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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海在穿着火袍的摩西面前一分为二。他逼近他们,已经失去了理智。蓝焰的火冠环绕在他头上,闪烁着不同的光辉——先是祖母绿,然后是浅黄色——最后熄灭,成为一圈白烟。然而他的眼中仍带着怒火,像是纯粹的琥珀。
「走啰。」消防员说:「这是我们离开的信号。」他说话时,受伤的嘴唇就会喷出血。
哈珀和艾莉把消防员抬起来,一人扶住一只手。他维持不住平衡,双脚也没有力气,几乎在站起那瞬间又往前倒。哈珀和艾莉奋力稳住他的身子,一起扛住他的手臂。
「我们走到尼克后面。」消防员说:「他们害怕他,就像他们以前害怕我一样。」
才走了两步,他们就听见车子喇叭的声音,叭叭声彷佛刺穿了哈珀的胸口。她愣在原地,惊慌地张望,看向通往山顶的道路。
一对车头灯照了过来,浅蓝色的氙气灯在巨大的雪铲上,照出了极地般的寒光。
车灯照在站于卡车前三公尺不到的人身上。那个人穿着一件上面有麋鹿的肮脏绿底T恤,脖子上套着绳索,这条脱线的绳子连接在雪铲后方的保险杆上。那个男人的双手被绑在身后,车头灯把他脆弱的白发照得如同根根铁丝。
车头灯也照亮了玛兹切利的身影。玛兹在五十公尺不到的地方,正沿着泥土路离开,显然已经享受完温德汉营地的快乐生活,准备逐水草而居了。等到车灯照在他身上,他蹒跚一步就停了下来。
「这什么鬼?」玛兹说完,就陷入全然的安静。
这时另一辆车打开了车头灯,然后是第三辆。其中一辆是敞篷的悍马车,另一辆则是底下有六个饱满轮胎的雪佛兰卡车。车上又打开了令人目盲的探照灯,路上至少还有两辆卡车停在后方。
套索中的海因里克,转过头看着灯光。
「看吧!」他大叫。「看吧!我就说嘛!他们就在这里!全都在这里!至少有两百名感染者。我说过我可以帮你们的!现在你们该放我走了!你答应我了!你答应会让我解脱的!」
雪佛兰卡车的探照灯旁也安装了扩音器,扩音器在夜里放出低沉的声音。哈珀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大家也都知道。在海岸一带,无人不晓的香烟牛仔。
「说到做到。」香烟牛仔说:「大家都知道香烟牛仔说到做到。来人,把海因里克的绳子砍掉。」
一个虚弱的男子从悍马车的副驾驶座起身,拿着自动步枪,在挡风玻璃上稳住枪管,接着开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