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存古忆
“我之前想错了。那是供应者，不是存古忆。走吧。”
“可是……我不懂。”丝莉芙恳切地说道。刚才白海蛇攻击她，并且在她肩上留下一道深长的伤口。那白海蛇竟用牙齿咬她，仿佛他不是海蛇，而是鲨鱼。她的皮肤上已经开始分泌出绿色的脓水，将伤口收合起来，但是她匆忙地赶上墨金时，仍感觉到伤口的刺痛。瑟苏瑞亚跟在丝莉芙身后，跟她一样困惑。
“我也不懂。”墨金游得很快，他的触须像是海草一般地飘在头后。他们身后的那条白海蛇仍在咿呀地吼着，根本不成字句，而且他老是吃个不停。水里漂着一股跟古老的记忆一样微弱的血味。
“我记得她的味道，我敢说，她的味道，我绝不会认错。但是那个……东西……不是‘存古忆’。”
瑟苏瑞亚猛一甩尾，追了上来，与他们俩齐头并进。“那条白海蛇，”他突然问道，语气中带着恐惧，“他是哪里不对劲？”
“他其实没什么不对劲。”墨金以温柔至极的语调说道，“依我看来，他其实没什么不对劲，而且他走的也是我们走的路，只是他比我们走得更远。恐怕不久之后，我们也会变成他那个样子。”
“我不懂。”丝莉芙再次重复这句老话。她心里突然冒出一股难言的恐惧：那就是她不是弄不懂，而是她只要肯想一想，就会懂得这个道理。
“他已经忘了，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解释。”墨金的话里透露不出一丝情绪。
“忘了……忘了什么？”瑟苏瑞亚问道。
“什么都忘了。”墨金说道。霎时间，他的触须垂了下来，身上的色彩也变得黯淡，“他什么都忘了，只记得要吃、脱皮、长大，别的事情固然真实且重要，但是除了要吃、脱皮、长大之外，他已经把其他事情通通都忘了。如果‘存古忆’不早些跟我们开示的话，恐怕我们几个也迟早都会把那一切遗忘。”墨金突然转身以长长的蛇身将丝莉芙和瑟苏瑞亚包卷起来。他们并未挣扎，而是尽心享受被墨金拥抱的安适。墨金的触感使他们的记忆和认知变得更加锐利。他们三个缠卷在一起，慢慢沉入水底的软泥之中。“我的蛇团啊。”他亲切地说道，丝莉芙心头一痛，因为她知道墨金说得没错：如今墨金的蛇团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丝莉芙与瑟苏瑞亚轻松地享受首领的拥抱，不久之后，他们缠卷在一起的身体都没入了软泥里，只剩下头仍露在外面。他们很轻松，鳃盖起伏一致。最后墨金缓缓地，有如抚慰一般地讲述着圣示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在第一次出生之后，我们成了世界之主。我们成长、学习、尽情体验，将习得的一切与彼此分享，好让我们的智慧变得更为通达。但是无论什么样的身体都不可能永久不坏，所以到了交媾时，我们便让彼此的精华交流、混合，并储存起来。至于旧身体则任由它永远躺着，因为我们知道我们必将新生，并且拥有新的身体。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我们刚现身时非常渺小，我们多吃、多脱皮、快长大，但是并非每一条海蛇都能记住过去，能记住过去的只是少数中的少数，他们为了我们大家而捍卫、保存了古老的记忆。等到时机成熟时，那些记得住过去的海蛇便以气味召唤我们，他们带领我们回去，并且将我们的记忆交给我们。于是我们再度以世界之主的姿态出现，在丰境与虚境间自由来去，集合更大的智慧与更多的经验，以便在交媾之时再度混合。”
这是大家都听得很熟的故事，然而墨金讲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不过，就现在而言，我已经说不出时机来过多少次了，而我们却错过了所有的时机。”他坦承道，“我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循环。但是我们最后这次的脱皮与成长……难道没有比以前更费时间吗？忘了我们应该要成为世界之主的海蛇，难道不是越来越多吗？我的蛇团啊，恐怕我们终将衰败。毕竟我在很久以前记得的事情比现在更多，不是吗？而你们不也是如此？”
墨金的问题刺中了丝莉芙心中最不安的地方。她用自己的触须去触动他，大胆地邀请他流出毒液，以便再度感觉墨金的存在与记忆的刺痛。丝莉芙的思绪变得锐利起来。“的确，我以前记得的比较多。”她坦承道，“有时候，我会觉得，我的记忆全都朦胧了，唯一清晰的，就是一定要跟定你。因为你拥有真正的记忆。”
墨金的声音深邃且温柔：“但是如果存古忆不早点向我们开示，那么连我都可能全部忘却。”
