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将军仿佛死了一般
界墙
莉芮尔找到一根矛轴，释放了一个简单的固定咒印，将一朵蓟花固定在矛轴的顶端，然后返回去找尼克。就在这时候，安塞斯蒂尔人再次发射了照明弹。四颗照明弹排成一行，窜上了数千英尺的高空。因为刮着南风，它们一度真的起了作用，白色的火焰乘着降落伞缓缓下降，照亮了一大片无人区的土地。燃烧的镁迸发出刺目而璀璨的焰火，将这一区域映衬得色彩尽失，只剩黑白两色。
在照明弹的映照下，莉芮尔看到大约二十名士兵从前面的战壕里爬出来。有的抬着担架，或许是医护人员，但更多士兵拿着枪，在飘落的火焰那单调的光线中，枪上的刺刀闪着寒光。
莉芮尔听到身后的安洛上尉朝士兵们吼叫着，命令他们往前走。很明显，警卫队长官担心安塞斯蒂尔人做傻事，担心他们攻击莉芮尔，也担心有冲突发生。
莉芮尔突然意识到，安塞斯蒂尔人可能是想把赫儒尔带回去。它是从南边来的，而且眼下仍旧处于界墙的那一侧，属于安塞斯蒂尔的地盘。她不能坐视不管，必须赶在他们到来之前把它处理掉。
她加快脚步，直到看到那肆行魔法怪物仍躺在泥地里纹丝未动，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莉芮尔一边提防着它，一边朝尼古拉斯跑了过去。他已经醒了，正努力地想要把头抬起来。莉芮尔跪在他身边，把挡在脸上的头发拨到脑后，以便将他看清楚，以便被他看清楚。
“能听见我说话吗？”莉芮尔问。尼克醒是醒了，可是却半睁着双眼，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她能感觉到治疗咒语仍在起作用，可是眼前的景象却叫她吃了一惊。在尼克的喉咙和脸庞处，咒印在皮肤下游移不定，符文随血管四处流动，短暂地浮现，片刻之后又消失不见。这不是正常现象，可她只能假设这是好现象。
“能。”尼克小声答道，“莉芮尔。”
莉芮尔再次紧张地把头发拨到脑后，却没注意到金手掌发出的光比从前更加明亮。她没有笑。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治疗咒语、赫儒尔，还有即将赶到的安塞斯蒂尔人。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的不安来自心中的忧虑，与尼克正在对自己露出笑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要专心，她严肃地告诉自己，像个准阿布霍森的样子。
“咒语正在帮你疗伤，虽然看上去有些不正常，但还是管用的。我还是去对付赫儒尔吧。”
“那个怪兽？”
莉芮尔点点头。她的目光一直闪烁不定，时不时就会朝那怪兽瞥上一眼。不过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做还有一个原因：尼克离得这么近，她很紧张。
“我没杀死它？”尼克问，“我还以为我的血会毒死它……”
“它喝了很多血。”莉芮尔说着又看了怪兽一眼，“等它完全消化之后，会变得更加强大。”至少在她心目中，事情是这样的。
“那你最好杀了它。”尼克气喘吁吁地说。他再一次挣扎着想要抬头，但实在太过虚弱。
“它是杀不死的。”莉芮尔说。她已经记起了《奈吉生物记》中有关赫儒尔的全部内容了。更准确地说，是没人知道该怎样才能杀死赫儒尔。不过现在没有时间展开讨论了。“任何石头或金属，都无法刺开它的皮肉。不过，用一朵蓟花能把它遣回地下，只能管用一段时间。”
这只是权宜之计，不算是根本的解决之道。赫儒尔只会在泥土下被幽禁一年又一天。莉芮尔皱着眉，想起艾丽米尔给她的那本红色皮面日记本。艾丽米尔坚持让莉芮尔收下，把她将要参加的社交活动做个备忘录。“一年后前来处理赫儒尔”该是其中最不寻常的一条吧，她想。
莉芮尔拿起顶着蓟花的长矛朝怪物走去。它那紫色瞳孔的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但是这家伙仍旧没有动弹。也许它就是动弹不了，不然可能早就向她发起攻击了。莉芮尔想起来，赫儒尔的动作可是非常迅速的。
莉芮尔擎起矛杆，将它朝那怪物的胸口掷去。她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但总觉得那带着蓟花的长矛不可能毫无阻力地刺入赫儒尔的身体，要知道，那鳄鱼一般的表皮能够轻轻松松地抵挡剑和安塞斯蒂尔人的子弹。可事实上，矛杆真的深深地刺入了那怪物的皮肉中。
