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9月28日
枝形水晶吊灯在头顶上晶莹剔透，莫扎特交响乐流泻在人群中。我和萝伦坐在一起，她穿着黑色晚礼服，我则是一身燕尾服。我们坐在广场饭店大舞厅的贵宾桌，厅内全都坐满了。这场宴会意在欢庆虚拟知觉股份有限公司的开业，那是我与派翠西亚．奇廉博士合伙成立的公司。
之前与奇廉博士的一席话，一直盘绕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提出的概念十分革命性：利用一个嵌入式的生物电子接口，完美仿真人类的感官刺激。这项技术尚在婴儿期，但她企图心很大，不想只拿它来做游戏。
她的研究显示，虚构的虚拟世界为人类制造的快乐，与真实世界一模一样，只要虚拟的环境和物体足够真实。若能利用虚拟对象带来快乐，人类或许就能减少对物质的依赖。
进一步来说，或许还可以拯救地球。
我没听过比这个更疯狂的说法。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理想──尤其是对投资人来说，这理想太过远大──于是我退一步考虑，将卖点锁定在发展现实可行的电玩，以及能够提高工作效率的电子媒介和设备。
我运用扩充实境技术逃过云端风暴的事迹被传开后，成了一个小小名人（虽然这个主意主要是达蒙提出的），而这应该是奇廉博士找我合作的原因吧。
音乐停止，同桌的奇廉博士朝我点个头，起身致词。 艾芮娜和亚历山大也盛装出席了这场晚宴，就坐在我们的对面。我举杯，亚历山大跟着举杯，对我眨眨眼。
「你看到尼泊尔的新闻了吗？」坐在我另一边的查克问。苏西正在和我们的一位创投人聊天。
「看到了。」
云端风暴后，全世界消停了一阵子，元气才刚刚复元，又一头栽进利益争夺和冲突的深潭。
云端风暴一结束，世界各国如火如荼展开协商，制定游戏规则以解决问题，但这只持续了数月。现在看来，条约只会成为理想，无法付诸实现。战争终于在尼泊尔引爆，照这局势发展，每一个国家都无法幸免，势必被牵连，加入战局。
印度和中国因为争夺喜马拉雅山上饱含多达三千立方英里干净用水的冰河，相当于五大湖的总水量，早已暗中布署兵力，战争一触即发。喜马拉雅山的冰河供给亚洲五大河的水量，也就是说，全球将近一半的人口的生活用水，都仰赖于它。
问题在于，这五条大河，大部分流入印度、巴基斯坦和中南半岛，然而它们的源头冰河全都位于中国的西藏。中国早在十年前就已在这些大河偏远的上游建设大坝，眼下，印度和中国这两个新崛起的超级强国，都在摩拳擦掌，而尼泊尔这个小国家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联合国派遣和平部队前往坐镇，但谁也无法保证，这所谓的「和平」能够维持多久。美国境内仇华、反华情势高涨，尽管中国协助美国人重建了电力网，也未见偃旗息鼓。许多美国人太过偏执，坚决抱持中国黑客攻击美国的推论，反倒忽略真正应该负责的，是我们自己。
或者应该说，他们其实并没有忽视局势，只是选择利用偏见作为政治武器。
萝伦的父母和一位中年男子坐在对面，那名男子我认识，却想不起他的姓名身分。派翠西亚致词结束，穿着白色燕尾服的达蒙在掌声中出现了。他今晚是万众瞩目的对象，因为他的女伴是最新出炉的美国小姐。
「你们听说了吗，我找到了资金？」达蒙单膝跪在我和萝伦之间。他的女伴则站在他身后，萝伦闻言对我翻了个白眼。
「恭喜！」我由衷为他高兴。
达蒙十分认真地想研发一项足以预测未来的科技。凭借他超高的人气声望，很快就吸来大笔的资金。
「我为公司起好名字了──云端未来新闻网。」他自豪地宣告，「比照CNN的有线新闻网，只不过我们针对的是未来。用『云端』，是为了显示我们更侧重计算机网络科技。你觉得如何？」
「云端未来新闻？」我大笑，「我喜欢。」
「棒呆了！」
有人轻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是查克。他手指一比，指着站在我另一侧的岳父大人。岳父大人的身旁，站着与他比邻而坐的中年男子。
「我们晚点再聊。」达蒙说着，在萝伦颊上印了一个吻，随即与女伴退开。我看着他在桌间弯弯绕绕，朝派翠西亚走去，听到他们讨论着两人合作的维基世界方案。
「麦克，」山缪先生喊我，我移回注意力，「这位是赫蒙．凯索林，异源股份有限公司的创办人。」
