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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萨布莉尔醒来时,周围是一片温柔的烛光。她睡在填充着羽毛的温暖松软的床垫上。厚厚的毛毯下,丝绸被单的触觉光滑怡人。红砖壁炉中燃着噼啪作响的炉火,幽暗的桃心木墙裙上映出朦胧的火光。天花板上贴着蓝色墙纸,萨布莉尔刚一睁眼,点缀其间的银色群星图案就映入她的眼帘。房间两侧墙上各有一扇窗,但此时都关得紧紧的。萨布莉尔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这一定是在阿布霍森的房子里,但她的记忆到自己昏倒在门口时就中断了。
萨布莉尔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经过一番日夜兼程,惊惧奔逃,她的脖子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她又一次看见了那双绿眼睛。眼睛的主人,那只有着白猫外形的生物,正躺在床那一头,蜷在她脚边。
“你是谁……不,你是什么?”萨布莉尔紧张地问。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一丝不挂地躺在柔软的被单里。舒服固然舒服,但她现在几乎毫无自卫能力。她把目光转向门边。那里,她的剑带和铃带安好无损地挂在衣架上。
“我名字可不少。”白猫回答道。它的声音相当特别,又像喵喵的轻叫,又像喉咙深处发出的呼噜,而且每个元音都带着奇异的嘶嘶声,“你可以叫我莫格。至于我是什么嘛……我曾经千面万相,不过现在头衔没那么多了。目前我的主要身份是阿布霍森的仆人——除非你肯行行好,把我的项圈拿下来。”
萨布莉尔不安地笑了笑,坚决地摇摇头。无论莫格到底是什么,那项圈是使它忠于阿布霍森,对其他人安分守礼的唯一保证。皮革上的咒印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就萨布莉尔看来,项圈上的禁锢法术已经历时千年。作为肆行魔法造物,莫格的年纪很可能比界墙还老。她奇怪父亲为什么从来没跟自己提起过它。想到父亲,萨布莉尔心中一阵剧痛:她多么希望睁开眼睛时看见的是父亲啊。如果父亲安然出现在自己家中,父女俩的一切困扰周折就彻底结束了。
“就知道你不肯。”莫格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地耸耸肩,惬意地舒展开身体。它……或者说他——萨布莉尔觉得这绝对是只公猫——跳到木地板上,悠闲地踱到火边。萨布莉尔打量着他,她训练有素的眼睛很快发现,莫格的影子有时并不像猫的形状。
萨布莉尔正在琢磨这只怪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索。急促的响声让她差点惊跳起来,她感到自己颈后汗毛倒竖。
“是个仆人而已啦。”莫格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超低级的咒契影像,经常把牛奶烧干。”
萨布莉尔没理他,只对门外说了句“请进”。她听见自己声音发颤,随即意识到,这种草木皆兵的紧张感和脆弱感还将陪伴她很长时间。
门无声地滑开了。一个裹在袍子里的矮小人影走了进来。它比甬道出口的守卫还要矮,兜帽压得很低,完全遮住了帽下的面孔。但它的袍子不是黑色,而是浅米色。它的两条手臂上分别搭着一件简单的棉制内衣和一条厚实的大毛巾,那两只咒契缀成的手中则拿着一件羊毛长外套和一双拖鞋。它一言不发地走到床尾,将衣物放在萨布莉尔脚边,然后走向火炉左侧。那里,一小方铺有瓷砖的地上立着个饰金盆架,架上放着只瓷盆。仆人伸手扭动一只青铜转盘,冒着热气的水流由一截从墙中探出的管子里涌出来。萨布莉尔闻到一股带有硫磺气息的微臭,她耸了耸鼻子。
“是温泉,”莫格解释道,“过一会儿你就闻不到这种味道了。你老爸经常说,忍忍这点臭气,换来全天热水供应,这笔买卖划得来。或者是你爷爷说的?要么是你曾婶?啊,看我这脑子……”
仆人垂手静立在一边,等热水溢出瓷盆,漫到瓷砖上,才又扭了一下转盘,止住水流。水漫到莫格脚边时,它跳起来,轻盈地挪到一旁,小心地保持着自己和咒契影像间的距离。简直和真猫一模一样,萨布莉尔暗想,也许天长日久,历时百年,外部形象也会影响造物的行为方式。她喜欢猫。威沃利学院就有只橘子酱颜色的肥猫,名叫饼干。萨布莉尔想起它在级长室窗台上熟睡的模样,思绪也随之飞回了学校,她的朋友们现在都在做什么呢?她垂下眼帘,面前浮现出礼仪课的情景,普瑞昂蒂小姐正用单调的声音喋喋不休地讲述着银托盘的端法……
一阵尖锐的敲击声让她猛地一惊,重新回到现实。随着这一凛,她浑身又漾起一阵酸痛。那影像显然一直在等她去洗脸,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现在正用火钳敲打着那只青铜转盘。
“水冷得很快,”莫格一边跳回床上一边说道,“而且再过半小时,它们就该准备晚饭啦。”
“它们?”萨布莉尔问道。她坐起来,伸手去够毛巾和拖鞋,准备一钻出被子就用它们把自己武装起来。
“是‘它们’没错,复数。”莫格说。他把头转向影像的方向。后者刚从瓷盆边走开,现在正拿着一块肥皂。
萨布莉尔紧紧裹着毛巾,缓步移到盆边,小心地碰了碰水面。水温温暖怡人。没等她做出下一个动作,那影像就快步上前,拽下她的毛巾,举起盆子,将整盆水浇在她头上。
萨布莉尔大声尖叫,但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影像已经把盆子放回架上,重新扭动转盘接水,然后开始给她打肥皂。它像担心萨布莉尔被细菌吃掉一样,在她脑袋上聚精会神地又涂又抹,几乎把肥皂弄进她眼睛里去。
“你干什么!”萨布莉尔抗议道。她感到影像冰凉的手带着怪异的触感擦过自己的后背,又不知趣地从她前胸移到腹部,“住手!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会洗澡!谢了!”