矛杆颤抖了一会儿，然后冒出一股轻雾，化为了齑粉，她的手指一下子攥了个空。那团粉末落在怪物身上，在它掉落的地方，坚硬的皮和肉如水一般渗入了地下，很快地面上便连那怪物的痕迹也看不见了。
“你怎么知道要带一朵蓟花？”尼克问道，他的声音颤抖着，因为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或者只是想翻个身侧躺着。莉芮尔朝他走过去，把手放在他的胸口，轻轻把他按了回去。
“我没有带着它。威沃利学院的科莉传来了一条古怪的消息，所以我来到这里。我本来只是从这儿经过，却没想到撞见一只极其少见的肆行魔法生物，还有……你。我给你包扎好伤口，在你身上施放了一些治疗咒语，然后才去找的蓟花。”
“我很高兴来的是你。”尼克说。他有些发烧，莉芮尔想。她垂下头，头发再次挡住了脸。她去探尼克脖子上的脉搏，努力不把心中的担忧表现出来。别分心，别出岔子，她对自己说。
“真是幸运，我小时候读过很多有关怪兽的书。”莉芮尔闲聊似的说。她顿了顿，不知道接下来该聊些什么。她抬头看了一眼迫近的安塞斯蒂尔人，又扫了一眼自己带来的卫兵，他们正在二十码开外列队等待着，离她最近的安洛上尉，正在努力吸引莉芮尔的注意。她朝卫兵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回去。他们也的确往后撤了一点儿，但是莉芮尔一转身便停下了。
莉芮尔重新朝尼克看去，这时最后一枚照明弹在咝咝声中被引爆了。安塞斯蒂尔人很快就会来到，她估计他们会再次把他带走。
“也许就连萨布莉尔也不一定了解独特的赫儒尔。”
这话太像是自吹自擂了，莉芮尔突然想到。她有些慌乱地站起来，继续说道：
“好了，我还要继续赶路呢。抬担架的人正等着把你抬回去。你现在应该没事了，没有后续损伤。我的意思是，赫儒尔没有伤害你。没有新出现的持续性的影响，就是说……我真的得走了。更南边的地方有亡者或是别的什么——那条信息没说清楚……”
莉芮尔停了下来，尴尬而懊恼地用牙齿轻轻扣在嘴唇上面。她刚才叽里咕噜说的一大堆全是废话。尼克一定认为她是个傻瓜，因为很明显，消息是他发出来的，而且电报里提到的生物就是赫儒尔，而这只怪兽已经处理完毕了。她真希望自己从来没来过，不过她若是没有来，尼克可能已经死了，而赫儒尔会做出不知什么样的——
“那个怪物就是它。”尼克说，但是语气中并没有指责莉芮尔的意思，“是我给科莉发的消息。我从多兰斯展览馆就开始跟踪那怪物，一路到了这儿。”
“那么我就可以回去找送我来的士兵了。”莉芮尔说。她朝自己背后示意，很明显是指那些如同犯错的孩子那样再次偷偷跟上前来的安洛和她手下那一群士兵。“他们还没回巴赫德林呢。我把纸翼停在那儿了。我已经能自己飞了。我是说，我还——”
“我不想回安塞斯蒂尔去。”尼克脱口而出。他努力地坐起身来，这一次终于成功了。莉芮尔伸手去扶他，可是刚接触到他的胳膊，马上又放开了。她觉得自己又犯了一次傻。尼克眼下只是一个受伤的、需要帮助的人，这次接触仅此而已，不带任何其他意义。
“我想去古国。”尼克说。他抬头看着莉芮尔，但是她却看向别处，看着那些逐渐靠近的安塞斯蒂尔人。他们正沿着一条之字形的小道穿过铁丝网，还有人在官腔十足地大吼大叫，尽管她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我想去古国。”尼克重申道。
“但是你上次没有来。”莉芮尔仍旧没有看他，“上一次，我们离开的时候，萨布莉尔说你不该来，因为……因为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想……我是说，萨姆后来觉得，说不定你不想来……我是说，因为某些原因，你必须留在安塞斯蒂尔，我指的是那些原因——”
“不。”尼克说，“在安塞斯蒂尔我什么也没有。我害怕，就是这样。”
“害怕？”莉芮尔问。她终于看着他了，却仍有些犹豫，半边脸藏在头发后面，就像从前在冰川时那样，“害怕什么？”
“我不知道。”尼克说。他又笑起来，那是一个迟疑的微笑，仿佛在寻求她的赞同，“你能拉我一把，扶我站起来吗？哦，你的手！萨姆还真给你做了个新的！”
