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祭品
瓦利。依然可以用这个名字来称呼在黑暗坑道中与艾迪丝拉相会的生物。
你经过了多少转变，才会变得不是你？要替换多少块船板，才能让它成为一艘新船？
术士的鲜血从瓦利的嘴角滴落，他心中充满了他们恐慌的气味，不过，现在他找到艾迪丝拉了，过往的瓦利稍稍回到他身上，相当细微，几乎看不出来，有如薄雾中远处的海岸。眼前是他第一眼看到就爱上的女孩。他压下其他的感知——她身上美味的焦虑香气、她多汁的肉体，甚至是她带来的威胁。她不是他，一切与他相异的生物现在似乎都充满敌意，无比危险。
“不。”艾迪丝拉说，“不。”她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这使得那个生物嘶哑的声音、温热的吐息变得更加恐怖。
“我找到你了，我实现了我的誓言。”瓦利说，“离开这里吧。”
艾迪丝拉往后躲去，摸索菲雷格的手。
“你是什么东西？”她问。
“你的爱，瓦利。”
他身后的诺艾伊迪正努力忍痛，可是他承受的折磨化作闷闷的呻吟，从他口中逸出。瓦利受到圣者的痛楚吸引，那是呼唤他大快朵颐的声音。他的皮肤生气蓬勃，肌肉从不断探寻的饥饿中获得力量。
“滚开。”艾迪丝拉说。她攀在菲雷格身上，不断颤抖。瓦利可以清楚看到两人的模样，他的牙齿从唇间露出，双腿准备跳跃。他命令自己别动。
菲雷格开口了：“是他。我见识过他一开始的转变，他就是王子。”
艾迪丝拉连连摇头。
“我来带你出去。”那匹狼说。
艾迪丝拉倒抽一口气，又往后退了几步。“我不走。”
“总比这个黑暗潮湿的地方好。”菲雷格说，“去吧，如果你的死期到了，你就会死。”
“我不怕死，我只怕他。”
“他现在正是命运女神要他呈现的面貌，去吧。”
她还是没有动，菲雷格推着她向前。然后，恐惧扼杀了她的思绪，乖乖任由瓦利将她负起。她的体重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把她举到竖井上头，接着以人类的那只手臂爬了上去。三名诺艾伊迪站在洞口。太阳在他们背后从海中升起，洞里的石头化为燃烧的黄金，术士们看到瓦利跟他带着的人。他们射出箭矢。瓦利背过身，护住艾迪丝拉，三支箭狠狠射中他，却连他的皮肤都伤不了。瓦利放下女孩，再次转身，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窜向那三人。他们往后倒下，飞向不同的方向，瓦利接着回到艾迪丝拉身边。
她试着唤回力气，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他。
“你记得你以前的模样吗？”
“我记得你在我第一次出征前送我的石蚕；我记得你在河边跟兄弟们追逐，阳光照亮河水；我记得我们分别时，你亲吻我的感觉——我记得你，艾迪丝拉，所以我记得我自己。”
艾迪丝拉望着他。从他的表情、他微微倾斜的脑袋，她看得出瓦利的影子。确实是他，所以她怎么能害怕呢？
“你知道你成为了什么东西吗？”
生物垂下头，结结巴巴地应道：“我、我现在变得更、更好了。”
“不，瓦利，你没有变得够好，你一定要回到我身边。”艾迪丝拉说，“我们一定要打破这个诅咒。”菲雷格来到她身边，他沿着莱伊包恩麦抛下的绳索爬了上来。
那匹狼说：“这感觉像是祝福。我变得如此强壮，这个世界如此美丽。”
“一生之中，我们只有一次祝福、一次诅咒。”艾迪丝拉说，“每个人都一样。你找到了我，我会把你找回来。这里的术士能帮你，为此我们要向他们送上他们需要的礼物。”
对瓦利来说，艾迪丝拉的身体喷发出各种气味，与她的恐惧交织高歌。此外还有另外一种感觉，是更大的诱因。要是吃了她，他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了，他们就可以合而为一。有任何爱情的表现比这还要亲近吗？没有！两人之间的羁绊比饥饿还要强大。她的爱意涌向他，如同淋在热铁上的冷水，让他的意识之刃成型。
“艾迪丝拉，你要我怎么做呢？”
“在这里等着，留在这座岛上。”
“我没办法控制自己。”
“那就让我们控制你，瓦利，这是一个陷阱，也是一个避难所。进去里面，让我们帮你留在这里。我们会带给你救赎，我保证。”
“我会饿。”