但影像可不吃普瑞昂蒂小姐对付仆人那一套,它继续挥舞着肥皂,时不时往她头顶浇盆水。
“我怎么才能让它住手?”萨布莉尔结结巴巴地转向莫格。又一盆水从头顶倾盆而下,影像这时擦完了她的上身,双手向下移来。
“停不了。”莫格带着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看着这西洋景,“这一位意志可坚定了。”
“你说……哦!别抹了!……你说‘这一位’是什么意思?”
“这里有很多这样的家伙,”莫格说道,“每一任阿布霍森都会给自己制造影像仆役。待上几百年后,它们多多少少会变得和这一位有点像。大家族的家臣总是自以为是得厉害,若是真正的人类就更恐怖了。”
影像停下手边的工作,撩起一捧水向莫格泼去,后者躲闪不及,被它泼个正着,马上发出一声号叫。萨布莉尔见他飞快地钻到床下,只在床罩外露出一截尾巴。这时,又一盆水从她头顶浇下来。
“够啦,谢谢!”萨布莉尔大声说。地上的积水很快从瓷砖中一道格栅间流走了。影像好歹总算收工了。它开始用毛巾帮她擦干。萨布莉尔把毛巾从它手中拽出来,但影像马上拉过她的头发,开始给她梳头,这举动又引起了一场小小的自卫反击。最后,萨布莉尔套上内衣,穿上外套,终于在指甲剪和发刷的攻势下屈服了。
有一扇窗后嵌了面镜子。萨布莉尔向镜子里望去,只见那件黑色外套背后也有一把银匙的图案。就在这时,房间里什么地方传来一声锣响,影像仆役闻声打开房门。说时迟那时快,莫格欢叫一声,急切地冲了出去。萨布莉尔觉得他是在说“吃饭了”,她尽量拿出优雅的仪态,跟着他走出房间。她身后,影像扣上了房门。
餐桌设在建筑的主厅里。这是个富丽堂皇的长形大厅,占了建筑第一层总面积的一半。房间西侧,一扇巨大的落地窗上,彩色玻璃拼缀出人们修建界墙时的情景。与这建筑里的很多东西一样,窗体上加持有强大的咒契魔法——也许那窗上连一块普通玻璃都没有。夕阳的光映在玻璃上,像影像们一样,如果仔细看去,可以分辨出玻璃间有咒契拼缀出的纹路。从这里看不见窗外的景象,但从日光的强度中可以看出,现在已经时近日暮了。萨布莉尔意识到,自己一定已经睡了整整一天——或者整整两天也未可知。
一张几乎和大厅本身一样长的餐桌从她面前铺展开去。光滑的桌面由某种散发着淡淡光泽的浅色木料打磨而成,上面放着几个银色盐罐,几盏枝形烛台,还有一些造型奇异的水瓶和盖有铁盖的餐盘。桌边只设有两人的餐位。萨布莉尔看见一长排繁复的餐具,有刀叉,有餐勺,也有她只在礼仪课课本插图上见过的工具——比如那支吸石榴汁用的金管。
一套餐具放在长桌一头,桌边放了把高背椅。另一个餐位则设在它左手边,桌边有只加了软垫的小凳。萨布莉尔不知道自己该坐在哪边,但莫格敏捷地跳上了软垫,对她说:“来吧!你不坐好它们就不开饭。”
“它们”自然是指影像们。包括卧室里那个穿米色袍子的暴徒在内,一共六名。它们看上去大同小异,都是裹着罩衣的人形,或拉低兜帽,或戴着面罩,只露出几近透明的双手。手掌仿佛用月长石雕刻而成,其间蚀刻着咒印的图形。所有影像都站在一道门边——从门内的火光和房中飘出的特殊气味中看来,那道门应该通向厨房。影像们的目光全都聚焦在萨布莉尔身上,密集的视线让她躲闪不及。
“没错没错,就是这位,”莫格尖酸刻薄地挖苦道,“她是你们的新主子。现在我们可以开饭了吧?”