莉芮尔伸缩着那注入了咒语的金手指，她的手如同金色玻璃罩中的蜡烛一般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这只手很温暖，很漂亮，但是对她而言太过醒目。就在此时此地，莉芮尔下定决心，不论会不会伤害萨姆的感情，一定要将这些咒语破解掉。
尼克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其中一只布满了斑斑的血痕。他似乎很自信，她会拉住它们。
“我一个月前才装上这只手的。”莉芮尔慢慢转动自己的金手掌，握紧拳头，又展开，“这里已经靠南边很近，它可能不起作用了。萨姆真是个很有用的侄子……”
莉芮尔直视着尼克。他仍旧举着双手。她知道，一旦拉住这双手，便会横生枝节，给自己带来更多的苦恼和伤害。如果她牵起他的手，而他来到古国，会发生什么事呢？而她更害怕的，是什么也不发生……
她真希望坏狗能在这儿，帮助她理清自己的感情，让她不再如此紧张和拘束。她又一次感到自己与人群的格格不入，别人似乎天生懂得该如何交朋友，寻找爱人——
集中精力，莉芮尔告诉自己，一步一步来。
“你觉得自己能走路吗？”
“你要是肯帮我就行。”尼克说。
莉芮尔弯下腰，他们的双手握在一起。就在这时，安塞斯蒂尔人赶到了。莉芮尔带来的士兵也靠上前来，安洛上尉打了个手势，士兵们便散开围成一个新月形，准备保护准阿布霍森。
远处传来隆隆的响声，另一个照明弹应声在高空里绽开，将它那夺目的光亮投向这片毫无人烟的土地。
伴随着这突如其来的亮光，传来了阵阵吼声。声音来自一个高个子的安塞斯蒂尔军官，他身材苗条，脸色很苍白，以至于莉芮尔把他当成了亡者生物，差点儿伸手去够自己的摇铃，尽管她并没有感觉到这种生物的存在。
不过他是活着的。活生生的，而且在抗议着什么。
这位将军没有戴着头盔或帽子，光秃秃的头顶被亮光照得白花花的。他也没有像其他军人一样身穿卡其布军装和盔甲，反而穿着一件深红色的燕尾服，胸口挂着许多小奖章—— 任何一个目光足够敏锐的观察者都能发现，其中没有一枚是因为作战勇猛或战时服役而得到的。他穿着一条黑色长裤，裤腿侧面有一条宽宽的红条，脚蹬一双绅士鞋，在无人区泥泞和污秽的路上行走，这双鞋是最不合适的。与其他边境军队的军人相比，他简直是格格不入到了极点。
“就是他！”面色苍白的将军指着尼克喊道，“立刻逮捕他！让其他人离开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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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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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照明弹的映照下，莉芮尔看到大约二十名士兵从前面的战壕里爬出来。有的抬着担架，或许是医护人员，但更多士兵拿着枪，在飘落的火焰那单调的光线中，枪上的刺刀闪着寒光。
莉芮尔听到身后的安洛上尉朝士兵们吼叫着，命令他们往前走。很明显，警卫队长官担心安塞斯蒂尔人做傻事，担心他们攻击莉芮尔，也担心有冲突发生。
莉芮尔突然意识到，安塞斯蒂尔人可能是想把赫儒尔带回去。它是从南边来的，而且眼下仍旧处于界墙的那一侧，属于安塞斯蒂尔的地盘。她不能坐视不管，必须赶在他们到来之前把它处理掉。
她加快脚步，直到看到那肆行魔法怪物仍躺在泥地里纹丝未动，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莉芮尔一边提防着它，一边朝尼古拉斯跑了过去。他已经醒了，正努力地想要把头抬起来。莉芮尔跪在他身边，把挡在脸上的头发拨到脑后，以便将他看清楚，以便被他看清楚。
“能听见我说话吗？”莉芮尔问。尼克醒是醒了，可是却半睁着双眼，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她能感觉到治疗咒语仍在起作用，可是眼前的景象却叫她吃了一惊。在尼克的喉咙和脸庞处，咒印在皮肤下游移不定，符文随血管四处流动，短暂地浮现，片刻之后又消失不见。这不是正常现象，可她只能假设这是好现象。
“能。”尼克小声答道，“莉芮尔。”