“若是满足你的食欲，状况只会更糟。这是一种高尚的痛苦，我的爱人，我向你保证，这份折磨很快就会结束。”
壮硕的野兽歪歪脑袋，仿佛是在思考。
瓦利看到箭矢飞来，知道它不会射中他，所以他没有多管。他没料到箭矢的落点，艾迪丝拉的小腿中箭，重重倒在地上。
弓箭手代替她送命，不是为了他射出的那一箭，而是为了让瓦利能大啖艾迪丝拉以外的人类血肉，填饱食欲。她勉力站起，负伤虚弱的动作引燃他心中的狼性，驱使他吞下她。
他跳上前，耸立在她身旁，那个拼了命想要保住她性命的男人，那匹他差点成为的野狼，心中的束缚令他的怒气沸腾。不。好。不。好。好。
狼人猛推瓦利身侧一把，又掐又打，试着引开他集中在女孩身上的注意力。那匹狼缓缓转过头，洞口的光线使得菲雷格看不清这具巨大的身躯。
菲雷格对着瓦利大叫，想让他听进去。“吃了她，你就回不去了！绝对回不去了！”鲜血填满瓦利的五感。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到艾迪丝拉身边，身躯摇晃，费尽全力抵抗她的痛楚的吸引。
下方传来惨叫声。莱伊包恩麦想要爬上来，可是脱臼的手臂让他无法如愿，他摔回原处。那匹狼冲向艾迪丝拉。她感觉到他的吐息喷在脸上，牙齿扫过她的脖子。可是瓦利，依然存在巨狼心中的瓦利，硬是拉住了他的野兽肉体，将菲雷格撞开，跃入竖井，砰地砸中地面。
“我迷失了。”瓦利使用的不是野狼的低吼，而是他心中的声音。“再也没有人能带我回来。”
莱伊包恩麦在黑暗中往后爬行，远离他唤来的野兽。他知道他输给女神，现在他的职责非常清楚。“把我们封起来！”他大喊，“封起来！”
在竖井上方，菲雷格抬起那片石板，这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艾迪丝拉起身，踉跄了下，再次站起来出手相助。一名诺艾伊迪也前来助阵。三人将石板推离墙面，移到竖井旁。
艾迪丝拉在坑洞旁四肢着地。她低头看到一双映着曙光的绿色眼珠子。低沉的嗓音在洞中回荡。
“原谅我。”那个声音是这么说的。菲雷格推倒石板，盖住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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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经过了多少转变，才会变得不是你？要替换多少块船板，才能让它成为一艘新船？
术士的鲜血从瓦利的嘴角滴落，他心中充满了他们恐慌的气味，不过，现在他找到艾迪丝拉了，过往的瓦利稍稍回到他身上，相当细微，几乎看不出来，有如薄雾中远处的海岸。眼前是他第一眼看到就爱上的女孩。他压下其他的感知——她身上美味的焦虑香气、她多汁的肉体，甚至是她带来的威胁。她不是他，一切与他相异的生物现在似乎都充满敌意，无比危险。
“不。”艾迪丝拉说，“不。”她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这使得那个生物嘶哑的声音、温热的吐息变得更加恐怖。
“我找到你了，我实现了我的誓言。”瓦利说，“离开这里吧。”
艾迪丝拉往后躲去，摸索菲雷格的手。
“你是什么东西？”她问。
“你的爱，瓦利。”
他身后的诺艾伊迪正努力忍痛，可是他承受的折磨化作闷闷的呻吟，从他口中逸出。瓦利受到圣者的痛楚吸引，那是呼唤他大快朵颐的声音。他的皮肤生气蓬勃，肌肉从不断探寻的饥饿中获得力量。
“滚开。”艾迪丝拉说。她攀在菲雷格身上，不断颤抖。瓦利可以清楚看到两人的模样，他的牙齿从唇间露出，双腿准备跳跃。他命令自己别动。
菲雷格开口了：“是他。我见识过他一开始的转变，他就是王子。”
艾迪丝拉连连摇头。
“我来带你出去。”那匹狼说。
艾迪丝拉倒抽一口气，又往后退了几步。“我不走。”
“总比这个黑暗潮湿的地方好。”菲雷格说，“去吧，如果你的死期到了，你就会死。”
“我不怕死，我只怕他。”
“他现在正是命运女神要他呈现的面貌，去吧。”
