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在苏斯的神庙
当盖蒙和父母与泰山一同吃晚餐时，一个奴隶进来告知多利亚的父亲派图多斯家族的信差来了，说是有要事和盖蒙相商。
“带他来这里。”盖蒙指示，一会儿工夫，一个身材高大的奴隶被引了进来。
“嗨，根巴!”盖蒙和蔼地喊道，“你给我带信来啦?”
“是的，主人，”奴隶答道，“非常重要，而且秘密。”
“你可以在其他人面前讲出来，根巴，”盖蒙答道，“是什么?”
“多利亚，图多斯的女儿，我的主人派我来告诉你，通过耍诡计，艾洛特进入到她父亲的官邸，今天和她说话了。他和她说什么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见到她了。”
“这个走狗!”盖蒙的父亲叫道。
盖蒙脸色苍白地问：“就这些吗?”
“就这些，主人。”根巴答道。
盖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金币递给奴隶：“回到你女主人那里，告诉她我明天会去见她的父亲。”奴隶走后，盖蒙无助地看着父亲：“我能怎么办?图多斯能怎么办?有人能有办法吗?真一筹莫展啊。”
“我兴许倒有些办法。”泰山暗示，“此时，我对女王还是有信心的。我见到她会问问她，如有必要，我会代你求情的。”
盖蒙的眼里升起了新的希望。“如果你愿意，”他哭道，“她会听你的。我相信只有你能够救多利亚了。但是记住一定不要让女王见到她。”
第二天一早，一个宫里的信差带来了命令，要泰山中午去见女王，另外指示盖蒙陪同，还要带上一个强壮的卫士，因为她担心泰山敌人的叛乱。
“肯定有强大的敌人胆敢忤逆尼莫的心愿。”盖蒙的父亲评论。
“在卡士内只有一个人能做得到，”盖蒙答道，“那就是穆杜泽。来吧!”他继续道，“今早让我们在一起，看看同时还能做什么?”
“我想去卡士内的金矿看看，”泰山答道，“我们有时间吗?”
“有时间，”盖蒙答道，“旭日金矿离这里不远，不过你到了那里也没什么好看的。”
在卡士内去金矿的路上，盖蒙指给泰山看卡士内养狮子和发生战争的地方。但是他们没有停下来去看看这些地方，而是沿着山路蜿蜒而上，去往旭日金矿。
正如盖蒙警告的那样，这里并没有多少有趣的事可以让泰山看。这里的作业面是露天的，母矿基本就是在地表以上。金矿储量如此丰富，只要几个奴隶用一些简陋的十字镐和钢钎作业，就可以满足卡士内的金库之需。既不是金矿也不是黄金吸引泰山来访问此地，而是因为他答应了哈飞姆要给他的哥哥奈卡带信，也正是这个目的他才建议此行的。
当泰山在奴隶中间穿行时，他表面上检查矿脉，成功地和盖蒙以及卫兵分开，以便能够让自己和一个奴隶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说句话。
“谁是奈卡?”他用盖拉族语问道，放低声音讲话。
这个人惊讶地抬起头，但是用一种警惕的姿势保持和泰山的距离，又弯下腰小声答话：“奈卡就是我右手边的大个子，他是工头，你看他是不劳动的。”
泰山朝奈卡的方向走去，走近以后停了下来，弯下腰装作检查脚下挖掘出来的矿脉。
“听着!”泰山小声说道，“我给你捎个信，但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和我在讲话。你的弟弟哈飞姆已经成功逃走了。”
“怎么逃走的?”奈卡问道。
泰山简要解释了一下。
“那么，是你救了他?”
