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情愿的攀缘
克莱莉尔渐渐恢复神志，从昏暗中突然被拉进刺眼的光线中，就像一条吐着小泡、缓慢打着旋儿的鱼正要浮上水面，却在最后咬上鱼饵的一刹那被钓起。
她正躺在一张装有滚轮的矮床上，手脚的绷带是新缠上的，身上只穿着丝绸束腰长袍，外面三层白金相间的衣服已经不知被谁脱掉了。
这张床摆在一间圆形的小房间里。克莱莉尔坐起身来，四下张望，发现是自己看错了。原来这并不是一个房间，要么是一座圆柱形塔楼的地下室，要么是一口圆形的井。四面的墙壁足有三十英尺高，上方连接着倾斜的玻璃天花板。强烈的光线从天花板透下来，太阳高悬在上空。现在想必已经过了大半个上午，或是午后不久。也就是说，现在距离——
“距离我父母被害已经过去了一天。”克莱莉尔轻声说。但她自知不能继续想这些事情，否则她可能会永远这样意志消沉下去。相反，她下了床，起身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室内摆着一张床，床脚还放着一个简易的箱子。此外，室内还摆着一张小桌，从桌面上那标志性的火炬图案来看，这张桌子必定出自某位金匠之手。桌上放着一只陶制的水罐，旁边是一只锡制的高脚杯，桌底下放着一只盖着盖子的夜壶。
克莱莉尔没发现这里有任何入口。这里不仅没有门，甚至墙上连扇小窗也没有。
总之，她知道自己被监禁了。虽然这间囚室还算舒适，不仅能照到阳光，室内还有床及一切满足基本生活需求的东西，但无论如何，这里说到底还是一间囚室。
克莱莉尔突然想起了阿兹米尼尔，想起了它当初渴望被放生的乞求。现在她自己所处的这间囚室，又何尝不像是封印阿兹米尼尔的那只瓶子呢？她被困在瓶底，而且这只瓶子又挤又高，四面的墙壁仿佛不断压迫着她，室内的空气也陷入凝滞。
这时，一道人影投在地板上。克莱莉尔不禁抬起头来。有人正站在玻璃天花板上向下看，但玻璃上凝着雾气，克莱莉尔看不清来者何人。直到最后，天花板中央的空格被人用手移开，克莱莉尔才看见基尔普正用那双可怖的眼睛盯着她看。
“克莱莉尔小姐。”
克莱莉尔没有回应，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看。从窗格的空档来看，上方还有楼梯，因此克莱莉尔推测自己可能是在某座塔楼的地下室中，而非一座井里。不过，她仍然觉得这里有可能是井底，而且是一口很大的井。如果这口井的下方还有空间，她就应该还有逃生的希望。
“克莱莉尔小姐。”基尔普再次说道，“请允许我向你表达歉意，抱歉让你陷入这般境地。我当时别无选择。”
克莱莉尔仍旧一言不发。她转过头去，观察着砖的走向。这些砖块很小，且用砂浆砌得非常牢固。她不禁灵机一动：如果她能把这些砂浆清除掉，说不定就能腾出攀缘点和落脚点，这样她就能沿着墙壁爬上天窗。要是她能找到硬物用来作为凿开砂浆的工具就好了。
“让人惋惜的事已经无法挽回。”基尔普继续道，“但我向你保证，你母亲会享受最好的护理服务，有位疗愈师——”
“你说什么！”克莱莉尔惊呼，“我母亲已经死了。”
“不，她只是受了重伤。但我向你保证，那位疗愈师说可以保住她的命。”基尔普说，“你父亲的死纯属意外，但事已至此，我们已无力回天。”
“你们竟然和肆行魔法生物相勾结。”克莱莉尔冷冷地说，“违反王国里的律法！”
“从许多方面来说，现在的我就是这个王国的律法。”基尔普说，“而且那些所谓的‘肆行魔法’又与‘咒契魔法’有什么实质区别吗？既然我能雇佣咒契魔法师，那我又为什么不能用肆行魔法生物呢？”
“因为它们对正常的生命不利。”克莱莉尔说。
“这是老生常谈了。”基尔普颇为不屑，“但是阿兹米尼尔从未伤害过任何人，而且还帮了我们很多。”
“你用什么给她……给它报酬？”克莱莉尔问，“血吗？”
“不。我们用一些金子和宝石，报酬的方式与我雇佣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你骗人！”克莱莉尔尖叫道，“你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我没有骗人。”基尔普说，“我说的是实话。我全然接受这个世界的本来面貌，而非按照我期望的样子去想象它。克莱莉尔，我想和你做个双赢的交易，但鉴于你当前的激进状态，现在还不是我们讨论交易的时候。我明天再来帮你理清思路，你现在最好还是在更暗的环境中好好想想。”
