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撕掉了一部分衬衫，一边踉跄前行，一边用它包裹住手臂，然后又将手按在肋侧的伤口上，就这样一直走到河边的台阶前，回头看了一眼。
他们如同波涛般涌过来，一大群一模一样的人正在街道上奔跑。
我骂了一声，然后蹒跚着走下台阶。不管怎样，现在的情况还算不错。从某种角度讲也许很糟，但实际上还不错。只要有丝分裂在追我，他就不会去杀害任何人，或者占据这座城市。
我到达阶梯底部的时候，洪流一般的人群也赶到了。一些分身越过栏杆跳下来，直接跨过了数级台阶。另一些人则沿着台阶争先恐后地跑了下来。
我尽量加快速度，朝墙边贴在河面上的一串洞口跑去。那是地下街道的通风孔，它们勉强能让我爬进去。就在分身即将追上我时，我来到一个洞口前，爬了进去，一边还要踢开试图抓住我脚踝的手。我努力转过身，面对着开口，向黑暗中倒退过去。
人影簇拥在那个开口周围，遮蔽了那里透进来的光亮。他们之中有一个人蹲下来看着我。「很聪明，」他说。「这样我们一次就只有一个人才能碰到你了。但很不幸，你依然死路一条。」
我继续后退。我已经没力气了，我的血让我的手一直在金属上打滑。
有丝分裂爬进了隧道，匍匐向前。
许多异能者喜欢将自己想象成掠食兽，超越人类的生物，进化的最巅峰。这实在是一种白痴的想法。异能者并没有超越人类。如果说他们和人类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他们更缺乏文明，更听凭自己的直觉。这只能算是退步。
但这不意味着我在看到那个黑色的影子向我步步紧逼时不会害怕。我被困在了这条没有尽头的隧道里，眼前有一个怪物，身上还在不断流血。
「你要跟我说实话，」有丝分裂一步步向我逼近。「我会把实话从你的喉咙里拧出来，小人类。我会知道钢铁心真正的死因。」
我在黑暗中看着他的眼睛。
「我想要吻你！」我大喊。「就像是风亲吻雨！」
我用最大的力气唱出那首歌。蒂雅之前曾经播放过的那首歌。我知道它的歌词，虽然我刚刚差一点被勒死，又吃了一颗子弹，在心烦意乱中并没有仔细听那首歌，但我还是孩子时就听过它。那首歌在收音机里放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我和其他每一个人都厌倦了它。
有丝分裂在我面前融化了。我停下来深深地吸着气。看着第二个分身爬过第一个分身消融的躯体。
「聪明，」他低吼。「你还能唱多久，小人类？你感觉如何？我嗅到了你的血腥味。这……」
「我会想念你，」我又喊。「就像太阳想念雨！」
他融化了。
「你知道了，」另一个分身说。「现在我必须杀死这座城中的每一个人。也许他们都听过这些歌，不能冒这个险。我……」
融化了。
「不要这样做！」下一个呵斥。「你……」
融化了。
我一直这样唱着，杀死了一个又一个分身，但我的歌声也越来越弱。他们中的一个人找到了一把匕首，由分身们传递过来。这把匕首没有融化，只是在每一次握住他的分身死亡时掉落在地上。后面的分身立刻会捡起它，继续向前爬。
我每杀死一个分身，下一个分身都会爬得离我更近一点。我一直向隧道深处退去，最终感觉到背后的通风孔边缘。这根管道在此处便向下方的地下街道敞开——从这里掉下去绝对活不了。
「我想，我可以朝你开枪了。」下一个有丝分裂说。「应该说是再朝你开一枪。但我可不想错过把你切成碎片，让你在尖叫中告诉我事实的乐趣。」
我尖叫着又唱出一段旋律，这被证明是一个糟糕的主意。因为当我融解了这个有丝分裂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半挂在这个小隧道的边缘，身下就是黑色的深渊了。
下一个有丝分裂将匕首从泥浆中拉出来，握住它，让他的前一个自己的碎块从锋刃上滑下来，滴落在管道里。
他摇摇头。「知道吗，我接受过经典风格的训练。」
我皱起眉头。这听起来不像是某种折磨、杀戮或其他阳光话题。「什么？」
「经典风格的训练。」有丝分裂说。「我是那支乐队里唯一了解乐器的人。我写了一首又一首歌，而我们却在唱什么东西？这些愚蠢的，愚蠢的和弦。同样的调子，每一首该死的歌都是这种调调。」
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子里跳动了一下。就像是一片爆米花因为被加热太久而燃烧起来，但我没办法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上面。有丝分裂在说话时差一点就碰到了我。我开始唱歌。
歌声很虚弱。
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这种状况持续了多久、我流了多少血？
这个有丝分裂晃动了一下，但我的歌声先弱了下去。他又开始向我逼近。
