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11 1月2日
「两天，或者三天。」
「只有两天？」
查克点点头。
「埃拉玫丝还不能吃副食品，」苏西横抱着宝宝，「我们还没开始帮她断奶。」她叹口气，无奈地垂眼说：「所以除了奶粉，没有其他选择。」
我开口想提醒他们可以喂母奶，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尴尬。母奶的卡路里来自苏西，而苏西本身已经很瘦了。
萝伦发现昨天我们出门后，她下楼协助潘照顾烧伤患者的那段时间，有物资不见了。我们现在就坐在查克和苏西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列出存货清单。路可戴着查克的夜视镜跑来跑去，指着我们大叫。
「别把它玩坏了，路可。」我说着，拔走了夜视镜。
他伸手要抢回去，我赶紧翻找沙发旁边的袋子，想找个东西转移他的注意力。我挑了一根硬纸板管子给他，他拿过去就往嘴里塞。
我们使用达蒙找到的一个应用程序，将一支手机转变成收音机。昨天，曼哈顿仅剩下两家官方电台在运作，而今天，我们发现突然冒出了许多家地方电台，都是无线电业余玩家的「海盗」电台，每家的覆盖范围可达到几个街区。
我们的背景音是：「整个国家岌岌可危。」那是我们接收到的海盗电台的播报员气冲冲地大骂，他叫嘉奇麦可，「不是中国人，我说是那些天杀的俄国佬──」。
查克看着我，不解地问：「你知道你刚才给儿子的是信号弹，对吧？」
「拜托，麦克，请你再小心点好不好！」萝伦大叫，伸手过来抢走路可的信号弹。
路可气得尖叫抗议，下一秒却瞥见走廊上的东尼，立刻跑了过去。萝伦对着我，摇摇头。
「抱歉……」我喃喃道歉，整个人还在惊吓中。我到现在都不相信灾难会持续下去，一直觉得政府很快就会让电力恢复正常，结束这场生存游戏，「我们只剩下两天存粮了？」
查克关掉茶几上手机的音量，「如果我们把食物分享给这层楼的所有人的话，大约两天。」他说：「我们这里现在有──」他看着天花板，默数着，「──三十八个人，另外还有一楼大厅的医患人员。我们不能再把物资分享给别人了。况且，还有人一直在偷东西。无论政府怎么说，这场灾难两、三天内是不会结束的。」
官方电台仍然向民众声称，纽约州电力局会在隔天恢复到联合爱迪生能源公司和下曼哈顿地区的供电，但没有人再相信他们了。
我们得到的第一个外界消息，就是大火肆虐南波士顿，而费城、巴尔的摩和哈特福特几乎全毁。但只有纽约断水，至少目前是如此。首府华盛顿音频全无，有片面消息指出欧洲也一样网络全面当机，岌岌可危。
目前已经证实基础建设的当机，是因为遭受到网络攻击，但无法确定发出攻击的源头。通讯操纵服务器设置在世界各处，大部分还是在美国境内，它们一个接一个地全数停止运作。
美军仍然处在二级戒备状态，这表示国家安全受到极大的威胁，却还搞不清楚攻击者的身分和源头。国军尚在调查第一次大停电之前，入侵美国领空的不明飞行物。海盗电台流传着一个推测，说中西部的城镇都遭到云端版的「红潮入侵」注21。
这则报导相当有意思，却与当下的情势文不对题。
「事情有点奇怪。」查克继续，「保罗一伙人闯进来那次，保罗说他偷了柜台的钥匙。但是东尼检查过了，钥匙都在，并没有被偷。一定有内贼放他们进来。」
「那我们要怎么做？」我问。
「我们要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不能再扮英雄拯救世界。」查克竖掌阻止了苏西的抗议，「我们要先救活自己。」
「我们不能独占物资，否则，这栋大楼就要开战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把物资分发下去，并且向大家解释，告诉他们从此以后要自立自强。至于我们呢，有那些藏在积雪里的物资，够用了。」
「前提是我们能找得到那些物资。」我说。把物资藏起来的确是个明智的决定，但把全家性命全部押在那上面，太冒险了。
「那我们现在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得到。但不能再跟人分享，也不能告诉别人。」
「这样做不对。」苏西说，但这次她的说服力弱掉了。