莉芮尔再次紧张地把头发拨到脑后，却没注意到金手掌发出的光比从前更加明亮。她没有笑。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治疗咒语、赫儒尔，还有即将赶到的安塞斯蒂尔人。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的不安来自心中的忧虑，与尼克正在对自己露出笑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要专心，她严肃地告诉自己，像个准阿布霍森的样子。
“咒语正在帮你疗伤，虽然看上去有些不正常，但还是管用的。我还是去对付赫儒尔吧。”
“那个怪兽？”
莉芮尔点点头。她的目光一直闪烁不定，时不时就会朝那怪兽瞥上一眼。不过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做还有一个原因：尼克离得这么近，她很紧张。
“我没杀死它？”尼克问，“我还以为我的血会毒死它……”
“它喝了很多血。”莉芮尔说着又看了怪兽一眼，“等它完全消化之后，会变得更加强大。”至少在她心目中，事情是这样的。
“那你最好杀了它。”尼克气喘吁吁地说。他再一次挣扎着想要抬头，但实在太过虚弱。
“它是杀不死的。”莉芮尔说。她已经记起了《奈吉生物记》中有关赫儒尔的全部内容了。更准确地说，是没人知道该怎样才能杀死赫儒尔。不过现在没有时间展开讨论了。“任何石头或金属，都无法刺开它的皮肉。不过，用一朵蓟花能把它遣回地下，只能管用一段时间。”
这只是权宜之计，不算是根本的解决之道。赫儒尔只会在泥土下被幽禁一年又一天。莉芮尔皱着眉，想起艾丽米尔给她的那本红色皮面日记本。艾丽米尔坚持让莉芮尔收下，把她将要参加的社交活动做个备忘录。“一年后前来处理赫儒尔”该是其中最不寻常的一条吧，她想。
莉芮尔拿起顶着蓟花的长矛朝怪物走去。它那紫色瞳孔的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但是这家伙仍旧没有动弹。也许它就是动弹不了，不然可能早就向她发起攻击了。莉芮尔想起来，赫儒尔的动作可是非常迅速的。
莉芮尔擎起矛杆，将它朝那怪物的胸口掷去。她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但总觉得那带着蓟花的长矛不可能毫无阻力地刺入赫儒尔的身体，要知道，那鳄鱼一般的表皮能够轻轻松松地抵挡剑和安塞斯蒂尔人的子弹。可事实上，矛杆真的深深地刺入了那怪物的皮肉中。
矛杆颤抖了一会儿，然后冒出一股轻雾，化为了齑粉，她的手指一下子攥了个空。那团粉末落在怪物身上，在它掉落的地方，坚硬的皮和肉如水一般渗入了地下，很快地面上便连那怪物的痕迹也看不见了。
“你怎么知道要带一朵蓟花？”尼克问道，他的声音颤抖着，因为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或者只是想翻个身侧躺着。莉芮尔朝他走过去，把手放在他的胸口，轻轻把他按了回去。
“我没有带着它。威沃利学院的科莉传来了一条古怪的消息，所以我来到这里。我本来只是从这儿经过，却没想到撞见一只极其少见的肆行魔法生物，还有……你。我给你包扎好伤口，在你身上施放了一些治疗咒语，然后才去找的蓟花。”
“我很高兴来的是你。”尼克说。他有些发烧，莉芮尔想。她垂下头，头发再次挡住了脸。她去探尼克脖子上的脉搏，努力不把心中的担忧表现出来。别分心，别出岔子，她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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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芮尔重新朝尼克看去，这时最后一枚照明弹在咝咝声中被引爆了。安塞斯蒂尔人很快就会来到，她估计他们会再次把他带走。
“也许就连萨布莉尔也不一定了解独特的赫儒尔。”
这话太像是自吹自擂了，莉芮尔突然想到。她有些慌乱地站起来，继续说道：
“好了，我还要继续赶路呢。抬担架的人正等着把你抬回去。你现在应该没事了，没有后续损伤。我的意思是，赫儒尔没有伤害你。没有新出现的持续性的影响，就是说……我真的得走了。更南边的地方有亡者或是别的什么——那条信息没说清楚……”