他打了声响指，几名护卫走上前来，抬着大块大块的毯子。克莱莉尔绝望地想，这些百叶窗很快就能在玻璃天花板上铺好，届时将只剩下中间那扇天窗还能透下点儿阳光。
“我知道，你和你母亲不一样。”基尔普说，“可即便如此，你也应该知道，咒契魔法将无法帮你逃离任何一个地方。早在很久以前，咒契魔法的本质就是这样，只不过这一点后来渐渐被人遗忘了，直到阿兹米尼尔告诉我们，我们才幡然醒悟。你看见像阿兹米尼尔这样的肆行魔法生物多有用了吗？小克莱莉尔，请你仔细想想，自己是否该更加识时务一些。正如我所说的，我们可以互相帮助。接受现实吧，别再整天做白日梦了。”
基尔普后退几步，以便让最后一块百叶窗就位。整间囚室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克莱莉尔摸黑回到床边，坐在床上。
母亲有可能还活着吗？虽然基尔普的口气听上去十分肯定，但克莱莉尔感觉他无论说什么都是这样的口气。同时面对如此多的敌人和武器，加西尔肯定没有生还的可能。而面对加西尔这样强大的对手，除了置她于死地以外，那些人也别无选择。可话说回来，不同于当时感觉到父亲的死亡，克莱莉尔这次并没有感觉到母亲的死亡。这或许是因为母亲已经离她太远了吧……
不过，万一加西尔还活着呢？
克莱莉尔双手抱头，不停地揉着太阳穴，仿佛这样就能将昨晚的记忆撵走，就好像昨晚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但事实就是事实，她也确信父母已经死亡。即使母亲奇迹般地活下来，现在也已经无关紧要了。克莱莉尔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与基尔普做交易。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对他追查到底，杀了他和阿伦佐。在她眼中，他们就像疯了的白鼬，必须在他们祸害他人之前干掉他们。
这就意味着，她得离开这里，而且要趁早。
为了试探基尔普最后所说的话是否属实，克莱莉尔试图用咒契魔法召唤出光亮。她在空中比画了一个咒契符号，希望将这个符号从咒契中召唤出来，却发现怎么也不行。她能够感受到咒契，也能够感受到咒契符号的流动，但她与咒契断了联系，仿佛咒契只能远观，却完全不能触及。与此同时，克莱莉尔发现室内的砖隙深处交织着成千上万个咒契符号，而将它们组织起来的是一种破坏力极强的复杂咒语。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从克莱莉尔的脑海中冒了出来：这里最早是咒契魔法师用来关押自己人的地方。但她转念一想，肯定时不时会有咒契魔法师发疯，而这些人又不得不被监禁。可话说回来，王宫里竟然没有这种监狱，这不免让克莱莉尔有些惊讶。
这么看来，咒契魔法最早是作为一种帮人脱身的手段而被创造出来的。不过，克莱莉尔必须承认，她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大会考虑将咒契魔法作为逃跑的手段之一。毕竟，她确实没有那样的知识和能力使用任何强力的魔法。
她只能通过更普通的方法逃离这里。要么往上，从百叶窗和天窗里爬出去；要么向下，最好能找到隧道、下水沟之类与这间囚室相连的东西，而且还要凿开地面。
克莱莉尔跺了跺脚，希望从地板的震动中发现端倪。然而，她发现地板全是实心石头，跺得脚疼。为了再三确认，她从床上起身，摸黑缓慢踱步，暗自希望能探测到地板某处有什么回响。如果出现了这样的回响，就表明某块石板下可能藏着暗门，或是存在木结构的部分。
然而，到处都没有出现她期望中的回响，就连床下的地板也完全是石头做的。克莱莉尔通过手指的触感发现，囚室的地面上铺着四块大砖，每块砖占据四分之一的地面面积。这四块大砖贴得如此严丝合缝，而且每块砖都很重，她根本无法移动，即使借助简易的起重装置也不行。
这样来看，就只剩下往上爬的逃生方法了。克莱莉尔又坐回到床上，思忖着用什么东西可以凿开墙壁。这种工具必须是金属，但室内并没有任何金属制品。克莱莉尔摸黑爬到夜壶所在的位置，发现夜壶及其旁边放着的水罐均由软陶制成。因此，打碎它们将没有任何用处。