「未来的日子会越来越糟。」查克说：「现在已经够糟了，但截至目前为止，日子还算过得去，然而这种好日子到头了，我们不能再慷慨下去。」他看着我，「你请达蒙发简讯，通知大家集合开会。」
「什么时候？」
「太阳下山后，天黑时。」他弯腰，一只手指头一滑，手机收音机恢复运作。
「──我认为华盛顿和洛杉矶之所以音讯全无，都是因为遭到生物武器，一种新型冠状病毒之类的攻击而全军覆没。我绝不离开纽约，绝不，如果有人来敲门，我就拿猎枪──」
✵
达蒙在走廊尽头，楼梯间的门与我家、查克苏西家之间，设置了他的计算机管制中心。他用USB线将两支手机连接到一台笔电后面。
「这就是我连接上我们的网眼网络的方法。」他解释，「我进去附近的几栋大楼，也在附近几个固定的点，安排人手负责维持手机处在联机状态。」他指着一迭写着笔记、画着图表的纸张，「几个固定的点，大多位在街区街角大楼的三楼，点与点之间，相距大约一百公尺。这些点，就类似手机的讯号塔。这样，我们的网络系统在这附近就有固定的基地，但其他的，完全可以自由移动。」他应我要求说明他的架设工程，但我最后一次上工程学课，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
「这不是你以前用的『轴辐式系统』计算机网络，而是点对点模式，运作原理是被动的，而非主动。」
太专业了，超出我能理解的范围，「我们怎么知道如何使用它？」
「它属于通透式代理服务器，运作于网络协议架构的最底层。」他解释，一看到我的表情，放声大笑，「意思是，它对使用者来说，是完全透明，很容易懂的。使用者只需要像平常一样使用手机即可，只不过通讯簿要加上一个新的网眼地址，让别人搜寻。」
「截至目前为止，有多少人连上网？」
「难说，但至少超过了一千人。」
达蒙设置了一个叫做「网眼九一一」的简讯地址，安装在威廉小队长社群里的所有手机。安装后，每小时会收到数十通的简讯。
「有人传照片给你吗？」
我们通知网眼网络里的所有人都将伤员或死者的照片、犯罪现场的照片，再配上简短的细节描述以及其他想得到的数据传送过来。达蒙会将它们储存在笔电的硬盘中。
「有，」他响应，「已经有数十份了。真没想到，果然行得通，只是那些照片……」他低下脑袋。
「你不要再看那些传来的照片了。」
他叹口气，「很难不看啊。」
我抬起一只手，按在他肩上。
达蒙一直忙东忙西的。他另外又设置了一个网眼数据库，让大家分享有效的消息、天寒地冻中的求生术，以及一些手机应用程序，比如急难无线电、手电筒、纽约巿的罗盘和地图、烧伤照护，以及急救知识。第一篇急难求生术就是达蒙自己上传的，介绍如何从大麻提炼出液态止痛剂。
「你已经做了很多，达蒙。其他的，我们都无能为力。」
「如果我们能预见未来，或许就能驱灾避难。」
「我们不能预见未来，达蒙。」
他看着我的眼睛，极其认真地说：「总有一天，我要改变这个限制。」
我顿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将话题引回到现实，「能不能麻烦你发个简讯给这层楼的所有人，要他们日落后到这里开会？」
「开什么会？」
我深吸一口气，望向长长的走廊，看见东尼陪着路可玩躲猫猫之类的游戏，「只要告诉他们过来开会就行了。大家需要谈谈。」
✵
「没人想得到，这场灾难会持续这么久，」查克说：「我们可以继续共享发电机、暖气和工具，但以后，你们要自食其力了。」
「意思是？」洛里问。
我数了数，总共有三十三个人挤在走廊上开会。虽然我们尽力了，但走廊还是越来越脏，毛毯堆上和铺在家具上的床单都污渍斑斑。大家都超过一个星期没洗澡，大部分人也没干净衣服可以替换，汗水味充斥在空气中。五楼的公共厕所已经又脏又臭，尿骚味似乎穿透了墙壁和地板传上来。地毯因为拉运积雪上楼融化做用水而湿透，湿气甚至渗入了家具和坐垫，霉菌也爬上了护壁板。
「我们是想说，你们需要开始自己找食物。」我看着指甲缝里的污垢说：「我们不能再跟大家分享我们的物资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查克」的物资，大家其实也都心知肚明，查克和苏西愿意共享的底线，哪些可以分享，哪些不行。
「所以，现在大家要自求多福了？这就是你们的意思吗？」理察问。
理察收容了几个大火受灾人，而那个中国家庭也还借住在他家。虽然仍有点勉强，但我越来越尊敬他。