莉芮尔停了下来，尴尬而懊恼地用牙齿轻轻扣在嘴唇上面。她刚才叽里咕噜说的一大堆全是废话。尼克一定认为她是个傻瓜，因为很明显，消息是他发出来的，而且电报里提到的生物就是赫儒尔，而这只怪兽已经处理完毕了。她真希望自己从来没来过，不过她若是没有来，尼克可能已经死了，而赫儒尔会做出不知什么样的——
“那个怪物就是它。”尼克说，但是语气中并没有指责莉芮尔的意思，“是我给科莉发的消息。我从多兰斯展览馆就开始跟踪那怪物，一路到了这儿。”
“那么我就可以回去找送我来的士兵了。”莉芮尔说。她朝自己背后示意，很明显是指那些如同犯错的孩子那样再次偷偷跟上前来的安洛和她手下那一群士兵。“他们还没回巴赫德林呢。我把纸翼停在那儿了。我已经能自己飞了。我是说，我还——”
“我不想回安塞斯蒂尔去。”尼克脱口而出。他努力地坐起身来，这一次终于成功了。莉芮尔伸手去扶他，可是刚接触到他的胳膊，马上又放开了。她觉得自己又犯了一次傻。尼克眼下只是一个受伤的、需要帮助的人，这次接触仅此而已，不带任何其他意义。
“我想去古国。”尼克说。他抬头看着莉芮尔，但是她却看向别处，看着那些逐渐靠近的安塞斯蒂尔人。他们正沿着一条之字形的小道穿过铁丝网，还有人在官腔十足地大吼大叫，尽管她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我想去古国。”尼克重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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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尼克说，“在安塞斯蒂尔我什么也没有。我害怕，就是这样。”
“害怕？”莉芮尔问。她终于看着他了，却仍有些犹豫，半边脸藏在头发后面，就像从前在冰川时那样，“害怕什么？”
“我不知道。”尼克说。他又笑起来，那是一个迟疑的微笑，仿佛在寻求她的赞同，“你能拉我一把，扶我站起来吗？哦，你的手！萨姆还真给你做了个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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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其中一只布满了斑斑的血痕。他似乎很自信，她会拉住它们。
“我一个月前才装上这只手的。”莉芮尔慢慢转动自己的金手掌，握紧拳头，又展开，“这里已经靠南边很近，它可能不起作用了。萨姆真是个很有用的侄子……”
莉芮尔直视着尼克。他仍旧举着双手。她知道，一旦拉住这双手，便会横生枝节，给自己带来更多的苦恼和伤害。如果她牵起他的手，而他来到古国，会发生什么事呢？而她更害怕的，是什么也不发生……
她真希望坏狗能在这儿，帮助她理清自己的感情，让她不再如此紧张和拘束。她又一次感到自己与人群的格格不入，别人似乎天生懂得该如何交朋友，寻找爱人——
集中精力，莉芮尔告诉自己，一步一步来。
“你觉得自己能走路吗？”
“你要是肯帮我就行。”尼克说。
莉芮尔弯下腰，他们的双手握在一起。就在这时，安塞斯蒂尔人赶到了。莉芮尔带来的士兵也靠上前来，安洛上尉打了个手势，士兵们便散开围成一个新月形，准备保护准阿布霍森。
远处传来隆隆的响声，另一个照明弹应声在高空里绽开，将它那夺目的光亮投向这片毫无人烟的土地。
伴随着这突如其来的亮光，传来了阵阵吼声。声音来自一个高个子的安塞斯蒂尔军官，他身材苗条，脸色很苍白，以至于莉芮尔把他当成了亡者生物，差点儿伸手去够自己的摇铃，尽管她并没有感觉到这种生物的存在。
不过他是活着的。活生生的，而且在抗议着什么。
这位将军没有戴着头盔或帽子，光秃秃的头顶被亮光照得白花花的。他也没有像其他军人一样身穿卡其布军装和盔甲，反而穿着一件深红色的燕尾服，胸口挂着许多小奖章—— 任何一个目光足够敏锐的观察者都能发现，其中没有一枚是因为作战勇猛或战时服役而得到的。他穿着一条黑色长裤，裤腿侧面有一条宽宽的红条，脚蹬一双绅士鞋，在无人区泥泞和污秽的路上行走，这双鞋是最不合适的。与其他边境军队的军人相比，他简直是格格不入到了极点。
“就是他！”面色苍白的将军指着尼克喊道，“立刻逮捕他！让其他人离开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