影像们纹丝不动。但萨布莉尔往前迈出一步时,它们也集体踏出一步,单膝跪了下来——它们的袍子长及地面,看不清是什么支撑着身体。所有影像同时伸出苍白的右手,明亮的咒印在非人的掌心和手指间游走。萨布莉尔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很显然,它们这是表示愿意为她服务,或者,是在向她誓忠。它们期待着她做出回应。于是萨布莉尔走上前去,依次轻拂过它们擎起的右手。她能感觉到赋予它们生命的咒契之力。莫格说得没错,很多影像身上的法术都历时弥久,古老得超乎她的想象。
“谢谢你们。”萨布莉尔缓缓地说,“我代表父亲,感谢你们对我的好意。”
看样子这番话说得还算得体,至少还算让影像们满意。它们站起来,鞠躬,然后忙碌起来。穿着米色袍子的那个影像过来帮萨布莉尔拉出椅子,服侍她坐下,给她铺上餐巾。餐巾由纤细的黑色亚麻织就,其间点缀着银匙图案,织工精致,巧夺天工。萨布莉尔发现莫格面前铺的是一块脏兮兮的白色餐巾。
“我都在厨房吃了两礼拜饭了。”莫格酸溜溜地说。两个影像端着盘子向这边走来。空气中混杂着食物热腾腾的香气。
“我觉得你在厨房吃饭挺合适的。”萨布莉尔直言不讳地回了一句,然后抿了口酒。这是一种沁着果味的清亮液体。虽然她在品酒方面不算专家,但它的味道的确无可挑剔。萨布莉尔记得自己第一次试着喝酒还是几年前。那份珍贵回忆永远保存在她和她的两位密友的记忆中。从那以后,她们三人再也没敢碰过白兰地,但萨布莉尔渐渐学会了吃饭时抿上几口开胃酒。
“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要到这里来的?”萨布莉尔问道,“如果不是……不是爸爸给我送信,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来。”
白猫没有马上回答。他正全神贯注地扑在影像放在他面前的那碟鱼上。那些鱼短小肥硕,眼睛和鳞片亮亮的,看起来很新鲜。
萨布莉尔的盘子里也有这种鱼。但她的鱼细细烤过,上面盖着番茄、大蒜和罗勒沙司。
“我伺候过的阿布霍森不计其数,人数加起来大概十倍于你的年纪。”最后,莫格开口道,“虽然我现在力量已经大不如前了,不过每当前任阿布霍森离开,他的继任者出现时,我总能知道。”
萨布莉尔咽下嘴里的食物,它们一瞬间成了淡而无味的鸡肋。她放下叉子,又喝了口酒,想清清嗓子,但那液体仿佛变成了酸涩的陈醋。她咳嗽起来。
“什么叫‘离开’?你知道些什么?我父亲怎么样了?”
莫格抬起头,眯缝着眼睛,迎上萨布莉尔的视线。世界上再没有另一只白猫会有这样的目光。
“他死了,萨布莉尔。虽然他还没穿过永死之门,不过他再也不能复生了。他——”
“不!”萨布莉尔打断了他,“不可能!他不可能死!他是个役亡师……他不可能死……”
“你觉得他为什么会把剑和铃传给你?这就和他婶婶在世时把它们传给他一个道理。”莫格对萨布莉尔的失态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再说了,他不是普通役亡师,他是个阿布霍森。”
“我不明白。”萨布莉尔低声道,她觉得莫格的目光渐渐让人承受不了,“我根本什么都不清楚……我对古国的一切了解得太少,不光咒契魔法,我连自己的父亲都不了解。为什么你把他的名字说得跟头衔一样?”
