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艾莉抱着尼克，蹲在桥堤的底端。她把弟弟的脸埋在自己胸前，自己则把头倚在他的肩膀上，他们像是胡桃的两瓣般紧紧抱在一起。

　　在雅各布冒烟发黑的尸体上燃烧着的火焰，从死尸上起身。火焰构成的这个女人离开尸体，走向孩童。她的脚跟将其下的柏油液化，留下冒出气泡的脚印。

　　她在离尼克与艾莉三公尺远的地方，优雅地低下身，双脚交迭盘坐在地。艾莉抬起头凝视着女人，接着捏捏尼克的肩膀，告诉他抬头看也没关系。

　　女人飘浮的金发劈啪作响，脚下的道路熔化成积着沥青的坑洞。

　　尼克用手语说：「妈?」

　　她点点头，然后说：「我本来是。」女人挥动着手，卷起漩涡。「大部分的我已经付之一炬。」

　　「我想妳。」尼克说。艾莉也用手语说：「我也是。非常想妳。」

　　莎拉再次点头。她的头顶像是盛着火的圣餐杯，不管她是用什么能量燃烧自己(周遭的空气与化成涡流的上万颗孢子)，好能陪伴孩子们，这个能量都消耗得很快，逐渐冷却、耗尽。一阵狂风吹来，让她就像是不稳水面上的映影般晃动。

　　「这都是我的错。」尼克用手语对她说。

　　「点燃火焰并不是火柴的错，」化为火焰的莎拉说：「而是要怪罪点火的人。你只是其中的火柴。」

　　「如果我不教妳施展火焰的话，妳还会和我们在一起。」

　　她用手语说：「我还是和你们同在。」她用手势说：「我一直和你们在一起。爱是不会燃烧殆尽的，爱只会持续燃烧。」

　　孩子们又哭了起来。莎拉可能也哭了，点点火焰从她的脸颊滴落，溅洒在路面上。

　　两个小孩用手语和莎拉对话，她亲切地点头回应，然而哈珀别过头去，没有看见对话怎样结束。他们的话语只能留在他们心中。

　　哈珀歪歪斜斜地站起身来往四周张望。雅各布焦枯的尸体冒着肮脏的黑烟。哈珀走到车骸的尾端，在脏兮兮的消防管间翻找。她挖出一件防火毯，拍打雅各布的头部与肩膀，接着退开来挥走窜上来的烟。烟味就像是烧掉的垃圾一样。

　　哈珀撞到站在身后的某人。芮妮用手扶住她的肩膀。她终于走下桥堤加入他们。

　　「妳有看见猫吗?」芮妮紧张且惊慌地问。

　　「牠……牠没活下来，芮妮。」哈珀说：「牠……在意外中身亡。我很遗憾。」

　　「噢，」芮妮一边说，一边眨眨眼。「那么——」

　　「路克伍还活着，但是受了伤。我需要有人帮忙才能把他救出消防车。」

　　「好的，这是当然的。」芮妮回头看着艾莉、尼克和火焰构成的女人。「那是……那是什么东西?」

　　「她是和路克伍一起来的。」哈珀解释。

　　「她是……」芮妮开口，吞了口口水、舔了一下舌头，试着再开口。「她是……」她欲言又止。

　　「重燃的旧情。」哈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