「我已经远远超过了你，渺小人类。」有丝分裂说。我能够听到他得意的笑声。「现在，让我们回到我的问题上来吧。」
他向我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臂用力一扯。
很痛。在所有这些逃跑和争斗之中，我一直都没注意到疼痛。震惊，我一直都只感到震惊。
现在，疼痛感重重地压在我身上，好像一整栋大楼在我的身上爆炸。我听到了自己尖叫的声音。
「钢铁心是怎么死的？」有丝分裂问。
「他死在一个异能者的手里。」我呻吟着说。
「我想也是这样。是谁干的？」
「他自己干的。」我悄声说。「在我骗了他以后。他杀死了自己，但是我设的局。他被一个普通人打败了，劳伦斯。」
「说谎！」
「普通人，」我继续悄声说着。「会把你们全都打败。」
他又扯了一下我的手臂，让疼痛如同尖刺般涌入我的身体。我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他根本不打算相信我。我闭上眼睛，开始感觉到麻木。这种感觉很好，非常好。
我听到远方传来音乐声。
歌声？
一百个声音。不，更多，很多人在一同歌唱。是我的手机刚才播放过的歌曲。那些人唱得不算好，但其中流露出一种力量。
「不，你们在干什么？后退！」有丝分裂咆哮。
从所有那些歌唱的声音中，我几乎分辨不出词句，但我能听到那一阵阵和弦。只要我忽略掉它糟糕的旋律，我就能发现它竟然是如此动听。
「我自己就是一支军队，后退！我是这座城市的新皇帝，你们都是我的！」
我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有丝分裂就在我面前，尽管歌声很遥远，但他还是在晃动、震颤。这些分身都是联系在一起的。如果有足够的分身听到歌声，效果就会传送至没听到歌声的分身上。
片刻之间，管道中的一连串分身都开始嚎叫，用手抱住了头。
「普通人，」我悄声说。「有足够的力量。」
有丝分裂爆开了。每一个分身都爆成了一团泥浆。随着他们的死亡，阳光从管道中透射进来。我在突然而至的光明中眨眨眼。虽然还被困在这个狭窄的管道里，我还是能够看见外面的景象。许多人站在凝固的钢铁河面上，成千上万，身穿商务套装、工作服、军人制服。他们在一同歌唱，几乎像是在诵唱一首圣歌。
新芝加哥的人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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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如同波涛般涌过来，一大群一模一样的人正在街道上奔跑。
我骂了一声，然后蹒跚着走下台阶。不管怎样，现在的情况还算不错。从某种角度讲也许很糟，但实际上还不错。只要有丝分裂在追我，他就不会去杀害任何人，或者占据这座城市。
我到达阶梯底部的时候，洪流一般的人群也赶到了。一些分身越过栏杆跳下来，直接跨过了数级台阶。另一些人则沿着台阶争先恐后地跑了下来。
我尽量加快速度，朝墙边贴在河面上的一串洞口跑去。那是地下街道的通风孔，它们勉强能让我爬进去。就在分身即将追上我时，我来到一个洞口前，爬了进去，一边还要踢开试图抓住我脚踝的手。我努力转过身，面对着开口，向黑暗中倒退过去。
人影簇拥在那个开口周围，遮蔽了那里透进来的光亮。他们之中有一个人蹲下来看着我。「很聪明，」他说。「这样我们一次就只有一个人才能碰到你了。但很不幸，你依然死路一条。」
我继续后退。我已经没力气了，我的血让我的手一直在金属上打滑。
有丝分裂爬进了隧道，匍匐向前。
许多异能者喜欢将自己想象成掠食兽，超越人类的生物，进化的最巅峰。这实在是一种白痴的想法。异能者并没有超越人类。如果说他们和人类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他们更缺乏文明，更听凭自己的直觉。这只能算是退步。
但这不意味着我在看到那个黑色的影子向我步步紧逼时不会害怕。我被困在了这条没有尽头的隧道里，眼前有一个怪物，身上还在不断流血。
「你要跟我说实话，」有丝分裂一步步向我逼近。「我会把实话从你的喉咙里拧出来，小人类。我会知道钢铁心真正的死因。」
我在黑暗中看着他的眼睛。
「我想要吻你！」我大喊。「就像是风亲吻雨！」
我用最大的力气唱出那首歌。蒂雅之前曾经播放过的那首歌。我知道它的歌词，虽然我刚刚差一点被勒死，又吃了一颗子弹，在心烦意乱中并没有仔细听那首歌，但我还是孩子时就听过它。那首歌在收音机里放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我和其他每一个人都厌倦了它。
有丝分裂在我面前融化了。我停下来深深地吸着气。看着第二个分身爬过第一个分身消融的躯体。
