻休眠装置。”陈羽说道，“但是我现在很困惑，似乎我不需要自己的大脑也可以思考，可以产生意识。大脑也好，整个躯体也好，只是我灵魂的一个工具。所以我无法确定我接收到的神秘信息，会发送到别的宇宙中的我，还是这个土耳其警察的身上。”
“这样，我回去，把鲍尔斯给我们的标本先给那里的陈哲教授，然后我们分别观察那里的陈羽和这个土耳其警察。”普拉萨德说道，“这个土耳其警察叫什么？”
“詹苏·穆罕默德·伊马斯。”陈羽说着，从身上拿出了这个土耳其警察的警徽，给了普拉萨德。
“很好，要破解这些谜题，还得请教陈哲教授。”莉迪亚说道。
他们很快来到了赫尔墨斯岛上的时空安全局分部，分部位于一片荒原的地下，周围被齐肩的荒草掩盖。他们进入地下后，很快就和这里的时空安全局通了气。普拉萨德带着样本和警徽，独自坐上了飞船，一瞬间，他就到了EIPU3的拉普达飞船里。
此时依旧是夜幕时分，时空安全局的人正在餐厅里吃晚餐。普拉萨德突然大步闯了进来，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普拉萨德！”艾琳娜第一个惊呼道。
普拉萨德见到众人，浅浅一笑，说道：“各位，别来无恙！”
“你不是和莉迪亚在一起查案吗？还有费尔南德斯。”艾琳娜问道。
普拉萨德脸色有些黯淡，他说道：“费尔南德斯已经死了。”他就将他们在EIPU2所遇到的事情告诉了这里的时空安全局的探员们。费尔南德斯的死是已定的事实，难过也于事无补。
陈羽说道：“你的意思，就是让EIPU7的我发送信号，看看我能不能接收到，对吗？”
“没错。”普拉萨德说道，“不仅仅是你，还要找到那个土耳其警察。”说着，他拿出了警徽。
“我想，也许会有三个人收到EIPU7的陈羽发送的信息。”陈哲教授说道，“因为这只黑猫也是陈羽，是来自EIPU2的陈羽。”
普拉萨德吃了一惊，看着一旁蹲坐在椅子上的黑猫，说道：“什么？猫也是陈羽？”
“没错。”陈哲教授说道，“所以你刚才说EIPU7的陈羽的灵魂附着在一个土耳其警察的身上，我并不感到惊讶。”
陈羽说道：“而且因为身躯的变换，几乎消除了不同宇宙的‘我’之间的斥力。根据陈教授的研究，这种斥力主要来自人的躯体内部的一些粒子，但灵魂粒子是一种暗物质，密度极小，不携带电荷，而且与一般的暗物质不同。这种灵魂粒子之间产生的引力和斥力都是微乎其微的，不同宇宙的我的身体之间产生的引力和斥力也是非常微小的，毕竟单个儿的人体的质量太渺小。最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这种灵魂粒子一旦与身体连接起来，使其具有生命体征，就会在不同宇宙之间成倍产生很强的引力和斥力。”
普拉萨德说道：“陈教授，正好，这里有一个样本，你可以拿去做研究。”说着，他就将在EIPU7的布尔萨看见的景象告诉了陈哲教授。
“太好了！”陈教授欣喜地拿过了样本，看着里面那一团白色的东西，他有一种恨不得马上就开始实验的冲动。
“我们接下来要去土耳其吗？”王腾问道。
“没错，去土耳其，找到这个詹苏·穆罕默德·伊马斯。”李耀杰说道，“我们得同时看着这位侦探陈羽和这个黑猫警长陈羽，以及那位土耳其警察。”
拉普达飞船开始一路朝着土耳其的布尔萨飞去，晚餐过后，陈哲教授开始了研究。进入黑猫身体的陈羽独自蹲坐在窗前，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而另一个人形陈羽则一个人躺在**，开始思考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想起了之前有几次突然头痛，之后脑子里就忽然获得了某种信息，也许那个时候，EIPU7的陈羽就已经进入了土耳其警察的体内，并传送了一部分信息到自己的脑内。
人究竟是什么？我们的身体在运转，我们的行动靠大脑来支配，然而现在，大脑的运转靠着最初的灵魂，那么灵魂上了别人的身，自己又是什么？当用自己的灵魂控制了别人的躯体，甚至是动物的躯体，那么自己又算是什么？就好像器官移植，将别人的肾脏转移到自己体内，虽然有排异反应，但换来的肾脏依旧会为自己的身体工作，那么这颗肾脏究竟算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灵魂同理，该如何定义“自我”这个概念。还是如同佛教所说，将一切层层剥离，一切都在变幻莫测，一切都是空。如果定义的“自我”的根本概念是来自灵魂，那么再将灵魂剥离，无非就是一大堆散落的灵魂粒子，一种特殊的灵魂粒子，那组成这些暗物质的又是什么？是什么样的机缘巧合组成了这些灵魂粒子？这一切可以一直追问下去，那么，是否可以说，万物本身是没有所谓的“自性[ 自性：佛教概念，根据佛教中“诸行无常，诸法无我”的理论，万物都是无常的、不断变化的，没有任何事物是永远稳定的，因此，万物的自性也是无常的、不固定的，本质上就是无自性。
]”的？
第二天凌晨时分，在EIPU7，莉迪亚带着陈羽来到了外面。面对即将升起的太阳，一切都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阴云下，但这很快就要消失了。
“你会像布尔萨的那些人一样，在太阳底下站一天？”莉迪亚问道。
“我可以站着，但毕竟我的灵魂和这个身躯并没有百分之百地统一，因此我可以不完全受到控制，也就可以不用站一整天。”陈羽说道，“而且当我接收到信息的时候，并非一定是白天。”
“那你们这样站在太阳底下一天，究竟是为什么？难道下雨天也是这样吗？”
“不，下雨天我们不站。”陈羽说道，“这么站一天，简单来说就是像太阳能电池一样，储蓄能量。”
“储蓄能量？做什么？”
“维持一种非常活跃的生命体征，就像植物一样，以便能更好地接收信息、发送信息，并完成指令。”陈羽说道，“当我没有强行控制这具躯体的时候，我和周围的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