她还是没有动，菲雷格推着她向前。然后，恐惧扼杀了她的思绪，乖乖任由瓦利将她负起。她的体重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把她举到竖井上头，接着以人类的那只手臂爬了上去。三名诺艾伊迪站在洞口。太阳在他们背后从海中升起，洞里的石头化为燃烧的黄金，术士们看到瓦利跟他带着的人。他们射出箭矢。瓦利背过身，护住艾迪丝拉，三支箭狠狠射中他，却连他的皮肤都伤不了。瓦利放下女孩，再次转身，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窜向那三人。他们往后倒下，飞向不同的方向，瓦利接着回到艾迪丝拉身边。
她试着唤回力气，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他。
“你记得你以前的模样吗？”
“我记得你在我第一次出征前送我的石蚕；我记得你在河边跟兄弟们追逐，阳光照亮河水；我记得我们分别时，你亲吻我的感觉——我记得你，艾迪丝拉，所以我记得我自己。”
艾迪丝拉望着他。从他的表情、他微微倾斜的脑袋，她看得出瓦利的影子。确实是他，所以她怎么能害怕呢？
“你知道你成为了什么东西吗？”
生物垂下头，结结巴巴地应道：“我、我现在变得更、更好了。”
“不，瓦利，你没有变得够好，你一定要回到我身边。”艾迪丝拉说，“我们一定要打破这个诅咒。”菲雷格来到她身边，他沿着莱伊包恩麦抛下的绳索爬了上来。
那匹狼说：“这感觉像是祝福。我变得如此强壮，这个世界如此美丽。”
“一生之中，我们只有一次祝福、一次诅咒。”艾迪丝拉说，“每个人都一样。你找到了我，我会把你找回来。这里的术士能帮你，为此我们要向他们送上他们需要的礼物。”
对瓦利来说，艾迪丝拉的身体喷发出各种气味，与她的恐惧交织高歌。此外还有另外一种感觉，是更大的诱因。要是吃了她，他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了，他们就可以合而为一。有任何爱情的表现比这还要亲近吗？没有！两人之间的羁绊比饥饿还要强大。她的爱意涌向他，如同淋在热铁上的冷水，让他的意识之刃成型。
“艾迪丝拉，你要我怎么做呢？”
“在这里等着，留在这座岛上。”
“我没办法控制自己。”
“那就让我们控制你，瓦利，这是一个陷阱，也是一个避难所。进去里面，让我们帮你留在这里。我们会带给你救赎，我保证。”
“我会饿。”
“若是满足你的食欲，状况只会更糟。这是一种高尚的痛苦，我的爱人，我向你保证，这份折磨很快就会结束。”
壮硕的野兽歪歪脑袋，仿佛是在思考。
瓦利看到箭矢飞来，知道它不会射中他，所以他没有多管。他没料到箭矢的落点，艾迪丝拉的小腿中箭，重重倒在地上。
弓箭手代替她送命，不是为了他射出的那一箭，而是为了让瓦利能大啖艾迪丝拉以外的人类血肉，填饱食欲。她勉力站起，负伤虚弱的动作引燃他心中的狼性，驱使他吞下她。
他跳上前，耸立在她身旁，那个拼了命想要保住她性命的男人，那匹他差点成为的野狼，心中的束缚令他的怒气沸腾。不。好。不。好。好。
狼人猛推瓦利身侧一把，又掐又打，试着引开他集中在女孩身上的注意力。那匹狼缓缓转过头，洞口的光线使得菲雷格看不清这具巨大的身躯。
菲雷格对着瓦利大叫，想让他听进去。“吃了她，你就回不去了！绝对回不去了！”鲜血填满瓦利的五感。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到艾迪丝拉身边，身躯摇晃，费尽全力抵抗她的痛楚的吸引。
下方传来惨叫声。莱伊包恩麦想要爬上来，可是脱臼的手臂让他无法如愿，他摔回原处。那匹狼冲向艾迪丝拉。她感觉到他的吐息喷在脸上，牙齿扫过她的脖子。可是瓦利，依然存在巨狼心中的瓦利，硬是拉住了他的野兽肉体，将菲雷格撞开，跃入竖井，砰地砸中地面。
“我迷失了。”瓦利使用的不是野狼的低吼，而是他心中的声音。“再也没有人能带我回来。”
莱伊包恩麦在黑暗中往后爬行，远离他唤来的野兽。他知道他输给女神，现在他的职责非常清楚。“把我们封起来！”他大喊，“封起来！”
在竖井上方，菲雷格抬起那片石板，这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艾迪丝拉起身，踉跄了下，再次站起来出手相助。一名诺艾伊迪也前来助阵。三人将石板推离墙面，移到竖井旁。
艾迪丝拉在坑洞旁四肢着地。她低头看到一双映着曙光的绿色眼珠子。低沉的嗓音在洞中回荡。
“原谅我。”那个声音是这么说的。菲雷格推倒石板，盖住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