我起身与凯索林先生握手。
噢，异源股份有限公司，就是他们的人工智能引擎抽丝剥茧，从一堆乱象中揪出俄国黑客。
「很荣幸认识你。」我说。
「哪里，认识你才是我的荣幸。」他回应。
此时，与达蒙结束讨论的派翠西亚走回到座位。几位记者尾随着她，不过她以坚定的沉默表达了拒绝采访的立场。
「奇廉博士，」山缪先生高声招呼，「我一直想找妳和麦克聊聊。」
「坐我的位子吧，」萝伦起身说：「我要去吧台拿果汁。」
山缪先生点点头，「谢谢，甜心宝贝。我们很快就结束。」
萝伦倾身轻啄我一下，朝吧台走去。山缪先生和凯索林先生围着我和派翠西亚落座。
「我想妳应该认识凯索林先生？」山缪先生对派翠西亚说。
派翠西亚点头，朝凯索林先生一笑，「对，我以前针对异源公司的人工智能引擎，做过许多研究。」
「我们有个提案。」山缪先生开启话题。
「好。」我朝派翠西亚耸耸肩，一点头绪也没有，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目前全球的乱象，」凯索林先生说：「短期内不会结束，各位同意吗？」
我和派翠西亚点头响应，这场尼泊尔冲突可能需要耗时多年才能解决。
「我担心这场云端风暴只是个开始，以后地球上能够安居乐业的地方，会越来越稀罕。」
「我完全赞同，」我说：「但你的重点是什么？」
山缪先生倾前靠向我们，「我知道这个主意有点惊世骇俗。但我、凯索林先生和一群龙头企业家，正在商讨找一处开放海域，兴建一个由漂浮都巿组成的国家。」
我闻言哈了一声，「你们不是认真的吧？」
其他人一脸严肃。
我收起笑容，「你们是认真的。」
「经过这场云端风暴的肆虐，许多权贵有钱人士不再相信政府有能力保护他们。」凯索林先生说：「我们的政府甚至一心想在亚洲开战？这有意义吗？他们有想办法找出云端风暴成形的致命因素吗？」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凯索林先生的团队找了出那个伙同发动第一次攻击的俄国歹徒，谢尔盖．米哈伊洛夫。」山缪先生说。
我从眼角瞥见艾芮娜听见谢尔盖．米哈伊洛夫这个名字，朝我们瞥了一眼，倾身对亚历山大耳语。
「这仍然属于高度机密。」凯索林补充，「若真的是米哈伊洛夫发动了云端风暴，我们也已经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真正重要的是，他为何能做到。」
这是个好问题。尽管各国签定了新的游戏规则，并且气势汹汹地想着手解决问题，但重大基础建设的弱点仍然存在。这些基础建设都是三、四十年前设计规划的，要想堵住这些老旧建设的破洞，无疑是难上加难。
「我们在海洋上建造城巿，从地基一步步重新开始，」凯索林继续，「或是说从海基开始。」
「你们的确是认真的。」
「我们是，」山缪先生说：「而且已招募了数百亿美元的基金。虽然我们家族里有几位国会议员，但并不冲突。」
「好，那你们想要我们做什么？」派翠西亚终于开口发话。
我察觉到她有些担忧。她之前就认识凯索林，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交情如何。
「我们在找能够相互帮衬的新科技公司，请他们将公司总部设立在我们的第一座漂浮城邦。」凯索林说：「诚心邀请虚拟知觉股份有限公司加入我们，成为第一批入驻的公司。」
「我们为什么要入驻漂浮城巿？」派翠西亚问。
派翠西亚的研究需要取得具有分化能力的干细胞腺，而政府近期才推翻了干细胞立法。因此，我们很难在美国本土进行深入研究。
「我们的下一步是虚拟智能项目，非常期望有你们的加入。」
我突然觉得进退两难，有些不安。
「而且我们准备了资金，能够立刻对接上贵公司下一阶段的融资。」
我差点从椅子滑下去。我们只招募到第一期资金，若能取得下一期的资金，表示未来数年都不用为钱发愁，连带的，家人的生计也获得保障。
派翠西亚察觉到我的反应，叹息着说：「你们的提议实在诱人。」
「能给我们看看你们的文书数据吗？」我问。
「我现在就传给你们，」凯索林轻点他的智慧手机。
派翠西亚仰望着天花板，「你们打算为这座浮岛取什么名字？」
「我们想打造一个没有边界的世界，」山缪先生说：「打算命名为『亚特兰提斯』。」
「亚特兰提斯？」派翠西亚说：「一个没有边界的世界，干嘛不直接用它的意思命名？」