泰山点点头。
“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奴隶，”奈卡说道，“你是有权有势的贵族，因此我也没有办法报答你。但是你有需要我效劳的地方，尽管吩咐我奈卡就是，我将拼了老命为你效劳。在那个小屋里，我和我的女人生活着。因为我是工头，我得到信任可以独自生活。你要想找我，到那里就可以。”
“我不求回报，”泰山答道，“但是我要记住你的住所，也许有一天会有用的。”说完，他就走了，找到盖蒙并一起返回了城里。
而在尼莫的宫殿里，托马斯进来跪拜了。
“现在有何事?”尼莫问道，“事情这么紧急需要打断我如厕吗?”
“是的，陛下，”国师答道，“我恳求您打发奴隶走开，我只能和您悄悄耳语。”
尼莫支开女奴，转向已经起身的国师：“什么事情?”
“陛下您长久以来都有理由怀疑图多斯的忠诚，”托马斯提醒道，“为了陛下您的利益和王位的安全，我一直细心地观察这位有权有势的敌人。在爱与忠诚的激励下，艾洛特成为我忠实的代理人和盟友，正是他给您带来了这份密信。”
尼莫不耐烦地用木屐敲击着马赛克地板，喝道：“结束自私自利的前言，直接告诉我你想讲的!”
“简短地说，是这样：盖蒙和图多斯密谋，希望得到他美丽的女儿作为回报。”
“那个虚伪的娼妓，”尼莫叫道，“谁说她漂亮的?”
“艾洛特告诉我盖蒙和图多斯认为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托马斯回答，“还有别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托马斯补充。
“哪些别的人?”
“我暂且不提那人的姓名以免伤害您的尊严，”托马斯马屁十足地说道，“您一定要坚持的话，就是那个陌生人。”
尼莫坐直了身体，问：“是你和穆杜泽编造的一派胡言吗?”
“绝非谎言，陛下。艾洛特跟踪盖蒙和泰山，看见他们深夜造访图多斯的官邸。他躲在林荫大道的阴影里，看见他们进去，并在里面待了很久，又看见他们出来。他听见他们因为多利亚吵了几句。他认为是盖蒙因为妒忌要谋害泰山。”
尼莫坐直了身体，僵硬在沙发里，脸色苍白，气得发抖。“有人得为此送命，”她小声说道，“去吧!”
托马斯从房间退了出去，他得意扬扬地回味着尼莫的话，尽管尼莫并没有明说谁会死。
泰山和盖蒙回到城里已是中午时分，也到了盖蒙带领泰山到尼莫王宫的时间。在卫士的护卫之下，他们前往王宫。泰山被单独叫到尼莫的房间。
“你去哪儿了?”她问道。
泰山意外地看着她，然后笑着说道：“我去旭日金矿看了看。”
“你昨晚在哪里?”
“在盖蒙家里。”泰山答道。
“你和多利亚在一起吧!”尼莫指责。
“不是，”泰山答道，“那是前晚。”
他对尼莫的指责和其中隐含的内情感到意外，尽管如此，他并没有让她看出自己的吃惊。他正在思考一个可以保全多利亚和盖蒙的万全之策。很明显，有人告密，尼莫已经知道自己在图多斯官邸的行踪。因此，与其否认此事只会增加尼莫的怀疑，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不掩盖任何事情，反而会使事态缓和。事实上，泰山坦率和胸有成竹的回答倒是使得尼莫平和不少。
“你为什么要去图多斯官邸?”尼莫问道，但是这次语气不是那么非难了。
“你看，盖蒙不敢把我一个人留下，害怕我逃走，或者有什么事情发生，因此他走到哪儿都带着我，这确实难为他了。尼莫，所以我一直要求你换别人接待我，哪怕部分时间也可以。”
“我们也会再谈那事，”女王答道，“为什么盖蒙到图多斯官邸呢?”尼莫的眼睛怀疑地眯成了一条缝。
泰山微笑了一下，说：“一个女人问这样的问题多傻!盖蒙和多利亚相恋。我以为全卡士内人都知道，他还用费尽周折告诉熟人此事吗?”