“那么就谨记着这一点：我们必须继续追寻‘存古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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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懂。”丝莉芙恳切地说道。刚才白海蛇攻击她，并且在她肩上留下一道深长的伤口。那白海蛇竟用牙齿咬她，仿佛他不是海蛇，而是鲨鱼。她的皮肤上已经开始分泌出绿色的脓水，将伤口收合起来，但是她匆忙地赶上墨金时，仍感觉到伤口的刺痛。瑟苏瑞亚跟在丝莉芙身后，跟她一样困惑。
“我也不懂。”墨金游得很快，他的触须像是海草一般地飘在头后。他们身后的那条白海蛇仍在咿呀地吼着，根本不成字句，而且他老是吃个不停。水里漂着一股跟古老的记忆一样微弱的血味。
“我记得她的味道，我敢说，她的味道，我绝不会认错。但是那个……东西……不是‘存古忆’。”
瑟苏瑞亚猛一甩尾，追了上来，与他们俩齐头并进。“那条白海蛇，”他突然问道，语气中带着恐惧，“他是哪里不对劲？”
“他其实没什么不对劲。”墨金以温柔至极的语调说道，“依我看来，他其实没什么不对劲，而且他走的也是我们走的路，只是他比我们走得更远。恐怕不久之后，我们也会变成他那个样子。”
“我不懂。”丝莉芙再次重复这句老话。她心里突然冒出一股难言的恐惧：那就是她不是弄不懂，而是她只要肯想一想，就会懂得这个道理。
“他已经忘了，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解释。”墨金的话里透露不出一丝情绪。
“忘了……忘了什么？”瑟苏瑞亚问道。
“什么都忘了。”墨金说道。霎时间，他的触须垂了下来，身上的色彩也变得黯淡，“他什么都忘了，只记得要吃、脱皮、长大，别的事情固然真实且重要，但是除了要吃、脱皮、长大之外，他已经把其他事情通通都忘了。如果‘存古忆’不早些跟我们开示的话，恐怕我们几个也迟早都会把那一切遗忘。”墨金突然转身以长长的蛇身将丝莉芙和瑟苏瑞亚包卷起来。他们并未挣扎，而是尽心享受被墨金拥抱的安适。墨金的触感使他们的记忆和认知变得更加锐利。他们三个缠卷在一起，慢慢沉入水底的软泥之中。“我的蛇团啊。”他亲切地说道，丝莉芙心头一痛，因为她知道墨金说得没错：如今墨金的蛇团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丝莉芙与瑟苏瑞亚轻松地享受首领的拥抱，不久之后，他们缠卷在一起的身体都没入了软泥里，只剩下头仍露在外面。他们很轻松，鳃盖起伏一致。最后墨金缓缓地，有如抚慰一般地讲述着圣示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在第一次出生之后，我们成了世界之主。我们成长、学习、尽情体验，将习得的一切与彼此分享，好让我们的智慧变得更为通达。但是无论什么样的身体都不可能永久不坏，所以到了交媾时，我们便让彼此的精华交流、混合，并储存起来。至于旧身体则任由它永远躺着，因为我们知道我们必将新生，并且拥有新的身体。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我们刚现身时非常渺小，我们多吃、多脱皮、快长大，但是并非每一条海蛇都能记住过去，能记住过去的只是少数中的少数，他们为了我们大家而捍卫、保存了古老的记忆。等到时机成熟时，那些记得住过去的海蛇便以气味召唤我们，他们带领我们回去，并且将我们的记忆交给我们。于是我们再度以世界之主的姿态出现，在丰境与虚境间自由来去，集合更大的智慧与更多的经验，以便在交媾之时再度混合。”
这是大家都听得很熟的故事，然而墨金讲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不过，就现在而言，我已经说不出时机来过多少次了，而我们却错过了所有的时机。”他坦承道，“我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循环。但是我们最后这次的脱皮与成长……难道没有比以前更费时间吗？忘了我们应该要成为世界之主的海蛇，难道不是越来越多吗？我的蛇团啊，恐怕我们终将衰败。毕竟我在很久以前记得的事情比现在更多，不是吗？而你们不也是如此？”
墨金的问题刺中了丝莉芙心中最不安的地方。她用自己的触须去触动他，大胆地邀请他流出毒液，以便再度感觉墨金的存在与记忆的刺痛。丝莉芙的思绪变得锐利起来。“的确，我以前记得的比较多。”她坦承道，“有时候，我会觉得，我的记忆全都朦胧了，唯一清晰的，就是一定要跟定你。因为你拥有真正的记忆。”
墨金的声音深邃且温柔：“但是如果存古忆不早点向我们开示，那么连我都可能全部忘却。”
“那么就谨记着这一点：我们必须继续追寻‘存古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