克莱莉尔用手触摸了床的每一个地方，发现就连这张床也是被钉在地上的。床体上没有一枚铁钉或螺栓。
她又摸黑走到墙壁前，用手感受着墙砖的纹理，并试探着其走向。遗憾的是，墙上没有哪处地方能用手指直接扒开，因此没有金属工具肯定是行不通的。
正当她苦于周围没有任何东西能派上一丁点儿用场时，克莱莉尔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穿着的丝绸内衬衣服上有一枚金属纽扣。很快，她在黑暗中摸到了那枚纽扣，这枚纽扣看似是金子做的，实则只是在铁外面镀了一层金箔。加西尔可舍不得为这种生活用品动用纯金。
虽然母亲以前是这样，但说不定以后会……克莱莉尔挣扎着不去想母亲可能还活着的事。她能够确定的是，基尔普之所以对她说那些话，只是为了动摇她的意志。因此，她绝不能相信他的鬼话。
母亲和父亲已经死了，留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想到这里，克莱莉尔一把扯下纽扣。她正准备用纽扣去刮墙上的砂浆，却在一时脑热之后又坐回了床上。她气得直跺脚，边骂边抬起床尾，让床靠墙垂直而立。随后，她将水罐和夜壶分别从桌面和桌底移走，并用桌子抵着垂直立起的床，以对床起到固定支撑作用。虽然她在黑暗中无法判断这样有多稳固，但它们摸上去令她感觉还挺牢靠。
克莱莉尔先是爬上桌子，接着攀上了高达七英尺的床头。现在，这张立起的床看似某种书架。床体稍微有点儿抖，克莱莉尔颤颤巍巍地在床头上站了起来。
万事开头难。她开始在齐腰处的一块砖体周围刮起了砂浆，心里盘算着将这里作为她的第一个落脚点。接下来，她还得在尽可能够得着的地方刮出一个攀缘点。后面的工作只会越来越难，因为她将不得不一手攀墙，一手继续刮更高砖体周围的砂浆。就这样，她一点一点向墙的最高处攀缘。
即使她真的到达墙顶，也可能没法打开百叶窗或天窗。但这都是后话了，她当前的任务就是先爬上去。
她知道自己可能在中途摔下来，但想想这样也好。与其躺在这黑漆漆的牢笼之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往事，她倒宁愿在尝试的过程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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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躺在一张装有滚轮的矮床上，手脚的绷带是新缠上的，身上只穿着丝绸束腰长袍，外面三层白金相间的衣服已经不知被谁脱掉了。
这张床摆在一间圆形的小房间里。克莱莉尔坐起身来，四下张望，发现是自己看错了。原来这并不是一个房间，要么是一座圆柱形塔楼的地下室，要么是一口圆形的井。四面的墙壁足有三十英尺高，上方连接着倾斜的玻璃天花板。强烈的光线从天花板透下来，太阳高悬在上空。现在想必已经过了大半个上午，或是午后不久。也就是说，现在距离——
“距离我父母被害已经过去了一天。”克莱莉尔轻声说。但她自知不能继续想这些事情，否则她可能会永远这样意志消沉下去。相反，她下了床，起身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室内摆着一张床，床脚还放着一个简易的箱子。此外，室内还摆着一张小桌，从桌面上那标志性的火炬图案来看，这张桌子必定出自某位金匠之手。桌上放着一只陶制的水罐，旁边是一只锡制的高脚杯，桌底下放着一只盖着盖子的夜壶。
克莱莉尔没发现这里有任何入口。这里不仅没有门，甚至墙上连扇小窗也没有。
总之，她知道自己被监禁了。虽然这间囚室还算舒适，不仅能照到阳光，室内还有床及一切满足基本生活需求的东西，但无论如何，这里说到底还是一间囚室。
克莱莉尔突然想起了阿兹米尼尔，想起了它当初渴望被放生的乞求。现在她自己所处的这间囚室，又何尝不像是封印阿兹米尼尔的那只瓶子呢？她被困在瓶底，而且这只瓶子又挤又高，四面的墙壁仿佛不断压迫着她，室内的空气也陷入凝滞。