“你确信不是你爱上多利亚了?”尼莫问道。
泰山鄙夷地看看尼莫，毫不隐藏。“别傻了，尼莫，”他说，“我不会爱上傻女人的。”
尼莫垂下了下巴，长这么大，从来没人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当她再次发话，她恢复了镇静。“有人告诉我你爱她。”她解释，“我不信。她漂亮吗?我听说她是卡士内最漂亮的女人。”
“或许盖蒙这么认为吧，”泰山笑着答道，“但是你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认为她长得怎么样?”女王问道。
泰山耸耸肩，说道：“她不难看。”
“她有那么好看吗?”尼莫问道。
“多利亚跟女王您相比，就像星星的光芒和太阳的光芒相比。”
这个回答令尼莫很开心，她起身走近泰山。房间的一头传来铁链的响动声，接着贝尔萨跳起身发出一声吼叫。尼莫从泰山身边退了回来，身体一抖，脸上的表情半怒半吓。
“总会有事，”她恼火地说，身体还在发着抖，“贝尔萨妒忌了。这头野兽和我的生活有一条奇怪的纽带。虽然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我希望自己能够知道。”泰山发现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耀出一丝近乎疯狂的光芒，只听她继续说道：“但是有一点我知道，如果贝尔萨死了，我就得死。”
当心情有所好转，尼莫抬头看着泰山，十分悲伤地说：“来吧，我的朋友，我们一起去神庙吧，或许苏斯可以回答尼莫心中的这个问题。”她敲了一下从屋顶垂下来的铜盘，黄铜的声音在屋里回荡，门开了，一个贵族躬身站在门口。
“叫上卫士!”女王命令，“我们要到苏斯的神庙拜访苏斯。”
前往神庙的路上就像声势浩大的盛会，行进的卫士在矛尖上挂着燕尾旗，贵族们盛装出行，女王端坐在狮子拉着的黄金战车上。托马斯站在金灿灿的车子一边，泰山站立在原本艾洛特的位置——战车的另一边。
当泰山在张大嘴的人群中大步流星地经过时，心神不安。人群和繁文缛节都令他感到恼火和不安，他的思绪不由得又回到他钟爱的丛林里。他知道盖蒙就在附近看着他，但是不管他的朋友离得是远是近，他也不会从照顾他的朋友身边逃走。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和女王说着话。
“在王宫里，”泰山说道，“我和你说过要换掉盖蒙照顾我的工作。”
“盖蒙已经解释过了，”女王说道，“我看没有换的理由。”
“偶尔换换也行，”泰山建议，“让艾洛特接替吧。”
尼莫惊讶地看看他，叫道：“但是艾洛特讨厌你!”
“也有更多理由让他会更加小心地照顾我。”泰山争辩。
“他会杀死你的。”
“他不敢，如果他知道他要为我的死亡或者逃走而负责。”泰山暗示。
“你喜欢盖蒙，不是吗?”尼莫天真地问道。
“非常喜欢!”泰山回答。
“那么正好他照顾你，因为他负责期间你不会逃跑而将他置于危险之中。”
泰山笑笑，不言语了。很明显尼莫也不是傻子。他必须想出别的逃跑计划，而不会危及自己朋友的安全。
在神庙的入口，担任门卫的正好是福贝格。一个女孩进来祭拜，认出福贝格，和他打了招呼，两人交谈了一会儿。此时，王室的人马还没有到达神庙广场。
“我好久没有见到你和你讲话了，福贝格，”她说，“我很高兴你又回来担任神庙卫兵了。”
“幸亏一个叫泰山的陌生人，我还能够活着回到这里。”福贝格答道。
“我本来以为你会恨他。”姑娘叫道。
“我不会，”福贝格叫道，“他是一个很完美的人，我敬佩他，在人们呼喊杀死我时，难道不是他救了我的命吗?”
