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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军一号距离华盛顿特区还有一小时航程时，特勤人员通知库柏，要他到会议室一趟。
在库柏的军队及探员生涯中，他曾搭乘过高级私人飞机和颠簸的军机，也曾乘坐滑翔机飞越怀俄明沙漠上空，以及从一架完好的C-17运输机上背降落伞跳下来。但是空军一号和他搭乘过的任何飞机都截然不同。
这是一架客制化的波音七四七，拥有三层客舱、两间厨房、豪华卧房、设备齐全的手术室、全国广播设备、记者团和特勤局专属的头等舱等级座位，还能在不中途加油的情况下，持续飞行约地球三分之一圈的距离。就算需要加油，也可以在空中进行。
库柏解开安全带，走向飞机前方。会议室门前的探员对他点头示意。
这个房间是白宫战情室的机动版，里头摆放宽阔的会议桌和高级的椅子。人在白宫的玛拉.基佛斯的超立体影像清晰出现在全像投影萤幕上。总统坐在会议桌的主位，右边是欧文.莱希，左边是霍顿.亚契。
亚契瞥了库柏一眼后说：「土尔沙、弗雷斯诺、克里夫兰的电力中断了。」
「玛拉，情况有多糟?」克雷总统说。
「根据卫星影像，我们判断这三座城市的都会区都一片黑暗。」
「为什么是根据卫星影像?」克雷问。
「因为负责各区域输电网路的工程师回报一切正常。变电所也都没有异状。」
「网路攻击。」莱希说，「病毒要系统从输电网路送出大量电力到每个变压器，让它们停摆，同时攻击安全系统，确保系统不会发出警告信号。」
「没错。」基佛斯说，「这就是让那些工程师手足无措的部分。工作人员说变电所没有遭受任何损害，变压器也还在运作，只是没有输送电力到城市里去。」
「这怎么可能?」
「达尔文之子。」库柏说。
基佛斯点头。「看来我们的通讯协定被覆写了。这需要异能程式设计师来破解。」
「妳这是在告诉我，」总统说，「恐怖组织可以像按下开关一样，关掉三座城市的灯?」
「恐怕是这样没错，长官。不过也出现一些反常情况。每个城市都有几个区域还有电力。弗雷斯诺有两区，土尔沙有三区，克里夫兰有两区。」
卫星直播影片取代了基佛斯的影像。眼前的景象令人不安。全像投影呈现的不是城市在夜晚绽放的喧闹光芒，而是一片深沉的黑暗，只有一条条标示出高速公路的微弱光带。唯一的亮点是几个分开的区块，大致上呈长方形，那些地方看起来一切正常。
「所以病毒并不是百分之百有效。」亚契说。「还好没被全面攻陷，聊表慰藉。」
库柏向前倾身，瞪着眼前的地图。这其中必定有个模式，他——
两个在弗雷斯诺，三个在土尔沙，两个在克里夫兰。
彼此有什么关联?有些靠近主要高速公路，有些距离遥远。有些在闹区，有些不是。
看起来并不是随机挑选。那病毒的效果非常成功，不可能在这几个地方就完全失效。
他们故意让这些地区保留电力，就代表那里有某种利用价值。
这七个区域有什么特性?