这时，一道人影投在地板上。克莱莉尔不禁抬起头来。有人正站在玻璃天花板上向下看，但玻璃上凝着雾气，克莱莉尔看不清来者何人。直到最后，天花板中央的空格被人用手移开，克莱莉尔才看见基尔普正用那双可怖的眼睛盯着她看。
“克莱莉尔小姐。”
克莱莉尔没有回应，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看。从窗格的空档来看，上方还有楼梯，因此克莱莉尔推测自己可能是在某座塔楼的地下室中，而非一座井里。不过，她仍然觉得这里有可能是井底，而且是一口很大的井。如果这口井的下方还有空间，她就应该还有逃生的希望。
“克莱莉尔小姐。”基尔普再次说道，“请允许我向你表达歉意，抱歉让你陷入这般境地。我当时别无选择。”
克莱莉尔仍旧一言不发。她转过头去，观察着砖的走向。这些砖块很小，且用砂浆砌得非常牢固。她不禁灵机一动：如果她能把这些砂浆清除掉，说不定就能腾出攀缘点和落脚点，这样她就能沿着墙壁爬上天窗。要是她能找到硬物用来作为凿开砂浆的工具就好了。
“让人惋惜的事已经无法挽回。”基尔普继续道，“但我向你保证，你母亲会享受最好的护理服务，有位疗愈师——”
“你说什么！”克莱莉尔惊呼，“我母亲已经死了。”
“不，她只是受了重伤。但我向你保证，那位疗愈师说可以保住她的命。”基尔普说，“你父亲的死纯属意外，但事已至此，我们已无力回天。”
“你们竟然和肆行魔法生物相勾结。”克莱莉尔冷冷地说，“违反王国里的律法！”
“从许多方面来说，现在的我就是这个王国的律法。”基尔普说，“而且那些所谓的‘肆行魔法’又与‘咒契魔法’有什么实质区别吗？既然我能雇佣咒契魔法师，那我又为什么不能用肆行魔法生物呢？”
“因为它们对正常的生命不利。”克莱莉尔说。
“这是老生常谈了。”基尔普颇为不屑，“但是阿兹米尼尔从未伤害过任何人，而且还帮了我们很多。”
“你用什么给她……给它报酬？”克莱莉尔问，“血吗？”
“不。我们用一些金子和宝石，报酬的方式与我雇佣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你骗人！”克莱莉尔尖叫道，“你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我没有骗人。”基尔普说，“我说的是实话。我全然接受这个世界的本来面貌，而非按照我期望的样子去想象它。克莱莉尔，我想和你做个双赢的交易，但鉴于你当前的激进状态，现在还不是我们讨论交易的时候。我明天再来帮你理清思路，你现在最好还是在更暗的环境中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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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尔普后退几步，以便让最后一块百叶窗就位。整间囚室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克莱莉尔摸黑回到床边，坐在床上。
母亲有可能还活着吗？虽然基尔普的口气听上去十分肯定，但克莱莉尔感觉他无论说什么都是这样的口气。同时面对如此多的敌人和武器，加西尔肯定没有生还的可能。而面对加西尔这样强大的对手，除了置她于死地以外，那些人也别无选择。可话说回来，不同于当时感觉到父亲的死亡，克莱莉尔这次并没有感觉到母亲的死亡。这或许是因为母亲已经离她太远了吧……
不过，万一加西尔还活着呢？
克莱莉尔双手抱头，不停地揉着太阳穴，仿佛这样就能将昨晚的记忆撵走，就好像昨晚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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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意味着，她得离开这里，而且要趁早。