“因为那本来就是头衔。他是前任阿布霍森,你是现任阿布霍森。”
萨布莉尔静静地思考着莫格的话。她盯着面前盘子里的鱼和沙司。银色的鳞片和鲜红的番茄模糊起来,幻成剑与火交织的图景。桌子的形状也模糊了,整个房间不再真实。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向冥界伸去,但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穿越生死之界。她清楚地感觉到冥界的气息,然而无论从什么方向都无法突破——阿布霍森的住所处于重重防护之下,她无法从这里进入冥界。但萨布莉尔确凿地感到,生死交界处有什么充满敌意的东西蛰伏着,等待着她自投罗网;同时,她也感到一丝极其熟悉,却稀薄得几不可察的气息,仿佛一位芳踪已去的女士留在屋内的馥香,又仿佛街角若有若无的烟草余息。萨布莉尔聚精会神地捕捉着这气息,再一次努力闯越生死之界。
但猫爪划过手臂的刺痛让她坠回现实。萨布莉尔猛地睁开眼睛,眨眨眼,抖掉睫毛上的冰霜。她看见莫格正毛发倒竖地举着爪子,随时准备再给她一下。
“蠢货!”他嘶嘶地说,“你是唯一能打破这房子防护法术的人!这么干简直是正中它们下怀!”
萨布莉尔用依旧朦胧的双眼看着愤怒的白猫,一句尖刻的回击涌到她嘴边,但她马上意识到莫格是对的。的确,亡者的灵体环伺四周,那只殁地坎很可能也在蠢蠢欲动。一旦防护消失,她就不得不单枪匹马,赤手空拳地面对它们。
“对不起。”她嗫嚅了一句,把脸埋进覆着白霜的双手间。有一次,她的咒契法术失控,把女校长的玫瑰丛付之一炬,学院那位广受爱戴的园丁也差点身遭池鱼之祸。那时以来,她还从没像现在这样惶恐过。那次她流了不少眼泪,但现在,她已经长大了,学会了忍住泪水。
过了一会儿,她轻声道:“爸爸还没有真正死去。虽然他陷得很深,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我能把他带回来。”
“想都别想。”莫格斩钉截铁地说,他的声音中仿佛沉淀着千年过往,“你是个阿布霍森。你的路已经选定了。你将以引导死者安眠为己任。”
“我可以有其他选择。”萨布莉尔抬起头,以同样斩钉截铁的语气回道。
莫格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跳回垫子上,笑声中饱含讽刺意味。
“随你吧,”他说道,“我跟你抬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我不过是个打下手的仆人罢了。即使阿布霍森堕入邪恶之道,我又有什么好难过的呢?到时候诅咒你的会是你的父母。死鬼们倒是都要欢呼雀跃了。”
“我不觉得爸爸已经死了。”萨布莉尔说道。她苍白的面颊上那过于明显的绯红把她强自压抑的心绪暴露无遗。融化的冰霜凝成水珠,在她脸上画出明亮的道子,“他的灵魂还活着。我想,他的确被困在冥界中,但他的身体还活着。如果是这样,我带他回来算是堕落吗?”
“不算。”莫格重新冷静下来,回答道,“但他已经把剑和铃传给你了,你说他还活着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我能感觉到他,”萨布莉尔简洁地说,“我要亲自证实这感觉是对的。”
“也许事实真的如你所说——虽然听起来有点奇怪。”莫格若有所思地说,他的声音中搀杂进一种柔软的咕噜声,“我越来越不开窍了。这项圈勒着我,把我的脑子都弄钝了。”
“帮帮我,莫格。”萨布莉尔突然开口请求道。她伸出手,摸摸白猫的脑袋,又把手伸进项圈下挠了挠他的脖子,“我需要学习——我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
莫格发出满足的呼噜声。但当萨布莉尔向他侧过身去时,她听见那只小小的撒拉奈斯发出微弱的叮当声。清脆的铃声盖过了猫低沉的喉音。于是她想起来,莫格不是猫,而是肆行魔法造物。有那么一瞬间,萨布莉尔很好奇:莫格原来的形象是什么样,还有,他究竟是什么。
“我是阿布霍森的仆人。”莫格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开口道,“而你正是阿布霍森,所以我一定会帮你。但你必须向我保证,如果你父亲的身体已经死了,你不会让他复生。说真的,你这么做他自己也不会高兴的。”
“我不能完全保证,但我不会鲁莽行事。而且,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会先征求你的意见。”
“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莫格一边把脑袋从萨布莉尔手边转开一边说,“你果然无知得让人伤心,我是说,你本该向我立誓的。你父亲让你在古国之外长大真是大错特错。”
“他为什么这么做?”萨布莉尔问道。她突然感到心中涌起一阵殷切的期待。在学院的日子里,这个问题无时无刻不在困扰着她。但阿布霍森往往对她的疑惑一笑置之,只对她说那是“事出必然”。
“爸爸究竟在担心什么呢?”
“先吃你的鱼吧。”莫格回答道。这时,两个影像从厨房走来,端上第二道菜,“我们一会儿再去书房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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