「不是，我们还是要共同分担大楼的保安、清洁，以及运雪融水的工作，只是食物方面，我们必须开始配粮。」我指着堆在茶几上的存粮，「我们把能共享的食物做了分配。你们把这些配粮加进自己拥有的物资中，之后，就要去排队领救助粮食了。」
中午过后没多久，我就和查克溜出去，用我的寻宝应用程序搜寻之前藏起来的粮食。应用程序果然有效，第一次我们就挖出了三袋。
「每个人一份，」查克指着茶几上的食物堆，「你们自己决定食用的速度、消耗得快或慢。吃完这些，就得自己出门找吃的。」
理察摇摇头，走到茶几旁边，将好几份合拢成一堆。
查克看着他问：「你干嘛？」
「我们有十个人，」理察转身指着站在他家那头走廊的中国家庭和火灾受灾户，「一起共享这些。」他不高兴地往自家走去，他家的房客也跟着他回去。
洛里一边看着查克，一边拿了四份物资。他和潘收容了楼下的一对夫妻，「我现在终于知道谁才是我们真正的朋友。」
「抱歉，」我说：「我们迟早都要划出底线。」
洛里看着达蒙，不再说话，转身招呼潘和另一对夫妻一起往自家公寓去。
还有九个人剩下来，三个是达蒙带来的年轻家庭，六个是楼下公寓的住户。他们低声道谢后，取走了自己的那份袋子。
我和查克、达蒙走进查克家，准备做晚餐，东尼则回到楼下去。「还蛮顺利的。」过了一会儿后，我说。
「我想堵住我们这边的走廊，」查克说：「我不希望别人过来我们这里。」
「这么做好吗？」达蒙问。
手机的简讯提示音响起，我抽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一看，是威廉小队长传来的：我们必须释放保罗和史坦。已经警告过他们不能接近你们，但你们还是要小心。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我赞成。」我回应达蒙，又读了一次简讯，把手机递给查克，「堵住走廊是个好主意。」
达蒙盯着我瞧，读完简讯的查克，额头青筋跳动。
「还有，我们需要更多的枪。」查克咬牙切齿地说。 注21：Red Dawn，二○一二年，美国电影，故事讲述美国小镇遭到不明飞行物入侵，小镇年轻人组成义勇军，最终成功赶走敌人，阻止大战的爆发。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只有两天？」
查克点点头。
「埃拉玫丝还不能吃副食品，」苏西横抱着宝宝，「我们还没开始帮她断奶。」她叹口气，无奈地垂眼说：「所以除了奶粉，没有其他选择。」
我开口想提醒他们可以喂母奶，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尴尬。母奶的卡路里来自苏西，而苏西本身已经很瘦了。
萝伦发现昨天我们出门后，她下楼协助潘照顾烧伤患者的那段时间，有物资不见了。我们现在就坐在查克和苏西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列出存货清单。路可戴着查克的夜视镜跑来跑去，指着我们大叫。
「别把它玩坏了，路可。」我说着，拔走了夜视镜。
他伸手要抢回去，我赶紧翻找沙发旁边的袋子，想找个东西转移他的注意力。我挑了一根硬纸板管子给他，他拿过去就往嘴里塞。
我们使用达蒙找到的一个应用程序，将一支手机转变成收音机。昨天，曼哈顿仅剩下两家官方电台在运作，而今天，我们发现突然冒出了许多家地方电台，都是无线电业余玩家的「海盗」电台，每家的覆盖范围可达到几个街区。
我们的背景音是：「整个国家岌岌可危。」那是我们接收到的海盗电台的播报员气冲冲地大骂，他叫嘉奇麦可，「不是中国人，我说是那些天杀的俄国佬──」。
查克看着我，不解地问：「你知道你刚才给儿子的是信号弹，对吧？」
「拜托，麦克，请你再小心点好不好！」萝伦大叫，伸手过来抢走路可的信号弹。
路可气得尖叫抗议，下一秒却瞥见走廊上的东尼，立刻跑了过去。萝伦对着我，摇摇头。
「抱歉……」我喃喃道歉，整个人还在惊吓中。我到现在都不相信灾难会持续下去，一直觉得政府很快就会让电力恢复正常，结束这场生存游戏，「我们只剩下两天存粮了？」
查克关掉茶几上手机的音量，「如果我们把食物分享给这层楼的所有人的话，大约两天。」他说：「我们这里现在有──」他看着天花板，默数着，「──三十八个人，另外还有一楼大厅的医患人员。我们不能再把物资分享给别人了。况且，还有人一直在偷东西。无论政府怎么说，这场灾难两、三天内是不会结束的。」