为了试探基尔普最后所说的话是否属实，克莱莉尔试图用咒契魔法召唤出光亮。她在空中比画了一个咒契符号，希望将这个符号从咒契中召唤出来，却发现怎么也不行。她能够感受到咒契，也能够感受到咒契符号的流动，但她与咒契断了联系，仿佛咒契只能远观，却完全不能触及。与此同时，克莱莉尔发现室内的砖隙深处交织着成千上万个咒契符号，而将它们组织起来的是一种破坏力极强的复杂咒语。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从克莱莉尔的脑海中冒了出来：这里最早是咒契魔法师用来关押自己人的地方。但她转念一想，肯定时不时会有咒契魔法师发疯，而这些人又不得不被监禁。可话说回来，王宫里竟然没有这种监狱，这不免让克莱莉尔有些惊讶。
这么看来，咒契魔法最早是作为一种帮人脱身的手段而被创造出来的。不过，克莱莉尔必须承认，她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大会考虑将咒契魔法作为逃跑的手段之一。毕竟，她确实没有那样的知识和能力使用任何强力的魔法。
她只能通过更普通的方法逃离这里。要么往上，从百叶窗和天窗里爬出去；要么向下，最好能找到隧道、下水沟之类与这间囚室相连的东西，而且还要凿开地面。
克莱莉尔跺了跺脚，希望从地板的震动中发现端倪。然而，她发现地板全是实心石头，跺得脚疼。为了再三确认，她从床上起身，摸黑缓慢踱步，暗自希望能探测到地板某处有什么回响。如果出现了这样的回响，就表明某块石板下可能藏着暗门，或是存在木结构的部分。
然而，到处都没有出现她期望中的回响，就连床下的地板也完全是石头做的。克莱莉尔通过手指的触感发现，囚室的地面上铺着四块大砖，每块砖占据四分之一的地面面积。这四块大砖贴得如此严丝合缝，而且每块砖都很重，她根本无法移动，即使借助简易的起重装置也不行。
这样来看，就只剩下往上爬的逃生方法了。克莱莉尔又坐回到床上，思忖着用什么东西可以凿开墙壁。这种工具必须是金属，但室内并没有任何金属制品。克莱莉尔摸黑爬到夜壶所在的位置，发现夜壶及其旁边放着的水罐均由软陶制成。因此，打碎它们将没有任何用处。
克莱莉尔用手触摸了床的每一个地方，发现就连这张床也是被钉在地上的。床体上没有一枚铁钉或螺栓。
她又摸黑走到墙壁前，用手感受着墙砖的纹理，并试探着其走向。遗憾的是，墙上没有哪处地方能用手指直接扒开，因此没有金属工具肯定是行不通的。
正当她苦于周围没有任何东西能派上一丁点儿用场时，克莱莉尔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穿着的丝绸内衬衣服上有一枚金属纽扣。很快，她在黑暗中摸到了那枚纽扣，这枚纽扣看似是金子做的，实则只是在铁外面镀了一层金箔。加西尔可舍不得为这种生活用品动用纯金。
虽然母亲以前是这样，但说不定以后会……克莱莉尔挣扎着不去想母亲可能还活着的事。她能够确定的是，基尔普之所以对她说那些话，只是为了动摇她的意志。因此，她绝不能相信他的鬼话。
母亲和父亲已经死了，留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想到这里，克莱莉尔一把扯下纽扣。她正准备用纽扣去刮墙上的砂浆，却在一时脑热之后又坐回了床上。她气得直跺脚，边骂边抬起床尾，让床靠墙垂直而立。随后，她将水罐和夜壶分别从桌面和桌底移走，并用桌子抵着垂直立起的床，以对床起到固定支撑作用。虽然她在黑暗中无法判断这样有多稳固，但它们摸上去令她感觉还挺牢靠。
克莱莉尔先是爬上桌子，接着攀上了高达七英尺的床头。现在，这张立起的床看似某种书架。床体稍微有点儿抖，克莱莉尔颤颤巍巍地在床头上站了起来。
万事开头难。她开始在齐腰处的一块砖体周围刮起了砂浆，心里盘算着将这里作为她的第一个落脚点。接下来，她还得在尽可能够得着的地方刮出一个攀缘点。后面的工作只会越来越难，因为她将不得不一手攀墙，一手继续刮更高砖体周围的砂浆。就这样，她一点一点向墙的最高处攀缘。
即使她真的到达墙顶，也可能没法打开百叶窗或天窗。但这都是后话了，她当前的任务就是先爬上去。
她知道自己可能在中途摔下来，但想想这样也好。与其躺在这黑漆漆的牢笼之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往事，她倒宁愿在尝试的过程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