「那是什么？」凯索林问。
派翠西亚的视线一一扫过我们。
「亚特乌托邦。」
（全书完）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之前与奇廉博士的一席话，一直盘绕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提出的概念十分革命性：利用一个嵌入式的生物电子接口，完美仿真人类的感官刺激。这项技术尚在婴儿期，但她企图心很大，不想只拿它来做游戏。
她的研究显示，虚构的虚拟世界为人类制造的快乐，与真实世界一模一样，只要虚拟的环境和物体足够真实。若能利用虚拟对象带来快乐，人类或许就能减少对物质的依赖。
进一步来说，或许还可以拯救地球。
我没听过比这个更疯狂的说法。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理想──尤其是对投资人来说，这理想太过远大──于是我退一步考虑，将卖点锁定在发展现实可行的电玩，以及能够提高工作效率的电子媒介和设备。
我运用扩充实境技术逃过云端风暴的事迹被传开后，成了一个小小名人（虽然这个主意主要是达蒙提出的），而这应该是奇廉博士找我合作的原因吧。
音乐停止，同桌的奇廉博士朝我点个头，起身致词。 艾芮娜和亚历山大也盛装出席了这场晚宴，就坐在我们的对面。我举杯，亚历山大跟着举杯，对我眨眨眼。
「你看到尼泊尔的新闻了吗？」坐在我另一边的查克问。苏西正在和我们的一位创投人聊天。
「看到了。」
云端风暴后，全世界消停了一阵子，元气才刚刚复元，又一头栽进利益争夺和冲突的深潭。
云端风暴一结束，世界各国如火如荼展开协商，制定游戏规则以解决问题，但这只持续了数月。现在看来，条约只会成为理想，无法付诸实现。战争终于在尼泊尔引爆，照这局势发展，每一个国家都无法幸免，势必被牵连，加入战局。
印度和中国因为争夺喜马拉雅山上饱含多达三千立方英里干净用水的冰河，相当于五大湖的总水量，早已暗中布署兵力，战争一触即发。喜马拉雅山的冰河供给亚洲五大河的水量，也就是说，全球将近一半的人口的生活用水，都仰赖于它。
问题在于，这五条大河，大部分流入印度、巴基斯坦和中南半岛，然而它们的源头冰河全都位于中国的西藏。中国早在十年前就已在这些大河偏远的上游建设大坝，眼下，印度和中国这两个新崛起的超级强国，都在摩拳擦掌，而尼泊尔这个小国家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联合国派遣和平部队前往坐镇，但谁也无法保证，这所谓的「和平」能够维持多久。美国境内仇华、反华情势高涨，尽管中国协助美国人重建了电力网，也未见偃旗息鼓。许多美国人太过偏执，坚决抱持中国黑客攻击美国的推论，反倒忽略真正应该负责的，是我们自己。
或者应该说，他们其实并没有忽视局势，只是选择利用偏见作为政治武器。
萝伦的父母和一位中年男子坐在对面，那名男子我认识，却想不起他的姓名身分。派翠西亚致词结束，穿着白色燕尾服的达蒙在掌声中出现了。他今晚是万众瞩目的对象，因为他的女伴是最新出炉的美国小姐。
「你们听说了吗，我找到了资金？」达蒙单膝跪在我和萝伦之间。他的女伴则站在他身后，萝伦闻言对我翻了个白眼。
「恭喜！」我由衷为他高兴。
达蒙十分认真地想研发一项足以预测未来的科技。凭借他超高的人气声望，很快就吸来大笔的资金。
「我为公司起好名字了──云端未来新闻网。」他自豪地宣告，「比照CNN的有线新闻网，只不过我们针对的是未来。用『云端』，是为了显示我们更侧重计算机网络科技。你觉得如何？」
「云端未来新闻？」我大笑，「我喜欢。」
「棒呆了！」
有人轻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是查克。他手指一比，指着站在我另一侧的岳父大人。岳父大人的身旁，站着与他比邻而坐的中年男子。
「我们晚点再聊。」达蒙说着，在萝伦颊上印了一个吻，随即与女伴退开。我看着他在桌间弯弯绕绕，朝派翠西亚走去，听到他们讨论着两人合作的维基世界方案。
「麦克，」山缪先生喊我，我移回注意力，「这位是赫蒙．凯索林，异源股份有限公司的创办人。」
我起身与凯索林先生握手。
噢，异源股份有限公司，就是他们的人工智能引擎抽丝剥茧，从一堆乱象中揪出俄国黑客。
「很荣幸认识你。」我说。