“确实如此，”姑娘承认，“现在他需要一个朋友。”
“你什么意思，马陆玛?”福贝格问道。
“托马斯今天早上来见女王时我就在隔壁房间。”姑娘解释，“并且，我偷听到他告诉尼莫，图多斯、盖蒙和泰山密谋反抗她，而且盖蒙爱多利亚，图多斯的女儿。”
“托马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福贝格问道，“他提供证据了吗?”
“他说艾洛特跟踪盖蒙和泰山，并看见两人拜访图多斯官邸。”马陆玛解释，“他还告诉尼莫，艾洛特看到了多利亚，并说多利亚非常漂亮。”
福贝格吹了一声口哨，说道：“那将是图多斯女儿的末日!”
“也将是陌生人的末日。”马陆玛预言。
“我很难过，因为我喜欢他。他不像人见人恨的走狗艾洛特。”
“女王来了!”福贝格突然叫道，这时队伍进到神庙广场了。
在神庙前，尼莫下了战车，走上华丽入口处宽大的楼梯。她的身后是祭司们，后面跟着宫廷贵族，卫兵待在入口前的神庙广场。
神庙是一座三层楼的建筑，顶上有个圆顶，二楼和三楼内有许多画廊。穹顶内部镶嵌着黄金，支撑画廊的柱子也是黄金制成，墙壁上装饰着彩色的马赛克。在入口的正对面，和讲台高度一样的地方，壁龛里面安装着一个笼子，笼子的两边都有一个神坛，立着黄金打造的狮子。讲台前是一个石头扶栏，面对着神龛的笼子，里面有一个王座和一排石椅。
尼莫走向前，坐在王座上。众贵族在石椅上落座。没有人注意到泰山，因此他就待在围栏外面，做一个兴趣十足的旁观者。
大祭司开始吟唱毫无意义的单调的曲子，别的祭司偶尔也会加入以作为回应。
尼莫热切地往前探身，双眼盯着笼子里那头老狮子。
突然，吟唱停止。女王站起身。“哦，苏斯!”她叫道，她的双手伸向那头肮脏的老食人野兽。“尼莫向您问候。接受问候，祝福她吧，给她活力、健康和幸福吧。尼莫的祈祷大多数都是祈求幸福，保护朋友和毁灭敌人的。哦，苏斯，给她最想要的东西吧——爱情，尼莫在这个世界上爱过的一个男人的爱情。”狮子透过铁栅栏怒目而视。
尼莫仿佛在出神中喃喃自语，好像身边其他人都不存在似的。后来，她坐回王座，默不作声，面部僵硬，直勾勾地盯着笼子里的狮子。祭司和贵族也在单调地重复着祷告语。
泰山看出他们都是在祭拜狮子，因为每双眼睛都盯着那头令人厌恶的野兽。他刚来卡士内时感到迷惑不解的一些问题此时都得到了解答。比如，他理解了当初福贝格奇怪的宣誓和他踩在狮子尾巴上的声明。
泰山在恶心和愤怒中转身离开，走出神庙，想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晒晒太阳。此时，一个卫兵在入口小声叫他的名字向他问候，并小心警告。但泰山没有明确表示是否听见，甚至当他发现讲话者是福贝格时，也没有显示出兴趣。
泰山转过身，背对福贝格，回头看着神庙，仿佛期待着王室队伍赶紧回归。然后他又背对着入口一侧，和福贝格靠得很近，后者只要把矛移动几英寸就可以够得着他了。
福贝格几乎不动嘴唇地低声说道：“我有事要跟你说!太阳落山以后两个小时，到神庙的后面会面。不要回话，如果你听懂了，请将你的头向右转过去。”
当泰山给出同意的信号，皇家队伍已经开始从神庙里鱼贯而出了。泰山走在了尼莫的后面。
尼莫很平静，郁郁寡欢，跟她以前每次来神庙的反应一样，这样的反应令她自己虚弱，对一切漠不关心。到了王宫，她解散随从，包括泰山，隐退到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