官方电台仍然向民众声称，纽约州电力局会在隔天恢复到联合爱迪生能源公司和下曼哈顿地区的供电，但没有人再相信他们了。
我们得到的第一个外界消息，就是大火肆虐南波士顿，而费城、巴尔的摩和哈特福特几乎全毁。但只有纽约断水，至少目前是如此。首府华盛顿音频全无，有片面消息指出欧洲也一样网络全面当机，岌岌可危。
目前已经证实基础建设的当机，是因为遭受到网络攻击，但无法确定发出攻击的源头。通讯操纵服务器设置在世界各处，大部分还是在美国境内，它们一个接一个地全数停止运作。
美军仍然处在二级戒备状态，这表示国家安全受到极大的威胁，却还搞不清楚攻击者的身分和源头。国军尚在调查第一次大停电之前，入侵美国领空的不明飞行物。海盗电台流传着一个推测，说中西部的城镇都遭到云端版的「红潮入侵」注21。
这则报导相当有意思，却与当下的情势文不对题。
「事情有点奇怪。」查克继续，「保罗一伙人闯进来那次，保罗说他偷了柜台的钥匙。但是东尼检查过了，钥匙都在，并没有被偷。一定有内贼放他们进来。」
「那我们要怎么做？」我问。
「我们要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不能再扮英雄拯救世界。」查克竖掌阻止了苏西的抗议，「我们要先救活自己。」
「我们不能独占物资，否则，这栋大楼就要开战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把物资分发下去，并且向大家解释，告诉他们从此以后要自立自强。至于我们呢，有那些藏在积雪里的物资，够用了。」
「前提是我们能找得到那些物资。」我说。把物资藏起来的确是个明智的决定，但把全家性命全部押在那上面，太冒险了。
「那我们现在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得到。但不能再跟人分享，也不能告诉别人。」
「这样做不对。」苏西说，但这次她的说服力弱掉了。
「未来的日子会越来越糟。」查克说：「现在已经够糟了，但截至目前为止，日子还算过得去，然而这种好日子到头了，我们不能再慷慨下去。」他看着我，「你请达蒙发简讯，通知大家集合开会。」
「什么时候？」
「太阳下山后，天黑时。」他弯腰，一只手指头一滑，手机收音机恢复运作。
「──我认为华盛顿和洛杉矶之所以音讯全无，都是因为遭到生物武器，一种新型冠状病毒之类的攻击而全军覆没。我绝不离开纽约，绝不，如果有人来敲门，我就拿猎枪──」
✵
达蒙在走廊尽头，楼梯间的门与我家、查克苏西家之间，设置了他的计算机管制中心。他用USB线将两支手机连接到一台笔电后面。
「这就是我连接上我们的网眼网络的方法。」他解释，「我进去附近的几栋大楼，也在附近几个固定的点，安排人手负责维持手机处在联机状态。」他指着一迭写着笔记、画着图表的纸张，「几个固定的点，大多位在街区街角大楼的三楼，点与点之间，相距大约一百公尺。这些点，就类似手机的讯号塔。这样，我们的网络系统在这附近就有固定的基地，但其他的，完全可以自由移动。」他应我要求说明他的架设工程，但我最后一次上工程学课，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
「这不是你以前用的『轴辐式系统』计算机网络，而是点对点模式，运作原理是被动的，而非主动。」
太专业了，超出我能理解的范围，「我们怎么知道如何使用它？」
「它属于通透式代理服务器，运作于网络协议架构的最底层。」他解释，一看到我的表情，放声大笑，「意思是，它对使用者来说，是完全透明，很容易懂的。使用者只需要像平常一样使用手机即可，只不过通讯簿要加上一个新的网眼地址，让别人搜寻。」
「截至目前为止，有多少人连上网？」
「难说，但至少超过了一千人。」
达蒙设置了一个叫做「网眼九一一」的简讯地址，安装在威廉小队长社群里的所有手机。安装后，每小时会收到数十通的简讯。
「有人传照片给你吗？」
我们通知网眼网络里的所有人都将伤员或死者的照片、犯罪现场的照片，再配上简短的细节描述以及其他想得到的数据传送过来。达蒙会将它们储存在笔电的硬盘中。
「有，」他响应，「已经有数十份了。真没想到，果然行得通，只是那些照片……」他低下脑袋。