「聪明，」他低吼。「你还能唱多久，小人类？你感觉如何？我嗅到了你的血腥味。这……」
「我会想念你，」我又喊。「就像太阳想念雨！」
他融化了。
「你知道了，」另一个分身说。「现在我必须杀死这座城中的每一个人。也许他们都听过这些歌，不能冒这个险。我……」
融化了。
「不要这样做！」下一个呵斥。「你……」
融化了。
我一直这样唱着，杀死了一个又一个分身，但我的歌声也越来越弱。他们中的一个人找到了一把匕首，由分身们传递过来。这把匕首没有融化，只是在每一次握住他的分身死亡时掉落在地上。后面的分身立刻会捡起它，继续向前爬。
我每杀死一个分身，下一个分身都会爬得离我更近一点。我一直向隧道深处退去，最终感觉到背后的通风孔边缘。这根管道在此处便向下方的地下街道敞开——从这里掉下去绝对活不了。
「我想，我可以朝你开枪了。」下一个有丝分裂说。「应该说是再朝你开一枪。但我可不想错过把你切成碎片，让你在尖叫中告诉我事实的乐趣。」
我尖叫着又唱出一段旋律，这被证明是一个糟糕的主意。因为当我融解了这个有丝分裂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半挂在这个小隧道的边缘，身下就是黑色的深渊了。
下一个有丝分裂将匕首从泥浆中拉出来，握住它，让他的前一个自己的碎块从锋刃上滑下来，滴落在管道里。
他摇摇头。「知道吗，我接受过经典风格的训练。」
我皱起眉头。这听起来不像是某种折磨、杀戮或其他阳光话题。「什么？」
「经典风格的训练。」有丝分裂说。「我是那支乐队里唯一了解乐器的人。我写了一首又一首歌，而我们却在唱什么东西？这些愚蠢的，愚蠢的和弦。同样的调子，每一首该死的歌都是这种调调。」
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子里跳动了一下。就像是一片爆米花因为被加热太久而燃烧起来，但我没办法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上面。有丝分裂在说话时差一点就碰到了我。我开始唱歌。
歌声很虚弱。
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这种状况持续了多久、我流了多少血？
这个有丝分裂晃动了一下，但我的歌声先弱了下去。他又开始向我逼近。
「我已经远远超过了你，渺小人类。」有丝分裂说。我能够听到他得意的笑声。「现在，让我们回到我的问题上来吧。」
他向我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臂用力一扯。
很痛。在所有这些逃跑和争斗之中，我一直都没注意到疼痛。震惊，我一直都只感到震惊。
现在，疼痛感重重地压在我身上，好像一整栋大楼在我的身上爆炸。我听到了自己尖叫的声音。
「钢铁心是怎么死的？」有丝分裂问。
「他死在一个异能者的手里。」我呻吟着说。
「我想也是这样。是谁干的？」
「他自己干的。」我悄声说。「在我骗了他以后。他杀死了自己，但是我设的局。他被一个普通人打败了，劳伦斯。」
「说谎！」
「普通人，」我继续悄声说着。「会把你们全都打败。」
他又扯了一下我的手臂，让疼痛如同尖刺般涌入我的身体。我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他根本不打算相信我。我闭上眼睛，开始感觉到麻木。这种感觉很好，非常好。
我听到远方传来音乐声。
歌声？
一百个声音。不，更多，很多人在一同歌唱。是我的手机刚才播放过的歌曲。那些人唱得不算好，但其中流露出一种力量。
「不，你们在干什么？后退！」有丝分裂咆哮。
从所有那些歌唱的声音中，我几乎分辨不出词句，但我能听到那一阵阵和弦。只要我忽略掉它糟糕的旋律，我就能发现它竟然是如此动听。
「我自己就是一支军队，后退！我是这座城市的新皇帝，你们都是我的！」
我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有丝分裂就在我面前，尽管歌声很遥远，但他还是在晃动、震颤。这些分身都是联系在一起的。如果有足够的分身听到歌声，效果就会传送至没听到歌声的分身上。
片刻之间，管道中的一连串分身都开始嚎叫，用手抱住了头。
「普通人，」我悄声说。「有足够的力量。」
有丝分裂爆开了。每一个分身都爆成了一团泥浆。随着他们的死亡，阳光从管道中透射进来。我在突然而至的光明中眨眨眼。虽然还被困在这个狭窄的管道里，我还是能够看见外面的景象。许多人站在凝固的钢铁河面上，成千上万，身穿商务套装、工作服、军人制服。他们在一同歌唱，几乎像是在诵唱一首圣歌。
新芝加哥的人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