「哪里，认识你才是我的荣幸。」他回应。
此时，与达蒙结束讨论的派翠西亚走回到座位。几位记者尾随着她，不过她以坚定的沉默表达了拒绝采访的立场。
「奇廉博士，」山缪先生高声招呼，「我一直想找妳和麦克聊聊。」
「坐我的位子吧，」萝伦起身说：「我要去吧台拿果汁。」
山缪先生点点头，「谢谢，甜心宝贝。我们很快就结束。」
萝伦倾身轻啄我一下，朝吧台走去。山缪先生和凯索林先生围着我和派翠西亚落座。
「我想妳应该认识凯索林先生？」山缪先生对派翠西亚说。
派翠西亚点头，朝凯索林先生一笑，「对，我以前针对异源公司的人工智能引擎，做过许多研究。」
「我们有个提案。」山缪先生开启话题。
「好。」我朝派翠西亚耸耸肩，一点头绪也没有，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目前全球的乱象，」凯索林先生说：「短期内不会结束，各位同意吗？」
我和派翠西亚点头响应，这场尼泊尔冲突可能需要耗时多年才能解决。
「我担心这场云端风暴只是个开始，以后地球上能够安居乐业的地方，会越来越稀罕。」
「我完全赞同，」我说：「但你的重点是什么？」
山缪先生倾前靠向我们，「我知道这个主意有点惊世骇俗。但我、凯索林先生和一群龙头企业家，正在商讨找一处开放海域，兴建一个由漂浮都巿组成的国家。」
我闻言哈了一声，「你们不是认真的吧？」
其他人一脸严肃。
我收起笑容，「你们是认真的。」
「经过这场云端风暴的肆虐，许多权贵有钱人士不再相信政府有能力保护他们。」凯索林先生说：「我们的政府甚至一心想在亚洲开战？这有意义吗？他们有想办法找出云端风暴成形的致命因素吗？」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凯索林先生的团队找了出那个伙同发动第一次攻击的俄国歹徒，谢尔盖．米哈伊洛夫。」山缪先生说。
我从眼角瞥见艾芮娜听见谢尔盖．米哈伊洛夫这个名字，朝我们瞥了一眼，倾身对亚历山大耳语。
「这仍然属于高度机密。」凯索林补充，「若真的是米哈伊洛夫发动了云端风暴，我们也已经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真正重要的是，他为何能做到。」
这是个好问题。尽管各国签定了新的游戏规则，并且气势汹汹地想着手解决问题，但重大基础建设的弱点仍然存在。这些基础建设都是三、四十年前设计规划的，要想堵住这些老旧建设的破洞，无疑是难上加难。
「我们在海洋上建造城巿，从地基一步步重新开始，」凯索林继续，「或是说从海基开始。」
「你们的确是认真的。」
「我们是，」山缪先生说：「而且已招募了数百亿美元的基金。虽然我们家族里有几位国会议员，但并不冲突。」
「好，那你们想要我们做什么？」派翠西亚终于开口发话。
我察觉到她有些担忧。她之前就认识凯索林，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交情如何。
「我们在找能够相互帮衬的新科技公司，请他们将公司总部设立在我们的第一座漂浮城邦。」凯索林说：「诚心邀请虚拟知觉股份有限公司加入我们，成为第一批入驻的公司。」
「我们为什么要入驻漂浮城巿？」派翠西亚问。
派翠西亚的研究需要取得具有分化能力的干细胞腺，而政府近期才推翻了干细胞立法。因此，我们很难在美国本土进行深入研究。
「我们的下一步是虚拟智能项目，非常期望有你们的加入。」
我突然觉得进退两难，有些不安。
「而且我们准备了资金，能够立刻对接上贵公司下一阶段的融资。」
我差点从椅子滑下去。我们只招募到第一期资金，若能取得下一期的资金，表示未来数年都不用为钱发愁，连带的，家人的生计也获得保障。
派翠西亚察觉到我的反应，叹息着说：「你们的提议实在诱人。」
「能给我们看看你们的文书数据吗？」我问。
「我现在就传给你们，」凯索林轻点他的智慧手机。
派翠西亚仰望着天花板，「你们打算为这座浮岛取什么名字？」
「我们想打造一个没有边界的世界，」山缪先生说：「打算命名为『亚特兰提斯』。」
「亚特兰提斯？」派翠西亚说：「一个没有边界的世界，干嘛不直接用它的意思命名？」
「那是什么？」凯索林问。
派翠西亚的视线一一扫过我们。
「亚特乌托邦。」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