「你不要再看那些传来的照片了。」
他叹口气，「很难不看啊。」
我抬起一只手，按在他肩上。
达蒙一直忙东忙西的。他另外又设置了一个网眼数据库，让大家分享有效的消息、天寒地冻中的求生术，以及一些手机应用程序，比如急难无线电、手电筒、纽约巿的罗盘和地图、烧伤照护，以及急救知识。第一篇急难求生术就是达蒙自己上传的，介绍如何从大麻提炼出液态止痛剂。
「你已经做了很多，达蒙。其他的，我们都无能为力。」
「如果我们能预见未来，或许就能驱灾避难。」
「我们不能预见未来，达蒙。」
他看着我的眼睛，极其认真地说：「总有一天，我要改变这个限制。」
我顿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将话题引回到现实，「能不能麻烦你发个简讯给这层楼的所有人，要他们日落后到这里开会？」
「开什么会？」
我深吸一口气，望向长长的走廊，看见东尼陪着路可玩躲猫猫之类的游戏，「只要告诉他们过来开会就行了。大家需要谈谈。」
✵
「没人想得到，这场灾难会持续这么久，」查克说：「我们可以继续共享发电机、暖气和工具，但以后，你们要自食其力了。」
「意思是？」洛里问。
我数了数，总共有三十三个人挤在走廊上开会。虽然我们尽力了，但走廊还是越来越脏，毛毯堆上和铺在家具上的床单都污渍斑斑。大家都超过一个星期没洗澡，大部分人也没干净衣服可以替换，汗水味充斥在空气中。五楼的公共厕所已经又脏又臭，尿骚味似乎穿透了墙壁和地板传上来。地毯因为拉运积雪上楼融化做用水而湿透，湿气甚至渗入了家具和坐垫，霉菌也爬上了护壁板。
「我们是想说，你们需要开始自己找食物。」我看着指甲缝里的污垢说：「我们不能再跟大家分享我们的物资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查克」的物资，大家其实也都心知肚明，查克和苏西愿意共享的底线，哪些可以分享，哪些不行。
「所以，现在大家要自求多福了？这就是你们的意思吗？」理察问。
理察收容了几个大火受灾人，而那个中国家庭也还借住在他家。虽然仍有点勉强，但我越来越尊敬他。
「不是，我们还是要共同分担大楼的保安、清洁，以及运雪融水的工作，只是食物方面，我们必须开始配粮。」我指着堆在茶几上的存粮，「我们把能共享的食物做了分配。你们把这些配粮加进自己拥有的物资中，之后，就要去排队领救助粮食了。」
中午过后没多久，我就和查克溜出去，用我的寻宝应用程序搜寻之前藏起来的粮食。应用程序果然有效，第一次我们就挖出了三袋。
「每个人一份，」查克指着茶几上的食物堆，「你们自己决定食用的速度、消耗得快或慢。吃完这些，就得自己出门找吃的。」
理察摇摇头，走到茶几旁边，将好几份合拢成一堆。
查克看着他问：「你干嘛？」
「我们有十个人，」理察转身指着站在他家那头走廊的中国家庭和火灾受灾户，「一起共享这些。」他不高兴地往自家走去，他家的房客也跟着他回去。
洛里一边看着查克，一边拿了四份物资。他和潘收容了楼下的一对夫妻，「我现在终于知道谁才是我们真正的朋友。」
「抱歉，」我说：「我们迟早都要划出底线。」
洛里看着达蒙，不再说话，转身招呼潘和另一对夫妻一起往自家公寓去。
还有九个人剩下来，三个是达蒙带来的年轻家庭，六个是楼下公寓的住户。他们低声道谢后，取走了自己的那份袋子。
我和查克、达蒙走进查克家，准备做晚餐，东尼则回到楼下去。「还蛮顺利的。」过了一会儿后，我说。
「我想堵住我们这边的走廊，」查克说：「我不希望别人过来我们这里。」
「这么做好吗？」达蒙问。
手机的简讯提示音响起，我抽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一看，是威廉小队长传来的：我们必须释放保罗和史坦。已经警告过他们不能接近你们，但你们还是要小心。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我赞成。」我回应达蒙，又读了一次简讯，把手机递给查克，「堵住走廊是个好主意。」
达蒙盯着我瞧，读完简讯的查克，额头青筋跳动。
「还有，我们需要更多的枪。」查克咬牙切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