——很确定。「医院。」库柏说。
亚契看着萤幕，再回头看他。「什么?」
「这些区域都有大医院。」
「为什么恐怖分子要中断三座城市的电力，却让医院继续维持运作?」
「因为他们需要医院。」莱希说，转向总统。「长官，我和联邦调查局及应变部的局长，还有国立卫生研究院的院长谈过。他们都相信——我也附议——这可能是生物攻击的前兆。」
「没有道理啊。」亚契说，「如果他们要释放生物武器，为什么还要让医院继续运作?」
「因为，」莱希反驳，「医院是最佳的传播管道。只要生病，人们就会去医院。他们会在那里传染给其他人。医生、护士、柜台工作人员、门房、病患和家属。只要生物宿主的传染力够强，就算是在一般情况下，感染者的数量也会大为增加。因为这三座城市缺乏食物，也没有电力，所以情况会更糟。他们不会待在家休养，而是会逃走。他们会去找亲戚，或是其他住所。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迅速把病毒扩散到全国。长官，我们相信达尔文之子制造出这团混乱，以掩护他们真正的攻击。」
「这有点跳太远了。」库柏说，「异能也无力抵抗感染。这种生物攻击对达尔文之子来说有什么好处?」
「我不知道。」莱希回答，臭脸看着库柏。「达尔文之子是恐怖分子，我们不知道他们袖子里还藏着什么把戏。」
「我们当然知道。他们很不高兴异能受到这样的对待，他们想要改变。」
「你是根据什么做出这样的推断，库柏先生?异能直觉吗?」莱希露出冷冷的微笑。「我能理解你同情他们的处境，但不能因此让我们的反应变得偏颇。」
如果我说你是个心胸狭隘、故步自封的白痴，你会觉得我的反应偏颇吗?可是库柏回答：「对什么的反应?你正在浪费时间处理假设状况，现在这些城市可是发生了真正的灾难。人们在挨饿。没有电力，他们会受冻，变得绝望、暴力。我们为什么不开始提供他们天杀的食物和毛毯?为什么还在担心不存在的攻击?」
萤幕中，玛拉.基佛斯咳了一声。媒体秘书亚契则是煞有其事地看了看手表。莱希冰冷地瞪着库柏。「库柏先生，你的激情很动人，但你已经僭越了。况且，你没有资格说什么是假设情况、什么不是。」
「或许是没有资格。」库柏说，「不过我可以说什么是对的。」他环顾整个房间。你们都不懂，对吧?我根本不想要这份工作，所以不用怕因为说出真相而失去什么。「民众需要食物。他们需要药品。他们需要电力。这些才是我们应该专心处理的事。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保护他们免受攻击也是我们的工作。」莱希反击，「克里夫兰的食物和毛毯无法让洛杉矶的市民不致死亡。」
库柏来得及回答之前，总统问道：「欧文，你想建议的是什么?」
「立刻封锁这三座城市，长官。国民警卫队已经出动了。发布联邦命令，让军队支援他们，然后完全关闭这些城市。不准任何人进出。」
有一瞬间，库柏感觉整架飞机开始剧烈倾斜，接下来才发现那只是他自己的错觉。「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我不觉得哪里好笑。」
库柏转向克雷，期望看到他有同样的想法，认为这个提议过于荒谬。但他在克雷脸上看到的却是紧张。
紧张。
「长官，你不会是在考虑吧?你这样是在国土上动兵啊!把三座城市变成警察城市，取消人民的基本权利。这会引起前所未有的混乱。这些地方已经濒临崩溃，我们却不去帮助他们，反而把他们关起来!」
「不对，我们暂时限制不到一百万人的迁徙自由，是为了保护其他三百多万人!」
「恐慌、仇恨犯罪、暴动。再加上如果士兵要忙着封锁城市，他们就没办法发放食物。这些全都是根据一个莫名其妙的理论所造成。」
「这是根据，」莱希说，「情报和卫生机构里最优秀的头脑共同分析出来的判断。这也是一个拥有许多异能成员的团队。库柏先生，我知道你有自己一套做事方法，但这不是你个人的圣战。我们正在试图拯救这个国家，不是在玩什么道德游戏。」
库柏忽略这番话。「总统先生，当你邀请我加入时，你说我们正处在断崖上。」你是个知识分子，是个历史学家。你知道这些事是怎么发生的。一个激进分子杀了一位无足轻重的皇太子，引发第一次世界大战。接着，九百万人死亡。「如果你这么做，我们就是正在走向那个断崖。可能就是直接跳下去。」
「如果你错了呢?」莱希说，「你说达尔文之子要的是异能的权利，但他们没有试图跟我们沟通。如果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尽可能屠杀美国人呢?有一百种生物武器我们都无法对付——除非采取封锁的方式。」
总统来回看着他们两人。他的双手放在桌上，手指交缠，指节泛白。
拜托，克雷。我知道你很害怕。我们都很害怕。但做个我们需要的领袖吧。
总统清了清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